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太监高声唱道:“太后回宫!”

棋归立刻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早就听说你来了。”太后伸展双手让人给她换下朝服,笑道,“平身吧。你来的正好。叫人传苏太贵妃,和宋太嫔。正好今日棋归在,咱们四个凑个一桌。”

棋归一听就苦了脸,道:“娘娘,臣妾不大会打牌…”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你这进宫不是来陪哀家打牌的,你是来干什么的啊?”

棋归莫名其妙,心道,谁说我是来陪你打牌的来着?

但是无奈,棋归还是只能跟着太后去伺候她更衣,眼睁睁地看着她架起牌桌,然后苏太贵妃和宋太嫔就分别来请安了。

宋太嫔是小公主的生母,小公主现在也养在太后膝下。她年纪还轻,是个看着比较开朗的女人。因为小公主的缘故,所以她虽然没有儿子,不过也封了个太嫔,还住在宫里。平时太后忙于朝政,她就伺候在苏太贵妃身边。

要说起来,好像和苏太贵妃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亲戚关系。

两个妇人笑着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换了便服,浑身轻松,笑道:“来来来,陪哀家过一把牌瘾。”

宋太嫔笑道:“娘娘,臣妾这也是很久没打牌了,手也生了,您可别嫌臣妾打得不好,让您不够尽兴。”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怕什么,棋归大概连牌都没摸过几回呢!”

棋归硬着头皮,道:“娘娘,臣妾还真没怎么摸过牌。”

“怂了?”太后取笑道

棋归无奈地道:“听说新手手气好呢,所以想请娘娘待会儿别怪罪。”

第228章 输了血本

太后哈哈大笑,道:“你要能赢走多少,便让你拿走多少。哀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苏太贵妃道:“原来公主是打着想赢钱的算盘啊!”

棋归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她心里却在想,这些女人赌得那么大,她可是还要居家过日子的,到时候别把燕君行的老底给输出去吧。

桌子已经摆好,鸭子也得上架了。棋归也没有退路了。

真要坐下来,棋归就坐在太后的下家,对面坐着苏太贵妃。

她确实不怎么会打牌,摸了牌,连理牌都费了半天事儿。所幸太后也不急,宋太嫔时不时还会说两句逗趣的话来捧场。

“棋归公主,十三爷还住在你们府上啊?”宋太嫔久居深宫,没什么八卦来源,一出口就说了个老新闻。

棋归拽着牌颦眉苦想,一边不经意的道:“是呢,复侯爵府还没有修整好。”

宋太嫔就笑道:“十爷和十三爷两个感情真好。”

“打小就在一块儿,感情自然是不错的。”棋归还是低头研究牌。

宋太嫔又一脸八卦地道:“那听说,十三爷可喜欢您府里那个小翁主了,走到哪儿都带着呢。还说等小翁主长大了,十三爷要是要给一份嫁妆的。”

棋归道:“那是我们果果的福气。”

苏太贵妃笑道:“果果那孩子确实招人疼。”

宋太嫔道:“听说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及笄了,不知道是怎样的百家求的场景呢。公主,您真有福气。”

棋归这才听出不对味来了。

她笑了笑,道:“太嫔娘娘,果果还是个孩子。我是想多留几年,帮我料理家务。到时候少不得要求了太妃娘娘来给果果做及笄礼呢。”

她把话题绕到了果果的及笄礼上。

苏太贵妃听了一喜,道:“正好,本宫有只簪子,正是本宫及笄的时候用的,到时候就拿来送了果果罢。”

闻言,棋归吃了一惊,连忙道:“太妃娘娘,那怎么敢当…”

太后打了一张牌,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果果虽说不是你亲生的,那也是御封的武侯爵府大翁主,是我们王上的至亲堂姐。苏娘喜欢,哀家也喜欢。可惜你没请哀家去给她做及笄礼。不然哀家的礼,还要大些呢!”

棋归顿时满头大汗,谁敢请您回去做及笄礼啊?

但是太后这么一嗔,棋归又有点尴尬,汗了半天,才道:“那,臣妾看娘娘平时诸事繁忙…也不敢开这个口…”

燕太后正糊了一把,心情正好,哈哈大笑起来,道:“哀家跟你开个玩笑。苏娘去就是了,替哀家把礼带上。”

棋归一脸苦哈哈地掏钱,并把跟在身边的百合叫过去,让她回去拿钱。

宋太嫔不甘寂寞,道:“这小翁主及笄,还有几年吧?”

棋归道:“今年十一。”

“那还不是还早嘛?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呢。”宋太嫔就笑了。

棋归看了她一眼,道:“是啊,还早呢。”

燕太后不高兴了,今天下了朝,她对燕君行兄弟俩有点意见,所以特意要把棋归留下来宰一顿。可是她对果果可没意见啊。

“宋娘,照你的意思,这几年功夫过去了,果果还就能不见了?”

宋太嫔原本是想,这野路子的翁主,以前也名声不显。现在不过也是凭着赵国公主的宠爱,得了燕君铭的青眼,才渐渐尊贵起来的。这京城里,侯爵家不值钱的亲生女儿都不少,庶女丢出去都有一大堆,谁会把一个义女当成事。

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义女,过了几年,会怎么样,还真是没人知道。

她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没想到倒招了燕太后不高兴。

她连忙讪笑了一声,道:“娘娘,臣妾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燕太后道:“你要是实在闲得发慌,就把小公主领回去自己看着,也省得成天到处乱窜。听人家说些有的没的。”

那怎么行!她一个没任何根基的太嫔,小公主跟着她,和跟着太后,怎么会一样!

宋太嫔心里暗骂,心道小公主是先王的血脉,怎么也是尊贵的。当然比那个野路子的翁主强。

可是太后的态度摆在那,宋太嫔也只好服软,笑道:“娘娘,您也知道,臣妾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能管得好小公主啊。若是给臣妾带坏了,那不是愧对先王吗?”

又朝棋归讨好地道:“臣妾怎么能和棋归公主比呢,武侯府上下母慈女孝,是出了名的。这京城里,许多人说起静平翁主,都要夸上半天呢。”

燕太后哼了一声,又糊了棋归一把。

棋归的手一抖,竟然就输出去整百两银子,心里顿时在滴血,也顾不得宋太嫔了,求助地看向苏太贵妃。

苏太贵妃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心道你今儿就是输个精光,那也没办法。

燕太后满面红光,哈哈大笑,道:“小丫头片子不是说能赢吗?来来,倒是赢一个给哀家瞧瞧啊。”

棋归苦着脸,道:“娘娘,臣妾连牌都没看清楚,就已经输了。臣妾不该乱说话的,臣妾错了还不成吗?臣妾真是不会打牌啊。”

燕太后斜睨了她一眼,道:“那可不成,哀家今天有兴致,怎么,你连陪哀家打打牌都不乐意?”

棋归嗫嗫地道:“臣妾刚领了一个月的薪俸,这都已经输光了…”

她本来就不会打牌,另外两个显然还帮着太后。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吗!

燕太后道:“哎,你没钱,你相公有钱啊。男人的钱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是用来给女人打牌输的?趁早别小气,就咱们几个玩一玩,输不光老十的家底。”

又玩了几把,棋归真是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后来还是苏太贵妃看她实在可怜,放了一把水,让她小赢了一把。那时候她已经输出去整千两银子了,赢得那一把…也不过是十两。

燕太后这才觉得差不多了,叫人收了牌局,心情很好地喝茶,然后问棋归,道:“你今儿进宫是干嘛来了?怎么没见你带果果来?”

棋归已经输得整个人都傻了,坐立不安,心想着回去以后怎么跟燕君行交代。听到太后问话,也不复从前的机敏,呆了一会儿,才道:“没事…就是来给娘娘请个安。”

燕太后嘀咕道:“不是忘了吧?”

棋归哭丧着脸。

燕太后好气又好笑,道:“瞧你那点出息!那就先回去,想起来了再来!”

棋归耷拉着脑袋谢了恩,走了。

看她这样,燕太后顿时生出了一种自己欺负了小孩子的感觉。斜睨了一眼身边的苏太贵妃,道:“怎么,你也觉得哀家欺负她了?”

苏太贵妃嘀咕了一声,道:“那倒不是,臣妾就是看公主也怪可怜的…”

燕太后哈哈大笑道:“就要她不高兴,让她回去折腾死小十才好!”

苏太贵妃也笑了一声,后道:“娘娘,您也别怪臣妾给她喂牌。只是臣妾是知道的,武侯爵府确实没那么多钱可输的。她这一玩,就输掉了武侯爵府大半年的开销,可该心疼死了。”

燕太后有些意外:“才输了千把两银子吧?”

这个数目是不小,可是也不大吧。武侯爵的地位,就是摄政王,又掌管天下兵马,不至于这点银子都输不起吧?

苏太贵妃轻声道:“您忘了?上次,军机府被烧之后,虽说尚武居保住了,可是清点出来,侯爷也,确实没什么家底。臣妾知道,臣妾娘家,金伯府一年的开销都在三千两左右。而武侯爵府少了许多应酬和交际,约莫两千两银子也差不多了。”

燕太后就道:“封邑三千户呢…哪有这么穷。”

苏太贵妃掩着嘴,笑道:“还真是不富裕。”

燕太后:“…”

武侯爵府。

燕君行夜里回来,发现自己屋里还亮着灯,门外站着一大群嬷嬷和侍女,个个神色惶惶。

他倒是愣了愣,问百合:“这又是怎么了?”

百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主今天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兴致来了叫上公主打牌。公主不会打牌,输了不少银子。这会儿,正…”

“…”那可糟了,那抠门丫头输了这么多,不该气死了?

“气坏了?”

百合脸色有些古怪,道:“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燕君行轻咳了一声,推开门,结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叫花鸡。这丫头在生完孩子胖了以后就不大吃这些东西了。怎么又吃上了?

“棋归?”

他一跨进门槛,就吓了一跳。棋归点着烛火,眼前摆了满桌子的盘子,已经都成了残羹剩菜,一片狼藉。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腿,拼命往嘴里塞着,把腮帮子也塞得鼓鼓的,瞪着眼睛,眼眶也红红的。

“你这是吃了多少东西!快停下,该撑坏了!”燕君行顿时头疼,连忙去抢她手里的鸡腿。

棋归鸡腿被他抢了去,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顿时发狂:“欺负人,摆明了就是欺负人,欺负人!”

她说的是燕太后。

燕君行被她满手油抓过来,顿时也黑了脸,无奈地让她在自己身上蹭干净了。然后拖了凳子来坐在她跟前儿,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跑进宫去让人宰了?”

棋归委屈地道:“我,我不过是进宫去看看璞玉和四儿…谁知道太后娘娘突然想打牌。她们三个打我一个,我输了整千两银子啊!”

燕君行盯着她,道:“胡说,你进宫,也没带果果,还特地挑了上朝的时候。你进宫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第229章 永远的公主

棋归抿了抿唇,道:“我就是进宫去看四儿的。”

“你…”

棋归心烦地踢了他的凳子一脚,道:“你还问我,我问你,你到底干什么了,惹得太后娘娘这么生气,竟然拿我撒气!”

燕君行无奈,道:“不过就是朝堂上争执了几句。”

“果然是你!呜呜呜我的银子…哎呀我的心肝银子,我的心好疼啊…”

她竟然像模像样地哭了起来,最后因为实在吃得太饱,又打了个嗝,才停住了。然后就因为肚子胀而哎哟哎哟地喊胃疼。

“…”

燕君行没办法,只好让人去找了消食的药来给她吃。

“算了,不就是银子,输了就输了。她是太后,她要宰你,你有什么办法。”燕君行倒是看得很开。

棋归想到自己亲手把整千两银子输出去了,手就发抖。

燕君行就只好跟她解释,道:“你还记得昨个儿,我们在茶楼里,小十三跟我说的话了?我让人去查了查,确实觉得这些老臣不对劲。所以今天就奏请朝廷,把官员退休的事情尽早处理一下,不然占着位置不做事也不行。”

就为这个,惹怒了小王上,小王上口不择言了几句,质问燕君行,这些老臣这些日子都在为他授课,燕君行提出这样的建议,居心何在?

是不是就见不得他努力想学好?

这个罪名严重了。这次就是太后也有些上心了,觉得小王上最近常常召见老臣,正是长进之相。

虽说之前和棋归说了那样的话。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是一国之君,如果可以,太后当然还是希望他学好,能有所长进的。

燕君行争辩了几句,倒还好。燕君铭脾气大啊,当场力挺自己的十哥,还把小王上教训了一顿。

要说小王上也是个识时务的。他不怕燕君行,还时不时敢质问他一两句。可是对着燕君铭,他就没这么大的胆子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燕君铭不像燕君行那样会让着他。

燕君行为了息事宁人,只好撤回了自己的建议。

太后也憋了一肚子气,跑到后宫看到棋归,就把她当小肥羊宰了。

闻言,棋归倒是渐渐冷静下来。想到不久以后要发生的事情,输点钱而已,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沉默了半晌,道:“将军,您今天,又去练兵了?”

“自然是”,燕君行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今个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棋归怔了怔。

燕君行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道:“不对,不是今天,而是最近,我总觉得你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儿…”

棋归勉强一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啊,您别多想了。”

“眼珠子又乱转!”

棋归吓得一下子立刻坐了起来,瞪着燕君行。

看她这样,燕君行原本也只是猜测,现在便也拿稳了,他坐在她身边,道:“我问你,你最好老实点说。是不是李宛,又跟你说了什么?”

棋归睫毛闪烁,不安地回避着他的视线:“没什么…哎呀我的肚子好疼…”

燕君行不为所动:“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棋归摸了半天肚皮,也没引起重视,顿时哭丧着脸,道:“跟你说了没…我今天输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正难受了,你还欺负我。我的肚子好胀,好难受,你也不管。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棋归趴到床上,耍起了无赖,道:“我不想瞧见你,不想瞧见你!”

突然感觉自己的腰带一松,竟是被人扯了去。然后一只手伸了进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床上了,就在背后靠着她,低声笑道:“我给你揉揉。”

棋归僵住。她不安地动了动,道:“别…不用了。”

他哪里会听她的,灼热的大掌已经抚了上来,棋归轻轻战栗了一下,身子就软了。

“棋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燕君行侧身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棋归惊了一惊,道:“我…怎么会,将军,我是愿意和你死在一块儿的。”

“你总是藏着许多事,不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感觉他的手慢慢地在自己肚皮上温柔地抚摸着,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温度和力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棋归却觉得有些恐惧。

“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

他支起身子,看不出表情。

棋归低着头不敢看他,半晌,道:“将军,我们夫妻那么多年,妾身在十六岁那年就跟了您…”

“别撒娇!”

棋归快哭了,道:“将军,天命自有定数,不是你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改变的。若是说了,让您难受,那又是何苦呢…”

“放屁,老子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命或许可以由你,可是,国运呢…”

燕君行倒抽一口冷气:“赵棋归,你今天最好给我实话实说,不然我就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