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桥生接住陷入昏迷的他。为他包扎好伤口,扶他躺下。

看着晕厥过去的阿凤,墨桥生默默叹了口气。但他已经不是这里的奴隶,不便在此停留太久。

他留下食物和药品,匆匆顺着原路返回。

快要到达角门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令他毛孔悚然的声音。

“让我来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桥生么?怎么了,晋越侯待你不好,还想着回来见见你的旧主我么。”

华宇直腆着大肚子,领着一群侍从,喊住了墨桥生。

墨桥生伏地行礼,“下奴该死,因探访旧友,竟然惊扰到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诶,你我也算主仆一场,无需如此客气嘛。”华宇直扶起墨桥生,将他上下打量,“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在我这里的时候,毫不起眼,也不知晋越侯是怎么滋润的,竟让你这般光彩照人起来。”

墨桥生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

华宇直摸着胡须,笑着道:“你想不想再回老夫这里?为了你,老夫倒是可以考虑把那匹黄骠马退回去。”

墨桥生叉手行礼,“还请侯爷恕罪,下奴的主人还有事交托下奴,实再不敢耽搁。请恕下奴先行告退。”

他话一说完,两步跨出角门,展开身法,几个起落,迅速消失在夜色之间。

华宇直看着那个追之不及的身影,沉下脸来,“哼,晋越侯嚣张跋扈就算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连个下贱的旧奴,都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

程千叶在城主府内院的小道上,边走边和肖瑾商量着难民过冬安置问题。

围墙边上的树木传来微微的一阵轻响。

侍卫们立刻举戟喝道:“什么人?”

墙头上落下一个人,那人伏地请罪。

正是墨桥生。

程千叶走上前去,摸了摸那颗伏在地上的脑袋:“怎么了桥生,这么晚了还慌里慌张的跑来找我。”

墨桥生抬起头来,看到这个世界上最令他安心的那张笑脸。

他不知不觉就把心中的恐惧说了出口,“主人,别把我还给威北侯。我一定会努力,我会比那匹黄骠马有用很多。”

程千叶哭笑不得,她把墨桥生牵起来,挥手和肖瑾告别。

在众目睽睽中,拉着她那位“男宠”的手,乘着月色慢慢踱步走了。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主公说话的声音。

“真是傻得可爱,别说一匹马了,就算一座城池,我也不肯换你的呀。”

“咦,你是不是饿了?军营里吃不饱么?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16章

程千叶和张馥,肖瑾三人,坐在出城的马车内。

“那个威北侯什么时候滚,该不会想留在我们汴州过年。”程千叶没好气地说。

“我很讨厌他,还不得对他摆出个笑脸。张馥你想个办法,让他麻溜的走人。”

张馥略微诧异:“主公觉得我能做到这事?”

程千叶笑眯眯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公于我心中,无所不能。”

你以为你在我心里还是朵白莲花么?这种事正适合你这种腹黑男去做。

肖瑾却想道:前日威北侯不过是欺负了一下那个墨桥生,主公心中便一直耿耿于怀。看来那个奴隶在公主心中的份量确实不低。只是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公主的身份。

肖瑾看了一眼正掀起车帘,看着窗外的程千叶。

她那张莹白的面孔,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灼灼生辉,妁妁其华。

公主虽为女子,但为人洒脱,举止大气,似乎天生就不像普通的女子一般拘谨而娇柔。这些日子,她渐渐适应了主君的身份,一日日的显得从容和稳重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来,竟然没有一个外人发现了他们偷梁换柱的秘密。

肖瑾这样想着:那个墨桥生,若是真的被公主看中了,成为亲近之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必须帮公主留意观察一下他的品行。

程千叶看着窗外那一眼看不到边的荒芜田地,回过头来,伸指在手边的几案上点了点。把肖瑾和张馥的注意力招了过来。

“我想推行一个政策,废除已有的井田制,采取授田制。”

“授田制?何谓授田制?”肖瑾、张馥异口同声问道。

其实不是叫授田制,具体叫什么我已经还给历史老师了,只是大概对这个制度有点印象,程千叶在心里羞愧了一下。

她用手指在茶杯中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小圈,和一个大圈。

“汴州在这里,大晋在那里。如果我们还想要继续从汴州扩张领土。”程千叶沾水的指尖向外画出几道线条,五指张了一下,“就必定要不断的从晋国征兵,从国内调拨粮草,千里迢迢,损耗甚巨不说。就说百姓都来打战了,种粮食的人手也会紧缺不是?”

张馥沉吟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着那个小圈。

“对,我是这样想的。把荒废的土地按人头分给那些流民,鼓励开荒。”程千叶微微倾身,“我们可以广发告示,只要愿意入我晋国户籍,不随意迁徙。不管是哪国人,均授予一定数量的田地。第一年,我还可以免除他们的赋税。”

她将手一收:“这样,我们大晋的勇士在前方开疆扩土,后方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

张馥眼光微亮:“此事确有可行之处,只是许多细节还需仔细推敲。比如多少岁的男子可授田,每人授田几许,所受良田是否有部分固属国家,部分允许私人买卖……”

程千叶看到张馥和自己一拍即合,很是高兴。

肖瑾却皱着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土地本属于贵族和国家,庶民向来不能私有。此举有损世家大族的利益,只怕会招到国内的士大夫和公卿们的抵制。主公新任,根基尚且不稳,不可轻言变革,还望主公三思。”

程千叶知道这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意见,乃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心态不同所造成的。

肖瑾对自己更为忠诚,所以他优先考虑的是程千叶个人地位的稳固和安危。

而张馥看重的是晋国的壮大和强盛,所以他支持程千叶去做这种带着一定风险的变革。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确实都具有敏锐的政治天赋,他们能在程千叶寥寥数语中,就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点。

多吸收了几千年知识文化精华的程千叶,在这两位大才面前也并不显得多么有优势。

程千叶耐心地和肖瑾解释探讨:“肖司寇说得很对,一开始,我们可以先不动晋国内那些公卿贵族们的封地。汴州是我们新打下来的,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我是想在汴州做个试点。”

“如果可行,日后我大晋但有开疆扩土,都施行此制。今后我大晋有功之人不再封分土地,只以金银爵位赏之。至于目前已有的封地,你说得对,可以先不变动,徐徐图之。”

肖瑾犹豫了片刻:“汴州百废待兴,主公在此地声誉很高,倒也……确实可以一试。”

张馥沉默不语,心中却想:“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今看来,主公竟也是个有野心之人,而且这格局……倒也不小。”

马车到了汴水河边,程千叶跳下车来,先前在路边买下的丫鬟碧云,急忙赶上来服侍。

她的身后跟着妹妹小秋。

碧云比较稳重,虽然长相平凡,但心思细腻周全。

而小秋年纪尚幼,在程千叶身边好吃好喝的住了几日,逐渐恢复了开朗活泼的本性,一张蜡黄的小脸也有了点白皙圆润的样子。

程千叶挺喜欢这两个小丫头,出门时常带上她们,好让她们姐妹也能出来放放风,不至于因为新环境而过度拘束。

她拉过小秋的手问道:“小秋,你告诉我,你爹娘为什么不在家乡种田,宁可流亡到汴州来?”

小秋答道:“我家没有田可种,好田都被贵族老爷占了,每年给贵族老爷种完一大片的公田,才能种分给我家那一点点在山坡上的瘦田,阿爹还要服很多劳役,养不活全家。我最小的弟弟就是饿死的。”

碧云接话道:“回禀主公,先前家乡的领主大人,动不动就抓人去打战,村里的年轻人十不存一。我家就我阿爹一个成年男子,阿爹怕被抓去当壮丁,留下一家老小在家中饿死,这才带着我们逃亡出来的。”

碧云的垂下头来:“可是逃到了这里,一样遇到了战乱,阿爹阿娘没有办法,只好卖了我们姐妹养活弟弟。”

“如果给你们家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每年只要交给三成的税,你觉得你爹娘会不会想搬过去。”

“那肯定的啊,不只我爹娘,我全村都会想搬过去的,属于自己的土地啊,那是做梦都想要,我爹肯定会加倍用心打理它。把每一寸土都好好利用上。”

程千叶拍了拍她的手,“很快就会有了。”

张馥和肖瑾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欣慰。

汴水河边,早等候着新任的汴州官员们。

为首的汴州牧王思礼,带着州丞、州尉,州司马等新上任的地方官员,急急忙忙迎上前来。

叩首行礼,拜见主君。

王思礼是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笑起来很有些憨厚的模样。

他穿着麻鞋,卷着裤子,踩在泥地里,走得一脚的泥。看起来像是个勤政爱民的能吏。

但程千叶却感到很不舒服,因为她见到了让自己难受的颜色。

叫你前段时间消极怠工,结果搞这么一个货色做汴州牧,现在就问你膈不膈应。

程千叶和他们打了一下哈哈,问起汴水河的情况。

这条河是黄河的支流,水势凶猛,所以肖瑾一直很重视河堤防护情况,时常前来查看。

王思礼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回禀主公,多亏主公圣明,肖司寇贤能,及时调拨民夫加固河堤。此刻秋汛已过,可保我汴州今冬无水患之忧。”

程千叶象征性地点头夸赞了两句,不太耐烦应付。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挤在人群最末尾的官员道:“看你的服饰,是负责工建的司空把?你来说说看,水利方面还有没什么问题?”

那人伏地行礼,“启禀主公,卑职乃是州司空崔佑鱼。如今秋汛是已经安然渡过。但今年冬天冷得早,水面结冰得很快。卑职私觉得……”

王思礼在边上咳嗽了一声。

崔佑鱼抬头看了自己上司一眼,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觉得很有可能引发凌汛。还请主公疏通河道,加固河堤,以防水患。经臣所查,汴州境内,尚有以下河段堤坝破损严重,急需加固。”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双手捧上。

程千叶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还画着水利专业的剖面图和地形图。

周围的州官们面色都有些难看。

程千叶看着跪在眼前浑然不觉的崔佑鱼,心中笑道:这是一个官场的愣头青啊,这种人不论在哪里,估计都是个让上司讨厌的人,不过他做事认真,专业技术看起来挺过硬。当然主要是他颜色很漂亮,让我一眼就看到了。

“行。”程千叶收起文书,“你写一份详细的对汴河整体的治理方案来,直接交给我……额”

她想起自己也看不懂,于是改口。

“直接交给肖司寇。”

一行人视察完河堤。

回城的路上,程千叶对肖瑾说:“那个王思礼很糟糕,你找个借口,把他换掉。”

肖瑾诧异道:“王大人先前在大晋任州牧多年,经验丰富,口碑也好。不知主公因何对他有此恶评。”

“额。”程千叶临时编了个理由,“我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风评,各种作风都很差。不然这样,张馥,你来帮忙仔细查一下这个人,看看是否属实。”

我哪里知道他是哪里不好,但肯定是不好。

张馥你一定能查出来的把。

程千叶用期待的眼神挑了一下张馥。

张馥只好无奈的接下指令。

……

墨桥生下营回来,守门的侍卫喊住了他,指了指门边立着的一人道:“那人找你的,等很久了。”

墨桥生一看,是阿凤,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衣物,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在寒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愚蠢的以为,作者码字都是专心码自己的,不会受别人的影响。

自己码字才发现,这个,根本就不可能的嘛,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小可爱们的想法,我基本就是靠着你们才写得下去。

关于阿凤,统一剧透一下好了,省得你们看的不安心。

第一、他不是反派,别担心了,他只是会干几件错事而已。

第二、他有得到幸福。

第三、你们都很敏锐,他原来的设定确实要战死沙场,作为男主的对照面,是女主成熟的催化剂。不过你们都这么喜欢他,我就放过他算了,故事还是不变,但他最后的结局就为你们改一下。女主成长什么的,就随便,反正咱也不是正剧。

哎呀,都剧透光了,还有啥好看的。

第17章

“阿凤,你竟能出来看我。”墨桥生十分惊喜,他领着阿凤到自己的屋中。

阿凤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走得很慢。走到屋内,轻轻挨着椅子边坐下,微微地颦了一下那双好看眉头。

墨桥生心中一沉,叹息一声,给他倒了一杯水。

“那天我走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威北侯。他对我似乎很不满,我一直当心他迁怒于你。果然还是……”

阿凤握着那个粗瓷茶杯,在手中转了转,似自言自语的轻声道:“主人他最近越来越过分,我几乎已经忍受不了。”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衣摆,手背上青筋爆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墨桥生:“阿生,你能不能帮帮我?”

阿凤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面孔上,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温柔的表情:“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见见晋越侯。我……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也看上我。”

墨桥生和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对视了许久,终于还是撇开了视线。

“对不起,我不能瞒着主人,做任何有可能违背他心意的事。”

但我会找机会请求一下主人,求他能不能和威北侯买下你。

这对墨桥生来说,是一件极度为难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主人乞求什么,也没把握能得到主人的同意。

所以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阿凤垂下头来,自嘲地笑了一下:“罢了,你不必介怀,是我强人所难了。”

他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你这里有酒吗?过两日,主人便要打道回府。你我之间,怕是难有再见之日。”

“有。你等我一下。”

墨桥生转身于柜中取出一小壶酒。

他用桌上的茶杯,给阿凤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二人默默地碰了一下杯。

各自带着心中的苦意,饮下这杯酒。

才喝了一杯酒,墨桥生就感到头有些昏沉,他一手撑住了桌子,甩了一下脑袋,诧异地看向阿凤。

随即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阿凤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扶着他躺到床上。

墨桥生陷入了沉睡之中。

阿凤站在床边,用悲凉的目光看着这个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兄弟。

“对不起了,如果我不这样做,等着我的只有死。”

他拿起酒瓶,将余下的酒均匀撒在被褥之上。

程千叶视察完河堤,天色已晚。

一回到府中,她就忍不住朝墨桥生居住的外院溜去。

主公日日回府都要去看那个低贱的奴隶,已经是城主府广为人知的秘密了。

墨桥生取代了萧绣成为主公身边第一“男宠”的流言也在下人间越传越烈。

我就去看看那个小可怜今天有没吃饭,是不是又傻傻的饿着肚子。

程千叶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她雀跃地跨进房门,笑着对背坐在桌边的人喊道:“小墨。”

那一瞬间,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跨出的脚步顿住了,

这人颜色不对!

不是桥生的蔚蓝色,而是一种陌生的酒红色。本来也算是十分漂亮的颜色中,混杂着浓郁的灰黑色,显得死气沉沉,浑浊不清。

“什么人?”程千叶喝问道。

她后退了一步,准备随时唤来附近的侍卫。

那个桌前的男子转过身来,他双手交叠匍匐于地,行了一个最为谦卑的礼。

程千叶对他有点印象,依稀记得他是威北侯身边的一个奴隶,也许这人是墨桥生的一个旧友。

程千叶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带有恶意的情绪颜色,稍微放了点心。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看见墨桥生正静卧于床榻之上,表情平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你是什么人?桥生他这是怎么了?”

“回禀侯爷,下奴乃是威北侯的奴隶,名叫阿凤。同桥生有些故旧之情。因想着即将分别,我二人一时忘形,多喝了几杯。桥生他不胜酒力,刚刚睡了过去。”

程千叶向前查探了一下床榻之上的墨桥生,见他带着一身酒气,睡得正沉,于是放下心来。

“还请侯爷切莫责罚他,一切都是阿凤的不是。”

阿凤抬起头,露出一张俊逸的容颜来。他面带桃花,眼含秋水,含羞带怯地望着程千叶,轻声细语的开口说话,

“侯爷若是不嫌弃,阿凤可以代替桥生服侍于您。”

程千叶回过头来,看到那个男子,已在月色下散开长发,半解罗裳。

他的长发微微卷曲,旖旎而下,肩头上绑着雪白的绷带,窗外的月光斜照在肌肤上,一半光一半影,露出满身青紫的淤痕,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凌|虐美。

眼中却带秋波,冲着程千叶浅浅的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程千叶真的想不到一个男性,也能有这么妩媚动人的神态,而且丝毫不违和地带着一种异样的美艳。

但程千叶却觉得心中有些难受,她看得见那张笑面如花的面孔后面,透着的是浓黑的悲哀,满溢着灰败的自暴自弃。

她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那副虽然美丽,但早已冻得发白的身躯上。

阿凤愣了一下,他很少在自己这么主动的情况下失手过。

他冷得已经有些僵硬的身躯突然被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所包围,一双洁白的手伸了过来,给他紧了紧领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他回过神来,那位晋越侯已经出门离去,屋内还留着他临走时说话的声音。

“不要勉强自己做这种事。”

程千叶逃回了内院,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妈呀,这古代的美男子动不动就来当面脱衣服,自荐枕席这一套,真是叫人受不哇。

她突然想起把墨桥生一个人留在那里还是不太放心。

于是她招手叫住了正巧迎面走来的箫绣:“小绣,桥生屋里有个威北侯的人,把桥生灌醉了,你带几个人过去看一看,不要出什么意外。”

……

墨桥生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回到了第一个主人吴学礼的书房。

他跪在那里,眼前的地上是那个摔碎的砚台,周围围着一圈的人,每一个都伸手指着他,众口一词地说,“是他,就是他干的好事!”

墨桥生心中惊恐,他紧紧拽住主人的衣摆,“不是我,主人,真的不是我。”

吴学礼的神情既阴森又恐怖,“脱了他的裤子,打一百杖,卖到窑子里去!”

“不,主人,你相信我,不是我,不要!”

吴学礼的那张脸突然变成了晋越侯的面孔,他依如往日一般温和可亲,墨桥生正要放下心来。

却听见他笑盈盈地说道:“桥生,既然大家都说是你,那也没办法了,只好卖了你啦。”

墨桥生惊出一身冷汗,从床上一轱辘翻起身来,发现天光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