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尼玛可以跟她玩亲亲玩抱抱,江进九……还想多活些日子。

君阡坚定地笑着去抱白尼玛,白尼玛立即向后缩了缩。

幸福生活还没享受,白尼玛坚决抗议继续跟着君阡去做苦力。何况,它不想离开它的小伙伴无小聊啊!

江进九看着一进一退的君阡和白尼玛,看着十分溺爱的言止息,心头涌上一股凄凉:天道不公,人不如猫,直叫人拔剑欲骂天地不仁!

☆、第59章 初入学院

梧桐暂时还呆在睿宁王府,言止息答应先把君阡安排妥当,便一定开始着手梧桐的事。

待到尚武院的学生开始正式报名,言止息便带着君阡上了青峰山。

青峰山的冬日,阳光很暖,洒在雪上照得晶莹剔透,折射出光的影子。站在山上俯瞰,一眼望尽昭平的山水,人潮如蝼蚁,那屋檐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分布的规律。

对面是白水山。白水山上的文绣院在同一天开始报道。

言止息的轿子落在尚武院的大门口时,那两道朱漆红墙的大门扇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唯独那块黑底金字,言坤立亲笔题字的尚武院牌匾在此刻万众瞩目,如同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那么庄严神圣。

既然睿宁王的人要进驻尚武院,那么言止息自然是打着来实地考察的名义前来的。没有豪华的仪仗,没有喧天的锣鼓,潮水般向前涌去的学子们不知道此刻睿宁王正挤在他们中间,以一种无法预知的微妙心情带着女扮男装的君阡进去。

倒是君阡脸上的面具和肩上白毛迎风飞扬一股子鄙夷神色的白尼玛那么夺人眼球。

“带着猫来上课,莫不是怕老鼠吧?”

言止息拍了拍身上的纯白的轻裘,看了眼瞪着驼铃般眼球狰狞地看着那人的白尼玛。

“玩什么神秘感,再酷炫的面具也无法挡住你矮矬穷的本质。”

言止息拉了拉帽檐,心想着君阡怎地就如此拉风,自己这般玉树临风高雅矜持的样貌却没有人关注。

说来,也不是人人都跟言止义那样有双性恋的癖好……

从后头上来一人拍了拍君阡的肩,嘲笑道:“兄弟你这副弱柳迎风的身板,跟个娘们似的,只适合去对面的文绣院。”

君阡嫌恶地一章打开他的手,却听得周边有人笑道:“周阳晖,让这小子去了文绣院岂不是便宜了他。那里可都是名门闺秀,不收雌雄不明之物。”

君阡只顾着当做没听见,言止息却默默的记住了,周阳晖,甘南道总兵的独子,看来甘南道最近该出点大事了。

君阡不说话,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她不过是等到进了尚武院之后,再给他们看看当年侑京小霸王的侧漏霸气。

整人什么的,不急于一时。君阡按着手指,发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憋了许久的怨气,看来言止息是特地找个地方让她发泄来的。

知君阡者,言止息也。

那一阵鄙弃透过冰冷的面具展现在她的脸上,连飘在身上的雪花都在不经意间冻成片片冰凌碎在脚下。

待到挤进尚武院后,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人流分散在各个通道口,君阡和言止息也便松了一口气。

尚武院的教学分为四个大类:技、艺、术、阵。

技是专指关于床弩等战场上武器的制造,而艺指的便是武学,术是指术数,着重于逻辑,而阵便是行军布阵。之所以将阵单独列为一个科目便是因为阵法繁多,且真正的战场上灵活得很,其中所包含的的关于天时地利博大精深。

君阡原本跟言止息商量的便是武学。她可不愿意将自己二十年辛苦琢磨的行军布兵教给这些有可能成为她敌人的人。况且,还有什么比教武更能折磨那些不听话的熊孩子?

尽管那些熊孩子年纪兴许比她大。

因为是报道的第一天,学生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本身的资质选择这四门课内适合自己的一门并前往相应的分院点到,所以当君阡和言止息优哉游哉地晃荡在尚武院的小道上时,人以少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虽然比不得王府的安逸,但至少还算得上安稳,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托人给我传信。”

君阡抱着胸慢吞吞地走着,“你不来吗?”

“不能时常过来,我会托人把药送过来,阿阡,你一定要小心。”

君阡默默地点头。

两人停在艺风馆门前,听里面原本的嘈杂此刻变成鸦雀无声,唯有教员洪亮的嗓音一个一个报着学生的名字。

言止息郑重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记住呆在这里,千万别出去!”

如果外面天翻地覆,是否她依旧装作两耳不闻?君阡此刻突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言止息拍了拍她的肩,不舍是心中无法言喻的留恋,越是拖延,越是深刻,“月中和月末我都会过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白尼玛趴在君阡肩头无力地挥了挥爪子,再见,主银,再见,我的小伙伴……

君阡握住白尼玛的爪子,捏了捏软软的肉垫,执着地阻止自己去回望他的背影。

又不是生离死别,做什么下辈子见的恶心样!

虽然这么想着,可紧紧挤在一起的眉出卖了她内心的眷恋。

不过半月一见罢了,总比再去死一回好。

君阡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昂首走进艺风馆。

“这位是你们今年的艺科先生!”

之前言止义便传来了消息,教员一看见带着半边面具的清丽男子,就知道这是从睿宁王府来的人。

即便这是言止义的地盘,可面上总得装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教员站在一边,待到君阡站在台子上时,下面便乱作了一团。

“嘿,这不是刚才被周阳晖骂过的那个人?他是我们的先生?”

“听说先生是睿宁王府的人,你看连展教员都站到了一边,周阳晖这回可惨了。”

“惨什么,他爹是甘南道总兵,手握一方军权,谁敢动他?”

“你说这个弱不禁风的先生他教武艺?不会被我们一拳打趴吧?”

君阡微微扬起唇角,带着凌冽的笑意猛然看向那几个私下窃语的学生,挑了挑眉角。

站在最前排的人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看来,这么冷的天,衣服还是穿少了些……

在一些人默默地思考要加衣服的时候,君阡插着腰,声音不高不低,却掷地有声:“我叫君陌,往后你们可以叫我君先生。”

底下传来笑声,是轻蔑,是不屑。

君阡不甚在意道:“如果你们觉得很好笑,不妨笑出声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出头鸟。无再在怎么不服这个先生,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君阡后头是睿宁王府,皇帝前几日还去了那里……

突然有人狂笑出来,众人一致看向那人,却是周阳晖。

“看什么,不是他让我们笑出来吗?爷我笑出来了,怎么样?”

正当大家想笑却不敢笑憋得内伤之时,上头响彻的是君阡的拍掌声。

“很好,”君阡看着周阳晖,“你可以选择笑,但是你记住了,如果你不能在我这里笑到最后,那我一定让你哭着求饶。周!阳!晖!”

声音不重,却恰恰好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嘲笑和玩味,连站在一旁的教员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前排的学生突然觉得,原来体寒是件那么恐怖的事,冷在身上一阵一阵,这是病,得治!

有胆小的人扯了扯周阳晖的袖子,示意他低调些,偏生他因为自家的势力向来张扬跋扈惯了,哪里知道真人不露相这个词。他只知道,现在言止义在拉拢他甘南道的势力,他爹是政坛的香饽饽,谁都想得到他家的武力支持。

“想让爷求饶,就凭你也配?不过是个攀着睿宁王府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展教员用眼神示意周阳晖少说两句,之前言止义便下了命令,看见甘南道总兵的儿子便优待些,如今也只得委屈了君阡。

“君先生,您也莫跟学生一般置气,咱还是讲正题吧。”

“置气?”君阡不可思议地瞥了一眼展教员,“能真的让我生气,那便是他的本事。至于正题,这就是正题!”

所有人看向君阡,那一束束目光于她不过就像是水中倒影的斑圈,有明有暗,有真有假,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你听着,你有家世,你得到了天时;你的人替你铺好了未来的康庄大道,你得到了地利;你有一帮能为你出头的兄弟,你得到了人和。可是即便你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若你本身不过是个渣,即便天王老子罩着你,你也就是个废物!废物利用固然节约资源,可若我挖掘一个可造之材的成本比利用你这个废物要低,谁还来罩你?”

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周朝晖道:“想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得先有成为别人工具的价值。没有实力,你连对着你的仇人说一句操|你娘的资格都没有!”

“不服气吗?我话撩在这,谁现在能赢了我,从今往后我就管他叫先生。要不要来试试?”

她目光扫过已然呆滞的展教员和众学生,挑衅地朝周阳晖勾了勾中指。

分明不过是单薄的身躯,偏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力道和张扬嚣张的美感,让人不觉得傲慢,只觉得那是一个站在高处睥睨众生君临天下的王者,神圣不可侵犯。

周阳晖在众目之下,无法放下自我尊严,无法脱离他从小环绕在身边的光辉,愤然道:“来吧!”

☆、第60章 偷梁换柱

气氛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达到了高|潮,底下的学生爆发出惊天的掌声和喝彩声,引得其他三个馆内的人纷纷侧目。

君阡摸摸肩头的白尼玛,笑周阳晖自不量力。

白尼玛嫌弃地扭头,眯着眼趴着不忍直视周阳晖,心里却正在大肆吐槽。

就这玩意想打过君阡?这可是白尼玛在尸堆里挖出来的金刚不坏之身啊。人家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以阎王都不乐意接待的身份活在这世上,除了男主子谁敢揍她?白尼玛已经默默地认为言止息是它的男主子而君阡是女主子。

即便周阳晖真有那个实力赢了君阡,白尼玛抖了一身的疙瘩,这若是被男主子知道了,它实在想不出当眼前这个人成为一个玩偶,被慢慢地卸了胳膊,打折了腿,敲掉了牙齿之后人彘般地苟活在世上。

当然,这种拆迁的工作只有君阡才爱做,白尼玛觉得言止息这种对美有着不懈追求和完美执着的男人大约会给他一个漂亮的死法,比如,让他换上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在街上跳艳舞最终羞愧而死。

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白尼玛默念了句阿弥陀佛,用尾巴挡住了眼睛。

君阡逗弄着白尼玛,展颜而笑,“你真的要试试?可你现在还没有跟我过招的资格!”

这话彷佛就是一巴掌打自己的脸,底下的学生都笑了,连展教员都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看来睿宁王府的人不过是绣花枕头,嘴皮子功夫厉害了点。

君阡将白尼玛抱了下来,猛然扔向地上,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的白尼玛感觉到身体失重,凌空三百六十度翻转轻巧地落在地上,不满地抬头看君阡。

君阡在学生们的嘲笑声中淡然道:“你只配跟我的宠物动手!”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转向了此刻哀怨的白尼玛。

居然让神兽去对付这个愚蠢的周阳晖,这严重降低了白尼玛的身份和格调!

白尼玛拱起后腿竖直了全身的猫,用尽全力的吼了一声,“喵呜!”

不能给主子们丢脸,要教训教训这个叫周阳晖的蠢货!白尼玛抖了抖毛,潇洒地走到他脚下。

片刻的安静之后爆发的是更为轰动的笑浪,先生居然如此蔑视甘南道总兵的儿子,让一只猫去跟他过招,这简直就是对人格的侮辱。

周阳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从鼻孔哼出声来,连正眼都不看白尼玛。

白尼玛蜷了蜷尾巴,舔了舔爪子,轻轻地拍拍周阳晖的脚。

周阳晖抬起一脚揣在白尼玛引以为毛的飘逸毛发上,落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白尼玛突然炸毛了!

别把喵给你的容忍当做你不要脸的资本!

这是一只抓上过玄齐国太子的猫中之王!简称猫王!

白尼玛倏忽而上,对着周阳晖的脸凌空一抓。

周阳晖没料到白尼玛看起来娇小的身子攻击起人来毫不逊色,匆忙间往后一退,那爪子擦过他的脸在半空中突然折回朝他脖子攻去。

周阳晖半身一仰,立即侧到左边,白尼玛抓空之后站在地上,幽绿的眼神弥漫着神秘的气息仿佛神的召唤,将眸中的星光之色通通揉碎又在下一刻迸发出火花。

周阳晖再也不敢小觑白尼玛,而看客们亦发现了这猫的与众不同。

凡是白尼玛攻击之处不是人的重要穴位便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凭借其身材优势游走与周阳晖的身侧。明明下一招便可抓住它,它又突然从胯|下钻走独留他做一个人体极限的姿势腰酸腿疼。

白尼玛每每在周阳晖弯□的时候矗立在他的背上,在他站直时跳到他的头上还用尾巴扫扫他的脸,又或是懒懒地趴在地上看他掌风袭来,随地一滚还故作柔弱地叫唤一声。

看得人赞不绝口,周阳晖已经筋疲力尽。

君阡朝着白尼玛勾勾手,白尼玛这才朝着他呲了呲牙,重回君阡的肩上。

君阡赞赏地摸摸白尼玛,“晚上大餐!”

白尼玛用尾巴掸了掸身上的灰,猛地吸口气,发现最近吃得太多,肚肚上长肉了。

“怎么样?”君阡平静地问道:“服不服?”

周阳晖从地上爬起擦拭脸上的汗渍,“不服!”

“不打紧,你总会服的。”君阡回到艺风馆的最上方,以俯瞰之姿对着众学生,“你如何来到这个世上是由老天来决定,可你如何离开这个世界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我不排斥权势,也不鄙视轻贱,在我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君阡说罢就要走,学生之间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

那些贵族子弟原先准备好要给新课先生一个下马威,可此时谁还敢乱来。

君阡走到一半,补充道:“还有,收起你们的小动作,除非有逆天的新玩意,否则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尚武院突然出了些传言,说艺风馆有一个厉害的先生,他带着酷炫的面具和一只狂拽的白猫,以玩弄贵族学生为乐。

入夜,以周阳晖为首的一些名流之后聚在学生别院的亭子里,偷偷商量着对付君阡的事。

“这个君陌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这样作弄周兄,以为自己身后有睿宁王府,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是啊,可看他的手段作风不像是个会妥协的人。听说他是皇上亲自向睿宁王指要的。”

“那又何如,”周阳晖发话道:“以各位本家的势力,若是联名向上参奏他一本,怕是睿宁王也无法保他!”

“咱哥几个不过就是来尚武院混混日子,等着出去安排官职,这个君陌真是不识时务,周兄,全听你吩咐,兄弟们这就回去写家书!”

众人达成一致,散会后各自回去自己的屋里。

不远处一戳白色绒毛隐藏在雪堆中迎风飘扬,白尼玛从地上跳到亭子里,绕着走了几圈,便跟在他们身后记住了每个人的房间。

正当众人在奋笔疾书时,君阡翘着二郎腿打着瞌睡看着言止息替她准备的各种物件。

从包裹中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壳,上面是各种不同笔迹书写的一些名流学生的府邸地址。君阡略觉好奇,打开信封一页一页过来,脸上浮起笑意温婉似满山葳蕤的粉黛。

她将信一封一封分开,数了数,又与早上那些学生的面孔对应了一遍,便将信收了起来。

冷冷的月色透过微张的窗棂落在君阡的桌上,这个夜,有些寂寞。

白尼玛从窗子外爬了进来,窜到桌上,张牙舞爪地演绎着方才在亭子里发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