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惊呼了一声,道:“哎呀,要学规矩了,我不能挨罚!”

说着,一瘸一拐地去给燕君铭行了礼,笑道:“果果给王上请安,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君铭哈哈大笑,也没留意自己的妃子,这上前去扶了果果一把,道:“就你淘气。”

说着,把她抱回太后身边,才退了下来,又给太后行礼。

太后道:“王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不用练兵吗?”

燕君铭挠了挠脑袋,道:“刚从宫外回来,瞧见我小十嫂了,脸色不大好看,连朕从她身边过去她都没瞧见。觉得奇怪,所以来您这儿瞧瞧。”

太后让众宫妃下去了,才道:“许是和你十哥起了争执吧。”

“不像啊…”

燕君行今天非常高兴啊!

太后突然道:“王上,你坐下。”

燕君铭一听这个调调,就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难免有些坐立不安,便道:“王嫂,朕今儿,没干什么坏事吧?”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嗯,比从前长进多了。不过,王上确实干了一件不大妥当的事儿,连果果都能瞧得出来。”

燕君铭瞪大了眼睛瞧着果果。

果果想了想,道:“王叔是特地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却说是因为我娘,才来的。这个不妥当。”

燕君铭愣了一下,道:“这不是,刚刚想到了那一出,就说出来了吗?”

太后道:“可王上,您忘了您的好些妃子都在这儿瞧着呢。叫她们听见了,说您是为着棋归来的,棋归面上也不好看啊。要是碰上那多想的,指不定会想到哪儿去呢。”

“…这也太能想了吧?”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王上,这后宫,也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

…真,无趣。

燕君铭想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打起了精神,道:“不说这个了。就说朕小十嫂吧,她又怎么了?”

果果道:“这个,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也不知道,果果也不知道呢。不过刚才太后娘娘叫了做好些糕点,可是婶婶们一来,娘娘就让人收拾起来藏起来了。现在人走了,娘娘您就把糕点拿出来一起吃吧!”

“…”燕君铭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

太后用力咳了两声,道:“哎哟哎哟,最近哀家精神不济,这人一多脑袋就发蒙…”

燕君铭忍住笑,道:“倒叫朕赶上了。王嫂,能让朕尝尝是什么好东西么?”

太后只好叫人把糕点拿了出来。

武侯爵府。

棋归自己闷闷不乐地呆了大半天,燕君行身边的如意来了。

他道:“侯爷在醉仙楼吃了饭,身上没带银子,要从账面上走,请您派个人去结账。”

棋归把百合叫来,让她跑一趟,并漫不经心地问如意,道:“和什么人吃的饭?”

“和文昌阁的几位大人,今儿是侯爷做的东。”

如意走了以后,棋归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让人去准备好了热水。小日子快好了,正打算好好泡一泡,身上也舒服些。

洗完澡,燕君行就回来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这样一来,棋归想和他吵架也没法子了,还得上上下下忙着伺候他梳洗。等把醉鬼往床上一丢,棋归也长出了一口气。

燕君行喝醉了酒,在睡梦中,嘟嘟囔囔地喊着,“棋归”。

棋归懒得理他,去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了一下,结果从里面掉出一封信来。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信已经开了,但是看那火漆,该是封密信。

鬼使神差的,她把那信抽出来瞧了瞧。粗粗一扫,那应该是一个名单。她在里面发现了好几个算是认识的大臣的名字,再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应该是一封本该送上给燕君铭,最后被燕君行截下来的,告密信。

信里的内容,是一个自称叫张生的人,所写的是关于大燕朝内部,和齐国有私下来往的大臣的名字。

棋归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这里面,大约有三分之一,是燕君行的亲信。

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棋归?”此时燕君行的声音更是如魔魅一般响起,吓得棋归差点大叫。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燕君行顿时脸色一沉。

天知道他今天怕回来棋归会找他算账,特地喝了点小酒,回来装醉的。结果想起来这封信还在自己兜里揣着,也顾不得装醉了,就想去换下来的衣服堆里找,没想到倒叫她瞧见了!

“将军,这…”

燕君行扶着棋归的肩膀,将她推回房间里坐着,道:“你先喝点水,别紧张。”

棋归端着杯子喝了几口,又紧紧拉住他的手,道:“将军,您私自截下这封信,不大妥当吧…”

燕君行淡淡地道:“这封信里写的大半都是真的。有些,是我特地留下和放在齐国的内应联络的官员。”

“那你为什么要截下来?当初做内应的时候,王上都是知道的。他必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燕君行沉默了一下,道:“对,他会站在我这边。可有人把这封信截到了我手里,我顺其自然就收下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给王上一个把柄。”

自古便有功高盖主之说。现在天下正乱,他们两兄弟应当互相扶持,彼此依靠。但是天下一统之后呢?

那个位置坐久了,自然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兔死狗烹,他不得不防着点。

若是他燕君行一点污点都没有,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安心?

“你以为,他当真不知道,这个王位,是我让给他的吗?”

棋归哽住。连果果都明白的道理,她竟然没想明白,都是因为近日那种太平之势,让她放松了戒心!

“将军,可是这么做,您就不怕…”她握紧了他的手。

反而被借题发挥吗?

燕君行拍拍她的肩膀,道:“都没事,你别多想。我身历三朝,又出身王族,自是明白,做了王上,只有在主动权在他们手上的时候,才可能宽容怜悯。”

第264章 年轻夫妻

燕君行是已经开始部署退路。

棋归怔怔地看着他。

燕君行叹了一声,俯身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道:“朝廷之中,这样的事情是常有的。我也不过是提早做个准备罢了。你跟着担心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燕君行给她脱了鞋,道:“不安什么,我们大老爷们儿在外头,不就是忙这些?”

说着,掀开被子上了床。棋归依偎在他怀里,有些闷闷不乐,轻声道:“将军。”

“怎么?”难得佳人在怀,还是自愿的,燕君行笑了一声。

棋归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您在外面辛苦,为妾身和孩子挡风挡雨,好好服侍您本来是妾身的本分。可妾身非但诶尽到自己的本分,还天天和您志气…”

燕君行听得直乐,笑道:“现在知道了?行了,你也别自责。爷就喜欢你这小娇脾气。”

说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有句话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能不大适合用在这儿。但棋归觉得,这人啊,就不能太安逸,一安逸就变得矫情了。

顿时心结尽去,搂着燕君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棋归起了个大早,服侍燕君行洗漱更衣,还送他去上朝。直跟着马车送到宫门口。

燕君行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在宫门口要下车的时候,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

棋归道:“送您上朝,顺便去集市上瞧瞧,买几样您爱吃的。再回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燕君行嘀咕了一声,掀开车帘一看,早已经入秋的天气,这大早上的,也怪冷的。他随便和路过的大臣打了招呼,又把头缩了回去,道:“把斗篷披上,别在外面玩得太晚了!”

棋归道:“知道了!”

燕君行下车走了。

马车掉了个头,棋归在街上晃了晃,果然亲自去选了几样她自己爱吃的糕点,估摸着燕君行也会爱吃,叫人送去文昌阁。留着给燕君行做小零嘴。

等她进宫请安,她送燕君行上朝的消息,已经到处传了个遍。朝臣之中,取笑的有之,羡慕的更多。前些日子还听说燕君行和赵国公主不和,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又腻歪成了这样。

棋归浑然未觉,傻呵呵地去给太后和太贵妃请安。

结果一大殿的人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

棋归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果果?”

果果笔记还小,也不懂得太多,只能愣愣地回望她。

最终还是太后哼哼了两声,道:“哀家年纪大了啊,这小年轻的事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会儿要死要活的,一会儿又好得同一个人似的。合着哀家都白操心了,还是说你们俩逗哀家玩儿是吧?”

棋归还是没反应过来。

苏太贵妃就道:“公主昨个儿红着眼睛进宫,娘娘很是担心呢。好在今天早上,就听说公主又送了侯爷来上朝,看来是又和好了呢。”

棋归顿时无地自容,半晌才道:“是臣妾小家子气了,还和将军置气。”

太后哼了一声,好像在说她没出息。

不过今天太后可没时间陪她叨叨,过了一会儿,新进的妃子就都来请安了,棋归也懒得应付这群莺莺燕燕,索性退避三舍,让果果陪她在御花园里坐一坐。

太后让人用轿子把她和果果送到湖心亭。

曾宝林亲自跟着来伺候了。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吩咐人送了点心上来之后,就退下了。

棋归倒是愣了愣。

果果道:“娘您不必惊讶,果果救过曾宝林一命,宝林现在也不把果果当外人了。”

“…”

果果看了她半天,确定她面上只有震惊,没有生气,才小心翼翼地道:“朱昭容昨晚装病,太后娘娘就让曾宝林去瞧她来着。然后朱昭容突然就中毒了。姜淑妃当时也在,就做主让人把曾宝林拿下了。”

棋归听得皱眉:“小姜氏?”

果果压低了声音,道:“是朱昭容怂恿的。朱昭容本来想害姜淑妃,可是没想到曾宝林来了。她大约觉得可以一石二鸟。她父亲正要随王叔出征呢,太后必定会陆让人去处置了曾宝林,以给她脸面,可是曾宝林又是太后娘娘钟爱的,她大约觉得这样太后也会在心里对姜淑妃不喜。”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果道:“太后娘娘其实不愿意处置曾宝林。因姜淑妃和果果是旧识,所以让果果去和姜淑妃私下提点,让她不要被人当抢使了,一直不依不饶的。果果就索性想了个法子,把曾宝林给保出来了。”

下毒的自然不是曾宝林。但若是姜淑妃一直咄咄逼人下去,那么真相就永远都查不出来了。姜淑妃也是年轻,为了洗脱自己,轻易就被人当了枪使。

这个时候,反而谁也没有果果冷静。

最终,曾宝林欠下了果果一个大人情。

果果给棋归倒了一杯清茶,轻声道:“娘,您放心,果果有分寸的。”

棋归颦眉想了想,道:“果果,娘知道你聪明。可这宫妃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妙。宫里的这几位,大多都是将门之女。等你王叔出征归来以后,她们是否得宠,是否进阶,也都是由她们的家族决定的,而不是她们谁的手段高低,更不是她们谁更招人喜欢。”

果果怔了怔,过了一会儿,道:“王叔真可怜。”

棋归叹了一声,道:“总之,我对你说的话,你要记住。搀和到这些事情里去,只会给你王叔添乱。就像那朱昭容,现在你是觉得你压住了她。可她的父亲若是立了功,到时候,她一样是可以进阶甚至得宠的。”

果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女儿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娘,果果前几日,还听见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说起过爹的事儿。”

棋归给她夹了一块点心,道:“说什么呢?”

“说,若是王叔出征,爹留下来摄政,怕王叔打不赢。”

“…”

棋归道:“所以?”

果果道:“这话是太贵妃娘娘说的,该是听了外人的话,所以心里也担心。但太后娘娘严厉呵斥太贵妃娘娘,让她不要再提这件事。该是怕王叔听了,心里不高兴。”

棋归叹了一口气。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燕君铭头上有燕君行的光环压力,反而倒输不起了。

母女俩在湖心亭坐了一会儿,棋归便和果果一块儿回去了。在紫宸宫陪太后,太贵妃打了打了一会儿牌,她又到宫门外,接到了燕君行,两人一块儿回家。

燕君行今天好像格外忙,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之色,整个人也没几句话。

棋归不安地道:“将军…”

燕君行回过神,伸手揽了她在怀里。

其实他们俩都盼着这段时间快点过去。燕君铭赶快出兵,天下早日一统,他也早点卸下重任,可以带着她远走他乡。

棋归挨在他怀里,不说话。

燕君行道:“今儿输了多少?”

“没输多少,还赢了点。”

她最近牌技见长,又有果果帮着,也不像以前输的那么惨了。

燕君行笑了一声,道:“赢了还这么不高兴啊?”

“这不是看您不高兴吗?”棋归嘟囔着,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燕君行搂着她低声道:“咱们已经和齐国开战了。王上先后指了几员大将开往边关。”

棋归一怔,抬起头来。

“嘘”,燕君行低头在她嘴唇亲了一下,又碾转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劝说王上,不要太早亲征。”

棋归道:“嗯。”

这样一来,若是打了败仗,燕君铭的负担也可以轻一些。再有就是他出征的时间越短,燕君行对朝政的涉入就可以越浅,交接起来也最方便。

这个消息让棋归舒服了一点,回去之后,殷勤地服侍燕君行更衣用膳。说来也奇怪,自从棋归开始接他回家以后,燕君行就开始在家里吃晚饭了。以前几乎不在家里吃晚饭的。

有了这个认知,棋归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后来吃过晚饭,两人一块儿看书,棋归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燕君行听了愣了半晌,然后就忍不住大笑出来,笑了半晌,气都喘不过来了。棋归被他笑得先是着恼,还后就是羞,最后就恼羞成怒,打了他好几下,被他一把抱过去放在怀里。

“你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我?”

棋归气呼呼地道:“怎么说?”

“从前我还出去应酬的时候,就说我从来不在外头过夜,连个名妓都不认识。一直怂恿我来着。就今天,还有个大臣说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连花酒都不去喝了…”

棋归本来还觉得没什么,耐着性子听着,听到最后一句,顿时黑了脸,道:“你去喝花酒!谁怂恿你的!”

燕君行按住她,在她脸上亲昵地蹭了蹭,笑道:“没,没去喝…好吧,去喝过几次。可那又怎么样,我从来不过夜的。”

第265章 就是亲近

棋归要气哭了,道:“我没想到你还去喝花酒,你这个…伪君子!”

燕君行用了力气来按住她,让她别扑腾了,哄她道:“都是喝酒,在哪儿喝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别生气,别生气!”

棋归最终还是趁他不留意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来,气呼呼地去收拾床铺。燕君行纳闷地看着她。

一边收拾,她一边想着。都是老夫老妻了,再那么矫情有事就闹腾,是不应该的。若是去闹他,他也会答应。但是闹来闹去也没什么意思。

“棋归?”

棋归决定以后都要去接他回家,免得他在外头荒唐。若是他有应酬,也要让他把如意带上,这样他办出荒唐事之前,还能把他带回来。

她虎着脸,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