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的洞察力和政治上的敏锐度比起一般的政客还胜了几筹,每个牛逼的人身后都有一段惨不忍睹的经历。

两人失去家人的女子呆在一起似乎更为融洽,她不问因为不想揭开对方的伤疤,那伤疤,其实和自己一样。

阿珂熄了烛火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谁都没睡。

黑暗中,君阡听见身边微弱的叹息,像是一曲悲鸣之曲的引子,很轻,很淡,很苦

“你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君阡轻轻地应了一声,她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一定是阿珂自己。

“从前有个姓潘的人家,家主是个佻褚国周边一个小部落的文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突然有一天邻国的君主带着他强大的军队横扫了这个国家。潘家的家主觉得,国破家亡,没有国就没有家,于是一个文人扛着枪去上阵杀敌。你猜怎么着?”

君阡想都没想答:“死于敌军之手?”

阿珂苦笑道:“不,敌国的君主觉得文人尚且有这样高傲不惧的品格,杀了实在可惜,于是便放了他。可是潘家那家主觉得,为人,生当与国家共存亡,于是拉着全家老小在家中**殉国。后来他的女儿在大火中逃了出来,彼时那部落已被吞并。他女儿虽然觉得自己的爹很可笑,但毅然踏上去京城的路准备色诱皇室杀两个报仇,却在潦倒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王爷,他对她很好,好到让她忘记了国仇家恨,直到她被送给皇帝,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君阡也不知此刻自己是同情还是无奈,“所以你要报复的不只是言止义,而是整个佻褚国。你知道王储之争佻褚国必然内乱,这才是你真正站在言止息一边的原因,两虎相争两败俱伤,谁都捞不到好处,但说来无论如何,想要佻褚国灭亡却不在你的能力之内。”

“那是很久以前的想法。”阿珂平淡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报仇无路的恨意,“你比我了解睿宁王,他用我之前,一定会将我查个底朝天。”

“所以呢?”君阡好奇道。

阿珂转了个身面朝君阡,狡黠道:“后来他跟我说,如果你想借我的手将佻褚国闹得天翻地覆,对不起我会让你失望。只有仇恨的人没有未来,除非你觉得报仇这事完了之后便可以去死,可是我觉得你这么辛苦的从火海逃出来一定不愿意死。”她顿了顿,继续道,“你看,他把我的性格看得那么清楚,当时我就想,我还年轻,我为什么要去死?”

君阡“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竟那么容易动摇。”

阿珂推搡了她一下,辩解道:“胡说!只不过我觉得这世上之事就是这样,有的人天生适合做将军,比如你,有的人天生适合做君王,比如他,有的人天生适合做政客,比如我。况且说来我家人并不是皇上杀的,如今这年代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活不下去怪谁呢?没有佻褚国,还会有更多虎视眈眈的大部落和国家准备吞并它,没有实力早晚都成亡国奴。若是有一天四海一统民主法治,无疆界有人权,那便也没有这些事。所以,只能怪生错了年代。既然如此,不如做些上天赐予我们的天生擅长的活,何必非要越界呢。”

如阿珂这般孤身一人连心灵都无所慰藉却能想的那么透彻,君阡不得不猜想是不是言止息专门对她做了洗脑。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比阿珂好在多了一个言止息罢了。

明明那一场羽家的颠覆是多重力量的角逐,多少还有一直在力挺她的几方。

她痛恨过,厌恶过,失望过,最终却还是站在了言止息的身后,原本想着多少这跟佻褚国有关,他二人便不会如从前那般亲近,兜兜转转,却终究抵不过情之一字。

看到言止息为她不顾生死为她担惊受怕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无论她的心是冰是火是死海是深渊,都经不住这般神情和支持。

所以人这一生啊,原以为这性格这命运就这么天注定了,却止不住哪一天出现这么一个人,连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改变了。说好了这是上天的恩赐,说不好便是上天的惩罚。

想维持的打破了,想保护的失去了,陌生的情愫涌上来,就觉得什么人啊神啊妖啊魔啊,只消那一个人在身边,多大的恩怨也就那么点事了。

是贱呢还是贱呢还是贱呢?

这一辈子犯几次贱就跟犯几次二一样,没犯过谁敢说自己年轻过。

君阡自嘲地笑笑,拉上被子阖上眼,想想言止息现在在做什么。

☆、第117章 慧隆古寺

言止息如今可没君阡那么安逸,宫中的情况比他预计得还糟了几分。

地道连接的三方都不是善茬,只是众人都不知道,这地道还直接通向一个地方,便是当年尚武院和文绣院联谊的院子。

当初言止义和言太宜巧合之下将院子建在了那处,他本以为时日已久地道会被发现,所以匆匆转移了部分军火,导致地面残留了一些铁锈硝石粉末。没想到一场大雪把证据掩埋,言止义和言太宜没发现,却被君阡发现了。

而后他二人之间产生分歧导致言止义转运了自己的东西,那院子也被闲置,所以言止息的暗局始终没被发现,说来还是要感谢君阡。

此处离三山有一定距离,他轻而易举地潜入昭平。

昭平城内早已因睿安王谋反而人心惶惶,这几日街上士兵来来往往,平民百姓闭门不出,街巷一片空旷,唯剩几只夏蝉依旧如往常鸣叫。

言止义在昭平的军队数量不大,主力是城外的皇威军,言坤立手上的士兵一大半被掉去了城墙,剩下一些在宫中负隅顽抗。

只是禁军的命令是言坤立亲自下的,可他闭门许久,甚至朝中大臣都没有见着他的。

宫中的一切起伏,皆在诸氏一族的手上。

听闻皇后和睿安王夜如寝宫妄图让言坤立交出玉玺,诸相领一帮大臣宫外求皇帝里立太子,言坤立却迟迟不出声,一群忠心的老臣们和宫廷内侍抵抗者诸相的势力,暴力方面则由禁军抵挡,

此事原本也就跟历朝历代的谋权篡位没什么两样,但小细节却出了差错。

一便是那玉玺。玉玺是帝权的象征,哪怕今日言坤立立了圣旨按了手指,没一个正统的玉玺应在上面,言止义那继承便依旧不正规。况且这玉玺是要传下去的,皇帝都不愿让位了,怎会将玉玺交出。

为此诸皇后愁白了头,将整个皇宫里里外外翻腾了一遍,硬是没找到玉玺。

只能说,言坤立早就预见了这些所有事先藏了起来。但这事一定有人知道,诸皇后抓了几个皇帝的近侍皆问不出所以然,于是便当即想到了两个人,叶策和阿珂。

叶策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直至言坤立被囚禁他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东西在他身上。至于阿珂,其实这才是诸皇后亲自率人捉拿她的原因,却没料到半路遇见了君阡。

二来这言坤立的身子骨一直不错,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偶染风寒”?其实君阡最后一次在昭平见到他,便是温泉室那会,已察觉到了言坤立的脸色有些奇怪,但那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毛病,也便没有在意。

那“偶染风寒”是最初从诸氏嘴中传出来的,不知怎地在民间传啊传却突然串了味,路人纷纷猜测是言坤立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时至今日发作,否则睿安王怎会没等到言止息便慌忙暴|乱。

诸氏派人在民间追捕散播谣言的人,查了许久毫无所获,这让她深觉背后一定有人捣乱,除了突然失踪的叶策,还会有谁。

所以说,其实言坤立是早有准备的,叶策一人之力如何逃得出昭平,定然是早就安排了地方等着这一刻到来。但他怎么算都忘记了,叶策的儿子叶驹还在言止义的手中。

单凭叶策对叶驹的疼爱,若是将他拿来稍稍威胁一番,叶策便不攻自破。所以诸氏并不着急,任由叶策做着对抗他们的事,只等到叶策所有的手段用尽让后将他和他的人一网打尽。

言止息并没有去睿宁王府,那里恐怕早已被踏平,莫说是人,一砖一瓦只要还残留着他半点气息,没化成一把灰便是对方手下留情。

他对言止义的猜测倒也是准的,不偏不巧那地方没被拆成木积,将将是被言止义点了一把火。当然他做了准备,他府上的个个都是精,恐怕所谓大火中烧死的多少人也不过是将言止义当成了麻雀的稻草人。

一座城一个人,一段熟悉的过往一场预谋的战争,言止息不慌不忙地从街边绕过,走去一片竹林。

如今这季节竹子长得正好,郁郁葱葱的一片,空气中都是竹子的清香,几条竹叶青盘在竹上吐着杏子,原本是恶毒的冷血动物此刻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他根本就没在意旁边的事物,犹自一人踏在土上气闲神定。

这条路很短,短到不过片刻便可走完;这条路很长,长到出来以后便将血亲变成仇人。

这条路,不过是通向慧隆寺的路,摆放着珍妃灵牌的地方。

他的人,都在那里。

不需要多少士兵,他只要他得力的手下,以一当百之势,岂是乌合之众可匹敌的。

言止息进入慧隆寺直入珍妃的灵堂,取了一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默默地祈祷,然后进香。

他一直闭着眼,看似淡然实则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状况,细小的震动告诉他,这里除了他的人,还混进了一个生人,不属于他的生人。

所以他的手下都没有出现,只是静观其变。

他忽然盘腿坐在蒲团上,嘴角不自觉扬了扬,连同整张流水般畅然的脸颊一同似笑非笑,等待着那人出现。

片刻之后,许是那人等不住了,祠堂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言止息依旧对着珍妃的灵牌坐着,“叶大人,好久不见!”

进来的正是叶策。

被言止息那么一喊,他没有震惊,反而露出释怀的神情走到言止息旁边,取了个蒲团便恭敬地跪着上了柱香。

言止息睁开眼,看着叶策做完一系列动作,“世人猜测叶大人躲去了哪,却谁也没想到你会在慧隆寺,我想父皇往年上香时不带上你,就是怕他日一旦昭平叛乱好让你有个保命的地方替他找外援吧。”

叶策轻笑了声,原本笑得很轻,突然又狂笑起来,“王爷只猜对了一半。”

“愿闻其详。”

“确实是为了让我有个躲藏的地方,但不是找外援,而是专门等王爷你的。”

言止息挑了挑眉,心中甚有疑惑,他对于言坤立和叶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明了,有时候明明觉得下手的是他们,但逻辑上却说不过去,有时候则觉得,其实他似乎暗中在希望他做些什么。

比如梧桐的事,梧桐能轻易从昭平离开必然是言坤立明里暗里同意的,但他又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比如君阡说是叶策劫持了她,但为什么又说是在保护她。

君阡口口声声让他赶紧进宫免得后悔的是什么事。

叶策这样坦然地出现一定是为了言坤立被困在皇宫的事,但他显得太过平静,甚至都不考虑言止息会不会因为从前种种而拒绝他。

专门等他!呵!他们是有多了解他!

叶策似乎早就料想到言止息心中种种,却并不急于解释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王爷可认得这个?”

言止息接过匕首,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沉重的手柄中央刻着一朵初绽的水芝,他自是认得的,这是珍妃的旧物。他依稀记得当年珍妃对他说,这是柄祖传的匕首,她待它如自己的性命。后来珍妃死了,这匕首却不见了。

言止息去找过,二十年没有找到,怎会在叶策的手里。

“王爷可还记得娘娘曾经说过,见这匕首犹如见她本人?”

言止息蹙眉点头,他不知叶策要做什么。

叶策站起来,对着珍妃的灵牌严肃却带着一丝恳求,“那就请王爷去救皇上!”

言止息本非无情之人,哪怕言坤立曾经有多不是,毕竟还是他父亲。有些话对方活得好好的,他可以偶尔任性地来一句不相往来,然后真的一年半载不去见他。何况皇权之争,哪怕他不为言坤立,也必然要为了自己而去。

叶策却拿着这失踪已久的旧物多此一举地恳求他去救言止息,一来他感叹至少言坤立身边还有个忠心的人,二来叶策一定知道他会追问为何这东西在他手上。

其实诸多隐情叶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就冲着他经营芙蕖山庄那么久,以他的能力没有查到暗道,言止息怎么都存了一份疑心。

“只要王爷完成了你一直想做的事,所以问题都会豁然开朗,这把匕首、荷园失火、皇上的态度、侑京刑场、珍妃的军备、羽家的灭亡……一个不落。”

言止息深吸口气起身,正准备带着他的手下去皇宫,又被叶策叫住。

叶策拿着一块令牌扔给言止息,“禁军的调军令牌,睿安王在城内的人约摸两万,难道你真准备用一百个人去对抗两万人?”

“禁军一直都是父皇调遣,让我去救人早该做好交出兵权的准备。”言止息接住令牌,“城外和城内一样重要,只要我一百个能顶过他们的时限,哪怕在皇宫进行一次屠杀,一样能取得皇权,只不过,血腥了点。”

绝美的容颜玉瓷色的脸上冰冷得像冬日的流云,他不笑的时候分明有一股肃杀之气,却让人说不出那戾气从何而来。像是有王者的光环围绕着他,那股迫人的气势给人强大的压力,纵使叶策长年累月地侍奉言坤立,也被这气场震撼。

有些人的架势不用装,与生俱来。

叶策追问道:“城外兵马的主将是谁,是否需要我出城支援?”

言止息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叶策果然是知道芙蕖山庄密道通向昭平城外的,那么他的军备他也知道,这便意味着言坤立是知道的。既然东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为何他还要装作全力追查珍妃遗留的军备的样子。

除非——他是想迷惑别人。

迷惑的人只有言止义言太宜和诸氏,但这么一来,岂不是自己一直都误解了他!

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想要立即赶往皇宫,至于城外——

“不用了,君阡在那!”

叶策垂下头,君阡在自己手下逃走,竟然是找到了山腹地带并且摸到了城外!他的人将芙蕖山庄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原来都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此时除了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便也不在说什么,只是等待言止息带着人离开之后也直径离开慧隆寺。

☆、第118章 天机床弩

言止息从慧隆寺出来之后便大大方方地行在大道上,朝廷重臣此刻怕都是在皇宫等待消息的,言止义手上两万人马将皇宫围成了水桶和言坤立手中的禁军对峙,所有人的焦点都在玉玺之上。

言坤立的内侍出来告诉众人他身染重疾无法不能见风,进去的太医也没有出来,甚至于诸皇后及一干后宫嫔妃都被拦在寝宫之外。

一排跪在地上的官员,历经多日,撑不住的昏倒在地上,此刻诸氏一族的样子还是要装的,毕竟他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站在言止息身边的人。言止息的人,向来隐藏的很深,前一刻可以是诸氏的亲信,指不定下一刻便成了反诸派。

以言止息和他手下的身手想在这种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并非难事,所以当有人将言止息出现在宫门口的消息报告给言止义及诸皇后时诸氏一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诸相立刻起身带着言止义一起离开,走前给诸皇后使了个眼色让她稳住这里的局面。

宫门口,守在四边的士兵不断涌来,刀枪剑戟之中鲜血四溅如同渲染天空的晚霞妖艳,带着地狱之火的燃烧和幽冥的召唤,在他手起剑落中描绘一幅星星点点的水彩。迸射的血将他一席白衣浸染成朱砂的红,越来越浓,直至变成三途河边引接的曼珠沙华。

不久之前,有一个女子,同他一样,穿梭在生死的疆界,亲自成就了血染城池的一幕。

一生中,最为狠心的一刻。

百余号人行至这万余人间,刀光剑影落手如麻,经受这般壮阔的洗礼,只因为这一生成就之路,永远踩踏在他人之上,没有余地。

有人倒下,但更多的是敌方士兵,见过了战场的杀戮无情,这宫门之变不在眼里。

原本对峙的禁军发现了状况,言止义的人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涌去,皇宫禁军的速度向来很快,立刻跟上对方的节奏冲向宫门。

当他们到达时,看见的是一生中难以忘怀的画面。断肢、头颅、白骨、尸体,成河的血,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变成一卷残忍和唯美的悲歌。

更多的人在犹豫,他们听命于言坤立,只接到命令除非对方冲进皇宫,否则并不主动攻击。如今言止义的人在进攻的,并不是禁军。

很快有人认出了对方是睿宁王,只是他不是在从汶城到昭平的路上吗?况且城内外都是言止义的人,他是怎么进来的?

沉浸在放手屠杀中的言止息在禁军一出现的时候便发现了,只是一时间被团团围住腾不出手。

他的手下立刻在他身边围成圈,锋矢型向禁军所在位置移动。

言止义和诸相正在匆匆赶来,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最佳的方案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先冲进皇宫。

位置一变动,言止息立刻向上一翻在前方人的肩上借力踩踏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禁军统领站在他面前。

他拿出叶策给他的令牌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在皇宫周围对言坤立的手下说话,“斩杀敌方!立刻!”

禁军统领本是在观望的,一看言止息手中的令牌,便知道再不能置身事外,只得率了手下蜂拥而上和言止义的人厮杀。

言止息的人趁着此时混战甩上铁爪准备进入皇宫,宫门发出巨大的响声被缓缓打开。

言止义和诸相正中而立。

正主出来了,墙便不需要爬了。

言止义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即便血染长发依旧衣袂蹁跹,负手而立如吟哦云端的仙人,余光掠过他的鼻尖和下颚透出一点金色的光亮,似湖中的水芝花,即便染上世俗的尘埃,依旧惊艳在一片湖泊之上散发无可比拟的傲洁。

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敌意中包含了一点点嫉妒,嫉妒他为何如此卓尔不群,纵然丢尽千万人群却只消淡淡一抹微笑便可吸引旁人的目光,这种学不来演不出的天生华贵,是造物主的钟爱,将所有美好系于他一身。

举手投足间的美,言止义以不能确定,是否美之一字能够囊括他所有的光亮,明明自己的外貌并不差他,可怒目一视少了威严,翩然一笑少了雅致,侧身一躺少了诱惑,端正而立少了肃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地位他的权力本高于他,却会出现这类似于自卑的心理,这种时常的压抑让他愤怒狂躁,让他极度地想杀了言止息。

言止息一脸坦然地看着言止义的脸上游移过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发出讥诮的笑声。很轻,却如同九霄之雷砸在言止义的耳朵里,那么嘲讽。

言止义和诸相刚出来的时候,禁军双方就停止了动手,两边极有默契地站到自己的一方之后,互相在言止息和言止义身前用盾牌垒砌。

言止义亦是轻笑一声,然而这声音在言止息听来,不痛不痒。

“许久不见,三皇兄可好?羽君阡可好?”

言止息负手看着他,笑容挂得那么自然生动,“有劳皇弟如此惦念,我倒是一切安好,怕是你并不见得怎么好。”

言止义此刻还装模作样客套,“不劳皇兄挂心,我好得很,你也好得很,不过很快我会继续好下去,你却不见得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