身后跟随了不知道多少侍卫,恭敬地跪在那里。

他成为了那个篡朝谋国的贼臣,另立国号,登上帝位,俯首天下。

他让众多侍卫停驻在远处,自己踏入这一片芬芳满地的陵墓,来到了那个墓碑前。

墓碑上雕刻着几个黑色的字,苍劲有力:顾烟之墓。

这几个字是他亲手写的。

她这一生,前面不需要什么称号,只这四个字足矣。

撩起黄袍,他半蹲在她的坟头前,拿出那叠发黄的信函,一封封地拆开,慢慢读给她听。

“婶婶,越儿终究违背了婶婶的意愿,心中实在有愧,几无颜面对婶婶。临行之时,婶婶卧榻朝里,根本不看我一眼,我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婶婶,我知你恨我贪图荣华,可是你终究年轻,为何要埋没于市井之间,我又怎忍心让你受这一世困苦,我心里盼着你能重享那锦绣繁华,我盼着能重回燕京城,爬到高位。你身子不好,我一直知道,每每夜里,我贴墙听去,只听到你的咳声几乎整夜不能停,我总觉得你或许并没有那许多时候来等我飞黄腾达。此时此刻,我除了不择手段,又能如何?”

“婶婶,我终究是娶了她,昔年我就知她心里有我,不曾想这些年竟一直不曾忘我。我心里不喜这骄纵女子,可是依然娶她,依然对她好。我每每心中对她感到歉疚,可是转念一想,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便又觉心安理得。”

“婶婶,我每每想抛下一切,亲自去找你,可是如今天子器重,委以重任,我事务繁忙竟不得脱身,她从旁劝我,让我大事为重,我一时竟抽不开身,我此时恨不得跪在你面前,求你原谅我种种错处,婶婶一向视我为至亲,想来定能原谅我……”

“婶婶,我孤身一人在这燕京城中,夜里时每每感到孤苦无依,想起昔年在乡下情景,想起婶婶不知所踪,心中又觉万分苦涩大,担忧不已,每每辗转反侧而不能眠……”

“婶婶,我派人去接你,却为何一直不曾找到你。如今灾荒之年,你离开了家中,又能去哪里?我派出所有的人手去找你,可是这天下如此之大,你到底在哪里?”

“婶婶,今日是除夕,外面还下着雪呢。我站在二门这里,看着外面的雪就那么静静地飘下,周围万籁俱寂,我恍惚中仿佛听到你的声音,可惜待我侧耳去听时,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幻觉罢了,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大门前,外面只有漫天飞雪在飘扬,还有那个王婆子在那里张望,哪里有你。小厮们一个个跺着脚,揣着手,我却想起咱们以前过年的事了……”

……

他一封一封地读完了,读一封烧一封。

到了最后一封的时候,他发现这一封和其他不同。

其他都是陈年发黄的纸张,最后一封信函却是新的。

“婶婶,十年了,我从来没有给你留下过只字片语。只因我曾发誓,不为你报仇雪恨,不敢下黄泉去见你。婶婶,你可知道,你曾经细心照料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是两鬓成霜。我往日总想着,我会为你报仇雪恨的,会将那个萧正峰碎尸万段,会让他身败名裂,然而我现在却不知,这十年光阴里,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此时此刻,越儿无颜见你,更无话可说,只有一句,我总是要为你报仇雪恨的。婶婶,我恨她入骨,她只以为一死便能偿还她的罪孽,可是我却依旧是恨。生生世世,我要去追她,要让她不得安生!”

萧正峰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那信函,看了好久后,终于放到了火堆中。

薄脆的纸页遇到了燃烧着的火苗,很快被舔舐,化为灰烬。

萧正峰抬起头来,默默地凝视着那个他亲手立下的墓碑。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大理石的墓碑无声地伫立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到上一世的,一定不会好受。这也是我把这个番外放在这里而不是最后的原因,后面会有一章叫“花好月圆,福泽绵长”的这一世幸福甜蜜章来洗去这种悲伤。那一章也是本文最后一章。

第321章 另一个重生的女人

那一日,李明悦哭着跪在辅国大将军府门前求萧正峰,萧正峰也答应了帮忙的。

如今的萧正峰答应了的事儿,那就一定能做到。

不管当今是哪个皇帝当政,萧正峰就是萧正峰,他依然会是那个万人之上的辅国大将军。

于是在萧正峰的插手下,她的儿子没有死,只是被毒瞎了双眼。

一个失去眼睛的皇子是再也没有资格和野心问鼎帝位了的。

年轻的睿信帝到底是宅心仁厚,便封了这大皇子为修王,取修身养性之意,并将他派驻到了彭州。

彭州虽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不过也绝非边远苦寒之处,修王但凡能够放下往日一切抱负,也是能够在彭州过个与世无争的逍遥闲王的。

当然了,处事谨慎的睿信帝也派了官员人马暗中监视着这位修王。

彭州人都知道,这修王地位尊贵,吃穿用度不同寻常,却并不得自由。

这一年,外面天气炎热,蝉鸣之声不绝于耳,跟随自己的儿子修王留守在彭州宅院的李明悦,心中烦躁不安,这区区一个午休,怎么也不得安眠。

她当年在备受打击之后,心知自己若是说出真相必然命不久矣,若要和顾烟拼个鱼死网破,难免连累自己儿子,当时只能装傻。如今看来,她倒是对的了。

只是这清闲日子过起来,外人觉得好,她却时常觉得烦闷。此时她脸色难看,便召来了嬷嬷,命她给讲讲燕京城的趣事。

那嬷嬷想了一下,便提起如今燕京城人人称道的一件事:

“辅国大将军的夫人,已经得了三儿一女的,已是年近四旬的人了,不曾想如今竟是老蚌得珠,生了一个千金,大家都说这夫人实在是个有福气的。更有趣的事儿,辅国大将军家的长女,也就是那位萧小将军,如今虽然远在边关一直不曾回去,听说前面上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满燕京城都说这件事呢。”

李明悦脸色顿时阴了下来,烦闷地道:

“这么无趣的事儿,你也说得来?都是这个好那个好的,难道真就全天下人好?还是讲讲其他的吧?”

嬷嬷见她不快,只好不再提这个,想来想去,只好又道:“那位阿媹长公主,就是先帝跟前的长公主,前一段时日竟然病了,就这么没了,可怜她这辈子连个孩子都不曾有,年纪轻轻就去了。”

李明悦心里蹿火,狠狠地拿起一旁的茶盏摔在地上:

“住口!”

嬷嬷吓得一哆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皇太妃,当下不敢多说,只低着头白着脸。

李明悦斥道:“滚出去!”

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

斥退了这嬷嬷后,李明悦颓然地倒在了榻上,心间百无聊赖。如今天气越发热了,这彭州地处南方,比起燕京城不知道闷热多少,偏生这里连用个冰都多有不便,倒是让她平白受了许多苦楚。

她叹了口气,躺在那里勉强自己睡去。

恍惚中竟然也睡着了。

梦中,她竟然回到了前世,梦到了她随着萧正峰前去上任的那个早上。

那一天是个大雾的天气,她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伸了脖子去瞅前面,前面那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也是英姿勃发。

她心里便觉得一暖,想着萧正峰虽然那不过是个四品武将罢了,平日里神情也淡淡的,但是对自己也并不差,就这么跟随他前去边疆,只要熬过来,以后总是有好日子过的。

谁知道正想得美,那马车一个颠簸间,她竟然醒了过来。

醒了过来的她,耳边依然是鼓噪的蝉鸣,身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闷燥。

她忽然趴在那里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这辈子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她多想梦醒了,她能回去,回到那个酷冷的万寒山,去抱一抱那个背脊上布满了疤痕的男人。

曾经的她嫌弃那样子有点狰狞,并不敢去碰,于是任凭他一个人用冷水慢慢地擦拭身体,咬牙绕着胳膊去清洗背后的伤疤,而自己却躲在一旁连看都不看。

如今她却觉得那背脊上的疤痕温暖极了,让她浑身发软,她恨不得回到梦里,抱住他的后背,告诉她其实自己对眼前的一切很满足了!

只是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了,刚才她梦到的前世已经过去,今生不是一场能醒来的梦。

她自己选择的路,只能硬着头皮一天又一天地熬下去。

可是就在某一天的傍晚,她百无聊赖地去了后花园散步,这个时候花园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

正走着间,她看到不远处的葡萄架子下,有个人赤着上身,露出坚硬而布满伤疤的背脊,只穿了一条粗布裤,弯腰正在那里攥着锄头修正杂草。

这个人肩膀宽阔,腰杆雄浑,有力的大手握着那锄头,就这么在日头下浑汗如雨。

李明悦一时有些怔住,鬼使神差地竟然跑上前去,从后面搂住了那工匠。

那其实不过是个普通工匠罢了,只不过早年经历过战乱,所有才落下一身的伤疤,如今骤然被一团温暖香气袭来,更为绵软软地抱住,不免大惊,待转首看过去,却是一个身穿锦缎绫罗的高贵夫人,越发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

李明悦在他回过头来后,眼中是浓浓的失落。

这个人和萧正峰,差得太远了,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罢了。

她起身,冷望着这人:“闭上你的嘴巴!”

到底是做过太妃的人,自有一股威严,那工匠吓得跪在地上一直磕头。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事罢了,李明悦回去后就忘记了。

可是过了几天后的某个晚上,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陡然间便想起那一日的工匠来。

她脸上发烫,犹豫了半响后,便命人去找来了那个工匠。

工匠走进皇太妃的房中的时候,连头都没敢抬,就那么哆嗦着跪在那里。

李明悦抬腿便是一脚,狠狠地踢过去:“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你竟吓成这个样子,实在没出息!”

那工匠越发害怕了,一个劲地道:“是,是,我没出息,我没出息……”

李明悦踢了一脚后,就不再说话了,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背脊上。

工匠是跪着的,背脊就呈现在李明悦面前。

他汗如雨下,汗水打湿了衣衫,湿黏在背脊上,露出里面纵横的疤痕。

李明悦恍惚中竟然蹲下来,抱住那个人,急切而渴盼地去吻那个人的背脊。

工匠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过了很久后,据那一夜守在外面的丫鬟说,里面传出来动静,动静不小。

再后来,修王府的人便约莫都知道,皇太妃和一个工匠有染,如今已经怀下身孕了。老蚌怀珠,而且还是给崩去的太上皇戴了绿帽子,这是丑事。

修王大怒,跑过来质问自己的母亲。

“你到底能不能安生一下,我如今两眼失明,只不过想安生当个悠闲王爷,你非要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吗?你让我这当孩儿的脸往哪里搁?”

李明悦瞪着自己的儿子:“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肚子里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若真得心狠手辣,就把我们一家三口都杀了!若你感念半分母子之情,放了他,我和他好好过日子!”

修王气极反笑,嘲讽地道:“你总是在异想天开,当年异想天开让我登上帝位,结果最终落得这般地步,如今又异想天开去和一个工匠过那夫唱妇随的日子,未免荒谬可笑!”

李明悦摸着肚子:“好,你既心狠,那就杀了我吧。”

修王凄凉摇头:“你逼我弑母,我却做不出这等事来!”

李明悦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只对别人报说我病重身亡,我改名换姓,寻一处隐蔽之地和他过日子,也能瞒过天下悠悠众口。”

瞎了眼的修王默了好半响,最后咬牙道:“你容我想想吧。”

李明悦目送儿子在侍女的扶持下离开,却是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担心燕京城那里,我便是改嫁给别人生儿子,你那边皇弟也不会关心的,人家只关心自己的帝位是不是做得稳,犯不着和我这么一个女人家计较!”

修王无言,他再也不想看这个母妃一眼,只想离开。

还有四章完结。

第322章 追妻1

睿信帝十七岁登上帝位,在他登基为帝后,正常的顺序应该是册封皇后以及妃嫔了。

这位年轻的天子后院只有一个侧妃而已,就是这么个侧妃,还在大皇子谋反整个燕京城乱作一团的时候,因为小产而不幸去了。

尽管大家对于这个说法颇有些不信,不过谁也不敢去质问不是么?毕竟就连那位侧妃的父亲都丝毫不曾怀疑的样子。人家不但没生睿信帝的气,反而在睿信帝面前颇有些歉疚的样子。于是也有人说,其实这位侧妃其实是和人私奔了。

当然了,后面那种猜测谁也不敢明说,只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毕竟刚登上帝位的这位,虽然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还不及弱冠的,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可是人家却有的是手段。不说其他,就是他镇压谋逆大皇子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实在无法和他那张总是平静淡漠到有点文弱的一张脸联系起来。

当这位天子唯一的侧妃莫名没了后,他还真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后宫多少宫殿都闲置在那里,没个人烟。

一时朝中文武百官都纷纷劝说睿信帝选秀纳采,立皇后,封妃嫔,稳固国本,也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是表情轻淡的睿信帝却是仿佛没听到一般,连理都不曾理。

言官们再行进谏,睿信帝则是面无表情地抬头扫他们一眼,拧眉道:“散朝。”

这位睿信帝可真是不吃软不吃硬啊,大家无法,只好去求见皇太后,请她劝说天子。

已经当了皇太后的莫四娘,在送走了几位重臣后,根本就没去见自己儿子,而是直接来见了阿烟。

“糯糯这几年一直在边关,听说有出息了,都是个女将军了。”莫四娘温和地笑着提起这事儿来。

“是。”阿烟哪里能不知道她的目的,当下也只是笑着应了句。

莫四娘默了一会儿,终于长叹口气:“皇上现如今竟是丝毫没有封妃纳采之意,这么下去,可如何得了!”

阿烟点头,感同身受地叹息道:“是了,这儿女大了,总是不由人呢,糯糯也是,这些年在外面,一年见不到几次,想劝也没得劝,人家自己主意正着呢,也是没办法!”

莫四娘见此,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停在了嘴边。

她其实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有糯糯回来她那儿子才能好。这些年她该劝的早就劝了,可是孩子一天天大起来,真是劝不动了。

她默了半响,越发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萧夫人,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你素来是灵透的,也当明白我的难处,如今再无它法,总是盼着你好歹劝一劝,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女好了,咱们才能好啊。”

一时这边送走了莫四娘,萧正峰走进屋来。

阿烟挑眉问道:“外面都有谁?”

萧正峰想起那群人,淡道:“还能有谁,就六部尚书并左右相等。”

这群人几乎是一大早就跑到萧府门前递帖子求见,这盼着他能说句话,让那位新帝赶紧充盈后宫呢。

阿烟见他眉眼冷然,忽想起一事,不免笑了:“看你沉着个脸,其实心里正高兴着呢吧?”

说真心话,糯糯不小了,眼看着再过一个年也是十七八岁了,再不找都是要迟了的。萧正峰这几年冷眼旁观二皇子的处事为人,其实心里颇为赏识的,只是到底膈应当年他娶了那个什么甄家的女儿当侧妃。

现如今才得到消息,知道甄家女儿早和别人要好的,二皇子和那侧妃竟是清清白白的,萧正峰这才重新考量起这件事来。

不过到底是心疼女儿,凡事儿都是想给女儿最好的,如今故意冷着脸不说话,就看那些文武大臣能把这位新上任的皇帝逼到什么地步,那位年轻帝王又能撑到什么地步。

现在这个结果,萧正峰显然是满意的。

最可笑的是那些大臣们还妄想着让萧正峰去劝说新帝封妃封嫔的,这根本就是在戳火添堵呢!谁来这么劝,萧正峰怕是要记住对方狠狠地给对方难堪。

萧正峰原本肃冷的眉眼看向阿烟,却见她抿唇在那里笑自己,一时唇边也泛起一个弧度。

“若是他连这个都熬不过,又有什么资格当我萧正峰的女婿!”

在萧正峰心里,自然是觉得自己糯糯千般好万般好,天底下哪个男儿来配她都觉得亏了,舍不得。就算你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又如何,压制不住群臣,弄得个后宫三千佳丽,照样没资格来娶糯糯!

阿烟想起莫四娘今天来的事儿,却有些发愁:

“糯糯如今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儿也不说,当时我看着她心里也是有皇上的,谁知道如今一走三年也不见回来,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萧正峰却自有一番盘算:

“今年她在边关也有三年了,该派调令了,到时候必然是回来的。等她回来,我好生盘问一番再做打算,实在不行就来个硬的,不许她再踏出燕京城!”

阿烟唇角微抽,心想自家女儿什么性情还能不知道,哪里能这么硬来。可是转念一想,这父女都是一个性子的,他们要硬碰硬,那就当以毒攻毒吧,好歹逼出个话来。

可谁知道这一年深冬里,太平了十几年的北疆一带却出了事儿,先是万寒山发生了雪崩,紧接着便是北狄边疆一带发生地震,虽并不厉害,可也轰动一时。这地震牵连了北狄西越以及大昭三国。

萧正峰一听说这个,自然是马上要前往北疆,糯糯他总是放心不下,虽说有多少重孙辈的纷纷前往去帮着这位小姑奶奶,可是他到底要亲眼看一看才好。

谁知道就在这时,宫里的大太监过来特意请他,说是皇上那边已经命人准备车驾,要亲自前往北疆一带赈灾。

这下子萧正峰也拧眉:“他去那里做什么?”

赈灾这是当天子的能干的事儿吗?那里才发生地震,余震或许还在,这个时候赶过去,如果万一有个好歹,这天子的命就葬送在那里了!

阿烟却若有所感:“如今糯糯迟迟不回,咱们着急,他怕是比咱们还急呢,只是这些日子却一直按兵不动,看着倒是个能沉住气的。现在糯糯那边出事,他迫不及待想过去看看罢了。”

萧正峰听到这个,锁眉沉思片刻,却是道:“他既要去,那就让他去吧。”

因为萧正峰这一句,睿信帝还真就快马加鞭,扔下众臣,先行一步,要亲自前去北疆赈灾了。

燕京城外,不知道多少臣子摇头无奈,哀声连连,暗叹这年轻天子做事实在是为所欲为!不过天子都去了,他们能怎么办,少不得也赶紧摆了车驾,匆忙告别家人,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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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轻而寡言的睿信帝到达寒风肆虐的北疆时,糯糯也确实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当时她在亲自指挥那些将士去救被房屋砸在下面的老百姓,谁知道恰好一阵余震过来,一人粗的房梁就这么骤然砸过来,恰好砸向那个刚刚被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小姑娘。

糯糯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个小姑娘护住,她是个习武的,身子骨强壮,此时来不及躲了便干脆硬抗。

可是她到底低估了这房梁砸下来的力道,咬着牙生生地护住那小姑娘,待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脚上的军靴都陷进了泥土里。

旁边的将士们大惊,忙过来几个人齐心协力将糯糯救出来,糯糯放开那小姑娘,走到没人的地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睿信帝听说这个,脸色顿时铁青,不顾将军府众侍卫震惊的脸色,一路冲进去,直接冲到了糯糯的房间里。

走进去时,却见糯糯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精致的眉眼微微拧着,就好像在睡梦中都不能安心一般。

看到三年不见的糯糯,他满心的愤懑和担忧全都化为了心疼,原本是想着对她生气的,可是如今竟是什么都不想说,只坐在她榻前,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