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不必了,还好。”

又走到壁画前,此壁画恐是用丝线织就,精美无比,讲述的却是《九色鹿》了,这是一个世人忘恩负义的故事,我自是耳孺目熟的,见此壁画,不由又让我想起以往,一时间有些怔怔的,全忘了管家还在门外候着。

他见我站在壁画前不动,便道:“这幅画可是经数十位工匠连日赶制出来的,可合您的意?”

我被他打扰,烦不胜烦,便道:“这屋子里一切皆好,我都满意,不如你去林美人那里看看,问她有何需求?”

他这才讪讪地退了。

墙壁上的九色鹿有一双温顺的眼睛,带着对世人的悲悯,它救了落水之人,此人感恩之余,便问九色鹿,它想求什么,他全会报答,只它只求此人不向外间提起自己的存在,只可惜,在最后,在利益的驱驶诱惑之下,这人还是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出卖。

我站在壁画前微微冷笑,世人本就如此,救命之恩,算得了什么,在倾天富贵面前,第一个被抛诸脑后的,便是它了。

当我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小七见到了我满脸的愤怒狰狞,却只淡淡地道:“吃饭吧,如没有其它人了,有小七陪着。”

那个时候,日常陪在我身边的七人,走的走,离的离,独留小七一人而已,那些日子,我对小七温柔了很多,全不像以前,可那一日,我却将那饭桌全都掀了,以之推人,只感觉他的眼底,藏着的,也全是虚假。

他默不做声地拿来扫把,扫清了地面,又重做了饭菜给我,默不做声地摆在桌上,最后,他给我讲了七色鹿的故事,不过结局不同,他道:“七色鹿既救了人,便应负责到底,不能让那人在人世间沉沦,如若这样,为何要救。”

那个时候,我满脑全是怨恨恼怒,冷冷地问他:“你的意思,还不如不救?”

他叹了一口气,把饭递到我的手里:“菜有苦涩酸甜,何况人呢?”未了一笑,指了指自己,“幸好我尚能入得了口。”

满腔的愤怒便被他这一笑笑得烟消云散,简陋的屋子瞬间华贵亮丽,我原本要感动一番的,却只朝他上下一打量,特意望了望桌下,神往,由衷:“身材很好。”

他则瞬间面红过耳,把头埋进了饭碗里猛扒,为报复我赞他的那一句,他每天把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后山小溪里浪里白条的乐趣,自是再也没有过了。

有了他的陪伴,那些日子,时光便快过白驹过隙。

让人感觉,原来,人世间,尚有些微美好。

我手指抚过精美的图案,上面的九色鹿正义愤填膺斥责那忘恩负义之人,温顺的眼眸变得凌利如刀,这便是九色鹿的复仇了,画中的角色,恶人都会受到惩罚,好人终得好报,最后都会大团圆结局,可人世间,却哪有这么多的大团圆?

大团圆,是小七眼里的圆满结局,却不是我的。

“看来你挺喜欢这幅画的。”

听到身后传来宁王特有低沉的声音,我不由吓了一跳,他怎会来我这屋子,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了?

我忙转身下跪:“妾身不知王爷到访…”

宁王摆一摆手,叫我起身,走到壁画之前,端详了壁画上的内容,这才道:“原是九色鹿的故事,你喜欢?”

我心中一跳,心想,他又在旁敲侧击?便笑道:“王爷,您瞧,这壁画颜色大胆,线条均称,而且采用凹凸织法,那九色鹿仿若想从壁中破出,妾身出身贫寒,以前从未见过此等精美的图案,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宁王笑道:“本王虽从小生于富贵,却从未研究这个,你喜欢便好。”

我一怔,心想他便这样轻轻放过,却不敢抬头望他,转过脸去,却瞧见屋内的镜子正映出我们俩的身影,他垂了头,望着我的头顶,款款含笑,脸上钢硬的线条变得柔和,竟让我有片刻失神,当年,他一箭射杀恶狼的时候,脸上也有这般的笑意,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救的小女孩,可那笑容,却能把太阳熔化。

“王爷,您在妹妹的房间啊,让我一顿好找…”林美人宛若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向宁王行礼,又不落痕迹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将我和他隔开,“您叫妾身准备的几样小菜,妾身已然准备好了…”

又向我道:“妹妹,不如你也来吧,多一个人吃,也热闹一点。”

我见宁王沉默不语,忙道:“妾身已吃过了,有姐姐陪着宁王,便已足够了。”

林美人含笑望了我一眼,纤手拉了宁王的衣袖:“王爷,你刚进府,想必饿了吧?不如…”

“你也来吧…”又吩咐林美人,“叫厨房准备一些绿豆糕,腐竹糖水…”向我笑道,“既吃了饭了,便吃一点饭后小点,想来没什么大碍吧?”

我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两样东西?看来,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让人调查我了,我得小心行事才行。

听宁王如此说,林美人便行至我的面前,笑道:“你瞧,妹妹,王爷对你可真用心,我只略一提,他便记住妹妹喜欢什么了。”

我朝她一笑,道:“多谢姐姐有心。”

林美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依偎在宁王的身边,招呼着,向她的房间走去。

经过重新修葺,她的房间自是更见奢华,又盛过我那里许多,厅内的食桌之上,早摆满了菜肴,

林美人陪着宁王在主位坐着,两人喁喁而谈,或低声轻笑,或娇嗔打趣,林美人不断地夹了宁王喜欢的菜肴送入他的嘴里,一派旖ni亲热,浑忘了还有我在场。

我反倒感觉自在,陪在未座,有宁王吩咐,腐竹糖水和绿豆糕便很快地送了上来,我一向喜甜,便舀了一羹入嘴,便觉丝丝甜意从舌尖直透了进去,让我不由自主地眯了眼睛,不知不觉间,便将那糖水喝完了。

“怎么,你不喜欢那绿豆糕?”

声音忽然间在我头顶炸开,让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汤匙便跌了入碗,抬头看去,刚刚还喁喁细语的两人,便已分开了,宁王站在我的身边,皱眉望着我,我忙站起身来,回道:“不是,妾身一向喜甜,感觉这绿豆糕不如糖水甜,吃起来仿佛冲淡了嘴里的滋味,所以…”

“你喜欢甜得腻人的东西?”他喃喃地道。

我应了一声,却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略抬起头,却瞧见阳光从窗棂之中射了进来,映在他半垂的脸颊之上,让他的脸仿如镀上了一层薄金,连阴郁的眼眸都仿佛流光溢彩,可他的周身却瞬间散发出无法言说的悲意,让整个人仿佛阳光之中暗暗而行的剪影。

他又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他在想什么?

我心中惴惴,反复思索自己可露出什么来?宁王心细如发,往往在一些细节之中发现蛛丝蚂迹,分清敌我,我是知道的,可我吃的用的,却已是尽量小心了,全不带往日习惯,从这些细节,是绝对不会曝露出什么来的。

说起此等甜食,以前我可没有几次机会尝过,应该不会让他瞧出什么来的。

如此一想,我便略有些安定,但在他目光注视之下,却是不自在的,于是便道:“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林美人便笑道:“妹妹近日有几声咳,一向休息得早…王爷,不若饭后,妾身再为你跳一支舞?”

宁王却依旧目光炯炯地望了我:“是吗?怎么没听你提起?”

我怔了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林美人提起的几声咳的事,便道:“王爷,妾身吃了药,没什么大碍了。”

宁王皱眉道:“小病也恐变成大病,我谴御医来给你瞧瞧吧。”

我心内一惊,自己的身体,我自是知道的,全靠太子赠与的药物维持,如果真让府内的御医看了,恐怕会让他得知我的身体外表光滑无损,实则是摧枯拉朽,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行,未达到目地之前,我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实已是一个无用之人。

宁王心细如发的脾性果未改,一下子便抓住了我的痛处,我暗暗咬牙,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宁王道:“王爷,妾身真的无事,近几日都没有再咳过了。”

他却不听,反向我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爱妾仿佛很怕见御医?”

我听了,心扑扑乱跳,只得道:“妾身只不过不想麻烦王爷。”

“那就好…”又吩咐周围候着的人,“叫冯御医前来,为花美人治病。”

林美人久未出声,此时才道:“王爷,既然如此,不如叫妹妹去自己屋里等候吧?”

我感激地望了林美人一眼,她却躲避着我的目光,便道:“妾身这就过去?”

宁王却站起身来道:“本王陪你一起过去…”又回首对林美人道,“今日已经夜了,你便早些安歇了吧。”

林美人有些怔怔的,跟着站起身来,叫了一声“王爷…”。

宁王却大步向院子里走了过去,我只有垂头跟着,走过榕树之时,枝上飘落几片落叶,飘落衣襟,偶一回头,却见林美人扶着门窗,呆呆地朝我们两人而望。

走进厅堂,宁王才回头向我笑道:“你这里布置得不错,清雅简朴,本王喜欢。”

我的心被既将到来的危机塞满,哪有心思跟他讨论厅堂的布置,唯笑道:“都是府内工匠的功劳,妾身没做什么。”

他在主座上坐了,周围打量了一番,侍女们早捧上了茶点,我唯默默坐在下首,思考怎样才能避过这一劫,却听他道:“你这里和以前大不相同,是吧?”

他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我便不假思索地道:“王爷仿是从没来过妾身这里吧?又何来与以前不同之说?”

他便笑吟吟地望向我:“那本王以后常来?”

“啊?”我愕然抬起头,却见他盈盈笑脸映入我的眼睑,更让我感觉他的笑容之中更是别有用心,只怕他早已查觉了什么,故意试探。

我唯道:“王爷能常来,自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妾身却是没什么意趣的,又不若林姐姐擅舞,只怕会扫了王爷的兴。”

我自认为应答还算得体,哪知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一下子全倒了入嘴,又‘啪’地一声将茶杯放下,杯盖弹跳着和杯子相击,在寂静的厅堂内声音尤其的大,吓得我几乎从座位上弹起,以为他又发王爷威风了,向他望过去,却见他眼神有些失神飘忽,嘴里喃喃:“你和他倒有些象。”

我手抚胸,想要拍了拍,知这个姿势不雅,便将手放下了,心中更是忧惧,如若御医真的前来,我该如何应对?

见媚蕊不在厅堂,我略松了一口气,也许,她会有办法拖住御医的行程?

他不再问东问西,我也不便自讨没趣,更兼担心着御医的事,堂内便一下子沉静下来,可没曾想,他又开始问了:“你真来自北疆?这里还适应吧?”

我唯道:“还好。”

“北疆寒冻,照理说你应试耐得寒冷的,怎的这么怕冷?”

我小心应对:“恐是乍来到温暖的地方,夜里比北疆暖得多,便踢了被子…”

他不断地问下去,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时而精神恍惚,仿忆起以前,时而脸露温柔之色,仿是看到北疆茫茫雪地,如是旁人,我便认为此人是没话找话,无聊透顶了,可是,他是宁王,以心思缜密著称的宁王,兼之他对北疆极熟,一件极细微之处,若引起他的怀疑,便会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他问的,虽是极易回答的小事,却也让我胆颤心惊,恐露出什么让他抓住了把柄,一顿问话下来,便汗湿了背脊。

他却兴致勃勃,谈兴大增,搞得我苦不堪言,反复思索回答可有出处,可经得起查证,可有破绽?这个时候,我倒有些盼望去唤御医的人早些回报了。

时间缓缓而过,那前去传唤的婢女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进屋禀告:“王爷,江妃娘娘胸闷之症又发作了,府内御医都赶了过去,恐不能给花美人看病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身,道:“什么,娘亲又病发了?”

我松了一口气,见媚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便向她略点了点头。

却听宁王道:“既如此,本王得赶紧过去。”

见他回道望我,便道:“妾身没事的,王爷快点儿去吧,别让江妃娘娘等得急了。”

他便思索了一下,道:“你既没什么大碍,不如和本王一起前去探望,空闲之余,顺便让御医给你看看?”

我的言语之中到底出了什么破绽,让他紧逼不放?非要今日拆穿了我不可?我知道,如果我再加推脱,更可能引起他心中的怀疑,唯见机行事了,见媚蕊又在了门廊之外候着,我便道:“王爷,既如此,可容妾身整整妆容,加件衣服?要不,王爷您先过去?”

他带了一些心焦,却终道:“不碍事,母后的病由来日久,本王迟去一会半会儿不碍事。”

我更加肯定,他连一点空隙时间都不留给我,想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可我却实不知出了什么漏子,不由心急如炽,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唯叫媚蕊来到了内室,我问媚蕊:“江妃娘娘当真病发了?”

她点了点头:“合府的御医全赶去了那里,因而,奴婢以为王爷顾不了您这里了,才回来的…”

“想是被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出声,“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从未拜见过江妃娘娘,如今之际,也只有棋行险着。”

得皇上恩准,江妃娘娘出宫探子,来宁王府已住了好几天了,因我们只是低等妃嫔,且人数众多,自是没得恩准前去拜见,听闻她身体一向不好,经常胸闷郁结,因而宫里医术极高的御医冯国栋也随她入府,随行照看,看得出,当今皇上对这位他曾经荣宠之极的妃子还是怀着几分旧情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带走了江妃如花的容颜,而宫内美人如百花盛开,她才日渐圣衰。

第六章 医者

第六章医者

“只可惜,我们来的时日尚短,要不然,从御医那里入手,也不会处于如此境地了。”媚蕊为我重插了一枚细*的玉爵,又细细地为我描了眉尾,轻声道。

“冯国栋那里哪能做得了手脚,现在就看,这御医有多想治好江妃娘娘病症了。”

我坐在桌前,拿出素绢,先用小楷细细地写上两行小字,再在其上写上无数药材之名,媚蕊见了,吃惊地望了我,却终没再说什么。

披上紫貂内衬的长披,媚蕊再给我系上围脖,我们这才走出了内室,宁王想是早等得不耐烦了,在外间来回踱步,见我们出来,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你倒真是颇为怕寒。”

我心内一跳,更是感觉他句句皆有所指,词词别有用心,唯笑道:“妾身已经习惯如此穿着了,一时半会儿,倒是改不过来。”

宁王便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我们自在其身后跟着,来到门外,从长廊外边吹来一阵冷风,让我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领,想不到这小小的动作,便让宁王察觉了,他回过头来,眉头微微皱起,几步跨到我的身边,彼时,我的手尚放在衣领丝带之处,却被他一把握住…

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回缩,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只听他道:“你的手,当真冰凉如玉。”

我一向体寒,就算到了焱焱夏日,手也是冷的,自然比不了以前了,只感觉他的手如一方火炉般将我的手包住,暖意从手心直传入心底,可心中便暗警,宁王能文识武,可别让他从自己的内息之中察探出什么来,转头一想,小七说过,我的内息举止皆为常人,如果不是有人以特殊手法探察,当是不能探出什么来的,便略略地放下心来,任他握着,道:“江妃娘娘恐是等急了,不如我们赶快去吧?”

他终松开了我的手,却叫人取来狐皮笼袖,让我将双手藏于其中,这才道:“走吧。”

此一番作为,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据我此些日子的观察,宁王从不做无谓之事,便想,恐也是他调查试探的一种手段吧?是不是到底让他查觉了我身体的不妥?

坐上步銮,我们终来到了荣华宛,和我所住之处相比,这里更是不同,布置得清静优雅,树林错落有致,当眼之处,更是有几株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更添几分幽静,侍女们无声无息地行走在花木之间,更是不闻一点喧吵,行至江妃娘娘寝室外间,早有人通报了内室,宁王进入,本不用通传的,可因有了我,他便在外等候了一会儿,这才有人报:“宣宁王殿下和花美人晋见。”

走入内室,见礼之后,我便发现冯国栋正小心地在室内侍候了,而斜躺在睡榻之上的,双目微闭的,便是江妃娘娘了,只是略一瞥,我便瞧清了江妃娘娘的容色,她本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只二十出头而已,容颜依旧若凝脂,洁白纤长的手搭在身侧,宛如柔荑,只是这一瞥,却让我发现她气靡不振,眼框之下有暗影,想是思虑过多吧?

可宫里之人,有谁不会思虑过多呢?

冯国栋是一位面略有须的中年人,躬身上前禀报:“王爷,臣帮娘娘疹治过了,重开了药方,只要照此药方服下,当没有什么大碍的。”

江妃娘娘斜倚在榻上笑道:“王儿,别担心,母妃这是旧患了,来来去去不知看了多少回了,也就这样了吧。”

宁王接过冯国栋递来的药方,略看了一下,道:“又是那几样药而已,都吃了不少了,怎么能治好娘娘的病?”

见宁王发怒,冯国栋当既跪下,连连道:“王爷,娘娘的病当得长期调理才行,并非一朝一昔之事…”

宁王把那药方一下子丢在了桌上,冷笑:“每一次来,总听你这样辩解,恐是怕本王责怪下来吧?”

冯国栋连连磕头不止,就算他是在宫中服务多年的老人,额角也冒出汗来,我暗笑,想来,他也听说了宁王不少‘杀戳决断’事迹吧?

我略往桌上一看,便看清了那张纸上写的药方,不由微微摇头,那曾想,这动作正好被宁王见到了,他便回头问道:“你为何摇头?”

我忙跪下,道:“王爷,妾身的爷爷原本也是乡间大夫,因而妾身知道不少药理知识,刚刚妾身不小心看清了冯御医所写药方,有些不敢认同,所以才…”

冯国栋脸上带了鄙夷之色:“一名乡间大夫,又懂得多少病症?”

宁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他这才将头垂下,宁王转头向我,虚扶了我起身:“那你倒说说,他开的药方,有何不妥。”

我拿着桌上药方:“冯御医所开之药,全是固本培元的,其中有人参,桂枝,灵仙,首乌等贵重药物,对普通人来说,这确是一个极好的药方,但冯御医尚是忘了,娘娘金枝玉叶,平日里滋补饮食,无不包含了人参,首乌等贵重药物,娘娘虽长处于富贵之中,可这人的身体嘛,总和常人差不了多少的,太补则过,身体也产生了抗药性,仿若杯满则溢,冯御医再这么补下去,难怪娘娘不见起色了,依妾身看来,不若将这人参,首乌换成普通的夜交藤与熟地试试,恐怕效果还好一些。”

一番话下来,我见冯国栋虽脸有不平之色,却也无话可说,宁王见此,便问他:“是吗?”

我猜得不错,冯国栋虽在宫内多年,早被名利熏染,但当底保留了一份医者之心,终答道:“臣惭愧,连这一点都想不出,美人说得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