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哪怕是心里再怎么着急,却也只能耐心的等着。

而那封在寺庙里写好的,准备给齐宇舟的信件,也是一直没有机会给出去。

而这一等,直接就足足的等了十几日,才得了消息,说是光武侯夫人终于有空了。约了沈玉阑明日见一面。

沈玉阑倒是极为高兴的,同时更是紧张无比——虽然那会子就做了决定,也想好了怎么说。可是这会子过去了这么久,再加上临阵时候的那种紧张感,倒是也让她有点儿打退堂鼓了。

不过沈玉阑也明白,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于是便是按捺住那股不安和紧张,耐心的准备好了明日见面的一切事宜。

结果第二日见了光武侯夫人,沈玉阑顿时惊了一跳——距离上一次见到光武侯夫人的时候,几乎都是判若两人了!不仅瘦了,憔悴了,整个人都是疲惫不堪的。像是背负了什么不能承受的东西,人都老了许多。

那时候光武侯夫人面若圆月,看上去自带几分威严。而现在,双颊凹陷下去,眼角的鱼尾纹前所未有的明显,就是眼睛里,也是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夫人……”沈玉阑不安的起身,朝着光武侯夫人行礼请安。心里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因为齐宇舟?若真是这样,那么罪魁祸首还是因为她吧?

那么现在,光武侯夫人对她,怕是都要恨死了吧?

沈玉阑低下头,有些不敢和光武侯夫人对视。

光武侯夫人应了一声,却是和从前一样对她和蔼,笑了笑道:“坐吧。家里这段时间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拖到了现在。没什么急事儿吧?”

沈玉阑坐下,摇摇头,有些心虚:“没什么急事儿。只是有事情想和您说罢了。”

章节目录第一百零六章 坦白从宽

光武侯夫人几乎是强打着精神露出笑容来,微微笑着问:“什么事儿?”

沈玉阑垂下头,迟疑了一下;“听说齐宇舟回了侯府?”

提起齐宇舟,光武侯夫人的笑容一下子就垮掉了,似乎连头也疼了起来:“是啊,连你都知道了。前些日子回来的。”

“那他……”沈玉阑开口问了问,却是又觉得说不下去,声音自动就小了下去。

“原本府里就想着,他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该议亲了。本就是要接他回来了。原本那会我去和他说,他还不愿意。我还琢磨着该怎么劝他。所以他突然回府的时候,我还很是欢喜了一回。”说到这儿,光武侯夫人便是苦笑了一回,“是我忽略了,他那性子。最是忍耐不得的,府里又是那么一个光景,结果……”

不必光武侯夫人细说什么,沈玉阑就已经是猜到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不必说,那自然是人仰马翻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吃亏没有?

想到这个,沈玉阑倒是对齐宇舟担心起来了。当下便是问道:“那府里的长辈,怕是很生气吧?齐宇舟他……没吃亏吧?”

光武侯夫人倒是没想到沈玉阑会对齐宇舟如此关心,忍不住多看一眼沈玉阑后,这才苦笑着回道:“别说了,府里老太太都被气病了。他还打了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就是侯爷也管不住他——他的身手好着呢。府里的护院都制不住他。”

沈玉阑不禁看向光武侯夫人——这话听着像是抱怨,可是她怎么却是听出了一种自豪的味道?还有就是狠狠出了一口气的痛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听见齐宇舟没吃亏。她顿时就放心下来——其实的确也是,齐宇舟那性子,还真不是个会忍耐吃亏的性子。

说起来,她就常俞和齐宇舟两个朋友。常俞总是忍耐温和,虽然看着冷漠些。而齐宇舟——则是个别扭不肯忍耐的,而且铭感多疑。倒是有些极端的意思了。

“那现在呢?还好么?”既然光武侯夫人腾出空来见她了,是不是就说明,事情已经开始好转了?而且……沈玉阑心道:看光武侯夫人这样子,倒像是不知道她已经告诉了齐宇舟那些事情一样?

难道……齐宇舟没和光武侯夫人对质?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应该——齐宇舟的性格,可不是那样的。

沈玉阑想着这些,倒是点儿糊涂了。

光武侯夫人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面上的苦笑更加的明显:“闹成这样,万一让别人知道了,那以后咱们侯府就彻底成了笑柄了。而且,这样的情况下,原想着给他定亲的事儿,也只能搁置下来。最重要的是,我提起定亲这个,他自己也不肯。最后,他自己要求,要去军中历练。我们侯爷也被他闹怕了,立刻就应了。昨儿……他已经出发去了边关了。”

光武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浓浓的担忧味。

沈玉阑却是被光武侯夫人透出的这个信息给惊住了——“什么?齐宇舟去了边关?怎么会这样?”

沈玉阑紧张的反问,倒是绕过光武侯夫人也是一愣,随后光武侯夫人叹了一口气:“可不是?我也觉得快,可是那孩子却是很乐意似的,走的时候,倒是半点不留恋。”

沈玉阑的脑子里已经完成的成了一团乱麻——唯一一个一直重复想起的念头,就是关于那句齐宇舟自己很愿意去边关的话。

齐宇舟……是想要避开她?是不想再看见她?还是因为别的事儿呢?

不。齐宇舟肯定是因为她。沈玉阑几乎是肯定的想。如果不是想避开她,齐宇舟何必走得这样急?就算再怎么不想呆在侯府,也不必如此急切吧?这才几天功夫?

想到那日齐宇舟面色决绝的对她说的那句以后只当不认识的话,沈玉阑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光武侯夫人看着沈玉阑呆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很不对劲——只是她此时心中也是乱麻一般,倒是没往深处想。只当沈玉阑你和齐宇舟其实关系也不差,所以关心齐宇舟,这才很吃惊,便是叹了一声:“也是他走得匆忙,不然无论如何,也该给他好好践行。”

沈玉阑勉强笑了笑,心道:就算践行,齐宇舟也绝对是不想看见她的。

沈玉阑难过了一阵,想到今日见光武侯夫人的目的,便是正了正颜色:“其实今儿来,我是有事情想和夫人说。”

光武侯夫人见状也是收敛了颜色,“那你说。”

沈玉阑低头原原本本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自己如何想的,如何说的,都是一一的说了出来,告诉了光武侯夫人。

光武侯夫人的眉头自是越皱越紧。等到沈玉阑说完之后,神色已经是一片凝重。

沈玉阑说完,低下头去,只等着光武侯夫人的最终反应——

然而光武侯夫人却只是皱眉不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沈玉阑静静的等了一阵子,只觉得坐如针毡,犹如火烤一般的煎熬。最后到底是坐不住,也不敢抬头,就那么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取出来,端端正正的放在光武侯夫人面前:“夫人,这事儿是我的错。是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这是这三年以来,本就该分给夫人的那部分,以及最初夫人投入进来的本金。如今玉阑奉给夫人,也不敢求夫人原谅。”

“既然是违背合约,那么自然是有违约金的。”光武侯夫人一挑眉,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玉阑一怔——在光武侯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光武侯夫人完全已经恢复到了往日杀伐果决的样子。傲然自信,手握大权。轻飘飘一句话,却总能点在要害之处。

不过,光武侯夫人说的话,却是很对的——

沈玉阑垂下眼睛,正色道:“是该有违约金不假,玉阑并不是占便宜之人。玉阑除了该得的,其余的都没多留一分。除了原本说好就该给夫人的,我又从我得的那些里面分出一半来,夫人觉得可否代表了我的诚意?”

光武侯夫人却只是看着沈玉阑,浅笑不语。从容镇定又耐心。

沈玉阑却是渐渐的有些不自在起来——若换成平日,她自然是没什么可心虚的。可是如今……是她错了,她自然是挺不起腰板来。

“其实,舟儿并没有跟我说起这个事情,你原本,也可以不必告诉我的。”光武侯夫人微笑着言道,眼底全是探究之色。

沈玉阑一怔,却也没有功夫去想为何齐宇舟没有说起这个事情,只朝着光武侯夫人道:“是,若是我瞒住了夫人,夫人或许也不会知道。可是我自己却是一直不安,兴许一辈子都会内疚。所以,夫人觉得可值得?”

“你这么一说,兴许是会心安,可是钱却是没了。值得么?”光武侯夫人的语气仍是缓慢从容,倒是也不见气恼或是责怪的意思。

“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我人还在,那么总不会穷一辈子。可若是没了心安,这辈子都是个疙瘩。”沈玉阑坦然抬头,朝着光武侯夫人微微一笑:“换做是夫人,夫人觉得哪样更合算?”

光武侯夫人一愣,随后竟是抬手掩唇大笑出声:“好一句千金还复来!好一句人在!”

沈玉阑此时倒是坦然了许多——她也想明白了,她亏欠的是齐宇舟,可不是光武侯夫人。是,她是违约了不假,可是她也愿意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么?所以,她何须再亏心?真要弥补,也是对着齐宇舟!

良久,光武侯夫人笑毕,又悠然了叹了一声;“我最喜欢看你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本来你毁约了,我是不该再和合作,可是偏偏我又极喜欢你,你说这可怎么好?”顿了顿又是一笑:“而且,你年纪虽小,赚钱的眼光倒是不错。短短三年,能又这样的成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夫人盛赞了。”沈玉阑微微谦虚一下,却也不否认自己:“如果夫人再给我几年时间,想必我会做得更好。”

光武侯夫人含笑:“你这是在提醒我,若是就这么真的不继续和你合作,根本就我自己亏了。”

沈玉阑笑容更胜:“夫人若是这样想,我自然也不会否认。不过,夫人想必也是知道我的能耐的,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夫人必定会收获惊喜,不是么?”

“所以,”光武侯夫人收敛了笑容,正了正颜色,然后u轻轻将盒子重新推回了沈玉阑面前:“这些你仍是拿回去吧。合约不变。这笔钱,我先预存在你那儿,倘或有一日,它会成为我们母子的救命钱也不一定呢。”

沈玉阑只觉得光武侯夫人这话里包含着太多的讯息,却是来不及细细思量就见光武侯夫人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儿,你自行决断即可,我全权交付于你。”

章节目录第一百零七章 亏欠

沈玉阑一愣,还来不及拒绝,光武侯夫人就已经大步离开了。

沈玉阑微微蹙了眉头,坐在远处呆了好一阵子,这才将匣子收好,缓缓的离开了。

其实,一开始来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光武侯夫人应该是不会再和自己合作了。可是就在刚才听见光武侯夫人说那些话之后,她却是又改变了看法。

光武侯夫人……应该是舍不得她这份赚钱的能力了。或许光武侯夫人是不缺钱的,可是很明显的,她赚的那些钱,或许她根本就不能全权自己做主。所以,光武侯夫人应该是无法舍弃她这里这一份迅速翻倍的“私房钱”,可以全权自行安排的私房钱。

而且,光武侯夫人的怒气……似乎并不多。除了从一开始之外,她还真就没感受到过光武侯夫人的怒气。尤其是后头——更是半点也没有了。

所以,她干脆便是改变了策略——光武侯夫人舍不得这块肥肉,她同样是这样的心态。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和光武侯夫人这样有实力的人做伙伴,其中的好处但凡是体验过的,都舍不得放弃。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沈玉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到底,齐宇舟是什么意思?这样匆匆的离开……

上马车的时候,沈玉阑忽然触到了怀里另一样东西,顿时一拍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句:“笨蛋,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当下也不敢耽搁,忙将东西拿出来,交给小厮,让小厮去追光武侯夫人的马车。务必要将东西转交给光武侯夫人。

小厮见沈玉阑一脸焦急,也不敢耽搁,忙不迭的就去跑腿了。

沈玉阑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又道:但愿,齐宇舟能看见这封信吧。更但愿,看了这封信之后,齐宇舟能够将心里的疙瘩解开,明白她的心意才是。 []

如今,该做的都做了,沈玉阑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只是那种亏欠的感觉和心里的疙瘩,却又更大了一些——齐宇舟这样雷霆迅速的离去,总让她觉得,那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或许不全是因为她,也有光武侯府的缘故。可是,若是那日她不说那些话,齐宇舟就不会那样快的回了光武侯府不是么?

幸而如今边关还没有战事,想来也不至于太过危险,否则的话,沈玉阑只怕更加的觉得愧疚难受。

……

“喂,你站住。”沈玉阑正要收拾东西回家去,却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娇喝。抬起头来,却见一身红衣的秦玉娘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顿时,沈玉阑原本的好心情就减少了几分,却也不想闹起来让常敏为难,便是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玉娘啊,什么事儿?快说吧。我赶着回家呢。”

秦玉娘听见沈玉阑委实不怎么客气的语气之后,面色顿时又黑了几分:“你以为我稀罕和你说话呢!若不是有要紧的事儿,我才不会来找你!”

沈玉阑淡淡的抬眸,最后将自己的东西都一一收拾在自己的诊箱里,这才慢吞吞的提醒了一句:“既然是要紧的事儿,那你还磨蹭什么?若你不说,那我就先走了。”

秦玉娘气得俏脸一阵发红,最后却又不肯落了下风,生生的将怒气忍住,仍是用方才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强势道:“我表哥要回来的事儿你知道了吧?我可告诉你,你不许再接近我表哥了!”

沈玉阑一顿,一改方才无视的态度,冷冷的盯住了秦玉娘,直将秦玉娘看得不自在了,这才微微一挑眉,轻声反问:“为何?”

秦玉娘只觉得沈玉阑的目光太过锐利,看得人心头不舒服,听见这声冷冷的反问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更加的明显起来。不过却又不肯输给沈玉阑,只强撑着气势蛮横道:“什么为什么?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你一个姑娘家,和男子那么亲近算什么?”

“你管不着。”沈玉阑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顶了回去。

秦玉娘却是险些没气疯了,娇媚的面上几乎笼罩着一层冰霜,俏脸更是红红白白跟开了染坊似的。秦玉娘最后却还是说不出别的,只一个劲儿骂道:“你不要脸!”

沈玉阑本就比秦玉娘更高挑几分,当下面色一寒凌厉的盯住了秦玉娘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再说一遍,你管不着!”

“你难道缺了男人会死?!”秦玉娘显然是气疯了,不仅不肯住口,反而变本加厉。

沈玉阑上前一步,身上的气势越发迫人:“秦玉娘,我忍你很久了。你若是还明白点事儿,就别来招惹我。我和常俞来往不来往,是你管不着的。另外……虽然这是常家,可是你想想自己姓什么。咱们都是在这儿学东西的,不是来斗气的。给师傅添了麻烦,你自己觉得好意思么?你还真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子不成?大家都不会烦你?”

秦玉娘张着嘴,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半晌只憋出一句话来:“你管不着!”

沈玉阑轻笑出声,后退一步,提起自己的诊箱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是啊,我管不着,也不打算管。只是你别影响了我就成。我奉劝你一句,若是真有那么清闲,干脆就去好好看看书,这样早日成了合格的女医,难道不好?”

话音没落,沈玉阑就感觉后脑勺一疼,伸手一摸,却是只摸到一把黑漆漆的墨汁,再看地上,一截碎裂的上好松烟墨已经碎裂成了几块。

想必,刚才秦玉娘就是用这个当武器从后面扔过来打了她?

沈玉阑回过头去,对上秦玉娘仍是强作傲然的面容,将手里的箱子往桌上一放,也不管自己身上狼狈的情景,阴沉沉的朝着秦玉娘走过去。

秦玉娘本还强撑着,可是看着沈玉阑没有停的意思,顿时心底也是慌了起来,忍不住的就往后退去,一面退,一面惊慌的质问:“沈玉阑,你要干什么!这是常家,你别乱来!”

沈玉阑阴森森一笑,雪白的牙齿不知怎么竟是看着让人有些心惊,尤其是那盛怒的双眸,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沈玉阑最后一把捏住了秦玉娘的手腕,迫使得她停了下来。

秦玉娘这会是再也撑不住了,几乎吓得尖叫起来:“沈玉阑,你放手!这里是常家。难道你还想动手!”

“不知道有句话,你听没听过。”沈玉阑冷冷一笑,手上越发用力,看着秦玉娘露出疼痛的表情来,这才又接着说下去,声音虽然轻,却是一字一顿强势迫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说完这句话,沈玉阑放开了秦玉娘的手腕,却是两手飞快的在秦玉娘的肩膀上用巧劲一推。也不见如何,秦玉娘就已经是疼得闷哼了起来——手臂也像是用不上力气,软软的垂在身侧。

秦玉娘此时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晶亮的泪水,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得。

沈玉阑后退一步,站定,看着秦玉娘却是气定神闲的笑了笑;“大家都是学医的,你自然知道这样对你其实也没什么伤害,就是疼一下罢了。今儿……念在常俞的面上,我不跟你太计较,就算是小惩大诫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沈玉阑忽然又拿起桌上秦玉娘那方砚台,咧嘴一笑:“我倒是要谢谢你,没拿这个砸我。不然的话,这会子我还能不能站着都是个问题。”

秦玉娘扶着自己的胳膊,又疼又气又害怕,很是复杂的看着沈玉阑。

沈玉阑却是缓缓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对着秦玉娘言道:“若我是你,就肯定不会手软。既然要下手,就该下死手。要知道,这一砚台下去,不死怕也是要去半条命的。”

说完这话,沈玉阑面无表情的,却是又闪电般的将手里的砚台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登时,墨汁四溅,砚台也是四分五裂。

那一声砚台不堪重负的清晰碎裂声,落在秦玉娘耳里的时候,几乎如同炸雷一般的响亮。

秦玉娘几乎是惊恐的看着沈玉阑,花瓣一般的唇血色几乎褪尽了,哆嗦了好半晌后,秦玉娘才听见自己惊惶的声音:“你这是在威胁我?别忘了,这里是常家,我姨妈——”

沈玉阑轻笑着打断了秦玉娘,一字一顿:“别忘了,秦玉娘,我是谁的女儿?我不说,难道你就故意忘了?”

秦玉娘登时想起了沈玉阑的另一个身份来——沈家的大小姐!

沈家代表了什么?如今的沈家,可是人人都争相交好的人家!常家会为了自己得罪沈家么?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秦玉娘本就已经苍白的面色,更是白得透明了。

有的时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此时秦玉娘回过神来之后,便是彻底的明白了这一点。她和沈玉阑起了冲突,真闹大了之后,事实上,对她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章节目录第一百零八章 询问

沈玉阑只看着秦玉娘的面色,就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当下轻哼一声,从容不迫的转身提了自己的箱子出了屋子。

教学的时候,丫头们是不许在屋子里伺候的。所以,都是在门外候着。

沈玉阑出了门口,莲芯便是忙过来如同往常一样替沈玉阑拿东西。可是莲芯在看见沈玉阑身上星星点点的墨迹时,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莲芯可是一向都以沉稳内敛形象示人,鲜少会有夸张的表情!

可是此时莲芯面上的错愕和惊讶却是显而易见的。

沈玉阑在看见了莲芯面上的神色之后,这才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情景——顿时也有些尴尬起来,低头瞧了瞧已经脏污了半边的裙子,顿时更加黑了脸。

方才气头上还没想到这些,此时此刻,饶是沈玉阑脸皮再怎么厚,也是忍不住的不好意思了。这幅样子,怎么能出来见人?而且,不仅是裙子,还有头上,手上……

“快,去师傅的院子里。”沈玉阑不敢耽搁,自己匆忙就取了一件披风罩在身上,大步流星的就朝着常敏的院子而去。

本来常敏是不该在的——以往这个时候,常敏都在外头看诊呢。

所以理所当然的,沈玉阑以为常敏应该是不在,直接就带着莲芯过去了,因为她也常留宿在这边,所以和常敏的侍女们也很熟悉。故而一进院子,她便是迫不及待的喊道:“留香姐姐,快给我烧点水,我要洗头沐浴!”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要洗头沐浴了?”然而答话的却不是常敏的侍女留香,而根本就是常敏本人。不仅如此,常敏更是背着箱子正好从屋里出来了。

沈玉阑还没反应过来,常敏已经是看见了沈玉阑狼狈的样子。顿时面色一沉,斥道:“这是上哪儿去了?弄得这样狼狈?我记得今天不是有课?”

沈玉阑站住脚,也不敢遮掩,硬着头皮答了:“刚下课。”此时她心里说不出的心虚——常敏可是非常严厉的,就是她胆子再大,被常敏这么抓了个正着,也是有点发憷。

在常敏跟前,沈玉阑总是会忘记其实她的心理年龄和常敏根本就是差不多的事实,反而总是将晚辈的角色扮演很成功。

在常敏跟前,她撒起娇也是自然而然。横竖,就完全是一个晚辈该有的样子。于是,每每常敏板起脸要罚她的时候,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开始怕了起来。

常敏听见沈玉阑的回答,不仅没有放过她,反而更加只有起眉头追问道:“既然是上课,那怎么会弄得一身这样狼狈?”

沈玉阑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所以,她便是撒谎道:“就是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都撒在了裙子上了。”

常敏看了沈玉阑一眼,见她一脸镇定,倒是也真没多想。点了点头只轻叱一声:“毛手毛脚的。”

沈玉阑见常敏没有多疑,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是忙侧身,打算先送常敏出去。

常敏走了两步,忽然觉出不对来,这一次直接黑了脸,锐利的盯着沈玉阑的眼睛看:“既然是只弄脏了裙子,换衣裳即可,为何还要洗头洗澡?”

沈玉阑不敢和常敏对视,微微低下头去,却仍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便仍撒谎道:“弄脏了手。”

“撒谎!”常敏却是厉声斥道,然后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来,伸手就板着沈玉阑的肩膀,让她微微侧过身去。

这么一侧身,自然也就瞧见了沈玉阑顺着头发滴落在背后的大片墨迹。顿时常敏面色更加难看:“这打翻了砚台竟是能将墨汁涂在后背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顿了顿,常敏松开手,厉声斥道:“还不说实话吗?”

沈玉阑不敢再继续撒谎,却仍是不想说,只硬着头皮低声和常敏撒娇:“师傅,这事儿您就别管了。不过都是小事——”

“这是让人欺负了。”常敏说了这么一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