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峻之也是笑了笑,目光慈爱:“好,明儿我早些回来。给你带点心可好?喜欢什么?”

“倒是不想吃点心,想吃蜜饯。今儿买的杏脯味道不错,爹如果顺路的话,给我带一包好不好?”顿了顿,沈玉阑又笑道:“带两包,一包给玉珊妹妹。”

“嗯。好。我一定买回来。你也好好吃药。等你好了,我休沐的时候,教你骑马可好?”沈峻之笑着起身,走到门边上后又嘱咐道:“这两日就不要起身了,好好养着。”

沈玉阑笑着点头。

等到沈峻之出去后,沈玉阑才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她自然是看得出,沈峻之方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作假的。那么郭氏的算盘,便是成了竹篮打水了。这样一来,她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许是放下了心事,沈玉阑便是很快就睡着了。

而沈峻之,出了沈玉阑的院子后,站在风里想了想,便是往郭氏的院子去了。

郭氏此时还没睡下,听见沈峻之过来,顿时喜出望外——这些日子沈峻之因为公务繁忙,已经好些时日没在她院子里留宿了。所以怎么能不欢喜?

郭氏甚至还问了问丫头:“我头发没乱吧?”

沈峻之刚踏进房门,就见郭氏迎了上来,满面笑意:“老爷今儿公务不忙?”

话还没说完,郭氏就闻到了酒气,顿时皱了皱眉:“怎么喝酒了?要不要熬一碗醒酒茶?”

看着郭氏关切的样子,沈峻之定定的瞧着,半晌没动弹。

郭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老爷这是怎么了?看什么呢?莫非是我脸上有花了不成?”

沈峻之摇了摇头,又看了半晌才叹了一声:“咱们成亲也快十年了。这十年,你也跟着我吃过苦头。也当得上是患难夫妻了。”

郭氏见沈峻之忽然说起这个,顿时也有些感慨:“可不是快要十年了?玉珊马上就九岁了。至于老爷说的——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是要跟着你的,至于吃苦什么的,那有什么?现在不是好了?以后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呢。”

“你是郡王府的千金,说起来嫁给我也是委屈了你。更别说是做了平妻——这些年,委屈你了。”沈峻之继续言道,神色有些恍然:“我一个穷小子,还是成过亲的,到现在我想起当年的事情,都还有些恍然如梦。不明白你怎么就敢说出非我不嫁的话来。”

郭氏的笑容僵了僵,眉头轻轻拢起:“老爷今儿怎么了?好好的说起这话来了?”

沈峻之却是深深的看一眼郭氏,继续缓缓的说下去:“我一直觉得委屈了你,所以你脾气任性些骄纵些,我都不在意。我知道你不愿意和玉阑娘呆在一个屋檐下,于是我也没提说要接了他们去边疆。是,是有不想她们来吃苦的意思。可是也不是没有照顾你的心思。我想着,过些年玉珊大了,你也更成熟些了,自然也就能和玉阑娘好好相处了。所以直到我回京成了,我才派人去接她们上京来。”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郭氏退后一步,咬着唇冷冷的看着沈峻之,语气满是质问。

沈峻之叹了一声:“玉阑娘是我请媒人下了聘,又用轿子抬进门的。是上了我沈家的族谱的。玉阑是她亲生,自然是嫡女无疑。而玉阑是长女,即嫡且长。比起玉珊是半点儿不差的。你是我的妻子,玉阑娘也是。玉珊是我的女儿,玉阑也是。你纵然再不喜欢玉阑娘,可是凡事总要分个先来后到。如今玉阑娘已经去了,难道连个名分也不给她了?还有玉阑,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该拿她当亲生的,好好的养着。”

郭氏气得面色一阵阵的发白,嘴唇都哆嗦了,眼底也有了水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我亏待她了?老爷倒是好好跟我说说,我哪里亏待她了?是缺了吃还是缺了穿了?还是打了她骂了她了?老爷若是今儿说不明白,我是不会罢休的。”

沈峻之面色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真要我一一说明?太太自己怎么做的,难道都不记得了?”

郭氏冷笑一声:“我还真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了。”

“玉阑住的院子是什么院子?玉珊住的又是什么院子?玉珊穿的戴的是什么?玉阑穿的戴的又是什么?玉珊身边几个丫头几个婆子?玉阑呢?玉珊可需要每日早起给你请安?”沈峻之一连串说下来,最后面上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是发苦的。“试问,我这个将军难道连给自己女儿过好点的日子都不能?那倒是还不如回老家去种田了。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我的子女不再受穷能过好日子?”

沈峻之说完这番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都松懈了几分。

郭氏完全被沈峻之一番话镇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郭氏只梗着脖子哭了起来:“是我让她早起给我请安的?还有,咱们宅子若是大,我又何必委屈玉阑?至于吃的穿的——我告诉你沈峻之,份例该有的,我可是一样没少她的!至于她要和玉珊比。哼哼,玉珊那里大部分的用度,都是我从我嫁妆里补贴的!真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吴氏她没有丰厚的嫁妆!”

沈峻之万万没想到郭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面色倒是渐渐的冷了下去。最后连眼睛里都没了情绪,只冷冷的看着郭氏,全然不是看枕边人的眼神,倒是比看陌生人更多了几分冷冽。

郭氏被瞧得心虚,却是又正在气头上根本低不下头去,于是仍就是强势的站在那儿不吭声。

沈峻之最后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好自为之。以后过继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今儿我把话放在这,玉阑娘就是我的发妻,玉阑就是我的嫡长女,不论谁也改变了不了这个事实!”

说完这句话,沈峻之没再多留,转身直接就跨出了屋子,一路头也不回没有半点留恋的出了院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郭氏狠狠的将一旁架子上的一只细颈瓶子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可饶是如此仍是不解恨,又摔了好几样其他的东西,这才作罢了。

这样大的动静,郭氏院子里自然是没法子再清净了。尤其是秦嬷嬷,本来已经歇着了,听见动静忙穿了衣服过来。见了满地狼藉顿时也怔住了:“太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郭氏连连冷笑:“发脾气?这会子我恨不得生吞了沈峻之!早知今日,我当时就该一绳子吊死自己完事儿!也省的今日受苦!”

秦嬷嬷顿时变了脸色,忙拉住郭氏皱眉道:“太太这是什么话?真是气糊涂了不成?”随后又呵斥丫头将东西收拾就出去,她则是拉着郑氏进了屋子说话。

秦嬷嬷原本是郭氏的奶娘,在郭氏跟前一直是很有脸面的。秦嬷嬷我几乎是等于半个主子了。

而郭氏的大小事情,更是没有秦嬷嬷不知道的。

就是郭氏自己,也习惯将什么事儿都跟秦嬷嬷说,并且征求秦嬷嬷的意见的。

此时秦嬷嬷问起,郭氏便是原原本本的将方才沈峻之如何突然过来,又如何突然说了那么一番话的事情说了。

最后,郭氏又恨恨咬牙:“他倒是怪上我了!他凭什么怪我?我做错什么了?还想拿那野丫头跟玉珊比!还怪我不给那野丫头吃好的用好的!哼,难不成还要我用我的嫁妆去补贴那野丫头?也不看看凭什么?真当我是犯贱不成?还且,竟然还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他是什么意思?讽刺我不要脸倒贴?要不是我——”

“太太!”秦嬷嬷猛然出声打断了郭氏,一脸的肃穆之色:“有些话,太太还是不要说出来得好。有些事情,更是要当没发生过。”

郭氏面上顿了顿,最后到底是闭上了嘴。只是眼底多少有些不甘心:“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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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第二十三章 请医

沈玉阑一愣——难道这个法子大夫都不知道?这……心里虽然迟疑着,可是面上她却是不敢马虎的,忙认真答道:“说起来也是在一本杂书上偶然看见的法子。方才我觉得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是真是假。只司马当成活马医,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误打误撞的,倒是还真有些作用。”

“想必也是古人误打误撞试出来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流传开来。来,我给你诊脉看看。”

因为老大夫年纪着实有些高了,所以倒是没有像是白日里那样麻烦的避讳什么,老大夫直接就伸手按在了沈玉阑的手腕上。

沈玉阑又道:“书上还说,这个法子虽然能退烧,可是却也并不能治根,要想根治病情,还得吃药。”

“原来如此。”老大夫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只是凝神诊脉。沈玉阑见状,便是也不再出声了。

过了片刻老大夫收了手,点点头面上有了些笑意:“倒是有些用处,虽说不能治根,却也争取了不少时间。这样,我开一副药,吃的同时再配合这个法子。看看明天能不能就好全了。”顿了顿,又沉吟片刻道:“你身子底子有些弱,亏损得厉害,可是先前生过什么大病没调理好?”

沈玉阑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先前上京的时候,路上病了一回,因为急着赶路,所以并未仔细调养。后头见没事儿了,就没再放在心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自然是有问题。生了病,小病自然不说。稍微严重些的,都是对身子有所损伤的,事后要想恢复如初,自然是要好好调养。才能将损耗补充回来。若是不管不顾——好比一沓纸,若是只用不添,那终有一日是要用完的。要想长久,还得要时常增添新的。”

“那现在调养可还管用?”沈玉阑还没问,倒是沈峻之一脸紧张的开了口了。

沈玉阑浅笑:“自然是有用的。不仅要调养,怕是还要时常运动。出些汗,排了身体里的毒素,再加上食补,身子自然也就强健了。老先生,我可说得对?”

老大夫顿时大笑,捋着胡须点头道:“的确如此。强身健体的确也极为重要。不然为何乡下妇人常年劳作身子反而强健,而大家族中妇人太太们常年养尊处优,反而身子更弱些。不过,这强身健体也要讲究一个度,不可过了。否则也是伤身。”

“自然是这个道理。比如君子六艺,里头的骑射,可不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让人身子康健,如此才是长久之道。否则光闷头读书,都成了文弱书生,那可怎么得了?”沈玉阑觉得这个老大夫倒是很有意思,当下便是越发的笑容灿烂起来。倒是连身上的不舒服也忘记了。

沈峻之瞧着沈玉阑这幅样子,倒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说得高兴,不由得也是翘起了唇角露出笑意来。

老大夫笑着看一眼沈峻之,称赞了一句,“沈将军,您可是有个聪慧的女儿。这番见识,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纵然是男儿,好多也是比不上她的。”

沈峻之忙谦虚道:“常太医说笑了。哪里比得上您?您府上那几位姑奶奶和小姐们,可是比她强多了。”

沈玉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这位老大夫还是个太医。太医,那可是给宫里的贵人们服务的。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的。没想到,沈峻之居然给她请了太医来瞧病!

这下沈玉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谦逊了几句,又起身给常老太医行了大礼。

常老太医倒是没有装模作样的,大大方方的受了沈玉阑的礼,又笑:“今儿来得匆忙,倒是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样,这儿有一瓶百花玉露丸。你不妨吃吃看。若是觉得好,回头吃完了,就来府上取。”

那个百花玉露丸,听起来就像是好东西。而且沈玉阑明白,常老太医既然拿这个当了见面礼,自然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货色。怕有些来头的。当下她也不敢擅自做主收下,而是拿眼睛去看沈峻之。

沈峻之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

常老太医只是笑:“又不是给你的,是给这小丫头的。我倒是很喜欢她。就算是你问我要,我也未必会给你。你倒是以为自己脸大呢?”

常老太医这话说得也太不客气了。沈玉阑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常老太医本来身份不低,而且年纪又大,用这样的语气跟沈峻之说话,其实也不奇怪。

沈峻之也是颇为尴尬,不过却是又改了口:“既然如此,那玉阑你就收下吧。这可是好东西,好好谢谢常太医。”

“常爷爷,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谢谢你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沈玉阑很是乖巧的马上换了个称呼,语气也是甜得很。

常老太医大笑:“你这丫头倒是伶俐。”

沈玉阑腼腆一笑:“常爷爷谬赞了。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伶俐谈不上。”

常老太医笑得越发厉害:“你倒是不谦虚。”不过,话听着像是在取笑,可是那眼底却是分明带着喜欢的。

沈玉阑也同样觉得,这个常老太医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而且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亲近之心来。

常太医又问了一回关于擦酒降温的事情。

沈玉阑自然也没有保留,最后还做了示范:“常爷爷你擦点在手心看看,看看是不是觉得很凉快?想必能退烧,也是和这个有缘故的。您想,人最热的地方是什么?我觉得是额头脖子手心脚心还有腋下等处,擦在这些地方,血液经过时候就被降了温,那么降温的血液去了别处,自然也就能让别处的温度也缓和下来。如此持续,自然整个人也就退了烧了。”

常老太医想了想,顿时点头,眼底全是笑意:“被你这么一说,倒是很容易明白。这个法子虽然简单,不过倒是很实用。尤其是对这样的病症很有好处。毕竟吃了药,效果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来的。这个法子,能救不少人。”

“真的啊?”沈玉阑吃惊的瞪大眼睛,随后又笑:“常爷爷果然是厉害,一下子就知道这个法子的好坏了。不像是我,只是运气好碰上了。也完全不知道是好是坏。”

常老太医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沈玉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沈玉阑也只当是没明白常老太医的意思——她如今可不想出什么风头。要知道,若是真要她解释什么,她还真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解释。

所以,常老太医来担了这个责任最合适不过。毕竟,常老太医的年龄和威望都在那儿,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稀奇不是?

常老太医开了药方,又嘱咐了如何吃。最后又拿出一个漂亮的薄胎白瓷瓶来,亲自递给了沈玉阑,“这个一天一粒,里头共有二十粒。你先吃着看看。若是觉得好,就打发了人再来取。也不必客气,只当是我和你换了这个法子就是。”

“那可是我赚了。”沈玉阑笑起来,一副偷了油的老鼠一般。

常老太医笑着走了。沈峻之亲自送了出去。这么折腾了一回,倒是天边都有了鱼肚白的颜色。

算起来,竟是折腾了整整一宿。

沈玉阑瞧着满屋子的人,心怀歉疚,丫头们倒是还好说,毕竟是职责所在——可是金荷却也陪着熬了一夜。瞧着金荷眼睛底下的青黑之色,她顿时就有些心疼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瓷瓶,沈玉阑笑着递给金荷:“荷姐姐,这个你拿去吃吧。”

金荷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这如何使得?这可是给你的。我不能要。还是你收着吧。”

沈玉阑笑着拉过金荷的手,将那瓷瓶硬塞进金荷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吧。再说了,我的你的,有什么区别?只要我有的,都是可以给你的。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再这么生分,那我以后就不理你了。也不吃你做的饭了。”

金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退回来,腼腆一笑:“那行,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吃。”

沈玉阑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只是折腾了一夜却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是又躺好闭上眼睛,吩咐一声“要熬好了叫我”,就算是彻底的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很香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天色已经大亮了,屋子里一片亮堂。

所以,沈峻之疲惫的靠在床边守着的样子,沈玉阑看得很清楚。

章节目录第二十四章 好父亲

沈玉阑我没想到沈峻之会在这里守着,倒是有些吃惊,随后又有些感动——最后就是歉疚。( )昨儿她还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沈峻之的感情来着。

沈玉阑想,其实沈峻之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好父亲——之前或许是没机会罢了。瞧瞧如今,沈峻之这幅样子,谁能说她不是一个好父亲?

单单说是半夜违背宵禁去给她请大夫这个,就足以说明了在沈峻之的眼里,她这个女儿的地位了。

而且,请的还是一个太医。就算沈峻之是将军,可是怕要请太医来诊治,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所以,她实在是没法子不感动。尤其是沈峻之如今还守着她。

沈玉阑伸手将沈峻之摇醒了,歉疚道:“爹赶紧回去睡会儿,一会儿就该出门了。”

“不妨事,我已经让人去衙门说了,今儿就不去办差了。”沈峻之抹了一把脸,然后笑着问道:“饿不饿?我吩咐厨房做了粥,若是饿了先吃一点,该吃药了。”

“嗯,爹也用一碗?”沈玉阑心情很是不错。

沈峻之笑着点头:“好。”

父女二人有说有笑的用过早饭,沈玉阑这才想起了金荷来,忙问道:“荷姐姐呢?”

“我让她睡觉去了。”沈峻之答道,似乎有些感叹:“她对你倒是极为用心。比起亲姐姐也不差了。”

沈玉阑笑:“自然是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比亲姐妹更亲。”

“昨儿玉珊的事情,我知道了。”沈峻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神色有些肃穆:“玉珊若是以后再敢如此,你只管教训她就是。你是长姐,教训弟妹也是合情合理。以往,是我把玉珊给惯坏了。”

沈峻之这话没头没脑的,倒是让沈玉阑仔细的想了一回才明白了沈峻之到底再说什么。当下沈玉阑忙要摇头:“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也不必太在意。”

“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若是再这么下去,日后管教怕就来不及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纵容玉珊了。”沈峻之说得合情合理。

沈玉阑便是不好再开口了——要她说出沈玉珊那样没什么的话,她也着实说不出口。她也是觉得,沈玉珊这样太过跋扈了一些。现在还小不管教,将来……也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纵然她没将沈玉珊当成妹妹,也没法当成是自己的妹妹,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她和沈玉珊心里如何想,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在旁人眼里,沈玉珊就是她沈玉阑的妹妹。所以,将来沈玉珊的言行,是会连带着影响旁人对她的看法的。

沈玉阑并不希望自己被沈玉珊给连累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到底选择了沉默。

沈峻之也就没再就着则个话题说下去。

又说了几句其他的,藿香就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沈玉阑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用藿香送到唇边的清水漱口,最后才一口含住藿香递过来的蜜饯。只是饶是如此,她也是被苦得说不出话来。

沈峻之倒是笑了:“我记得你娘也是怕吃药的。”

沈玉阑没接话,只是催促:“爹快去歇一会。不然身子可怎么受得了?中午我让人过去叫你,咱们一起用饭?”

沈峻之便是点点头:“也好,你也再睡一会。昨儿晚上折腾了一夜,你也该好好睡一会。顺带着出些汗,等到下午,差不多就该好了。”

沈玉阑笑着点头,然后目送沈峻之出了屋子。

沈峻之走后,藿香便是凑过来言道:“昨儿老爷守了一夜。药其实早就熬好了,老爷不让叫你。说是太医吩咐的,若是睡着了,只要不发热就不必叫醒。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药。”

“嗯。”沈玉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后问藿香:“昨儿你去要烧酒的时候,可被为难了?”

“不打紧。”藿香只是笑。

“以后我给你出气。”沈玉阑缓缓言道,“现在你暂且忍耐一回。”

藿香微微点了点头,又笑:“小姐这话我记着了。”

“对了,我听说你原本就是京城的人?是家中遭了变故才卖了你出来?”沈玉阑回想了一下当时牙婆介绍时候说的话,便是问道。

藿香点了点头:“去年爷爷和奶奶先后去了,谁知今年年初父亲又病了。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下来,也没个收入,日子过不下去了。若不是那房子不值钱,还要留给大哥和小弟娶亲,怕也是早就卖掉了。”

“你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吧?怎么就舍得卖你了?你大哥比你大,出来做工也是能补贴家用了吧?”沈玉阑仍是有些不解:“而且怎么卖的是死契?”

“家里就一个我一个女儿,大哥在商铺里做学徒,跟着学算账什么的。小弟还小呢。大哥眼看着说亲的年龄到了,偏家里没有银子。父亲的身子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家里的确是养活不起那么多张嘴了。再说了,就算不卖死契,将来等到年龄大了出去了,怕也是嫁不出去了。与其回家拖累哥哥弟弟,倒不如卖了死契,不管怎么说也比自己将来嫁人得好。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凭着我家的情况,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好的。所以,我宁愿卖身,给家里多换两个银子使唤一下,好歹将眼前的难关给度过去。”

藿香一口气说完,最后倒是有些解脱一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小姐是个和气的,又不打又不骂,还不做粗活,不必在家里强上百倍?”

“可是不卖死契,好歹也算是自由身。如今卖了死契,将来就算后悔也没法了。”沈玉阑还是觉得,怎么也不该卖死契的。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死契总要钱多些。而且,若是活契,将来家里人还想着存钱将我赎回去,又是何必?这样也好。”藿香低头答道,看不清面上的神色,但是光听语气,却也不难听出她心情的低落。

“等到你哥哥成亲,我提前放你假,让你回去帮忙可好?还有你爹,你每逢初一十五,也可以回去看看。只是不许在外头过夜就是了。不仅是你,其他的几个丫头也是,你们每人每月两日假,互相商量着将活计分派好,就可以出府去。”沈玉阑想起这年头卖了死契后是没有半点自由的,于是干脆说了这样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死契还是活契,她也没法子不拿下人当人,总觉得,是人的话,就是有人权的。

况且,她没有银子也没有权利,没法子笼络这些下人们。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可以试试这样的法子。

果然藿香一脸惊喜——“小姐……,这,这恐怕不大合规矩吧?若是太太知道了,万一……”

“你们是我的丫头,我的丫头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谁又能说什么?只要你们不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就能保你们安全无虞。”沈玉阑轻笑,认真的对上藿香的眼睛。

藿香眼底渐渐的竟是有了水光:“能遇上小姐这样的主子,是藿香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沈玉阑失笑:“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快别哭了,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藿香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她们知道了肯定也是欢喜得很。”

“好了,做事儿去吧,我睡一会,中午拣些清淡的饭菜来吧。不必另外给钱,就说若是不做,就回禀了太太和老爷。”沈玉阑吩咐了一声,便是倒头躺下了。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张脸在外头。

没办法,虽然是不怎么烧了,可是还得发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