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她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刚刚跟他说话的时候还算镇定吧?没有表现得很兴奋吧?

这可是谢瑜诶,当年学校的风云人物,在贴吧要凉不凉的时候,他凭借一己之力带动了允和大学吧的流量,其中还有他的专题楼,里面全是他的各种照片。

走到前门,阮思娴忙着给谢瑜的电话号码改备注,用小臂碰了碰傅明予。

“走吧。”

傅明予垂眼看了一下她的手机,径直走了出去。

允和大学有门禁,只有公务车能开进来,而傅明予来接阮思娴是私事,所以他的车停在外面。

两人并肩朝校门走去,阮思娴一路走走看看,感慨着几年没回来,学校变化居然这么大。

旁边傅明予冷不丁出声:“刚刚那个是谁?”

“啊?”阮思娴愣了一下,“谁啊?”

“跟你说话那个。”

“哦,瑜哥啊,以前的学长。”

傅明予淡淡地说:“挺帅啊。”

“这确实。”阮思娴说,“当年公认的校草,也不知道现在学校有没有比他帅的,反正我读书那会儿他最出名,偏偏人家学习还好,年年拿国奖,又是校篮球队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唱歌太好听了,每次学校文艺演出他都是压轴。那会儿他一上台,底下的尖叫声能把人耳朵振聋。”

傅明予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阮思娴还在自顾自感慨:“后来听说有明星经纪公司要签他,我还以为他要去当明星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读书,真的一心扑在研究高速对撞机上了。”

她四处看了看,“在学校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茬少女心。”

傅明予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同时问道:“你也被收割过?”

阮思娴突然有些紧张,急忙道:“你别胡说啊。”

她眼神闪躲,语气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确实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谢瑜。

那时候凡是审美正常的女生谁不喜欢呢。

但是人家有一个从高中就谈起的女朋友,时不时来学校查查岗,阮思娴能怎么样呢,连QQ都不敢去加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校草还是校草,没有被学术薅成阿哥,阮思娴莫名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毕竟比起美人迟暮,英雄谢顶同样是令人扼腕的事情。

允和大学的桂花开了,在夕阳下一簇簇地闪着金光,特别可爱。

而傅明予一路上没说话,阮思娴自然也不会自言自语,沉默着走到了校门口。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人不多,校门外的小吃店却全都张罗了起来。

闻到熟悉的花甲粉丝香味,阮思娴有些馋。

要说最好吃的还是允和大学门口的花甲粉丝,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但又不至于让她为了吃这个专门跑一趟。

但是今天都到这里了,她就有些忍不住。

“等等。”阮思娴叫住傅明予,“我想吃花甲粉丝。”

傅明予从手机中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头朝那家店走去。

这家店还是跟以往的布置一样,狭小又拥挤,每次都坐不下几个人。

阮思娴见傅明予一直看手机,好像很忙的样子,于是说:“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坐公司的车回去。”

傅明予拉开一张凳子,拿纸巾擦了擦,说:“不用。”

行吧。

阮思娴叫了一碗酸辣花甲粉丝,问傅明予,他说他不饿。

于是阮思娴只能自己一个人埋头吃。

期间傅明予一直看手机,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话。

阮思娴吃到一半,问:“你要不要尝一点?我给你挑花甲。”

傅明予看着手机没抬头:“不用。”

“……”

不是,你不想来就不来,干嘛这么不情不愿的,搞得好像我在强迫你似的。

阮思娴被傅明予的态度膈应到了,胃口消失了一大半。

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走吧。”

傅明予闻言放了一张一百的在桌上,起身就走。

阮思娴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还真是有病病哦?

-

上车后很久,两人都没说话。

车开出校园外的减速带,驶入公路。

阮思娴看着速度表,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今天很忙吗?”

傅明予撑着方向盘,淡淡道:“不忙。”

“不忙你开这么快?”

“快吗?还行,没有高速对撞机快。”

“……”

你一开四个轮的跟原子对撞机比速度?

你怎么不跟你家飞机比高度呢?

阮思娴懒得理他,扯了扯把她腰勒得不舒服的安全带,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

“……”

董娴又打电话来了。

阮思娴不是很想接,正要挂掉时,突然感觉汽车猛地偏了方向。

她侧头去看傅明予,只见他把车停在路边,同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你想接就接,我下车。”

车门“砰”得一下关上,同时手里的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狭小的车内空间顿时变得安静而诡异。

阮思娴看着路边傅明予的身影,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第44章 44号登机口

这会儿车正停在一个居民区的路边, 行人不多,四处安静地只有汽车鸣笛声。

阮思娴透过车窗看着傅明予的侧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嘴里含了根烟, 打火机“嚓”地一下亮起火光,他偏头点燃,白烟在他脸前袅袅升起。

在她疑惑的时候,傅明予回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对上,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

阮思娴趴在窗口, 满脑子问号。

这男人怎么回事?

我接个电话怎么了?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脾气?

同时,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阮思娴下意识又想挂掉,幸好她多看了一眼,是银行打来的电话。

是推销理财产品的,阮思娴聊了两句没什么兴趣, 就找了个在忙的借口挂掉。

同时,傅明予回头来, 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烟才燃了一半。

阮思娴感觉他有话要说,于是把车窗摇下。

可是两人对望了半天,却没人开口。

等到那根烟缓缓燃到末尾, 傅明予才掐掉,转身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同时, 他开口问:“这么快聊完了?”

我跟理财推销员有什么好聊的?

阮思娴今天被他莫名其妙的爱答不理膈应够了, 不想再忍了。

反正你不想搭理我, 那我也不烦你。

思及此,阮思娴便要下车,但是手碰到安全带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抬头细细地打量着他,脑海里的念头渐渐成型,眼里也慢慢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难怪他今天整个人不对劲呢,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车里好酸啊!

车里一个人沉着脸,另一个人却若无其事地笑着,对比太明显,低气压的那一个便更烦躁。

傅明予缓缓发动汽车,开到空旷的大道上,眉梢微抬,目光聚焦在前方红绿灯上,似漫不经心地说:“聊个电话就这么开心?”

开心?

是你太好笑了好不好?多大的人了吃个醋跟小学生似的。

“你吃醋了?吃电话推销的醋了?”

他不说话,而阮思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怕旁边的人看出她肆意的笑容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于是弯下了腰,双手捂住脸。

但即便这样,她的笑意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阮思娴不知道的是,从傅明予的角度来看,她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是在添火加柴。

傅明予脚底一用力,汽车突然加速,由于惯性,阮思娴“砰”地一下回弹,跌靠在座椅上,别在耳后的刘海猛地散开搭在眼前,整个一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

阮思娴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几根头发,被震得久久缓不过神。

你这是什么鬼脾气?是你在追我还是我在追你?

还没上位呢就这个脾气,上位了岂不是要上天?

有你这么追人的吗?

-

直到回到名臣公寓,阮思娴也再没跟傅明予说过一句话。

等她摔门下车后,傅明予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柏扬还在世航大楼等他,关于飞行品质监控改革的最后的执行会议将在明天举行,届时公司全体高层与会。

时至今日,事已成定局,但持反对意见的人依然存在。

柏扬瞧见傅明予黑沉沉的脸,心下忐忑,战战兢兢地把明天的会议流程给傅明予过目。

傅明予接过,同时手机响了一下,于是他便把流程单放在一边,去查看信息。

祝东发来了几条关于秋冬换季临城机场新增航线的消息,想跟他找时间聊一聊。

傅明予回了个“好”,退出对话框时,看见朋友圈那一栏有小红点。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果然右上角出现了阮思娴的小头像。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洪水你就泛滥,给你件棉袄你就出汗,给你个破兜你爬里面就下蛋!”

傅明予盯着这一段文字看了半晌,也不知是觉得好气还是好笑。

这条朋友圈在骂谁,不用问也知道。

阮思娴也认为,傅明予应该很清楚。

可是两分钟后,她发现一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点赞列表里。

点赞?

还点赞?

阮思娴怎么就从这个点赞中读出了一股“朕已阅但朕不care”的感觉。

还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我在骂你啊爱新觉罗·明予!

除此之外,卞璇也评论了一条:你又在骂谁呢?[疑问][疑问][疑问]

还没等阮思娴打字,司小珍就抢先回复卞璇:还能是谁呢?

卞璇:又吵架了啊?

司小珍:吵什么啊吵,打情骂俏呢。

卞璇:把朋友圈当恋爱基地,屏蔽了啊。

司小珍:我也,受不了了。

阮思娴:?

这是打情骂俏吗?

这是真情实感地辱骂好吧?

阮思娴郑重地决定,要晾傅明予两天,给他的温水降一降温,不然他自个儿嗨起来把水烧开了都没点儿逼数。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阮思娴却根本没见到傅明予的人,想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都没机会。

他也没再打过电话和发过消息。

醋劲还挺大呢。

阮思娴再一次见到傅明予,是两天后飞行部大会议室的门口。

那天下午她返航后拖着飞行箱经过那里,看见黑压压的人群走出来,有些人面露高兴,有些人却紧缩眉头。

为首的傅明予却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唯有眼底淡淡一抹倦色。

这群与会人员离开会议室后便各回各的办公室,而傅明予身后跟着柏扬和几个助理,朝另一边走去。

两人隔得远,傅明予根本没注意到阮思娴。

周边的几个同事在小声议论,阮思娴从傅明予身上收回视线,凑过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范机长:“你没看群里聊天啊?”

阮思娴摇摇头。

范机长说:“飞行品质监控改革不是说了几个月了吗?最后结果也一直没定下来。”

自从几个月前俞副驾因为急性胆囊炎病发备降后,世航所有飞行员都在默默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但也只是关注,并未报太大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