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叶伸指敲了敲桌面:“这样一来,李文广很快就会撤兵回去,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只是我心中实在深恨这些反覆无常的犬戎人。张相此事你怎么看?”

张馥:“如今我们和犬戎之间隔着李文广吕宋这些人。确实没有精力再管到他们,也只能先虚与委蛇。”

数日之后,李文广突然撤走他的部队。

晋国大军化守为攻主动出击。

打了吕宋和华宇直一个措手不及。

吕宋领军溃败而去。晋军对其不闻不问,只是集中兵力,紧紧咬住了华宇直的部队。

***

华宇直领着兵马,在春雨泥泞的道路上仓皇逃窜。

“混账!混账!那些卑贱的奴隶!”胶州王华宇直一路骂骂咧咧。

李文广那个混蛋,竟然临阵撤退,害得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更可恶的是晋国那个墨桥生和程凤,曾经不过是他的奴隶而已,现在竟然耀武扬威的对他围追堵截。

华宇直骑在马上,被冰凉的雨水浇得浑身湿透,既冷又饿,但他却不敢停下来烤一次火,或是吃一点东西。

那个面孔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晋国将军杨盛,简直就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真正恶鬼。

这几日昼夜不停地紧跟在他身后追了三天三夜,让他简直喘不了一口气。

华宇直像没头苍蝇一样领着军队四处乱串,只求保命,部队在沿途中败得败,散得散,早失散了大半。

“晋军是不是没追上来了?”华宇直抖着浑身肥胖的赘肉,气喘吁吁地说,“下令全军歇一歇,歇一歇。吃点干粮,老夫快饿死了。”

他正在亲兵地掺扶下,准备下马。

前方道路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奔踏之声,弯道处转出一队人马。

那一个个鲜衣亮甲的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位威风凛凛的红袍将军,那位将军身着银铠,手持强弓,身后招展着一面军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凤字。

华宇直咬牙切齿,浑身颤抖,伸出肥胖的手指指着那人道:“你,你这个奴隶,先前不过是我身下的一条狗,你竟也敢来欺我!”

程凤二话不说,开弓捻箭,当空一箭破空而来。

这一箭正中华宇直胸前,华宇直大叫一声摔下马背。

他的士兵们抢上前来,护着他改道向北突围而去。

一行残兵败将逃至一个山坳,华宇直在亲随地掺扶下,躲进了一处破庙。

他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随身服侍之人寻得半碗雨水,端至他的面前。

华宇直喝了一口,一下呸了出来,连水带碗,砸到了那个侍从的头上,劈头就骂:“你这个贱奴,这样的咸水也敢端给你主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败了,就治不了你了,等回到胶州,我要你们一个个地好看。”

那个侍从咬住了牙,转过头和身侧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众人的眼中露出了愤恨之色,向着他点点头。

侍从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抬起头,站起身来。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主公!你们想要造反吗?”华宇直惊恐地喊道。

破旧的小庙内传出了一声惨叫。

一只停在庙檐上的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破开山间的浓雾展翅向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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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后世的史官们提到这段时期的历史,

时常会感叹大晋天启二年发生的这场五国伐晋, 是当时诸侯列国最后一次阻止晋国横扫六合的机会。

此役之后, 晋国一统中原的脚步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可惜的是, 诸侯列国人心不齐,各怀异心, 虽然一度险些把晋太祖逼至绝境,但最终还是被晋国分而化之。

晋国的开国帝王程千羽实乃是一位不世英豪。

他在那危机四起之时, 首先派遣御使大夫周子溪出使晋国南面的列国,分别投其所好给那些君王献上了大量的金银财物,说服了当时实力强大的楚安王、云南王同晋国结盟。

因为没有了这些国家的阻扰, 晋国军神墨桥生弃辎重,率轻骑, 一路几乎毫无阻拦的从汉中飞驰千余里地赶至绛城支援。

晋太祖一面稳住了南面的列国, 一面又私下里同北部草原的犬戎人结盟。

在三国联军围攻绛城的时候,犬戎大将军嵬名山率军一口气夺取了凉州十来个城池, 逼得李文广腹背受敌, 不得不撤军回援。

晋军借此良机,一举击退了吕宋和华宇直。

晋国名将程凤、杨盛率军追击胶东王所部,剿灭招降胶东兵马达十余万之众。

胶东王华宇直兵败溃逃之时, 被随身亲卫割下首级, 献首于晋军。至此胶东国覆灭。

大将军杨盛乘胜追击,一路乘势占据了胶州大片土地。

于此同时,晋国的另外一位大将军俞敦素,在宋国国都彭城附近击退了卫鲁两国的援军, 攻占了宋国都城,正式收复了宋国。

后世的史官们一致认为,正是因为率先夺取了农业发达,经济富庶的宋国国土。

加上此后晋太祖又重用了宋人董博文为大司农,在晋国国境之内全面学习推广宋国的农业制度。

才为此后晋国开疆扩土等一系列军事行动奠定了坚实的财物基础。

每当描述到这段时期的历史,后世不论哪一个朝代的史官都会忍不住要赞叹一遍晋太祖的雄韬武略,以及他那独到精准的识人用人之术。

在那个风起云涌,群雄逐鹿的时代,晋太祖身边云集了众多名留青史的能人异士,无数璀璨的将星在他一手提拔之下朗朗升起。

在代代史官的笔墨相传之下,晋太祖程千羽逐渐被神化成一位身高八尺,雄姿英发,天赋异禀的开国大帝。

事实上,如果他们能穿越到这个朝代,看见此刻同墨桥生挤在一起同桌吃饭的程千叶。

他们对这两位所谓的千古一帝和大晋军神的各种幻想一定会瞬间破灭。

此刻站在大帐内的夏菲,就有这种破灭的感觉。

主公一边吃着饭一边不停地往墨将军碗里夹菜,而那位在战场上素来以运兵神速著称的墨将军,却斟酌了不知道多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菜,回敬到主公的碗中。

那位三招之间就能压制自己的大庶长,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就涨红了整张面孔。

夏菲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她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尽忠职守地留在主公身边护卫。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一个借口,退出帐外。

站在帐篷外的开阔处吸了口新鲜空气,夏菲觉得整个人才终于轻松了一点。

“你怎么站在这里?”张馥恰好走了过来,“主公呢?主公在做什么?我找主公有些事。”

“主公还在用早食。”夏菲回答,随后她又急忙加了一句,“和大庶长在一起。”

“哦,那我在此等一会吧。”

“张相。我觉得……”夏菲突然间开口。

张馥露出个询问的表情。

夏菲斟酌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千叶公主,就不能活着吗?”

张馥皱起了眉头:“连你也有这种想法?”

夏菲虽然年轻,但素来冷静而自持,协助自己办某些事情的时候,从不做出无谓的心慈手软之举,一度是张馥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张馥没有想到有一日夏菲也会和萧秀一般说出这个让他为难的话来。

夏菲看着不远处的帐篷:“卑职跟随主公这么长时间,总觉得只有墨将军待在她身边的这几日,才是主公真正快乐的时候。”

张馥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帐篷,他又何尝不明白主公的想法,但作为一个臣子,从国家的利益考虑,他觉得个人的些许牺牲是必要的。

张馥开口:“你要知道……”

“张相的意思卑职当然知道。卑职也明白这个想法是极端愚蠢的。”夏菲垂下了视线,“但我总觉得,如果同主公不只是君臣,而是更亲近一点的关系,我很希望能够让主公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快乐。”

张馥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为这种显而易见的蠢事摇摆不定。

夏菲抬头看向张馥,露出了一点商量的表情:“若是张相同意,卑职为此必竭尽所能。”

在晋国国都汴京。

谋逆作乱的太保魏厮布阴沉着脸,走下潮湿昏暗的台阶。

在这座看守严密的牢房之内,关押着数名重要的人犯,有晋王的亲生母亲杨太后,太子鹏,王的爱妾许妃等等。

除了那位独自住在公主府的长公主程千叶闻风逃脱了之外,基本汴京城内所有王室成员,以及反对他们的朝中要臣,都被关押在此地。

魏厮布慢慢地向下走着,看着那一间间牢房中扣押着的熟悉面孔。

他一度洋洋自得地走在这个大狱内,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成为他的阶下囚。

但如今,他心中充满了一种恐惧,也许明日这牢房中的囚徒就会换成了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从地位崇高的三公之一,走到了如今这般如履薄冰的地步。

初时,五国伐晋。

大将军俞敦素带领着国内大部分的军队被卫鲁两国围困在宋国。

主公莽撞地亲自率兵前往绛城对抗那实力强大的三国联军。

唯一有能力支援的墨桥生远在千里外的汉中,又随时将受到沿途楚国地拦截。

在这样的形势下,他收到了凉州王李文广的秘信,他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

在他的计划中,依靠自己多年在朝堂中的经营,他应该能轻易地罢黜了那位肆意妄为的主公,扶植新君上位,然后废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政策,让自己从新回到朝堂的顶点,恢复他魏家的声威。

想不到如今形势急转而下,不但俞敦素取得了大胜,覆灭了宋国。

主公在绛城更是大破三国联军,据说如今已派出大军一路直追胶东王华宇直而去,准备一举拿下胶东。

等这两路大军,回到了汴京,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同这样的雄狮相抗呢。

主公的劝降书,早已摆在了他的桌面,书信里恩威并用地劝说着他缴械投降。

魏厮步的脚步停在了一间牢房之前,牢房内囚禁着晋王最为信赖的臣子之一,太子太傅兼治栗内使肖瑾。

魏厮布心中有些嫉妒,嫉妒这位一开始就站对了立场,如今一手掌握了国家钱袋子的人,他将带领着他整个肖氏家族蒸蒸日上。

过不了多久,肖家就会取代他们魏家,成为晋国的第一士族。

魏厮布阴恻恻地开口:“怎么样?肖大人,还是不愿意归附新君吗?”

肖瑾冷哼了一声:“乱臣贼子,我岂会同尔等同流合污。”

魏厮布蹲下身,用一种诱惑的声音说道:“肖大人为何如此顽固?主公任意妄为,被数十万大军围困。必定是回不来的。我们只有拥立主公的弟弟公子杰,才能真正保住我大晋的千秋大业啊。肖大人你只要点个头,我必上奏新王,封你为三公之一,今后你我并肩立于朝堂,共扶新君,开创我大晋盛世,名垂千古,岂不快哉?”

肖瑾冷冷看着他:“魏太保,你骗不了我。你如今会来同我说这话,想必是主公前线战况出现了好转。甚至取得了胜利,正要搬师回朝。你才会想着拖我下水。主公她雄才大略,才是为我大晋开创千秋大业的一代明君。公子杰无非一七岁小儿,如何能同主公相提并论。我劝你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待得主公回来,见你诚意悔过或还可留你一命。”

魏厮布变了脸色,脸部的肌肉抑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他恶狠狠地道:“你且不要得意,我即便败了,有着你们这些人给我垫背也不算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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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魏厮布气急败坏地离开以后, 肖瑾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尽管他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但从这些逆贼一日比一日凝重的面色, 以及越来越焦躁的情绪来猜测,主公他们应该是渡过了难关,在绛城取得了胜利。

肖瑾从潮湿的地面上拾起一根麦秆,放在手指间来回捻搓着。

这所大狱既昏暗又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角落里穿梭着各种虫蚁。

隐隐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咳嗽或是哭泣声。

肖瑾十分担心年幼的太子能不能适应这样恶劣的环境,他更害怕那些逆贼狗急跳墙之时, 对太子殿下做出什么不利之举。

自小肖瑾便被家族中的长辈挑选出来, 成为了公子羽的伴读。

中牟之乱的悲剧发生以后,他时时自责, 责备自己思虑不周, 才使得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丢了性命。

如今太子程鹏是公子羽唯一的血脉。

主公把他立为太子太傅, 也是把太子交托给他的意思。

他却再一次犯了错, 让歹人钻了空子, 使得年幼的太子陷入险境, 沦为阶下之囚。

肖瑾闭上了眼,用力折断了那根麦秆。

送牢饭的推车经过,一个穿着粗布短衣,裹着巾子的民妇举着长柄木勺在肖瑾的牢门处敲了一下。

她将一勺菜羹缓缓倒入肖瑾面前的铜盆中之时, 用只有肖瑾能听见的声音悄悄说了句:“肖大人。是我。”

肖瑾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这看起来毫不起眼民妇依稀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了一下, 才发现竟然是主公的贴身侍卫夏菲所假扮。

“夏侍郎,怎么会是你?”肖瑾四面张望了一下,兴奋地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主公呢,主公的情况怎么样?”

“主公取得绛州大杰。现率大军已开至离汴京二十里外的黄池。”夏菲拉了拉头上的裹巾,快速地回复,“时间紧迫,还请大人告诉我如今汴京城内逆贼的情形。”

肖瑾点点头:“此次谋逆的贼首主要有三人,分别是……”

在汴京北面不远的黄池城内。

程千叶见到了一身狼狈风尘仆仆的董博文。

程千叶大喜过望,亲手将他扶了起来:“博文,你怎么逃出来的?汴京现在情况如何?”

“臣因官位低微,未曾引起贼人的注意,又设法贿赂了逆贼赵籍考内院的一位亲眷,方才侥幸逃脱了牢狱之灾。”董博文开口道,“这几日,传闻主公大军回城,汴京内一片混乱,臣趁势得以逃脱。如今汴京城内贼首主有三人,分别是太保魏厮布,奉常赵籍考,前治栗内使韩虔据,附逆者万余人尔。”

董博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千辛万苦地从汴京逃了出来。既急着想见到主公,禀明汴京内的形势,但又担忧在这种情势下主公会将他疑做逆贼的谍密。

此刻见到主公这般真挚而热情地召见他,董博文方才放下心来。

“逆贼不足为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将太子、太后文武百官扣在手中。”程千叶心中忧虑,以指叩着桌面,“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墨桥生立在她身侧,他看向董博文:“这些逆贼不可能铁板一块,还请董大人仔细想一想他们中有没有可以突破之人?”

夜色已深,

汴京城内,赵籍考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主公在绛城大胜三国联军,亲率着大军逼近汴京的消息传得是满城风雨,如今汴京内可谓是人心惶惶。

他们这些人之中,除了魏太保还在坚持要鱼死网破之外,基本没有一个人心中是不后悔的。

赵籍考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官至九卿之一的奉常,掌管着王室的宗庙礼仪等要务,地位尊崇。

即便到了汴京以后主公大肆调整朝堂势力,却也不曾动他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猪油蒙了心一样,只因对那些新政不满意,就对主公生出了悖逆之心,以至于走到如今这般无法回头的地步。

赵籍考推开了卧室的门,室内的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柄冰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什,什么人?”赵籍考心中一慌,开口就想要呼唤侍卫。

“我劝赵奉常还是稍安勿躁吧,您难道就不想看看主公给您的亲笔信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主公给我的亲笔信?”赵籍考心念一动。

立于暗处的少女缓缓掏出一封信件,置于桌上,“主公御笔在此,只要赵奉常能够弃暗投明,戴罪立功,匡助太子。主公非但对赵氏一族既往不咎,还可以将逆首魏厮布伏诛之后空出来的太保之位,封赐给赵大人您。”

赵籍考眼珠转了转,感到自己的心思一瞬间又活络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向着桌上的信函伸出了手。

城头之上,一名姓袁的常侍垂头丧气地巡查了一遍城防,他本只是一个禁军中的一小小常侍,听信了自己领头上司的话,认为主公崩于绛城,盲目地跟着上司拥立了主公的弟弟公子杰为王。

如今,他方知道主公不仅安然无恙还取得了大胜,而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沦为了逆党。

“我们这样的小人物,除了听命于那些大人们的话,又能怎么样呢?想不到这就成了叛党了。”

他摇着头,推开了守备长官休息的房门,

房内正中端坐着一人,那人修眉俊眼,顾盼神威,正抬头向他看来。

“程卫尉!”袁常侍大吃一惊,他膝盖一软,下意识得就想要跪地行礼。

程凤官职卫尉,负责宫城门户守备,是他们这些常侍真正的顶头上司。

屋内另有他的几名同僚,齐齐转头看他。

其中一名同他交好的同僚急忙开口道:“袁常侍,咱们先前都是被贼人蒙蔽,如今程卫尉亲自来了,你还不跪下表明对主公的忠心。”

袁常侍心中一紧,急忙跪下地去。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太子程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父王领着大军赶跑了坏人,正把自己高高举了起来,笑盈盈地说着:“鹏儿,有没有想父王了?”

他兴奋地正要回话,睁开眼一看,发现父王不见了,自己依旧被关在阴森恐怖的石头屋里。

年纪小小的太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许妃起身,把男孩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一手顺着他的背:“鹏儿不怕,鹏儿不哭,母妃在这里呢。”

她坐在茅草堆中,像平日在锦绣华美的宫殿中一般,缓缓摇着怀中的孩子,口中轻哼着一首柔和的小曲,让从睡梦中惊醒的儿童安定了下来。

“母妃,父王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鹏儿在这里好怕。”程鹏缩在母妃温暖的怀中,吸着通红的小鼻子问道。

许妃轻轻摸着他的脑袋:“鹏儿不怕,父王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父王是这个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她捧起了那湿漉漉的小脸蛋,温柔地擦去那上面的泪水:“鹏儿,你还记得父王走的时候,你答应他的话吗?”

程鹏的小脸不好意思地红了:“鹏儿记得,鹏儿答应过父王要保护好母亲,不能哭鼻子。母妃,鹏儿再也不哭了,不在那些坏人的面前哭。”

许妃笑了,亲了亲他那小小的脑袋。

就在这时,大狱内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狱卒们迈步进来,粗鲁地把每一件牢房内的犯人都拖了出来,集合在一处,命令他们分男女列队。

“母妃,母妃。”程鹏被从许妃的身边拖走,他伸出小小的双手,大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许妃怒斥道:“住手,尔等怎可对太子这般无理!”

一名狱卒一把将许妃推了个跌列:“还太什么子?如今早另立了新王,你们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还在老子面前摆什么主子的架子。”

许妃摔在了地上,轻呼了一声。

程鹏眼见母亲摔倒在地,心中大怒,抱住了那个狱卒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狱卒吃痛,一把将程鹏摔开,举起手中腰刀向下砍去。

程鹏倒在地上,蜷着小小的身躯,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想像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程鹏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把他护在了怀里。

“太,太傅。”平日里那位对他十分严格的太傅,此刻不仅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他,还冲他安慰地笑了笑。

程鹏的眼圈红了,他想起早上答应过母亲的话,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肖瑾站起身来,把太子护在身后,直面着那个狱卒:“这位是太子殿下,还请阁下尊重一点。”

狱卒在肖瑾逼人的目光下畏缩了半步,他发现周围所有的囚犯都恶狠狠地瞪着他,就连他的同僚都拉了拉他的衣袖,劝道:“算了,毕竟是太子。”

狱卒后退了两步,哼了一声,终究没有再做出无理的行为。

只是驱逐这些人犯向外走去。

肖瑾手上戴着镣铐,他半倾着身牵着程鹏的小手一起向前走。

“太傅,你流血了。”程鹏看着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紧握他的大手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