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怪我不要紧,可当日下令将人赶出去,那可不是我!我这个当小妾的,一向是说不上话做不了主的。”林氏对着宋成道,她一字一句地提醒着宋成,“老爷,当日可是您发了话,叫人滚出宋家,莫要连累的,看来,老爷您最近是身体不大好,已经不记得自己说的话了!”

宋成脸色难堪无比,他当然是记得的,是他自己把人赶走的,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他不把人赶走,他一个为官的最怕的就是这种门风问题,生怕就被人抓住了错处,可谁曾想到竟是会演变到了眼下这种情况的!

他自然也是后悔无比的,可眼下还能如何?除了把人给追了回来,明日一同去进金銮殿觐见才是正事,若是到时候那丫头没有和自己一同进去,只怕是要出大岔子的,自己那脑袋,全家门的脑袋全部都命悬一线呢,真真是要了命了。之前朝堂之上多少大臣都以这件事情奚落过他,可眼下他的女儿却是如此的能干,只怕是要羡慕死一群人了,而自己把这个聚宝盆一般的女儿给撵了出去,这怎么不能让他扼腕叹息,可偏偏眼下林氏居然还要提醒他这件事情,那眼神那语气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做的,别让他再自其自人。

“当日编排宋珩的时候,并不只有我同两个女儿,老爷您也是说过的,我们对于宋珩来说不过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二娘和庶姐罢了,说得再多再难听,也不比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祖母说的那些个话叫人伤怀。”林氏看了一眼黄氏,暗想着自己从嫁过来的时候开始,这个老太婆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每天都对着她恭顺,结果恭顺到如今,她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的得到,还要被他们所嫌弃。

既然恭顺没有换的她所需要的,那么,她就不恭顺了吧,她为何还要恭顺呢!她要抛弃那恭顺的模样,再也不恭顺了。“恶妇!”

宋成当场被林氏这么揭露,面子上越发有些下不来,原本父亲的训斥就已经让他有些头疼了,却是不想眼下还要自己被这个妻子给训话,宋成胸膛之中的怒气越盛,恼羞成怒的他原本还想再扇林氏一个巴掌,却是瞧见林氏那一张倔强的脸,扬着头看着他,让宋成这一巴掌怎么样都是打不下去了。

林氏那一张倔强的脸,宋成以前也是见到过的,那个时候她还很年轻,年轻的时候她便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姐,特别的骄傲,而他那个时候也是特别地喜欢她,觉得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也是特别的可爱。

“若是没什么事情,那我便离开了。薇儿,歆儿,我们走…”林氏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一会了,一看到宋成那张脸,还有黄氏那一张脸,林氏只觉得从心底里头有一种厌烦,他们两个人居然是这般的没有廉耻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着她的头上给推了,真是叫她恶心透了!

林氏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宋薇愣了一下,母亲一向是知书达礼,平日里头是半点也不敢忤逆父亲和祖母,可眼下却是和父亲呛声,这是宋薇没有想到的。

“你瞧瞧她是什么态度!这便是林家的教养了,无故顶撞还出言不逊!”黄氏原本心情便是不大好,原本以为赶走那宋珩是一件幸事,却不想眼下却成了一件祸事,想来便是叫人有些不大爽快的,到了眼下这种情况下,这林氏也不知道今天是撞了邪了还是吃错了东西,居然说出那种话来。

眼下这种情况下,计较谁错谁对还有什么意思,黄氏只觉得这林氏眼下这般话半点情面也不留,完全叫人生气极了,别说是宋成了,她这老太太听见都很想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这林氏!黄氏一直以为林氏还是个恭顺的女子,却不想这骨子里头却是如此的之恶,叫她都有些寒心了。“母亲她怕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开罢了,父亲,祖母,祖父,前往别往心底里头去,我去瞧瞧母亲吧!”

宋薇迟疑地说着,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是在不知道要寻出点什么由头来帮自己的母亲做下解释,母亲一向是为了他们这些个女子考量,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是耍起了脾气来了,这不是要将以往所做的全部都抹杀了么。她可不想功亏一篑,想想她是这般的人,居然只是宋家的庶女,一个庶女罢了,就算是她有倾城之色又能如何呢?最后不过也是寻户普通人家的嫡子嫁了当正妻,或者是好人家的庶子当做妻子罢了,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才不想要这种,她要嫁得人是睿王,她要成为睿王的妻子,成为那尊贵无比的睿王妃。

这样想着,宋薇匆忙地跟着林氏而去。

“母亲!”宋薇在走廊上匆匆地追上林氏的脚步,她看着林氏黑着一张脸。

“你瞧你那父亲,居然将那些事情全部都安到了我的头上,实在是不可理喻至极,那些个话,难道还真的以为是我传出去的不成,这么多年的夫妻却到眼下这个时候半点信赖也无!”

林氏见宋薇跟上前来,她的心中正在苦闷之中,想着自己这个女儿也一向是颇为贴心的,便想着诉一诉苦。

“母亲,父亲这不是也着急了么,你想这可是欺君之罪,父亲心情不好也就是说了两句罢了。”宋薇安慰了两句,心中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母亲,不是我说你,在这个时候同父亲和祖母对着干又有什么利处,这是何苦来哉呢!”

林氏原本还想着宋薇本是自己的女儿,想着她这么快前来,还以为是要来宽慰她两句,却不想眼下她倒不是来安慰而是来责问的。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这个母亲刚刚应该卑躬屈膝,认为那些个事情全应该是我一力承担下来的?”林氏拔高了声音问着宋薇——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疼足了好几个时辰才生下来的女儿,她居然在责怪她!

“可…”宋薇知道林氏眼下有些生气,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可有些话她若是不说,指不定下一次母亲还要说出更加过分的话,到时候若是惹得父亲同祖母他们更加生气,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母亲,你在祖母面前那般久,自然也就比我清楚得多,父亲和祖母一向喜欢如何,你这般做,那不是叫父亲和母亲都失望了么。母亲,你也要为我们着想一番吧,难道你真的是半点都不考量我们这些儿女的虔诚前程吗?

宋薇看着那林氏认真地说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好面子的人,而她的祖母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虚荣无比的,可她有什么办法,出生的时候没有选择好,不能出生在皇家从小过着那锦衣玉食一般的被供养起来的生活,既然生在这种家里面,她就要给自己谋划好一切,她可不想那么庸碌地过接下来这一辈子,宋薇看向母亲,往前走了一步,她低声问道,”母亲,那些个谣言,莫不是真的是你做出来的吧?“

宋薇从一开始就有这个疑问在,当初这事是母亲告诉老夫人的,老夫人这才动了怒,叫人把月氏他们从寺庙里头叫了回来,接着外头的言论就一下子疯传了开来,这是多么巧合的事情。就是因为太过巧合,她才不敢相信这是巧合下的产物。那个时候她只是沉静在喜悦之中,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这些,可刚刚父亲那么说了之后,她还真的觉得这事或许是真的同母亲有关系所在?!”你当我真的疯了不成!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林氏实在是怒不可遏,想想她眼下的场景,居然被这个一直被自己疼爱的女儿责问没有为了她们做了打算,这也就算了,眼下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怀疑自己了!”我虽怨恨着宋珩,到底我还是你和歆儿的亲生母亲,这都是宋家的儿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即便我想也不至于真的这么做了,难道你们两个的清誉我都不管不顾了么!“

林氏是越说越气,外头疯传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是分外的忧心,毕竟可是自己的女儿,这宋珩的事情她一是欢喜的,却也是忧愁的,这忧愁的便是忧愁自己这两个女儿会不会也是清誉受损。

她毕竟也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一点分寸。”你觉得我不敢反抗你的父亲,可你怎知,那宋珩离开那一日是多么的凶恶,她甚至还对我说,若是她有一日回来,要我跪着相迎!“说到那”跪着相迎“几个字的时候,林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想到当日自己原本是想狠狠奚落一下宋珩,却不想反倒是被她奚落了,那宋珩离开的时候,那神情是多么的高深莫测,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一样,想到宋珩那剑术,还有她割掉了丫鬟舌头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这样的女子,多么的心狠手辣,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般。

这样的人,怎会出自宋家?那宋珩看着,完全就不像是宋家的人,光是想着,林氏就觉得自己已经浑身发冷了。

想到宋珩,宋薇脑海里头想起的自己那被割去了舌头的丫鬟,还有在藏剑山庄里头那杀人无数却没有一点的惧意,杀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可怕模样,她也抖了抖,带着颤音问着林氏。”娘,你说宋珩那般的居心叵测,这…会不会…会不会是她的自己设下的一个阴谋?“

宋薇低声问着,自打宋珩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撞到了头醒来之后,她就越发地觉得宋珩不像是自己认识之中的那个宋珩了,如果是现在这个宋珩,宋薇想倒是真的有这个可能,也许真的是宋珩早早地设下了陷阱,就等着他们去跳也不一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林氏突然觉得自己周身很冷,那丫头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计,只怕如果真的让宋成给找了回来,只要宋珩一回来,只怕她就是要对自己下手,可若是她明日不进宫,这欺君之罪的罪名他们宋家就完全做实了,只怕…只怕…

林氏琢磨着,宋薇也差不多是想到了这些个问题,她轻扯了一下林氏的肩膀,一手在自己的脖子间划了一刀作抹脖子的动作。”若是宋三小姐在路上遭遇了埋伏身亡无法明日进宫的话,想来,爹爹也不会受罚吧,“宋薇微微一笑,那绝美的容颜漾出了一抹艳丽的颜色,她朱唇轻启,呵气如兰,”三妹立下了那般重要的功绩却是无福消受,陛下一向仁厚,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我们宋家的,娘,你说对不对?“

林氏微微一愣,但是一瞬间就想通了宋薇这话里头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应和道:”可不是么,她不能享受到的,那便留给自家的兄弟姐妹吧!也算是顾全了兄弟姐妹之谊。“

林氏快步回了房,同着自己的心腹王嬷嬷说一通之后,王嬷嬷便是亲自从后门而出,直奔大理寺少卿林原然的府上。金陵城三里地外有一处凉亭,这亭名曰”送君亭“,意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金陵城的规矩便是送客送至送君亭,愿君一路安行。当日她在花坊点了那江姓书生的穴位要他在睿王回朝之日到这。

宋珩到的时候,那江姓书生也已经到了,他躺在那竹塌上,半边身子都僵硬着,他已经等了那人许久了,在得知今日睿王殿下回城,他便花了银子让人一早抬着自己出了城,然后就是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

江书生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俊秀的少年哪天晚上到底是给他做了些什么,自己不过耳侧微微一疼罢了,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结果他这左边半边却是渐渐地失去了感觉,一直抖啊抖的,索性他还有钱,还能让去看大夫,可他看了不少个所谓妙手回春赛华佗的大夫,一个一个却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有一团气给堵住了,还说是他喝了太多的酒超劳过度引发的中风之症。

江书生是不信那些个大夫的话的,原本他也着实是不想来这里,谁知道那个少年为何会如此对他,可江书生也不想如此这般以废人的姿态度过残生,他也没有那个钱财能够让他了此残生。

他还是来了。

从早上等到了这眼下的午时却怎么都不见那清秀的少年的接近,江书生还是记着那张脸的,那张只有巴掌大小脸色略苍白却眉目如画秀气的宛若女子的脸庞,若是身为女子,必定也是一个卿本佳人。

江书生眼巴巴地等着,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从金陵城而来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这天从一早的时候便有些略微的暗沉,即便是睿王殿下凯旋归来也不曾让天空放晴了,午时刚至的时候,细细如牛毛一般的细雨便已经落了下来,越下越密,绵绵不绝。

看着那雨势,江书生心中越发的焦急,便是怕那少年又不来了。

春雨润无声,久了便也倒是起了一层淡淡的轻烟,衬得到处如梦似幻的,江书生的眼睛突然之间睁大了起来,他瞧见那雨雾之中慢慢地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穿着一身浅白的衣衫,那衣衫太淡,若不是那人手上打着一把扎眼的红纸伞,还真的叫人瞧不出那雨雾之中有人走出来。

白衣,黑发,红伞,那人打从金陵城的方向慢慢地走来,那姿态惬意无比,不像是来赴约,倒是信步闲庭无事走走罢了。

那人走的越近的时候,江书生的眼睛便越睁越大,几乎是要把眼睛给龇裂了一般,他可总算来了!

江书生呜咽着,含糊不清地喊着,他半张脸也已经麻痹了,所以那声音是越发的含糊不清,像是喝了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喊叫着,他想要喊出”公子“。

那人只是慢慢地走来,远山,轻烟,绿树,他宛若从泼墨山水画之中走出来一般。

宋珩进了送君亭,收了手上的红伞,看着那躺在竹椅上的男人,前几日相见的时候他还神采奕奕地在茶楼里头说着故事,在软玉温香之中抱个满怀,可眼下却只能躺在这里,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

她冷眼地看他,看着他那眼神之中流露出呼救的色泽,而她的眼眸之中依旧是黑沉无比,半点起伏也无。

江书生那般殷切地看着人,却一点也瞧不见对方想要救他的模样,他的眸子里面的希望也渐渐地灭了下去,在看到宋珩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那一把剑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满是俱意,他想要爬起来,想要逃离这里,却不想他挣扎起来的时候,却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他用力地用还能使上劲来的右边努力蹭着。”虽说你是那阮碧兰指使的,却到底还是为虎作伥了,我虽不杀你却还是要给你一些惩罚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人的舌根!“宋珩淡漠地开了口,她微微地上前了一步,江书生越发的害怕,尤其是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到手指的触碰的时候,他是越发的惊恐。

他觉得那一瞬,就好像是过了三天三夜一般的漫长,而身上的痛楚,却也是极疼的,好像有一团火,从自己的脖颈那边一路往下而去。

他想,他是快要死了吧。”怕什么,如果要让你死,我便早就让你死了!“宋珩看了一眼那一脸恐惧的男人,心中唾弃无比,”既然哪天没让你死,自然今日也不会让你死了!“

江书生听到这一句话,他抬起了头来,却发现自己那原本有些麻痹的左半边的身子似乎没有之前的那么的麻了,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也是真的能动了。”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和那宋家小姐有什么关系,怎么地为了人这般地出头?“江书生开口问着,他的声音多少还有一些含糊,却也不像是之前那般的让人根本就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宋珩轻笑了一声,”我便是你说了那无数次段子的人。“

江书生脸色一白,抖着声询问着:”宋…宋珩?“

他以为那宋三小姐只不过是一个深闺小姐罢了,哪里会是像眼前这么一般的,穿着男儿装行事精明的人,他以为那些个小姐被这般地说,早就已经是想不开去抹了脖子了,哪里还能,哪里还能…

江书生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逃得远远的,可他才稍微一动,便是有剑挡在了他的面前。”既然你帮了那阮小姐抹黑了我的名节,那么自然也是要帮着我去抹黑那阮小姐的名节一回的,眼下不打一声招呼便想走,未免也实在是太过于失礼于人了吧!“宋珩冷声道。

抹黑阮小姐的名节?江书生一听便是不停地摇着头:”我怎么能,我怎么敢…“

阮碧兰的父亲可是当今的丞相大人,而阮碧兰的姑姑可是当今皇后啊,江书生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别说是金陵城之中混不下去了,只怕是要赔上一条命了。”哦?“宋珩眉头一挑,声音里头还状似有几分清悦,”她便不能,我便随意便能,随意便敢?你是觉得若是编排了她的段子,便是要搭上性命是不是?那你怎么就知道,随意编排我的段子,就可以留你一条狗命?你是当我宋珩被人欺的善人了?“

江书生眉头皱得死紧,一个劲地朝着宋珩磕着头:”宋小姐,这厢是我错了,我这不也是拿人钱财惹得祸么,那阮小姐的事情,别说是我不敢说什么,就算是我敢说些什么,我也没那个由头去说点什么!想那阮碧兰一直自视甚高,平日里头也甚少被人说些什么呀!更何况是这毁人名节的事情,怎么是能胡编乱造的呢!“”所以,我就可以随意地胡编乱造了?“宋珩冷笑了一声,不过就是毁人名节的事情罢了,捕风捉影即可,实在不行,她便捉了一个男人半夜丢去阮碧兰的小院,看还有没有个由头。

江书生是越发的害怕,他哪里晓得这宋三小姐是眼下这般的狠角色,若是早早地知晓了,就算是给他再多的银子,他也是不敢的,那些银子只怕就成了催命符,他只能进那阴曹地府去花了。

他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只想求得宋珩那一点半点的良善,放过了他这一回,他是真的晓得错了,若有下一回一定是眼睛擦亮了,惹谁都不会惹到这宋三小姐了。

宋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她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她却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附近的林木上原本栖息着打算等雨过后的鸟儿被惊了起来,有些凄厉地叫嚷着飞走了。

宋珩看着那林子,有浓重的杀气袭来,她隐约听到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雨天里头响起,在踩过水坑的时候,溅起了水坑里头积起的水,来人有好几个,甚至还带着浓重的杀意。

那样浓的杀意袭来,这是朝着她而来,还是朝着这个说书先生而来?

江书生见宋珩不说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他大了胆子,从地上一咕噜爬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之后他的步伐稳健上了许多,他越发加快了步伐,这一边跑还回头朝着宋珩瞧了一眼,就怕她下一秒就会追上了前来。

来不及了!

在江书生还没有跑多远,这林子里头便已经是跑出了好四个人,他们穿着银色的衣衫,各个蒙着面,皆是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像是椎帽一般的物什,黑乎乎的倒是瞧不出半点的端倪来,可这顶端却是连着一条粗长的铁链,那铁链颇长,缠在另外一条手臂上还余下长长一节。

江书生停了下来,似乎也瞧出了这跑出来的四个人有些来者不善,他掂量了一下,觉着可能还是在宋珩的身边比较安全上一些,他转了身,又重新地朝着宋珩方向跑了过来。

他才将将地跑了两步,其中一人手上的那椎帽一扔,颇有点当做长鞭来使用的味儿,只见那椎帽旋了出去,准确地套上了江书生的头,甚至,江书生还来不及尖叫一声,那椎帽里头便传出来了一阵金属声,那人手上的绳索一扯,那椎帽又飞了起来,飞回到了他的手上,滴滴答答地往下冒着血水,再看那江书生,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缺了一颗脑袋,奔跑的脚步还未停下,又往前跑了两步之后,才轰然倒地,脖颈间碗口大的缺口汩汩地冒着鲜血,一派的血肉模糊。

宋珩愕然。

那便是传说中能够以远距离取人首级的血滴子?!这还是宋珩第一次瞧见血滴子这种武器,也是宋珩第一次瞧见一个人就这样在她的眼前被人给杀了,干净果决。

宋珩当然也清楚,这便是杀人灭口了。杀一个说书先生灭口,想来也就是有牵扯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而和这江书生有牵扯的,大概就是那阮碧兰了。

她原本还以为阮碧兰不过是心气高傲了一些,却不曾想到原来也还是这么一个手段毒辣的女子。

这江书生知晓了阮碧兰的一些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破坏阮碧兰那名声,想来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阮碧兰才觉得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只是这么做,未免也实在是太过…阴毒了。

宋珩站在亭子之中,她面前不远的是那一盏茶前还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江书生的尸体,再过去一些,便是那手上拿着血滴子的四名杀手。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宋珩清楚地晓得,那四个人不会放过自己的,因为自己看到了太多的事情,不管江书生同她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不会留下自己的免得到时候有了旁的隐患,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杀人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像是平日里吃饭喝茶一般的简单。

宋珩打开了自己收在一旁的红伞,漫步走入了雨中,慢慢地靠近这四个人,等待着他们出手。

几乎是在须臾之间,其余三个血滴子朝着她这边一起飞了过来。”斩草除根!“他们大声喝着。

三个血滴子齐刷刷地过来,宋珩心中多少也有些怕的,那物什并不是椎帽,看有些像是帽子又像是鸟笼一般的物体里头布满了刀子,尤其是在口子上,当这东西罩住了人的脑袋的,那口子上便会弹出几把刀子,扣进最为脆弱的脖颈,在收紧的时候,人便已经是瞬间断了气,再用力一扯那相连的铁链,这一颗活生生的人头自然而然地也就被扯了下来,所以在一开始瞧见的时候,多少是有些骇然的,以为这人头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扯了下来,其实并非如此。

那三个血滴子分别从左右和上方而来,为的就是让宋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可谓人心歹毒。

宋珩手上的伞一收,一把捅进了从上方而来的血滴子的口子中,手上的剑出了鞘,她抬脚一踹,然后将剑鞘踢进了从左方而来的血滴子之中,而手上的破军则是抬手一屁,将右边的血滴子一下子劈成了两截。

原本她今日来这送君亭并不打算带着破军来的,而是永宁逼着她非取了剑不可,怕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说她实在是信不过那个书生,宋珩也就顺了永宁的意思,带了剑出门了,果真还是听了永宁那话倒是没错的,若是今日她没有带着剑前来了,只怕自己也许就要丧命在此了。

三个血滴子被她这么一搅,坏了一个,堵了两个,瞬间也算是没了用武之地,宋珩轻功一贯是不错的,脚下这么一点便是瞬间到了其中一个杀手身边,手上的破军如同幻影一般抹过了那人的脖子,血一下子喷溅了出来,就像是刚刚那被活生生地取下了脑袋的书生一般轰然之间倒在了地上,再也无半点的呼吸。”斩草除根?斩谁的草,谁的根?“宋珩轻声问着。

余下的那三人见情况不对,眼前这个少年很明显功夫要比他们俊多了,即便是四人联手也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再缠斗下去只怕是要全部死在这个人的手上了,眼下这主人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得了手,没别要再给自己惹来这么一个煞星,把命一并搭在这里。

三人对看一眼之后,决定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决定回去向主人复命之后再做定夺。

三人很快便退去了,这脚程比来时还要来得快上一些。

宋珩拾起了掉落在一旁的剑鞘,又重新撑开了那红纸伞,纸扇有些地方被小刀子给割破了,倒还算是能用。

她慢慢地走着,待到她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雨雾之后,这小树林之中又出来了好几个手上拿着刀的人,他们通身被雨水淋湿,一个一个眼睛里头带着惧意地看着宋珩离开的方向。”大哥,我们要怎么向林大人交代?“手下有人低声地问了一句。

为首的往着地上啐了一口,高声道:”交代个屁,他怎么没告诉我们那小娘们功夫那么高,这不是诓着我们来送死么,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要送死的话,你们自个去吧!“

其余的人对看了几眼,一律摇了摇头,刚刚那人动作那般的快,谁上都是送死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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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的,写完血滴子,我也见红了…当女人的每个月最恨那几天了有么有…

明天

 

☆、第六十七章 求回府

☆、第六十七章 求回府【文字版VIP】

要寻到宋珩的落脚点,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当日宋珩走的时候带走了月氏同水碧,身边又有一个小丫鬟,四个人到了哪里都算是扎眼的。

宋家的管家也再是清楚不过了,所以让家中的家丁小厮出门寻找的时候,也是分了好几队,派了人到金陵城外的寺庙和庵堂里头去问问有没有在,更多的一些则是往着城中的大小客栈寻觅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是找到了宋珩的落脚点,回了宅子禀告了宋成。

宋成换下了朝服,穿了一身暗色的也不算什么好料子的衣衫给出了门,这件衣衫还是去年月氏做给他的,不过他嫌弃料子不好,做工也实在太过朴素,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个侯爷,这般的衣服怎么能够穿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么,所以在收到那一日便扔进了衣柜里头再也没有瞧上过一眼。

今日之所以翻出来穿了,宋成是想着宋珩那丫头平日里头最是亲近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可锦儿那个混账东西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全然不顾自己这个父亲的身份撒手不管,不管怎么都是不为所动。

原本宋成也打算好了,自己旁边有着宋锦的帮衬,再说上一些个好话,难道那个女儿还能同自己再较真不成?可惜就是事与愿违,家里头没一个是能够让他省心,反倒是全部都叫人糟心的。

既然自己的儿子靠不住了,宋成当然是要去想旁的方法,既然自己的儿子靠不住了,那就靠着自己了,月氏一向是很听话的,宋成想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拉下了脸面去面对自己那个女儿,但是宋成却是在意,若是被旁人知晓了,他这张老脸还要摆到哪里去?

宋成恨不得拿了面纱把自己给遮掩起来,就怕被人认了出来,被人诟病,可不去找吧,宋成心里头多少有些不爽,却还是没有办法。

“老爷,您得想想,三小姐眼下是有功之人,这对于老爷您的仕途,也是很有益的。”

管家也像是知道了宋成心里头的不情愿,要老爷自己去认错,这的确是有些拉不下面子来,可转念一想,指不定三小姐带来的福气还能让老爷升官加爵呢。

宋成又怎么能够不知道,不然他怎么肯拉下了脸面去寻那个女儿,眼下还不是不得已而为之。

宋成到了宋珩那定下的独门小院落的时候,倒是没瞧见宋珩,而是瞧见了月氏和那两个小丫鬟在来聊着天。

水碧是第一个瞧见走进门来的宋成的,她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行礼:“老爷!”

水碧虽然是跟着月氏和宋珩离了宋家,但是她的卖身契还在宋家,理应也算是宋家的人,若是宋家要她回去,她也只能回去,她是卖了死契的,宋家要她为奴为婢也算是轻的,若是宋家留不下她,将她卖去了窑子里头她也是不能说什么的。

月氏也愣了愣,这几日宋珩都让大夫来给她瞧眼睛,针灸用药的,这眼睛也比以前的时候看东西稍稍清明了一些,大夫说也只能治到现在这种程度了,这眼病拖得时间太长了,早就已经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要想回到年轻时候那般的好视力,想来也是不行的了。

她看向宋成,他的表情在她的视线之中一直是很模糊的,其实在她眼睛刚刚坏的那些年,她也是想过的要不要治疗的这件事情的,但是后来转念想想,也就没请了大夫,放任着眼睛一天一天地坏了下去,她想着,这样看什么都不够清晰之后,想来也就不会再瞧见那人嫌恶的眼神了。

可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是想了许多,自己这么多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见那个人多瞧上自己一眼,正如珩儿说的那样,这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又何曾会有旁的人来爱惜自己。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却是不如自己的女儿看得通透。

丫丫在瞧见宋成踏进房门里头来的时候,便鼓成了一张包子脸,双手叉腰满是怒容地看着这个男人,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当日在宋家里头可便是宋小姐的这个父亲在那边一直骂着人,和那几个她叫不出名字的女人们在那边说着那些个难听不已的话,就算是过了好几天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想起来就很是生气。

宋成看着那气鼓鼓的丫丫,又看了一眼那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月氏,他觉得有些的难堪,但是在想到了那一道圣旨的时候,宋成觉得自己不能无功而返。

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之后,以无比温柔的声音朝着月氏叫道:“莺儿,我来带你回去。”

月氏听着宋成叫的那一声,她从来都没有听过他叫过自己的名儿,月氏甚至他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她的闺名是唤作“莺儿”,他从不叫自己的名字,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唤她的闺名,叫的是那般的亲切,那般的动人,若是再早些年,他如此待她,想来她一定不管是他要自己为他做些什么,她都一定是会应允的。

可现在,她已无这些期待了。

“夫人,刚刚说到哪里了?”丫丫笑了起来,看着月氏歪着头想了一想,像是在想着刚刚说的话题一般,“哦,丫丫刚才出门逛了一圈,您猜怎么着,听到大家说,有位公公可是拿了圣旨在城墙上宣读了一番。丫丫是没瞧见那情况,可眼下大家可都是在传小姐在战场上的英姿啊,人人都说是生女当生将门女呢!我听着也是欢喜得不得了。”

月氏听着丫丫说的那些个话,也忍不住欢喜了起来,她紧紧地抓住了丫丫的手,“真的?”

“可不是真的么,眼下哪里还有人说小姐她是与人私奔的话,都不敢再说了,这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宣告天下呢,看以后还敢再在背后嚼小姐的坏话!”丫丫恨恨地说着,她瞄了一眼宋成道,“当日小姐被赶出家门那般的冤枉,眼下可真算扬眉吐气了,原本还能说是光耀门楣了,可现在小姐已经被赶出了家门,有荣耀这也是小姐和夫人的事情了,旁人就算是眼巴巴的,也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丫丫在西北封城那地界,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妹子,她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嘴巴也是个利的,这说起宋成的时候是一个脏字不带,也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那言语之中倒是给了宋成好几个耳刮子,暗讽着他眼下是知道宋珩没有同人私奔又有可能会有什么好处所以才会眼巴巴地跑了过来想要分一杯羹的。

这话的确是这样的,宋成心里头也是这么一个打算的,可自己知道也便算了,虽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知道归知道,只要没人说出来他也就自欺欺人一般地当做旁人都不知道了。可丫丫这么一番话下来,完全是把宋成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昭告了天下。

宋成难堪至极,觉得自己眼下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了空气里头一点面子都没有,遭受着来往之人的指指点点,还被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他的面子里子全部都没有了,他何曾受过眼下这种待遇,若是在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要留在这里受这般的闲气,早已经一甩衣袖子直接走人了,可眼下…

宋成强忍住自己很想直接一巴掌扇上那个小丫头脸颊的冲动,他看着月氏,一派的情深意重,

“莺儿,你且去收拾了东西,等咱们的女儿回来之后,咱们便动身回家吧!”

宋成一向是知道月氏这个人的,恭顺而又没什么主见,一向都是以他为主的,眼下他都这般说了,想来她也就顺着这台阶下了,等到三丫头回来的时候,想来也就顺理成章地一并回了府了,还能闹成个什么样子来。

“你瞧,你前两年给我做的衣衫,如今还是很合我的身,这日后若是得了空,你便再给我做上一条吧!”宋成柔声对着月氏说着。

月氏听到宋成这么说,她缓缓地站起了身,扶着桌子走近了宋成,近了一些之后她才瞧见宋成身上穿的的确是她前两年给他做的衣衫,其实她给他做的衣衫又岂是这么一件?刚嫁给他的时候,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却也知道自己不是为他所喜欢的,所以想尽了办法要讨他的欢心,她为一还凑合的便是这针线活,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总是给他做一些衣衫,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他穿过一次,可她还是不死心的,想着他即便是不穿也能够念着她,每年都是要给他亲自做上了一身才觉得有些安心。

眼下,他倒是穿了,月氏抚着宋成身上的衣服的折角,她轻叹了一身:“这衣服想来是存放得太久了,没烫过,这折角都还在呢,还有淡淡的衣橱味儿,以前的时候还是不曾觉得,眼下你穿了之后我倒也发现了,这料子,这做工实在是不衬你眼下的身份,你回去之后便换下来吧,免得叫人笑话了。”

宋成闻言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月氏,只见那张看着来不想是他的妻子倒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的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眼下竟然平静得很,半点都没有喜悦的味儿,这和以往的时候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在以往的时候,她一定是欢喜到极点的,哪里像是眼前这样平静无波。

难道,她也是不想同自己回去了么?难道她也不想再回到宋家了么?!

难道她也要像是宋锦一样半点都不为他着想了?正在宋成想着这些的时候,一道微凉的声音倒是在房门口响起了:“今日吹得是什么风,怎么叫宋大人到了这里来?真是蓬荜生辉了!”

宋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手拿宝剑的少年儿郎站在门口,那一双眸子薄凉无比地看着宋成,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抚过了自己肩头上的雨水,她的头发也被雨水染了个半湿,额前的发正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很快便浸染了自己身前的衣衫。她定定地看着宋成,声音极其冷。

宋成原本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怎么同自己这般熟稔的样子,而且怎么就知道自己姓宋?!他刚要开口,之间水碧上了前去,手上还拿了一块帕子,给人擦着身上的和发梢上的雨水。那姿态分外地亲密。

不等宋成问出口,刚刚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就已经喊出了声:“小姐出门不是带了伞么,怎么还淋湿了?”

小姐?!

宋成又看了来人好几眼,这才确定了这穿着一身男装的人是他的那个女儿宋珩,因为在家一贯都是瞧着宋珩的女装,她也总是同月氏一般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他认认真真地瞧清她的脸也没有几回,尤其是她现在还穿着一身的男装,这自然叫宋成一下子有些认不出来了,多看了几眼之后,才认了出来。

“你这般穿着男装四处走的,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要是叫旁人晓得还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们宋家的规矩呢,还不赶紧将这一身男装给换了下来!”宋成沉着一张脸,对着宋珩严厉道,一个女子穿着男子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徒然地叫人笑话,“你是定远侯宋府的千金,不是什么江湖女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宋家的脸面,你这般做将我们宋家的脸面至于何地?”

宋珩由着水碧给她擦着发,像是半点也没有听见宋成的话一样,一双眸子瞧着丫丫,“这路上遇上了一些疯狗挡道,索性也没受什么伤,只是那雨伞破了一些,稍稍淋到了一些雨,倒也没什么碍事的。”

“那我叫店家给小姐煮一碗姜汤回来吧,万一这着了凉受了风寒倒是不好了,我晓得小姐是不喜欢吃苦的,我叫店家给小姐多放上一些红糖,煮一碗红糖姜汤,放上两颗蜜枣,小姐觉得怎么样?”

丫丫又接着问着。

“倒也是聪慧的,既然要煮,便多煮一些吧,这初春湿气大,大家一同喝了喝这红糖姜汤也好,去去湿气去去寒气!”宋珩笑道,“女子多喝一些红糖也是好的。”

“好咧!”丫丫点了点头,像是一只欢乐的小蝴蝶一下子跑出了门去了。“水碧,今日大夫可来给娘看过眼睛了?”宋珩取了水碧手上的帕子,又问道,她走上了前,牵了月氏的手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水碧瞧见宋珩并不理会老爷,其实她的心中对老爷也是很有芥蒂的,当日府上那么多人在说小姐的坏话,眼下真相大白之后又想说上几句好话便让小姐回去,天下间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再看老爷刚刚的态度,哪里像是来求小姐回去的,这根本就是来骂小姐的么。

这样想着,水碧也大起了胆子,也全然就当做没瞧见,回着宋珩的话。

“看过了,大夫说明日这个时辰再来给夫人针灸,再用药物熏眼,如此三天之后,夫人的眼睛虽然不能像是最初的时候那般的好,却也不会被风一吹便是会流泪,视物也会比以往的时候清楚上一些。”

“那也便只能是这样了,往后能瞧清楚一点也好的。总不能那样总是扶着墙面行走,撞到人倒是没什么,自己撞到了可就不好了!”宋珩沉吟了一句对着水碧交代着,“叫大夫捡着药效好的药物用,别是吝惜。”

“是,水碧是知道的,小姐尽可以放心!”水碧应着。

宋成见宋珩像是完全没瞧见自己,同丫鬟在那边一搭一唱一点也不理会自己,心中的怒气又起,他可是她的父亲,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的女儿如此地轻视自己!

“宋珩,为父在问你话,你怎么像是没听见一般?怎么不回答我!”宋成大声道。

宋珩伸出了那如水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放至了自己的唇边,“嘘!”

宋成看着宋珩做出这么一个禁声的动作来,这原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罢了,但是这宋珩做来的时候却是让宋成突然地心惊了起来,他突然地有些害怕,有些畏惧眼前这个身体里头流着他的骨血的女儿,他突然地希望这个女儿能够突然地哑了声,这样,他便不用再害怕她说出来的那些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