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敏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眉道:“你家这位姨娘,看着倒是很面熟。我好像是在宫里见过。”

“嗯,这是圣上赐给我爹的妾侍。”这个倒是没必要隐瞒:“听说以前是在太后跟前听差的。”

常敏点点头,“我就说。不过她倒是个聪明的,比你家太太倒是强。我看着她对你也很是不错。”

“嗯。”沈玉阑笑了笑,也不想谈论太多。笑道:“师傅今晚和我一起睡可好?”

常敏笑着应了。

几人一起用过宵夜,常俞就去外院客房歇息。她们几个女的也是各自准备就寝——

睡觉的时候,常敏与沈玉阑并肩躺在床上,忽然问了一句:“你这肩膀,一定不能再出事儿了。千万小心着些。既然能让你撞一次,自然能让你撞第二次。大好之前,还是好好的养着,别见外人了。”

沈玉阑心头一颤——毫无疑问的,常敏应该是猜出了什么了。否则,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除了点头之外,沈玉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知道常敏是为了她好,可是沈家这些糟心事儿,她却是半点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的。

第二日用过早饭,沈峻之亲自将常敏和常俞二人送到门口,又说了一通感激的话,又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反回了府里。第一个就是去看沈玉阑——如今想起昨儿夜里的事情,沈峻之心头都还有些发紧。

李氏却是比沈峻之更早一步过来——李氏熬了滋补的汤,特特的送了过来。

沈峻之一进门就看见李氏亲自给沈玉阑喂汤的样子,顿时心头觉得欢喜起来——李氏这样看重沈玉阑,他觉得这是好事儿。一时间忍不住想:李氏若是早些来,或许沈玉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委屈。

看着李氏的大度得体,又对沈玉阑的各种关切,再回想起郭氏的刻薄自私,沈峻之一时间竟是有些感慨万千了。

沈玉阑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沈峻之,自然也看见了沈峻之面上的感慨——微微眯了眯眼睛,到底还是不大想理会沈峻之。沈峻之的表现,一次次的让人失望。

好在沈峻之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沈玉阑也就没花什么时间应付。

父女二人说话的时候,李氏就在旁边看着,并不插话。只是等到沈峻之要走的时候,李氏恰如其分的说了一句:“天气冷,老爷记得穿个披风。”

沈峻之自然是满脸温柔:“你也记得多穿衣裳。”顿了顿又吩咐道:“玉阑这里你就多操心吧。”

李氏浅笑:“我自然省得。”

章节目录第八十五章 私隐

待到沈峻之离开了,李氏坐在床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听说,太太的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庄子上养了个人。( )是个孕妇。月份和太太的差得不多。”

沈玉阑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太太想给咱们演一出好戏?”

李氏点了点头,用帕子按住唇角一笑:“昨儿诊脉的时候,太太可一点也不情愿,推三阻四的。常女医想看看药方,太太也没给。”

顿了顿,李氏似笑非笑:“今儿早上,太太也不肯喝药,偷偷的让人将药倒了。还怕人看见了。你说,多大个人啊,还怕吃药不成?”

李氏说的这番话,自然是大有深意,沈玉阑笑了笑,也不去说破,反而挑眉看着李氏一笑:“不过,姨娘对太太屋里的事情倒是了若指掌。不知道我这里,姨娘是不是也是事无巨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李氏能在郭氏屋里安插眼线,自然也能在她这里安插。她可不喜欢被人监视着。

李氏面色不变:“这怎么可能?大小姐这里,我自然是不会那样的。对待自己的盟友,总该有点诚意。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不是?”

沈玉阑也是笑容不减:“如此最好,人么,总有些隐私不想人知道的不是。”

关于怀孕的事情,李氏和沈玉阑自此都是分外注意起来。尤其是沈玉阑——唯恐郭氏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处处避着郭氏,倒是也就没出什么事儿。

常俞倒是真跟说的一样,每日抽空过来瞧瞧。有时候带一本书,或是带一包点心,或者带一个什么小玩意儿,反正倒是没在像是以前那样冷清,有些少年郎的感觉了。就是笑容也多了起来。

正月十五城里是有灯会的,常俞听见沈玉阑说想去,想了想便是笑道:“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玉阑自是想去的,只是又怕自己跟常俞去了,金荷会觉得不高兴,就先看了金荷一眼:“荷姐姐去么?”

金荷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你和常俞去吧,他是大夫,也能顾着你。小心别被挤到就是了。正好我学堂里的朋友也在约我,我就和她们一起去吧?”这件事情倒是真的,别人请了她几回,之前她总觉得将沈玉阑一人丢下不好,如今……倒是合适。

和常俞相处一段时间后,金荷倒是对常俞没那么排斥了,态度和善许多。私底下说起常俞的时候,也不再那样严令禁止的不许沈玉阑和常俞相处了。

沈玉阑便是点点头:“那好,说不定回头我们还能在街上碰见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等到十五那日,晚上吃过晚饭,常俞就过来接沈玉阑了。常俞自己是骑马的,不过沈玉阑要坐车,所以常俞就干脆和沈玉阑一同坐车了。

而金荷,则是自己出了门。

驾车的是王礼,跟着一起去的丫头是莲芯和紫苏,以及林妈妈。

常俞不肯坐在马车里,就和王礼坐在外头,让几个丫头和林妈妈都在马车里。

沈玉阑有些不愿意,说外头又冷又吹的。

常俞就笑:“哪里就吹了?都差不多,横竖骑马也是一样的。再说了,你们都是女孩子,我进去了像什么话?”

沈玉阑拗不过他,只得作罢。不过却是吩咐王礼尽量快些去定好的酒楼包间里——因为怕挤到肩膀,所以都不许她去人群里,只让她在楼上看看就好。( )

虽然这样没什么意思,但是总还是比呆在家里好多了。

只是这会子沈玉阑想着常俞,倒是有些懊恼了——好好的,干嘛非要说出来看灯会呢?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懊悔也没用。

看着沈玉阑有些歉疚的样子,林妈妈就笑着劝道:“这是常少爷有君子之风。若换成别的纨绔子弟,哪个不是巴不得能蹭进来坐车才好呢。长少爷为人正派,小姐也该高兴才是。”

沈玉阑觉得林妈妈似乎话里有话,只是却又有些不明白,当下便是嘟嘴道:“他就是太老实了。又不是什么陌生人,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莲芯也是笑着开口:“常少爷也是体谅我们,大小姐还是别恼了。今儿的灯会一年才有一次呢,。可得高高兴兴的。您这么不痛快,常少爷怕是还以为你生了他的气呢。”

沈玉阑这才作罢了。

结果他们却是高估了今儿路上的人山人海——车还没走到酒楼呢,就被人群给堵住了。一时间,马车倒是比走路更慢些了。

常俞撩开一点车帘子,笑着安抚有些不耐烦的沈玉阑:“放心吧,肯定赶得上的,你别急。”

沈玉阑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心急了,当下就笑:“是我性子太急了。”

只是人群着实太多,一时半会的也疏散不开,马车走了半天还几乎的是站在原地的。不仅是他们,还有好多别家的马车也是这么一个情景。

沈玉阑是真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就钻出去,站在马车上四下里看看——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现在的情形,还真真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人多,所以才让人觉得热闹非凡——尤其是如今,人手一盏灯笼,远远望去,倒是一条璀璨的星河。而且还是流淌中星河。

一时间沈玉阑有些看呆了,又因为四下里吵闹,所以她也只好大声道:“常俞你快看,好漂亮!”一面喊,一面伸手指给常俞看。

常俞吓得也赶紧站起来,护在沈玉阑旁边,本想责备几句,不过看着沈玉阑高兴得大呼小叫的样子,顿时又舍不得破坏这份高兴欢快了,于是也含笑点点头:“是挺好看。回头我们也去买两个灯笼,然后带回去玩。听说还可以猜灯谜呢。”

沈玉阑听说可以猜灯谜,倒是很向往,只是想了想自己的肩膀,还是只得遗憾的放弃:“明年咱们还来猜吧。今年就算了。”

常俞笑着点头:“好。”

因为一时半会的马车也动弹不得,所以沈玉阑干脆拉着常俞就站在马车上看——横竖站得高也算看得远,也挺有意思的。

结果看得正高兴的时候,却是冷不丁听见一声热情的招呼声:“玉阑妹妹!”

应声望去,却看见了郭家的二公子,郭建宇正奋力朝着这边挥手——郭建宇同样站在马车上,手里握着皮鞭。其实郭建宇生得不错,个子也挺拔,再一打扮,也是个俊俏少年郎。就是这人的性格……

反正,沈玉阑是不喜欢郭建宇的。

但是很显然郭建宇不这么觉得——郭建宇已经扔了皮鞭,热情洋溢的奋力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然后也不等人邀请,就想要跳上马车来。

沈玉阑见状忙伸手拦住:“别上来别上来,没地儿了。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说着也不敢再高高站着,也下了马车。

常俞生怕沈玉阑被碰撞了,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了一把。

郭建宇见了,不客气的冲着常俞问:“你是谁?”

常俞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心头纵因为郭建宇的无礼而不痛快,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在下常俞。”

“常俞?”郭建宇挑眉,一副霸道鄙夷的样子:“不认识,你怎么和玉阑妹妹在一块儿了?还敢靠那么近!你算什么东西!”

沈玉阑心头本就不喜欢郭建宇,一听这话,倒是气得笑起来了,横眉冷眼看着郭建宇质问:“我问你,我和谁在一处,关你什么事儿?常俞是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按说换个人,被人这样没好气的骂了一通,早该转身就走了。可是郭建宇非但没有转身就走,更是笑着凑上来,一点也不在意的讨好道:“玉阑妹妹,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是。这人一身穷酸,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玉阑妹妹,我在前面定了酒楼,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玉阑自然是不肯的,当下挑眉:“难道我们就定不起酒楼了?”顿了顿又冷笑:“再说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

郭建宇顿时急了:“这话怎么说的——玉阑妹妹,你好歹也要叫我一声表哥呢。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这亲疏难道你还不明白?”

沈玉阑气得直发笑,半点不客气:“他是我师哥,更是我好朋友,自然是比和你更亲厚些。好了,我们赶着去酒楼,就不奉陪了。”

郭建宇这下倒真是恼了,忽然伸手指着常俞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常家那个庶出的孙子!听说你娘是窑子里买来的?”

章节目录第八十六章 庶出的贱种

沈玉阑一愣,下意识的就朝着常俞看去——却见常俞已将是面色惨白,额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更是紧紧的攥住了拳头,似乎随时都能跳出去给郭建宇一拳。

当下沈玉阑急忙按住了常俞,压低声音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走。”

随后也不等常俞吱声,就吩咐王礼:“王叔,走吧。”顿了顿又冷冷的对着郭建宇斥道:“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教养?还是你娘根本就没教过你?郭建宇,做人连基本的礼貌都没了,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你也别再说你读书认字了,真真是对不起教导过你的老师!”

“沈玉阑,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建宇气急败坏的叫起来,手里的鞭子刷的抖开,指着沈玉阑就怒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和这贱种有什么私情?我告诉你,你是要给我做媳妇的,你别给我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郭建宇那副小霸王盛气凌人的样子,到还像是真要打人的摸样。

沈玉阑听了这话,顿时眼睛微微一眯:“郭建宇,你再给我说一遍!还有,你别拿着鞭子指着我。你要真敢打,我就服了你!”一面说着,一面更是悍然往前踏了一步。冷冷的看着郭建宇。

郭建宇却仍是指着沈玉阑:“我说,你是我媳妇,不许你跟其他男人亲近!不然的话——”

“不然你要怎么样?”沈玉阑又往前一步,目光似要吃人一般:“还有,我什么时候和你扯上关系了?”

沈玉阑此时心头,已经是说不出的震怒了——郭建宇那样子,瞧着还真不像是撒谎的。可是说真的,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郭建宇的媳妇了!

“自然是长辈们定下的。我告诉你沈玉阑,识趣的,赶紧和这贱种断了联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郭建宇一脸得意,看向常俞的眼神更加轻蔑不屑:“和这种贱种在一起,也不怕低了身份!”

常俞的面色已经阴沉得完全是一片黑色了,目光里更是一片凌厉,不过却还是按捺着没出声。只看了一眼沈玉阑。

沈玉阑却已经是冷笑起来:“够了,郭建宇,咱们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你放心,我就是嫁给猪狗,就是终生不嫁,我也绝不会嫁给你这样满嘴喷粪的人!常俞是贱种?他不知比你高贵多少倍!你就知道靠着祖荫在这耀武扬威的,你还能做什么?”

沈玉阑实在是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了——如果是冷静点,自然是不会在这样个场合这样大声吵闹的,还谈论的是这样的事情。

林妈妈听见动静,也从马车上头下来了。冷着脸对郭建宇道:“郭公子,不管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反正还请不要在这里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才是。否则,回头我就回禀了我们老爷,让我们老爷亲自去问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

林妈妈的态度自然是很强势的,不过,另一边却是又拉着沈玉阑往后退——笑话,万一真的郭建宇一鞭子抽过来,那还得了?

沈玉阑却是倔脾气上来了,一步也不肯退——或许今日郭建宇只是说了她也就罢了,可是偏偏那样说了常俞。

沈玉阑觉得,这是最无法容忍的。

郭建宇此时正在火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林妈妈的话?直接赤红着眼睛:“你算什么东西?滚一边去!”那副态度,自然是要多不啊耐就有多不耐烦。

沈玉阑自是越发的火了起来:“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看着你都觉得恶心!”

沈玉阑这样一番话,顿时更加激怒了郭建宇——郭建宇不耐烦的甩了一下鞭子,似乎已经气急败坏:“你这个贱人——”

许是用力过度,鞭子竟是直接就朝着沈玉阑甩了过来了——不管最后郭建宇用了多大的力气,那鞭子必然是会和沈玉阑来个亲密接触的。 []

沈玉阑自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自然是不知道闪开的。

林妈妈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拽沈玉阑。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鞭子那样长——

最后倒是常俞猛的伸手拽住了鞭梢,一下子拦住了鞭子的去势。常俞就那么挡在沈玉阑前面。

常俞双目冰寒,面色阴沉如暴雨前的天空,语气是更是不善:“够了,再让我听见贱种两个字,或者你再满嘴喷粪,别怪我不客气!”

郭建宇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常俞哈哈大笑:“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叫你贱种怎么了?难道你不是贱种?你那娘千人骑万人压的,你是不是常家的种也还不一定呢——”

郭建宇的这番话,估计不管是谁听见了,那都是要恼怒的。

常俞纵然忍耐力再强,可是到底也还是个少年郎,也才十多岁,心性里还是有些年少气盛的味道的。

所以,常俞自然也是不可遏制的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

不得不说,常俞的医术的确是极好的。而且施针的速度也是异常的快的。他出手的时候,众人都是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接着,就看见郭建宇的胳膊已经软软的耷拉下去,仿佛不听使唤一样。

郭建宇最先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后就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起来:“你对我做什么了?”

常俞此时已经完全失却了平日沉静内敛,却又不失柔和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戾气,双目充血整个人都散发出真真怒气的常俞。

这样的常俞,不仅仅是瞧着让人觉得陌生,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妖法!”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顿时得到了好多人的附和。

周围的人群轰然散去,方才还人都过不去的街道,几乎是瞬间就空了一大片。

沈玉阑离常俞最近,自然是看到了他如何出手的。而且,她也看医术,自然也能明白到底常俞做了什么——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用穴位,然后让郭建宇的胳膊,暂时的失去知觉罢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难就难在,常俞下手的快狠准。其实要说常俞刚在那一瞬间,杀了郭建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医生,想救人或许不是容易的事儿,可是想杀人……却真的是极其容易的。

就在刚才一瞬间,沈玉阑是觉得自己心跳都停顿了一拍的。她以为,常俞说不定会下狠手。可是没想到,到底常俞还是留了一线。

在看清楚郭建宇只是胳膊废掉之后,沈玉阑甚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闹出人命就好。

其实沈玉阑的心里,并不同情郭建宇——那样话,就是真的常俞下了杀手,也只能说,郭建宇是自找的。不过那样一来,常俞却是又未免太过暴戾了一些:毕竟话再难听,也只是几句话,要说实质上的影响,也是没有的。

常俞捏着银针,不管旁人惊恐的眼神,只是盯着郭建宇冷笑:“再让我听见这些话,就不只是这样了。下一次,我就能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郭建宇被完全吓住了。甚至于竟是连话也不敢再说了,只剩下惊恐。

不仅是郭建宇,甚至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被镇住了。

这样的常俞,浑身释放出来的气势,哪里还像是个少年郎?!分明阴沉可怕得仿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杀神!

在这样的人面前,除了噤若寒蝉,还能如何?

沈玉阑也是被狠狠的镇住了一把,半晌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拉住了常俞的胳膊:“好了,别再生气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难道被狗咬一口,你还要咬回去?给他治好胳膊,咱们接着去看灯吧。”

许是沈玉阑的声音终于唤醒了常俞的理智,常俞脸上那种嗜血的震怒阴沉终于缓缓退去。良久,表面上至少是看不出什么来了。

沈玉阑却是看出了常俞的不情愿——常俞纵然面上收敛了,可是心里的怒气,想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散的。所以,沈玉阑又拽了拽常俞的胳膊,低声央求到:“再闹下去,事情就没法子收拾了。明儿咱们都该出名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常俞神色一松,好歹松了口:“好吧,这次就算了。”

常俞很不情愿的给郭建宇治好了胳膊——虽然本就是他给弄成那样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沈玉阑却是总觉得,郭建宇是该感激常俞的。

郭建宇的胳膊好了以后,也不敢久留,虚张声势的留下一句“等着瞧”之后,就跌跌撞撞的赶紧跑回了自家的马车。

沈玉阑也忙拉着常俞上车,又让王礼不用去酒楼,直接回沈家。

常俞却是勉强扯了扯唇角:“灯会看了再回去吧。来了一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沈玉阑自然是迟疑——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是半点儿也不想再看什么灯会了。只觉得糟心得厉害。而且,关于郭建宇说的那话,她不弄清楚,心里又如何能安稳?

可是看着常俞那副样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顺着常俞——“那好,看完灯会再回去。”

一路上常俞都没再说话,沉默得让人担忧。不过下了马车的时候,他似乎又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了。

沈玉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的跟在常俞的后头,心里全是忐忑不安——常俞的心情,怕是很不好吧?

她不明白常俞为什么还要勉强着看完灯会——反正换做是她,她肯定是会立刻走人的。

不仅仅是觉得不痛快,更会是难堪。常俞这样大的时候,必然是也看中面子的。这样被当众叫做庶出的贱种,他心里该是什么感觉?

沈玉阑想,必然是比旁人叫她野丫头的时候,更难受一千倍一万倍的。

章节目录第八十七章 身世

不得不说,站在酒楼二楼的窗钱看出去,的确是一副美不胜收的风景图——星星点点的河灯,璀璨的灯楼,以及路上提着灯笼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摊贩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一切都显得热闹而又美丽。

若不是尴尬又诡异的气氛,沈玉阑只怕就要看痴了。

此时此刻,看着常俞晦暗不明的面色,再加上无人说话的安静,沈玉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烦躁和担忧。自然,也就无心欣赏什么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