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吃点心,不怕噎着啊。”

妞妞小声道:“姐姐。”

果果笑了一笑,叫奶娘别喂,支了小桌子倒她床上给她吃,并道:“你瞧瞧这是是汤?”

妞妞伸长脖子一看,顿时笑逐颜开,道:“是豆花汤。”

这是她的最爱。

果果又道:“妹妹吃的是什么点心?”

妞妞笑道:“是状元糕。”

也是她的最爱。

果果笑道:“妹妹是不是每次和娘吵架了,厨房都能端到状元糕或是桂花糕?”

妞妞愣了愣。

果果又道:“豆花汤一般是早上才有的,妹妹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有吗?”

妞妞小,但也不傻,也明白过来。但是不肯服气,抿着唇不说话。

果果道:“喝汤吧。”

没有人喂。又是坐在床上,桌子又小,妞妞很快就把豆花汤撒到了床单上。她顿时大皱其眉,叫奶娘来换。

奶娘有些为难,这屋子也没有备用的被子。

果果就道:“你叫我身边的大米姐姐带你去我那里取罢。”

奶娘就千恩万谢,跟着大米走了。

果果对妞妞道:“你看,你太不小心了。”

妞妞看见这些污渍也难受,她身上还有一些,顿时就沉着小脸不说话。

奶娘跑大大半天,抱着新被子回来了,又把她从床上抱下来重新铺过床单。妞妞等了半天,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然后才回到了她又香又软的被窝里。

果果道:“你看,你若是小心一点,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果果温柔一笑,摸摸她的头,道:“姐姐不在家,妹妹不要常常跟娘吵架。娘好心疼你呢。”

妞妞的眼眶红了,道:“娘,坏!”

果果把她抱了起来,道:“娘不坏,娘最好了。妞妞以后就明白了。只要妞妞不跟娘吵架,听娘的话,娘就会对妞妞很好很好。”

小孩子还是觉得委屈,在果果怀里掉了一回眼泪。

但是第二天,妞妞上了桌,虽然好像还在生气,却已经认真的多了,也尽量控制不把饭粒拨弄得到处都是了。

棋归眼角一直在注意她,但是面上不显。

吃完饭,妞妞就主动跑来粘着棋归撒娇,一口一个娘,软软的叫着,叫得棋归心都化了。棋归把她抱了起来。

她叹道:“你爹常常不在家,我倒是想做个慈母来着。偏偏没有严父在身边,就怕慈母多败儿。”

果果笑道:“等王叔大胜归来,就好了。爹就可以常常在家里陪着娘了。”

棋归笑了笑。这个话题她和燕君行经常说,但是对于果果来说,还是太敏感了些,所以她避开不提。

雪化得越来越厉害了。一整天,都听见屋顶上的雪化成水以后,滴答滴答往下落的声音。从屋子里往外瞧去,倒像是下了一场帘幕雨一样。

棋归叫人开窗户通了通气,让人把孩子抱回去,一边和果果一起核算府里的去年的开支,和明年的预算。

如果她估计得没错,他们在京城也住不了多久了,所以来年,棋归也没打算大幅度的增加什么开支。

果果算了一算,笑道:“自从娘开始领双份的俸禄,又有了封邑,府里的开销,倒是宽裕了不少呢。”

“也就够我的赌本罢了…”棋归无奈地叹气。

果果笑道:“太后娘娘还是非常疼娘你的。”

棋归嘀咕道;“是非常喜欢宰得你娘疼才对。”

第279章 燕家的女孩儿

果果道:“不是这样的。果果亲耳听见太后娘娘对太贵妃娘娘说的,说这一代的诰命夫人,再加上好些公主,最好的就是娘你了。”

闻言,棋归倒是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自己也知道,她在太后面前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形象了。毕竟她就是又懒,又馋。要说有什么优点,好像就是比别人多生了几个孩子…

跟那些贤良淑德的诰命夫人,可是没法比的。

果果笑道:“无意间说起的。说您毛病虽然不少,但长处也不少。若是您能勤快点,还不那么嘴馋的话,她甚至像送您一块牌匾呢。”

…写着“贤良淑德”的牌匾吗?

棋归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抖。

果果又道:“不过太贵妃娘娘也说了,您这些毛病,怕是改不了。”

“…”

一边听着果果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取笑的话,旗鼓最终还是把账目对完了。去年的开支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出入。接下来,就该敲定新年的预算了。

果果一边做一边觉得新奇,道:“之前没看娘做过这个啊。”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要是娘没有常常被叫进宫去输钱,得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在那儿够输,娘也不会打算做这个。”

闻言果果就憋着笑,心道棋归也是给太后娘娘给整怕了。

做完这些,母女俩闲坐着聊天。寻思着果果也是个大姑娘了,棋归觉得,应该跟她说一些…大人的事情。

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驭夫之道。不过外面把棋归传得神乎其神,如何把武侯爵吃得死死的。但其实…棋归自己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你是武侯爵的长女,又是有郡主的封号在身,无论嫁到哪儿,都是做正妻的。”

果果道:“嗯,果果从没想过给什么人做偏房。”

棋归笑了一声,道:“那果果有没有想过,以后的夫君会是个怎样的人,又要怎么相处?夫妻之道,果果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果果认真的想了想,道:“是尊重。夫妻之间,应该要彼此尊重。”

棋归倒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十个姑娘,九个估计都要说,最重要的是,宠爱。

果果笑道:“娘?”

棋归回过神,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尊重,就好了。因为作为正妻,最重要的是要能统管内院,处理好一家的内务,而不能只跟丈夫儿女情长。”

果果歪着脑袋看着她,道:“娘今天怎么想到和果果说这些呢?”

棋归道:“因为你是个大姑娘了啊。”

果果笑道:“嗯,果果是个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呢。”

说着,面上倒有些喜气洋洋的意味。

棋归也笑了,道:“对,过两年就及笄了。所以娘要跟你说说,嫁出去以后,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便的。这夫妻之间,婆媳之间,还有妯娌之间,甚至你和丈夫的小妾,相处都是一门学问。”

果果道:“那娘必定是最幸福的。没有婆婆,姨娘又好。还有我爹最好了。”

棋归轻咳了一声,道:“太后娘娘对于娘来说,就跟娘的婆婆差不多,又是妯娌。”

果果道:“嗯,太后娘娘年长,人家都说,长嫂如母。爹和王叔,都侍奉太后如母亲一般。不过太后娘娘也很好啊,对娘也好。”

棋归嘀咕道,你是不知道当年,太后赐死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手软。要不是你娘命大,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在跟你说这些。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实在没必要当着果果的面说。况且,果果就算嫁进宫中,太后又不是燕君铭的生母,对果果总不会太苛刻。何况太后娘娘的脾气,这两年也收敛了很多。

她道:“总之,娘要说的是,咱们做人呢,就要将心比心。别人对你好,你就该对别人也好。她若是不好,你也不用客气。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

果果笑道:“嗯,娘就是这么做的,果果都瞧着呢。以后也要跟娘学。”

棋归突然发现…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教给这个孩子的。这孩子实在是聪明,小小年纪,不管走到哪儿,大家都会喜欢她。比起十二三岁的棋归,那可真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那时候的棋归还在为叫花鸡要死要活的呢。

想到这儿,未免就觉得有些无趣,顺口问道:“你这孩子一向报喜不报忧,在宫里,没人欺负你吧?”

果果道:“那倒是没有。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对果果都很好。后来多了些宫妃,但对果果也都是不错的。”

那些宫妃哪里是对你好,分明是看你得宠,所以来巴结你罢了。

不过这些也不用棋归说,果果必定是心里有数的。

果果突然问起,道:“娘啊,果果听说过您在赵国的时候,是九公主,对吗?”

棋归点点头,道:“娘排行老九。”

果果笑道:“您那时候在赵国,很多趣事呢。果果常常听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提起。说的时候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都会笑个不停呢。”

“…”

太后的消息能从哪里来?棋归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就是李樾。

这死小子…

“太后娘娘和太贵妃娘娘平时都说些什么?”

果果笑道:“说很多趣事啊。比如娘小时候,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常和男孩子打架。后来因为被人诬陷所以送入山中。哦,对了,太后娘娘还叫人排过您的八字,说您根本就不是累国运的八字,相反,相当旺夫呢。”

“…”

果果又笑道:“太后娘娘,把果果的八字也拿去排了。”

棋归顿时一个激灵,道:“怎么说的?”

果果似乎没有意识到棋归的态度变化,反而还在自得其乐,一边笑道:“说得可多了。说果果是主贵夫的,日后夫君必定是人中之龙。而且果果夫君会对果果很好呢。”

闻言,棋归陷入了沉思。太后,八成也是已经猜到了。母仪天下的命格并不多见,太后自己就是一个,别人或许注意不到,可是太后一向仰仗钦天监,所以,两相对比,约莫会猜到一二。

难怪,果果小小年纪,插手宫妃之事,太后也不阻止。甚至,她是在背后默默地观察果果的品性和德行。

又难怪,太后对果果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关注。并且那一晚上,燕君铭偷偷出宫,能把本来住在紫宸宫的果果也带了出来!

这件事,太后是乐见其成的。

顿时棋归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一来果果立后就能得到太后的支持,太后强势,在宫中有太后的庇护,总是好的。忧的是,因果果是在太后身边呆了许久的,太后对她的要求怕是会比对其他王后要高一些。

果果见棋归发愣,不禁奇怪,道:“娘,您怎么了?果果的八字有什么不对吗?”

棋归回过神,笑道:“没有,不都是好事吗,主贵夫呢。果果不是就想嫁人中龙凤吗?这下可得偿心愿了。”

闻言果果有些羞涩,低下了头。

棋归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想到你就要出嫁了,娘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呢。好像一眨眼你们就都长大了。你倒是好,不用娘多操心,就是你那个妹妹!”

小妞妞的八字,李宛也批过。这姑娘不如她的兄姐有出息,长大后脾气也照样不好,不过好在该会有个好夫君。仔细想想,这也许就是大多数翁主郡主甚至公主的命运,不算太出众。

唯一让棋归担心的是,这丫头以后会非常挑剔,而且估计夫君也不是爹娘能做主的。

果果笑道:“娘,其实妹妹也很聪明懂事的。只是生在侯爵之家,难免脾气会娇惯一些。”

棋归道:“我是不想娇惯她来着。可是看看你爹!平时不着家,一回家就把她宠上了天。”

果果轻声安慰她,道:“女孩子嘛,总是要宠的。娘您看您也那么宠果果啊。”

“那是因为你脾性好的缘故。要是你和你妹妹一样淘气,看娘还宠不宠你。”

说着,母女两个都笑了起来。

正说话呢,突然百合来报,说是镇江伯的夫人来了。

闻言棋归倒是愣了愣。这镇江伯,说起来还是燕君行的堂哥,他的父亲是燕君行的伯父。后来封了侯爵,因无甚建树,年轻的时候还闯过一次祸,所以被爵降一等,为伯爵。

但是两家从来很少走动。平时在宫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比起炙手可热的武侯爵,镇江伯就算是一个闲散伯爵。

上门便是客,棋归吩咐人把东西整理了一下,道:“请到书房去吧。”

镇江伯夫人年纪不过二十八九,她丈夫是新承爵。棋归瞧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比去年见的时候发福了一些。不算出众的相貌,但是看起来很可亲。

彼此见过礼,棋归请她坐了,并笑道:“果果,快叫伯母。”

果果乖巧地叫了一声:“伯母。”

镇江伯夫人连忙道:“哎哟,郡主快不用多礼。”

说着,褪下了手中的珍珠链子,笑着递给果果做见面礼。

果果落落大方地收下了,并笑道:“谢谢伯母。伯母,果果是晚辈,还请您千万不要客气,就叫果果的小名好了。”

镇江伯夫人瞧见了就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公主您真是有福气的。小姑娘体面大方,王族里就是头一份。这京城里的闺秀们,谁也不能和郡主比!”

这话虽说有些夸张,可是棋归很受用,笑道:“在宫里呆了些时日,长了些见识。果果,你去安排糕点吧。”

看来镇江伯夫人是想久坐的。

果果笑着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第280章 镇江伯夫人说亲

镇江伯夫人看着果果的背影,还在啧啧称赞,道:“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能干了。我家里那个大的,年纪跟她差不多,见着人还躲着不敢出来呢。这害羞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也不知道以后出嫁了,要怎么办才好。”

棋归笑了一声,道:“这孩子是早慧了些。但是您也不用着急,小县主年纪不是还小吗?这千金之女,您啊,就留在身边多留几年,再出嫁就是了。”

又道:“我这两个女儿,小的不提,就是果果,我也想让她在身边多呆两年的。”

棋归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镇江伯夫人今日恐怕是为果果来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便道:“说到这婚嫁之事,小郡主的年纪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啦,您有什么打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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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归不动声色,笑道:“还小呢,不急。”

镇江伯夫人便道:“您别说不急啊,到了这个岁数了,就要开始慢慢相看了。何况郡主名声在外,好多人家都眼巴巴地瞧着呢。”

棋归想了想,道:“确实是该开始相看了。可是您也知道…”

她略顿了一顿,道:“果果的身份吧,虽说是御封的郡主,我们一家人都把她嫡长闺女来疼的。可就怕外人不知道呢,我瞧来瞧去,来提亲的这几家,都觉得委屈了果果了。”

说这些话,也有些让镇江伯夫人明白的意思。果果虽然是养女,可是却是她的掌上明珠,是要做一等郡主来嫁的。若是来提那些“会委屈了果果”的,那趁早连提都别提。

对此,镇江伯夫人表示了赞成的态度,道:“可不是呢,我也听说了一些,觉得他们做事也太没有分寸。果果是正经的郡主,还是王上登基的时候亲自下旨加封的。哪里是那些庶子,纨绔能配的?”

棋归怔了一怔,道:“您都听说了啊?”

“听说了啊,就昨天呢,进宫还听太后娘娘发脾气呢。宫里的刘贵妃,跑到太后娘娘跟前儿去,说想给你们家果果说亲呢,说的是平江伯的庶子。当场就叫太后娘娘骂回去了。”

棋归顿时大怒,但是面上不显,只道:“哦?贵妃娘娘怎么开始操心上这回事了?”

镇江伯夫人是个热心肠,看棋归看兴趣,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道:“昨日我也是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来着,正碰见太后娘娘骂刘贵妃呢。说是,郡主对她好,她不但不领情,还要害了郡主。”

这也是棋归生气的原因。果果处处护着那个傻女人,这燕君铭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果果的头上?

镇江伯夫人不知道果果和刘贵妃的事,只是心想着该是太后也觉得委屈了果果,便拉开了话茬子。

“谁人不知道,那平江伯的二儿子就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今年都快二十了,哪里配得郡主?他母亲倒是有些手段,做侧夫人封了个淑人,可说白了还不就是妾出的?何况自己又没什么出息,成日闲晃。莫说是你家的郡主,就是我家的庶女,我也不配给他的。”

说着又愤愤,道:“刘贵妃也不知道收了他家什么好处,还是看走了眼了。就凭果果在太后娘娘跟前儿得宠的,怎么也不会嫁给一个这样的。”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家果果嫁人,嫡出庶出什么的不要紧,可是人品一定要周正。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我是一个也看不上的。果果也看不上。”

镇江伯夫人顿时笑逐颜开,道:“对,对,我也觉得你们家挑人,也是要挑人品的。我说了你别恼,我这倒正好有一个人要举荐给你。”

棋归顿时啼笑皆非。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呢,她都差点忘了这位客人来的目的了。

镇江伯夫人道:“我今儿也是帮人跑个腿儿。要说的,是荣淑公主府的世子,江望丞。”

棋归一怔。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她对这个年轻人好像没什么印象,但是好歹是公主嫡子,荣淑府的世子,以后是可以承爵的。

也不怪她不知道,荣淑公主的母妃是低阶宫妃,好像是个才人,也不得宠。因此她一家子,都比较低调。

镇江伯夫人道:“您要是没听说过,也不奇怪。荣淑公主自己是个不爱出门的。不过世子倒是很能干,今年才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不但这样,还文武双全,十三岁的时候,是入了羽林军编制的。很是硬打过几仗。”

那就是三年前。棋归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确是有羽林军外调备战的事情。作为王族子弟,若是在军中,一般家里会想办法召回。何况这小子那时候年纪很小,又是世子,他家里更应该想办法把他弄回去了。可是怎么会…跟着去打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