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道:“知道。”

刘贵妃是一心想做王后,但是她出身太低,外面还有大把的勋贵侯爵家的嫡女等着做王后。她便想着自己的娘家靠不上,索性就把眼光转到了其他贵勋家上。正好禄侯爵夫人也看好她这个大肚子的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两人是一拍即合。

“因为兵权的事儿,王上虽然在前线,但是和诸位老侯爵都不和。禄侯爵府得意不了多久了。”

就冲这个,刘贵妃绝做不了王后。

果果道:“果果只想着保她平安,和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朝廷之事,果果不太明白。”

太后道:“哀家要你为哀家再做一件事。”

果果站了起来,道:“是。”

“禄侯爵夫人如今频频进府,哀家也不打算拦着她。听说前几日在宫外,那老婆子和你娘起了争执,现在哀家把常太医赐给你娘,才一日的功夫,那老婆子就开始在外头唧唧歪歪了。”

果果眼中有些幽暗。没人可以伤害她的母亲一丝半毫。她轻声道:“娘娘的意思…”

“现在老头子们都走了,剩下一群老诰命们就都折腾上了。现在宫里的事儿也不用操心了,哀家想让你回武侯爵府去。”

果果一怔。

太后道:“去护着你娘。也去好好整治整治这群老诰命。”

棋归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可是棋归现在怀着身孕,又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她自己犹不知道。太后不想让她再出任何闪失。

果果反应过来,先谢过太后的恩典,并道:“果果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去吧。”

果果答应了一声,退去了后殿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她依然猜不到。太后现在对于她的培养,已经完全是按照一国之母的方向。

作为一国之母,首先要妥善管理后宫,而这首先是不能争风吃醋,或是冲动行事。这一点,果果对待刘贵妃的态度上,她做的非常好。太后非常满意。然后,还应该要在朝廷风起云涌之中,妥善处理好外命妇之间的事情。

所以太后让果果出宫,回到武侯爵府。因为棋归是燕国外命妇中首屈一指的诰命,棋归的丈夫是燕国朝廷实权派的中心人物。那便是是非的中心。

最后,作为后宫的老牌王者,太后也必须处理好和新的继任者的关系。而果果所在意的,是她的母亲她的家,太后若是要真正亲近她,自然也要亲她所亲。这一层人情关系,还是要的。

果果对此浑然不觉,只是觉得太后实在是仁善宽厚,于她更是恩宠有加。她是满怀感激回到武侯爵府的。

对于突然跑回来的果果,在吩咐准备晚饭的棋归大吃了一惊,亲自跑出去看了,见果然是果果带着一串的宫人大包小包地回来了,顿时哭笑不得。

“你这又是闹哪出呢,刚在宫里的时候,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这一出?”

果果上前搂住棋归的腰身,有些眷恋地道:“想回来陪陪娘。太后娘娘也让果果回来陪陪娘。”

棋归看旁人走站得远,低下头打趣她道:“怎么,宫里那位,现在是妥善了?”

她说的是刘贵妃。

果果有些尴尬,道:“娘,您说哪儿去了。您现在也有了身孕啊,果果自然更关心您啊。”

棋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管怎么样,果果能回来,她是高兴的。临时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份果果喜欢的菜色,她拉着果果的手,回到了寝居。几个小的也都非常想念这个长姐,纷纷爬在她身边咿咿呀呀,轮流讨抱抱。

看着几个孩子和谐的情景,棋归也是满脸笑容,有时候也会摸摸自己尚平坦的小腹。原来觉得已经生过那么多个了,对现在肚子里这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看到这一屋子的孩子,棋归又觉得心暖,也开始想肚子里这个又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情。

燕君行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满脸的晦气,结果看到这一屋子孩子,倒是愣了愣。

棋归迎了上去,笑道:“果果搬回来了。”

燕君行附身抱起了过来撒娇的小妞妞,缓和了颜色,笑道:“挺好。”

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棋归见燕君行面色不虞,也没多留那几个孩子。等人都走了,她服侍燕君行沐浴。

“将军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燕君行叹了一声,道:“还不是那群老不死的闹的。”

棋归道:“您别跟他们计较,他们马上要上战场去了,折腾不了多久了。”

燕君行道:“嗯,我也这么想。就是你没看见他们那个样子,把我惹急了我真想一人把他们揍一顿。”

“…那他们加起来也不是您的对手。”棋归试了试水温,笑道。

燕君行搂着她亲了一会儿,才进了浴桶,笑道:“我倒是想了起来,听说现在许多人家里都时兴挖浴池,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要挖一个?地方大,你沐浴也畅快。”

棋归道:“别折腾了。”

燕君行不肯死心,道:“你别说什么开支的事儿,就是在地上刨个坑的事儿,难道本侯爵连个坑都刨不起了?”

棋归失笑,附身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跟他们学,多没意思?你们燕国人也忒没情趣。你知道吗,以前在赵国的时候,不但我父王的别院,还有许多勋贵家的院子,都是建在温泉上…那才叫痛快呢。”

燕君行一愣,道:“燕地,温泉少。”

“是燕京温泉不多。咱们以后可以弄一个。快别学他们在地上刨坑了,有什么意思。”

燕君行笑了起来,道:“嗯,听你的。”

等他出浴,他在身后穿衣服,棋归看烛火有点暗,附身剪烛花,一边道:“您觉不觉得,太后娘娘这时候让果果回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294章 如何欲拒还迎

燕君行对这事儿不大在意,只道:“怎么?”

棋归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劲。”

燕君行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起来,笑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来伺候你好好洗洗。”

“…”

说是说得好听,可是结果还是他自己实在憋不住,着急上火地跑了。

“…将军!”

棋归只好自己匆匆搓洗了两把,然后穿好衣服出去,发现他在桌边灌冷茶。

见着她,燕君行立刻道:“正衣装!”

棋归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转身找了件寝袍披上,有些无奈地道:“将军!”

燕君行气咻咻的不知道在气什么,别开脸不理她。

棋归只好自己铺好了床,好声好气地道:“将军,请下榻吧。”

燕君行没动。

她只好自己先上床去休息,留出了他的位置给他,她侧着身子,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他,一边道:“将军,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挺正常的一个样子,看在他眼里,却怎么看怎么撩人。燕君行暗叹了一声冤家,道:“没说你呢,你快睡吧。”

棋归看他一时半会儿是不敢过来了,只好自己先缩进了被窝里。

留下了燕君行一个人坐在桌边,半晌回不过神来。他也是个大男人,从前行军打仗,不然就是练兵,倒还好说。可是现在呢,一天到晚就在朝廷上跟一群文臣吵吵架什么的。吵得他现在每天都憋着一股火气,一身的劲儿又没地发。

倒比从前更忍不住了。

不然分房睡吧…又怕她多想,何况他自己也舍不得。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什么像样的办法,燕君行也冷静了一些,只好最后一杯冷茶下肚,上了床去躺在她身边,却大半夜都睁着眼睛。

黑暗中,棋归小声道:“将军…”

燕君行漫漫地道:“嗯。”

棋归试探着往他身边靠了靠,并把脑袋靠在他身上,见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道:“您真的不是生我的气?”

闻言燕君行哭笑不得,道:“生你的气做什么?”

说着,伸手搂了她过来,道:“我是武将出身,做文臣,我不是做不了,只是不习惯。这种日子实在是说不上痛快,棋归,你明白吗?”

棋归试着想象了一下,道:“能明白。”

“王兄还在的时候,没到朝廷里有这样的事儿,我就躲出去了,是宁愿出去骑马打猎,在山里能呆上几天几夜,也懒得见这些破事儿。那样我浑身都舒坦些。现在我躲不开这些事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好像一身的劲儿没地方发,连骨头都痒痒,还要耐着性子和那群老东西周旋。

棋归就安慰他,道:“那在外人眼里,您是一国密相,总领文昌阁,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好多人都羡慕您呢。”

燕君行听得笑了起来,道:“那倒是,能让我媳妇儿出去夸耀夸耀,倒也不错。”

“确实要夸耀。我的夫君曾经统领天下兵马,征战沙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又做了密相,摄政天下。这样文武双全的夫君,要上哪儿找去?”

燕君行被她逗得直笑,道:“越来越会耍宝了,难怪王嫂越来越喜欢你了。”

棋归把脑袋挨在他怀里蹭,道:“您别天天这么烦闷了,也不是以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了。等王上回来,您便可以卸下肩头的重担。到时候,我天天陪你去骑马,去打猎。你若是嫌我不顶事儿,那就让如意他们陪你去也成。”

这一段憧憬很是美好,燕君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不嫌你。”

“我也就是说说,你真敢嫌你倒是试试。”

“…”

“等您封了王,咱们到那山高水远的地方去,什么破事儿都不用咱们管。不敢说,封地便是咱们的天下,但起码山高皇帝远,整座山都是咱们的。您就是天天呆在山里不出来,也没人能说您什么。”

燕君行彻底大笑起来。

棋归也跟着笑,小脑袋在他怀里一蹭一蹭,突然被他翻了个身压在底下,她惊喘了一声,掀开朦胧的眼帘看着燕君行。

“将军…”

燕君行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温度急剧升温,唇舌眨眼的功夫就烫得一塌糊涂,简直要化了一般。感觉到她突然开始挣扎,燕君行才猛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自己脱了个七七八八。

他便有些懊恼。

棋归有些害怕,磕磕巴巴地道:“将,将军,要,要不要叫他们再抱一床被子进来…”

燕君行没说话。

棋归怕他生气,急了,道:“我,我,这,这毕竟子嗣为大…”

这倒也是个办法,总比要他搬出去好。

燕君行只好翻身下来,披着衣服下了床,出去灌了灌冷风,并叫人再搬一床被子进来。

当天晚上燕君行翻来覆去,虽然隔了一层被子,棋归也被他闹得一晚上没睡好。

棋归在花园里浇花,耿嬷嬷跟在她身边,看她似有烦恼。

她也是个过来人,很快便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小声问了两句,棋归的脸就红了。

棋归道:“将军从前是带兵打仗的人,现在一天到晚,一身的今儿没处使,难免就…”

耿嬷嬷现在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让她给燕君行找通房之类的话了,听了就眯起眼睛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先分房睡便是了。”

棋归小声道:“我怕将军生气。”

耿嬷嬷也知道,其实这位主子,不肯收通房,不肯纳妾,也是因为怕男主子生气。这在耿嬷嬷毕生的阅历中,也是奇事一件了。

她想了想,道:“那您花点心思,多陪陪侯爷。”

“这,妥当吗?”

一天到晚没看见呢,晚上回来他都成了那样。若是老是腻歪在一处,那还得了?

耿嬷嬷笑道:“这招,还是端华太王太后当年教咱们太后的。很是管用呢。不见,才想得心痒痒。若是天天腻歪在一处,头两天难捱些,后来便好了。”

棋归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我试试看。”

她确实是听说过,帝王不能有太过强烈的个人喜好。作为储君,这必定是要从小培养的。甚至就是一道菜,储君若是喜欢吃,做母亲的,或者是养母,一般都会让御膳房每天上这道菜,直吃到他吐,吃到他再也不想看见那道菜为止。这就是一个过犹不及的办法。

但是她和耿嬷嬷都没想到,燕君行这个一根筋也很少见,和他的诸位先辈以及王兄更是不大一样,这一招,在他身上竟然不大管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两人正在园子里,一边商量着怎么对付精力旺盛的燕君行,果果突然出现在她们跟前儿。

“娘,外头有禄侯爵府的世子夫人,康侯爵府的世子夫人一块儿来了。我让门房把她们拦住了,等着先跟您通报。”

按理来说,那两位虽然是世子夫人,但是年纪也不小了,都足够做棋归的母亲了。棋归还没有正式大婚,是可以客气一些的。但是果果偏不,她就怕他们忘了自个儿是谁。

棋归听了,脸上正了容,道:“先请到书房去吧,我先把这点花浇了,再去换身衣裳。”

闻言果果笑了起来,棋归果然也很上道,她道:“诶。”

等棋归浇好花,换好衣服,去了书房,就见一胖一瘦两个妇人已经坐在书房了。她们的样子极逗,胖的好胖,瘦的就跟根柴胡似的,但看两人的神色,又该是极好的手帕交。

她带着果果进了门,笑道:“道是有客到,原来是两位夫人。”

禄侯世子夫人姓曾,是那个胖的,她道:“怎么公主家的门房连姓名都不通报的吗?”

瘦的康侯夫人姓江,道:“大约是不通报的,可能赵国的规矩和咱们不一样,赵国女人当家,就是这样的。”

果果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夫人,若是无事,便可请回,我母亲现在怀着身孕,精力时常不济。”

胖曾夫人便颦眉,道:“静平郡主,算起来,你母亲也要叫我们一声嫂嫂了,你的辈分就不知道排到哪儿去了。你母亲难道没跟你说过,对长辈说话,要客气些吗?”

果果不恼,反而咧嘴一笑,道:“我在宫里呆的时间长,我娘教的少,太后娘娘教得多。”

胖曾夫人顿时愣了,那按照果果的意思,她刚刚是想借力讽棋归两句,倒讽到太后身上去了。

瘦江夫人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在宫里好好呆着?多了不得了似的。”

果果扶着棋归坐下了,转过头,道:“江夫人你管得真宽。我在哪儿,一向只禀太后,禀过我娘便是了,我也没觉得还要禀过您这位大忙人。”

瘦江夫人脸色就变了,看了棋归一眼,发现她低头饮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就气得牙痒痒。心道好你个亡国女,养了个伶牙俐齿的小畜生在身边,小人得志,看你能得意多久。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棋归回过了头,道:“江夫人?”

第295章 送上门来

瘦江夫人轻咳了一声,道:“没事儿,想着咱们妯娌平时也没什么走动,所以就来瞧瞧。”

又四顾了一下,啧啧叹道:“这大获圣宠就是不一样啊,府里都是崭新崭新的,连漆画也比我们府里精致许多。”

棋归淡淡地道:“您那府里,是几代的根基,手艺也是好些年前的手艺了,若是您看不习惯,翻修了也就是了,没必要在这儿羡慕妾身。再有,若是您嫌翻修太过麻烦,不如也想想什么时候,有人能把你们府里一把火烧了,朝廷可以直接赐个新的下来,就更省事了。”

瘦江夫人又噎住了。

过了半晌,胖曾夫人先缓和了颜色,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不客气呢。”

棋归也顺着台阶下了,没有咄咄逼人,只是笑了一笑,道:“嫂嫂说得是。”

胖曾夫人见状,连忙道:“其实我们这次,除了来走动走动,还有别的事儿,想和公主您提一提。”

棋归似笑非笑,道:“您说。”

胖曾夫人涎着脸笑了笑,道:“就是妾身那个干妹妹,刘贵妃,前几日,妾身去宫里给她请安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公主晓得不晓得。”

棋归道:“您说了,妾身才晓得。”

“这几天,密相都在忙着点兵的事儿。这些事儿,我们妇道人家本来是不懂的,不过点的正好是妾身和竹妹的老公公,所以有些挂心。就想上您这儿来,打听打听,密相回来,跟您提起过这事儿没有?”

看她们俩眼珠子乱转,棋归顿时想大笑。

但是她稳住了,只是道:“他回来,从来不说朝廷的事儿。这妾身也不知道。”

胖曾夫人将信将疑,又道:“我们家的老公公,是老当益壮。听说密相之前就是顾虑着他们年纪大了,不好指派。妾身倒觉得完全不用担心啊,老公公们清晨晨练,舞刀弄枪都是整个时辰,气都不喘。上了战场,必定英姿不减当年。”

瘦江夫人也连连称是。这两个活宝就轮流在棋归跟前儿吹嘘自己家的老公公到底有多么“老当益壮”。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要棋归在燕君行耳边吹吹风。偏又不说明白,只把什么都往刘贵妃身上推。

照她们想的,这件事儿现在让燕君行也很头疼,等于是她们上门来给燕君行棋归送主意的。这对夫妻得好好谢谢她们才是。

临走,还送了一对镯子给棋归。

等送了她们出去,棋归和果果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棋归手里把玩着那对羊脂玉镯子,笑道:“你说说,这对活宝又是唱的哪出?”

闻言,果果仔细想了想。京城的权贵太多,虽然果果过目不忘,却也不可能把每户人家的家底都如数家珍。可是因前些日子刘贵妃认了禄侯爵夫人做干娘,所以对禄侯爵府的情况,她倒是知道一些。

“现在的禄侯爵夫人,是填房,世子不是她生的。她自然也算不得是世子夫人的正经婆婆。”果果道。

“…这倒是,好像听说过。”

果果抿着唇笑道:“八成是窝里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