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之中,林氏那十岁的儿子宋辉拍着手叫了起来:“三姐好功夫,三姐教我,三姐教我!”

宋辉眼睛晶亮,布满了崇拜之情。

☆、第十七章 东窗事发

宋珩松开了压制着宋歆的手,冷冷地瞧着人,她从容地拔起了那筷子,朝着站在李妈妈轻轻一笑:“李妈妈,这碗已经破了,反正我也已经吃饱了,帮我端一杯茶来可好?”

李妈妈应了声,急忙快手快脚地上了前,拿了那碗,交给了一旁的丫头让人去倒一杯茶来。

宋歆低头看那碗,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圆孔,碗内一点的裂缝都没有,一般地筷子插碗的话,用力越大,整个碗也会四分五裂,可现在只有一个小孔,证明这受力点都在这个小点上。

她知道刚刚宋珩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她刚刚真的想杀她的话,她根本就无反手之力,既然她的功夫这么好,为什么当初都不还手…

宋歆想到自己以前对宋珩的作为,她脸一白,倒退了几步,像是看鬼一样看着宋珩。

林氏气得脸色发白,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宋辉居然还向那宋珩示好,她想呵斥上两句,可自己这身上还疼着,想要呵斥上两句都抽不出气来。

黄氏也是气极,这好好的一顿饭不是又吵又闹又打架的,成何体统,半点都没有规矩!

“祖母,娘亲一向身体强健,这突然摔倒,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宋薇站了出来,目光直指向宋珩,“歆儿不过是护母心切,请祖母不要责怪才是。”

“大姐这意思是,刚刚二娘跌倒都是我的错了?”宋珩抬眼看着宋薇,这个女人一向在长辈面前示弱,宋歆管杀她管埋,还总是要摆出一张无辜的脸,看着都叫她恶心!

“是不是你,你自己心中有数。”宋薇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姐,我倒是要问问你,这厅上有多少个人,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怎么从中作梗?我用什么手段从中作梗?大姐你话说的轻巧,这上下嘴唇一碰就把一盆污水倒了过来,你道二姐护母心切,就因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扶二娘一把?真是可笑,这厅上婆子奴婢那么多,即便是我去了,只怕姐姐你也会认为我是做贼心虚吧!”宋珩冷冷地说,她刚刚趁着人不注意,在桌下用一颗莲子击向了林氏的小腿弯,她怎么会不知道林氏想赶在叶老太医来之前处理完听风阁的一切。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不忘训练自己,从剑术到内力,虽然还不能和之前的相比,但是这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只要在过三个月左右,肯定能到她以前五成。也许对阵真正的高手可能还不行,但对付宋歆这种半吊子的水准是绰绰有余了。

“父亲,难道您也认为,这事是女儿我错了?”宋珩把视线落到了还坐在位子看着这一切发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父亲。“够了,不许再吵!”宋成出声喝止,“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样子!薇儿你的话过了还有歆儿也是,都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

宋成还惊讶在于自己这个小女儿刚刚的身手之中,也许真的是他对这个女儿忽视得太多了吧,刚刚这小女儿看向他的眼神居然带了一些决绝的味道,似乎是在告诉他——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叫他父亲。

在这厅上,他也是把情况看个分明,这事的确是和自己这个女儿没有什么多大的干系。

宋薇咬着唇,这眼睛里头满是泪水,她没有想到这一贯疼爱她的父亲居然会罚她去跪祠堂,她这一咬牙,哭着往祠堂方向而去,而宋歆也一改往日暴戾之气,紧紧地跟在宋薇的后头。

“这是怎么了?”在宋歆这一脚踏出(men)的时候,一个穿着青色儒服的老者走进了进来,他留着一把长到胸口的长须,身上背着一个木箱子,悠悠然地走进了(men)来,他进了(men)还不忘往着(men)外看了一眼。

“不就是小孩子间的置气罢了!”黄氏笑了两声,在瞧见来人的时候,瞬间把脸上的怒容给收了,换上了往日里头和蔼可亲的姿态,“真是劳烦叶太医您了,这么晚了还来走一遭!”

“不碍事不碍事,这府里头是谁病了?”叶老太爷摆了摆手,瞧着那坐在一边的抽着气的林氏,他上了前,“可是夫人病了?”

“倒不是我这媳妇,她刚刚不小心磕到了膝盖,倒也没什么大碍,得了病的是府上的万姨娘,崔妈妈,还不带路请老太医去瞧瞧!”

黄氏发了话,她一来是不想叶老太医在这里瞧出点笑话,二来,这刚刚的闹腾,毕竟也是宋家的事情,正所谓家丑不能外扬,丢脸的事情自家人知道边成了。

崔妈妈得了令,急忙地带了叶老太医去了万姨娘在的听风阁,叶老太医虽然年纪不小,动作倒是灵活,跟在崔妈妈的后头,一下子就走远了。

林氏见叶老太医一个走远,心里头紧张万分,她忍不住朝着自己的奶娘王嬷嬷看了一眼,王嬷嬷是林氏的心腹,自然是清楚林氏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见众人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悄悄地退出了大厅。

王嬷嬷只怕是要去找一个待罪羊了吧!宋珩慢慢地品着李妈妈刚刚送到她手上的茶,她倒是要看看,这戏林氏要怎么唱下去!

叶老太医离开不过是须臾的功夫,听风阁里面的一个丫头就急匆匆地跑来了,满头满脸的汗。

“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叶老太医请你们到听风阁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等到宋珩他们一行人到听风阁的时候,那听说已经疯了的万姨娘已经躺在了床上,额头上扎了几枚针,叶老太医在房间里头一个劲地叹着气,房间里头点着的蜜蜡泛着紫色的火光,衬得叶老太医的那一张有着沧桑的脸孔忽明忽暗的。

“老侯爷,这万姨娘可不是病了,而是被下了药了啊,这用药的人心肠太过歹毒了!”叶老太医叹了气,“竟然在蜜蜡之中下了姹女啊!这是存心要让万姨娘疯了才是啊!再者,老夫把万姨娘的脉,发现这万姨娘常年摄入红花麝香,长久以往,只怕再也不能生育,就算有孕,只怕生下的孩子不是有疾,便是早夭!”

叶老太医的话引发了哗然,黄氏更是怒不可遏,“是谁,是谁心肠如此歹毒!”

“祖母,这当家的可是二娘,二娘她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宋珩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黄氏那责备的目光望向林氏,林氏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瞬间软倒在了地上。

“我…我…”

☆、第十八章 夺权

林氏瘫倒在地上,她扑簌簌地抖着,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你做的?!好,很好!我疼你一番,结果你却是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黄氏红了一双眼看着那神不守舍的林氏,虽然宋慎没有其他的小妾,黄氏虽然没有体验过妻妾斗的场面,但是以往也有一些别有心机想要往上爬的小丫头,自从月氏林氏的进了(men)之后,她不喜月氏,见林氏乖巧自然的也就亲近了几分,有些小动作,她也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你不该,你不该啊…”黄氏的身子抖了一抖,幸亏一直跟在身旁的李妈妈一把扶住了黄氏。

“娘,这不是媳妇做的,真的,真的不是媳妇做的。”林氏突然出声道,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黄氏一向是最重视就是子嗣,如果在现在这个时候承认了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么,她就完了,彻底地完了!她要是玩了,怎么还同月氏斗,怎么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侯位?

她不能完,也不能输,想到这,林氏定了定心神,端端正正地跪在花厅。

“媳妇只是被吓到了,没有想到这府上有是如此歹毒的心肠,娘您明鉴,媳妇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林氏哭着,眼泪花了她原本精心的装扮,她抬头望着宋成,凄凄凉凉地开了口,“相公,你一向是晓得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宋成一贯是疼惜自己这个妻子的,当年在金陵河畔的画舫上他一眼就瞧见了那执着美人扇林氏,当下就决定要娶她为妻,这些年来,林氏渐老,他的身边也有娇媚的姨娘,但是他的心底里头还是有林氏的一席之地的。

“娘,我想这事风荷也是不知晓的,这其中是有别的隐情!”宋成对着黄氏道,他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林氏,“我看还是先把事情搞清楚了,来人,把听风阁斥候的人都叫到院子里头来!”

“是呀,祖母,娘亲平日里头常常礼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祖母您对我娘一贯是清楚的,可不要随便听信外人说的话。”

宋航在心底里头捏了一把冷汗,身为林氏的长子,他当然是清楚自己母亲的手段,也清楚这件事情和母亲是**不离十的,但是他是她的儿子,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宋珩默默地转动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琉璃珠子,冷眼旁观着这一幕鹣鲽情深和母慈子孝一幕,真是感人肺腑。

“二娘,我不过是说这当家的人是您,可没说下药的人是您…”宋珩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氏,“二娘,您自己太过激动了,还是您自己作则心虚呐?”

宋航终于明白了娘亲为什么会对宋珩这么在意,她完全和自己认知之中的那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完全两样,她刚刚居然设下了一个陷阱让母亲跳,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怕至极。

“你…”林氏白了脸,她刚刚好不容易为自己洗刷了嫌疑,结果宋珩这一句话,又完全地把她打入了谷底。

林氏往着黄氏看了一眼,黄氏的脸色上虽然怒色少了些许,但是看她的眼神还是带着恨意,而她原本还满是信任的丈夫现在眼神之中也不是全然的信任,而是带了疑惑。

宋珩!

都是这贱丫头!

“三小姐,您这话可就是冤枉二夫人了,二夫人和这事,是真真半点关系都没有!”王嬷嬷带着人过来,她的身后是听风阁的伺候的人,王嬷嬷仰着头,紧紧地看着宋珩,林氏在瞧见王嬷嬷的时候,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奴婢把听风阁的人都带来了,老太爷老夫人可以询问。”王嬷嬷不卑不亢地道。

在王嬷嬷的话音刚落,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唰地一下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打着颤:“是奴婢,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给万姨娘下了药,都是奴婢犯下的错,请老爷夫人饶命!”

那丫鬟重重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在地板上磕出了伤口,鲜血从伤口上低落染红了青石板。

“饶命?”黄氏冷哼了一声,“你这小贱蹄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丫鬟不答话,依旧是在哪里重重地磕着头。

黄氏恼怒不已,“李妈妈,让那小贱蹄子给我抬起头来回话,别以为这么做之后就能够蒙混过关!”

“是!”李妈妈应了声。

那丫鬟身子一震,不等李妈妈上前就先抬起了头来,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大半沾染上了鲜血而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她的眼神带着绝望,鲜血从她的嘴角滴下,她的身子抖了抖,往着一边倒了下去,她的眼睛死死地睁着,不甘心地看着这个世界。

“老夫人,这奴婢畏罪自杀了!”

王嬷嬷上前了两步,伸手探查了一下鼻息之后,朝着黄氏汇报着,她在瞧见那一双带着怨念的眼睛时,她很快地移开了视线,站在一边。

“这奴婢是死有余辜!”黄氏依旧满是愤然,“把这奴婢丢去乱葬岗,免得污了我们定远侯府的地儿。”

“祖母且慢,”宋珩开了口,“依孙女看,把这奴婢的尸首还是还给她的家人吧,再遣些安葬费,虽然这奴婢有罪,但人死罪灭。这事往大了里头说,二娘当家家里头出了恶仆也是管教不当,持家不力,传出去二娘落了面子连带我们定远侯府也失了面子。说小了,一个奴婢死在了府中,扔去了乱葬岗,只怕人人都觉得我们定远侯府是个凶恶的地方。把尸首还了人,不仅全了我们府上的名声,也算是一件大仁善了。”

黄氏原本对宋珩还有些不欢喜,在听完她这番话之后,细细品了品倒也不免算是一个好的处理妥当,当下对宋珩有些改观了起来。

“就依珩儿的法子去做吧,林氏持家这么些年,我看也是累了,这今后就把持家的事儿交给凤仪吧!我累了,李妈妈,咱们走!”黄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氏,在李妈妈的搀扶下,走出了(men)。

林氏不敢置信,她这当家的位子,就这么被月氏夺了,而黄氏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笑!

☆、第十九章 恶仆出恶计

当家?

月氏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还在捉摸着黄氏居然把管家的大权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件事情,

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珩儿,你说娘能当得了这个家么?”

月氏询问着站在自己身边不说话的女儿,从听风阁出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过话,只是静静地走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安静让月氏倒有些惴惴不安。

“当不了。”

宋珩看了一眼月氏,在灯火的照应下,月氏看起来沧桑至极,她的眼神里头原本还带着希冀,但是在听到她这么一句话后,她的眼神微微一暗,顿时像是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这也不是什么虚假的话,母亲月氏的确是没有当家女主的魄力,更何况,现在这黄氏嘴巴上说是让母亲掌管家,实际上,这黄氏用心也是极其险恶的。

宋珩的抚着自己腕上的珠子,暗衬林氏身边的王嬷嬷倒也是个人精,居然想到了弃车保帅这一招,黄氏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明知道那小丫头所谓的“畏罪自杀”是个为林氏开脱的幌子,可黄氏信了,宋慎信了,宋成自然也是信了的。

他们这么信了,并不是真的相信这所有的一切和林氏无关,夺了权给了月氏也不是因为信任,而是给林氏留了一步台阶,月氏不擅长处理那些个杂事,刚接手肯定会有状况出来,黄氏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把大权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然后找个名目再还给了林氏罢了。

这些话,宋珩自然是不想对母亲说的,母亲一向是不懂得人心险恶和人性的阴暗,把这些告诉了她也不过是让她多了一些烦恼罢了。

终究,还是看在林氏的背景上了吧,若是今日林氏像是母亲一样孑然一身,只怕就已经被赶出府里面去了吧!宋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望着自己的母亲,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娘就像你爹说的那样,是个抬不上台面的人,原本听到老夫人让娘来当这个家还想着从今往后,你们兄(mei)两个不会再让人瞧不起。”月氏伸手抚了宋珩的鬓角的发,小心翼翼地拢到了耳后根去,她轻轻地笑了,笑容之中满是涩然,“看起来,是娘高看了自己。”

宋珩看着这样的月氏,在这个府里头面对一个不宠爱自己的丈夫,一个掌管了大小事的小妾,这个母亲却是用自己羸弱的肩膀努力想要为自己的子女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她靠到了母亲的胸前。

“娘,您没有高看自己,只是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如果操之过急,倒是得不偿失。但是终有一日,女儿会让这个府上人人以你为马首是瞻,处处仰你鼻息而活。”

宋珩轻声说着,她会的,会让这一天来临的。

“那珩儿给娘建一个金屋吧!”

月氏拍了拍埋在自己怀里头的女儿,笑道,全当宋珩刚刚说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抚她而说的孩子气话,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开看了,她只要能看到自己这一双子女日后有个美满的生活就好了。林氏回了自己的落霞苑,才刚刚进(men),她便恼怒地把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子和首饰盒子扫落在地,脂粉盒子落了地,撒了一地的色,空气之中有些淡淡的香味。

“娘!”

宋航见那首饰盒子里头有几个镯子落在了地上,跌成了好几个碎瓣,看得他心疼的要死,这么好的玉镯子就这么废了,要是给了他该有多好,拿去万春楼给杏儿或者是飘香院的珠儿还不得哄得她们甜甜地叫他几声“航哥”。

“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林氏如泼妇一般地怒吼着,“那老东西居然要夺我的权,居然要让那贱妇顶替我的位子!那老东西是脑袋发了昏中了邪了吧!这些年,我为宋家做了多少事情,也不瞧瞧这现实,还当自己掌握着北庸国四十万大军的大元帅大将军呢,这天下是北庸的,是百里家的!他宋家算是个什么,不过是百里家养着的一条狗罢了,主人想要它咬人就咬人,主人不要的时候,就成了那锅里头煮着的一堆臭肉罢了!什么狗屁的定远侯,那不过都是虚名罢了,手里头没有半点的实权!”

“王嬷嬷,咱们收拾东西回娘家去,这宋家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当年那老东西在我进(men)的时候怎么说的,一口一声对我说‘我这辈子只认你当媳妇’,我这算是什么媳妇,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林氏越想越恼,她拉开了衣柜,一古脑地把里头的衣服拉了出来,如同抹布一般地团了起来。她的婆婆这么对她,而她的丈夫,她爱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居然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还去了媚姨娘那边过夜,想到这一点,林氏便是怒火中烧。

既然这宋家容不下她,那么她也不要了罢!

“娘你别走,你别走!”宋辉见林氏收拾着衣服,一下子红了眼眶,上了前扯着林氏揉成一圈的衣服哭泣着,“娘你别走,你别丢下辉儿…”

“我丢下你?你这小白眼狼崽不是还很喜欢你那三姐?拍着手叫着要你那三姐教你功夫,可真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

林氏怒不可遏,说出口的话也不及细想就已经是出了口。

“夫人!”王嬷嬷大声地叫了一声,这突然的出声让林氏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王嬷嬷。

“小少爷,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刚刚夫人在气头上,您也别往心里头去,听嬷嬷的,回屋里头睡吧!”

王嬷嬷到了(men)边叫了缩在外头的一个丫头让人带着宋辉回了自己的屋里头。

“夫人,你要是这么走了,可就真的让人称心如意了。”王嬷嬷看着林氏,在屋内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特别的阴暗,“老夫人这还是给您留了地儿呢,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大少爷不是认识一些留恋烟花之地的人么,寻个机会,给三小姐下了药,再找人破了她的闺誉,这样夫人还愁什么!”

☆、第二十章 交还权力

次日到宋珩陪着月氏早早地去了松风苑,在(men)口的时候遇上同样来请安的林氏。

“姐姐。”

林氏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朝着月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那腰身比往日里头更加下沉了几分,姿态也比之前恭敬了几分。

这可不是林氏的一贯作风,这个女人是她被另眼相看就能用想到用蜜蜡这种毒计,昨天晚上她又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怎么可能还会一脸平静地出现在人前,只怕已经是想到了应对之策吧!她身后的宋薇和宋歆也一脸乖巧的样子跟着行了礼,这更加让宋珩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寻常,这样想着,宋珩按着规矩朝着林氏行了一个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进了厅内,厅上独独坐着黄氏,今日一早,皇上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亲自来了一趟,请了宋慎入宫,说是许久都没有对弈了,念得紧。

请了安问了好,月氏就按照一早来松风苑之前的宋珩教的说辞开了口:“蒙婆婆看重,让我来掌管府中的大小事,媳妇我心里头自然是欢喜的,但回去之后,媳妇仔细想,这般的大事还是担不得的。媳妇想着还是由婆婆您亲自操管着比较好一些。”

黄氏看着那恭敬地站在下手位,低垂的头一派诚惶诚恐模样的月氏,原本昨个晚上说让她掌管府中大小事也是一个气话。月氏的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了,大字不识,做人又软弱,怎么能够担当得起府里头大小事情。她当时不过是做顺水推船之势罢了,林氏出了这件事,她如果不做点什么当然是难以服众,反正那万姨娘也没死,等到这件事情大家都淡忘了一番之后,这个家还是得交给林氏管理着,也算是对林家的一个交代了。

她原本也想着等到月氏开始掌管大小事之后,寻她一个错处,然后把权收了回来,倒是没想到月氏竟自己把权给交了回来。

“什么当得当不得的,我交给了你,你便好好当着吧!”黄氏刻意冷了脸,端了摆在一边的热茶慢慢地饮上了一口,试探着月氏是否是真的不恋战权力。

“婆婆严重了,媳妇是真的当不了,硬着头皮上了,只怕会是被人笑话。”月氏微笑着道,抬了眼去看黄氏,她刚刚这问话,珩儿也曾和她说过。黄氏这问话不是真心实意地要把权放到她的手上,而是要试探她是否真的不要那些权力。想到这,月氏对自家女儿那通透的心思表示欣慰,她一个姑娘家倒是比她这个母亲要明白这一切得多。

“有什么可笑话的,说到底,姐姐才是府上夫人,老爷的妻子,这管事的权力就应该交给姐姐才是,这些年有些人以权谋私不知道干尽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道带着恨意的声音在(men)口响起,脸色有些苍白的万姨娘站在(men)口,在崔妈妈的扶持下进了(men)来,朝着黄氏行了礼,那纤腰不及一握的姿态分外的可人,只是那脸色还有些难看,望向林氏的眼神那个叫怨毒。

“(mei)(mei)说的是什么话,昨个你院子里头的丫鬟可是亲口承认了是她害了你,这事同我没有半分的关系!”

林氏对那万姨娘的出现心底厌恶不已,都是万姨娘和媚姨娘这两个狐媚胚子勾了老爷的魂,以前老爷一个月里头大半的日子都是在她房里头过的,现在到成了歇夜的日子成了屈指可数的。

“是不是婉心做的,咱们都心中有数!”万姨娘从鼻孔之中哼了一声,婉心那丫头虽然不是她的心腹,但这两年间也不曾出卖过自己,只怕是有人拿了钱诱了人当了替死鬼罢了!

“够了!整天吵吵嚷嚷的像是个什么样子!”黄氏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这事就到此为此,谁都不许再说下去,李妈妈吩咐下去,如果这府里头再有人提起这事,就给打一顿板子轰出府去!”

“是!”李妈妈应了声,晓得黄氏是真的怒了,不让人再提,一来是保了宋家的面子,二来是从侧面保了林氏一把。

“这家我老太太管着还塌不下来!”黄氏重重地道。林氏听到黄氏亲自管着府上的事情,心里头的大石也落了一番,她倒是不怕黄氏当家,就怕这月氏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不想月氏也是个这么没志气的,到了嘴的肥肉也不咬上一口,着实是个没出息的。

宋珩看着林氏那眉宇之中的一喜,黄氏和林氏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一个一个都是不希望她娘掌权的,这权力就是个烫手山芋,扔到她娘手中就是一个祸,都眼睛睁得大大等着看人出错好借题发挥。

万姨娘也瞪了月氏一眼,宋珩知道,这个女人可不是甘愿让她娘当权,而是想接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这宋家,根本就是各自为政,一团散沙罢了。

出了松风苑,才走了没几步,宋薇便是拦在了宋珩的面前:“三(mei),我听说胭脂斋最近新出了一批胭脂水粉,我正打算去瞧瞧,不知道三(mei)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姐姐不记恨我了?”宋珩看着宋薇,漫不经心地道。

想到昨天被罚跪祠堂的事情,宋薇眼底之中满满的都是厌恶,因为她,她第一次被父亲罚,整整罚跪了三个时辰,到现在膝盖那儿还有些酸疼着,她怎么能够不记恨!但是一想到母亲的计划,宋薇又扬开了笑。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宋薇亲亲热热地挽了宋珩的手臂,“我瞧你平日里头也不怎么打扮,一会去看看有什么好的胭脂水粉的,姐姐送你。”

宋薇像是怕宋珩反悔一般,攥着她就一直往着大(men)口走,踏出了(men)。

宋珩也不拒绝,全由着宋薇,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同她一贯不慎亲近的姐姐到底卖得是什么关子。

这才将将走到了西大街,远远地就瞧见一匹健硕的马儿从东直街狂奔而来,撞倒街上摊贩行人无数。

“让开,快让开,马受惊了!”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追在马后头,扬着嗓子厉声叫着,却怎么也赶不及马儿奔跑的速度。

☆、第二十一章 刁蛮小郡主

宋薇远远地瞧见那马儿奔跑过来,忍不住是攥紧了宋珩的手臂,她有些怨毒地想着,如果这个时候把人推出去的话,她应该会被马蹄子踏死吧,只要她一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驱使着宋薇,她伸着手,把宋珩往着外头稍稍推了一些。

宋珩当然是有感觉的,她回过了头,眼神之中盛满了惊恐,就连这声都是带着颤:“姐姐,你不是要推我出去吧!”

宋薇一愣,急忙把宋珩往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神情之中带了一些被抓了个现行的尴尬,她漾开了一抹虚假的笑:“三(mei)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怎么可能会如此心狠!”

宋珩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薇,她当然知道宋薇原本是打算把她一把推出去的,只可惜这个姐姐是有心没胆,如果她刚刚够心狠的话,就应该直接毫无顾忌地一把推了出去而不是瞻前顾后。

所以这宋薇,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人。

宋薇被宋珩看得有些发毛,自从这个(mei)(mei)醒来之后,虽然容貌上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性子上天差地别,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总觉得那一双黝黑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心底里头的想法一样,让她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宋薇有些心虚地转开了眼,刚好瞧见那受了惊的马儿从跟前跑过,那马身上坐着一个小孩子,年纪不是很大,大约在三四岁左右,因为穿着白色的锦服,和这匹通体白色的马儿一个颜色,个子又小的缘故一下子被忽略了,那孩子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像是受不住颠簸即将要从马上跌落下来。

“趴下!”

宋珩看到了那孩子,她叫了一声,那孩子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攥住了鬃毛趴在马背上。宋珩提气纵身一跃,脚下踏过路边一个卖糕点摊子上头的遮雨棚,追上了那疯了一般的马儿,轻轻巧巧落到了马上,坐到了孩子的身后。

那孩子似乎是被这阵仗吓呆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姐!”

那声音还带了稚气,软糯无比,当下让宋珩想到了自己那小侄子,她一手抱住了孩子,免得他从马上跌了下去,她的声音也放柔了许多:“别怕!”

那孩子紧紧地抱住了宋珩揽着他的手,也不挣扎,宋珩一手拽了缰绳,双脚狠狠一夹马儿的肋骨,马儿吃了疼,前蹄高高地扬了起来,似乎想把人给颠了下来,最终马儿原地打了几个转之后停了下来,喘着气。

宋珩低头去看偎在自己怀里面的孩子,那孩子长的粉嫩可爱至极,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像是新剥了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小嘴巴,也正抬着头望着她看,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他的眼眶又红又润的,豆大的眼泪打着滚,要落不落的。

宋珩笑了起来,伸手去抚了抚那孩子的脸,“男孩子的,可不兴哭的,你瞧你这样都没摔下来,可以同你家兄长炫耀了,多神气!”

那孩子歪着头,似乎听懂了宋珩的话,抹了抹眼泪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那一直追着跑的小姑娘也已经跑了过来,她粗粗地喘着气,见马儿已经停了下来,而马上的人也没有受伤之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这小畜生,回了府里面就把你给宰了当下酒菜吃!”她狠狠地踹了一下马腿道,再抬起头看着宋珩的时候,那眼神之中带了一些钦佩,“你叫什么名字?这金陵城里头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宋珩从马上翻身下来,顺带把那孩子也抱了下来,并不理会那小姑娘的问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这马儿搞得人仰马翻的街道,还有人被马撞伤的。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小姑娘不依不饶的,攥住了宋珩的衣袖子不让她离开,“你可别走,我还没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