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缙云看了一眼庆历帝,往常的时候,只要他见到了自己无不破口大骂逆子,今日这般安静倒是叫他有些不大适应了,转念一想之后,百里缙云倒是觉得他老子这般的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倒也可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在瞧见宋珩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即便是他想说,宋珩只怕也是听不懂的。

百里缙云虽说对庆历帝心中有不少的不满,但是毕竟还是他的父皇,即便这父皇心中原本就是没有自己的,但是从那孝道上来说,他到底还是会让父皇颐养天年的,只要他能够交出虎符,让自己登基的话。

这出了养心殿,阮碧兰那一张原本就拉长的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她瞪向百里缙云,那声音之中充满着斥责的味道,“你说过,宋珩会交给我,你会让我杀了她的!”

阮碧兰的面容因为出离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她看向百里缙云,虽说她早就已经领会到男人的话并不可信,但是,“你不要忘记,你有今日如此,我也是出了力的。宋珩是我的,我要亲手杀了她不可!”

阮碧兰只要一想到宋珩,心中就有着无限的仇恨,她终于是等到了现在这一天,那个害的她家破人亡的女人,她说什么都是不会放过的,当初她同百里缙云的合作,原本就是商定好了,只要他掌控了全局之后,便是将宋珩的性命交托在了她的手上。不管她是做些什么,他都是不会理会的,可现在,他竟然是要让宋珩去见庆历帝?若是见了庆历帝之后,这其中产生一些变故那又是当如何是好,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而宋珩,也应当是要交给她处理了。

“啪”

百里缙云反手就是给了阮碧兰一巴掌,扇得她脚步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之后方才站稳了脚步,百里缙云栖身上前,他用右手紧紧地扣住阮碧蓝的脸,手指和食指紧紧地扣住了她的下巴,那力度几乎是将她的下巴给捏碎了,阮碧兰觉得自己几乎是能够听到骨头承受不住那力度而发出的咯咯声,那疼痛几乎是要让她落下了眼泪来,但是这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上的疼痛。

“你这是在教我要怎么做不是?恩?”百里缙云看着阮碧兰,他的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的怜惜之情,冰冷无比。

在百里缙云的眼中,阮碧兰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在用不到的时候,随时都是能够放弃的,也亏得她是能够将自己看的这般的重要。

“你当你还是当年的阮碧兰不成,人人都是将你捧在手掌心上的?!”百里缙云松开了手,他掏出了自己袖子里头的帕子,擦了擦手之后又道了一句,“若不是你现在还有些用处,本王这一眼也是不会想看的,腌臜东西!”

百里缙云的那一番话分明说的就是过河拆桥的意思,阮碧兰也不恼,她的确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人捧着哄着的阮丞相府上的千金了,腌臜么,是的,她也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脏的厉害,甚至于每天她都能够闻到从自己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腐朽的味道,她知道她是在溃烂,从内部一点一滴地在溃烂着,从她父亲是死去的那一瞬间,她便是也跟着一并死了,现在所活着的自己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早晚是要死了烂在泥土之中的。但是在死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了宋珩那个女人的,即便是要下地狱,她也是要拖着那个女人一起下的,黄泉路上她怎么是能够不一起来的。

阮碧兰想到当年的自己第一眼所瞧见宋珩的时候,只是一眼而已,她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女人,有些时候那些个直觉真的是没有半点的错处的,正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是注定了结局,她和宋珩之间便是如此。

阮碧兰擦去了自己唇角的血迹,半点也是不在意的,也没有往昔那因为受了委屈就开始哭闹不休,想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做法,她早就已经麻木了,因为不管她再怎么哭闹,这最爱她的两个人已经是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管她了。

“刚刚是奴婢逾矩了,”阮碧兰低下了头,她的声音恭敬无比,就像是宫殿之中随处可见的那些个宫女一般的乖巧懂事,“还望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想,若是宋珩对于殿下已经没有半点用处的话,殿下可不可以将那个人赏给奴婢,由奴婢来处置了?!”

百里缙云看着这样低声下气的阮碧兰,不由的心中那刚刚的恼怒情绪一扫而空,他总算是可以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什么在面对阮碧兰的时候会是完全转变了一个模样,各种残忍的手段都是能够使用出来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两个字——爽快!有谁可以想象得到,当初那一个高高在上,连众家皇子都是可以不屑一顾的阮大小姐如今竟然是可以像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一样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这样的礀态,哪里还是有半点的不痛快的?!

百里缙云笑了一声:“看在你这般乖巧伶俐的份上,那便是遂了你这个心愿,只要宋珩和藏剑山庄再是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那么我便是将宋珩给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阮碧兰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些,像是很满意听到这样的一个回答,她的礀态越发的恭敬:“奴婢在先谢过殿下了。”

百里缙云又是一声哈哈大笑,他迈开了步伐,走了出去,阮碧兰抬起了头,看向在月色下行走着的百里缙云,她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幽然色的光芒、

笑吧,笑吧,很快你便是一声也笑不出来了。

百里绍宇是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醒过来的,说是醒,其实也不算是太确切,他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了,能够听到一些声音,也能够嗅到一些个味道,空气之中有着若有似无的一些个药味,他的胸口泛着疼痛,但是却是感觉不到鲜血在流淌出自己身体的那一种感觉,他想,自己应当是已经得救了的。这救他的人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宋珩,她果然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百里绍宇努力想要睁开了眼睛来,却只觉得自己疲惫的厉害,有一阵一阵的晕眩袭来。

宋珩知道百里绍宇已经是有一点点的知觉了,刚刚她便是瞧见了他的眼皮不停地在动着,像是要睁开了眼睛来似的,而她也是在等着这个人睁开了眼睛来的,但是等了良久却还是没有瞧见他睁开了眼来,那老大夫说的也是,这人失血那么多,能够勉力支撑到了藏剑山庄来已经算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了。

百里绍宇醒不醒来,对于宋珩来说也不算是眼前最是紧要的事情,这最是紧要的事情是今日一早,宫中来了百里缙云的口信,是陛下的口谕,要她入了宫觐见。

宋珩想,这大约是庆历帝的意思。自打庆历帝病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命令全都是出自百里缙云之手,百里缙云那样奋力地追捕着百里绍宇,三军未动,想必这百里缙云调动三军的虎符还是没有舀到手的,若是庆历帝没死,虽然是被掌控住了,有些东西百里缙云想要得到却得不到,那的确还是有这个可能迫得是百里缙云就范的。

“别去。”沈从墨有一种感觉,觉得一旦宋珩入了宫之后,一定是会遭遇到一些个风险的,他觉得必然是不能让宋珩这样贸贸然地去的,且进宫的时候不能够带着兵刃一同进去的,饶是宋珩功夫再俊,只怕也是受不住的。

“抗旨不准是死罪。”宋珩对着沈从墨道,她知道现在的皇宫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还是不要去的好,但是却没有办法,在这个圣旨大过天的年代之中,她一旦抗旨,后果很是严重。

沈从墨很想告诉宋珩,即便是死罪,他们手上也是有圣祖爷赐下的免死金牌,但是他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宋珩便是已经先将话说出了口:“免死金牌总不能一直用着,这免死了一次,下一次呢,总不能次次都是仰仗着免死金牌的。”

虽说是圣祖爷赐下的稀罕物,但是到底也是皇家的东西,要是哪一日说不算就不算了,藏剑山庄就真的完了。

“没什么事情的,眼下百里缙云身边没有什么大人物,倒也不是什么可担心的,我也是想去看看,陛下到底是召见我有什么事情,很快就是能够回来的。”宋珩道,现在既然不能同百里缙云硬碰硬,自然的也是可以用旁的去商量的。“与其在这边总是受制于人,不若自己想个法子来得好一些。”

沈从墨想,自己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宋珩打定的主意,她是说什么也是不会更改的,即便是他担心的要命,她也是不会在意的。

“或许,也就只有他的话,你才能够听上一听吧?!”沈从墨舀了披风给宋珩一边披上,一边悠悠地道,“他这般,你可在意?!”

凤血歌他连同东极西芳攻打北雍,你可在意?

凤血歌他不顾你的安危,甚至是迫你国家,你可在意?

有些话,屯在沈从墨的胸口,不敢问不能问。

宋珩伸出了手,将兜帽罩在了自己头上,她往者门口而去,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下来,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道了一声:“如果他想,无需联合东极西芳二国,这些日子,三国联军一直以攻一城便停下,从未趁胜追击,他也是在等,这一盘棋,本就该我同他来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凤血歌的马车一直是在联军的中间,那马车很是平常,从外头来看半点也是看不出奢华的,而那马车之中的陈设也是极其的普通,只是在车厢里头铺上了柔软的羊绒毯子,车厢之中摆放了一个小几,原本是专门用来放置着茶壶的,但是现在这小几上摆放的却是一个棋盘,简简单单的青竹棋盘。黑白两个棋子错落地摆放在棋盘上,渀佛这不大的车厢之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此时此刻正在同他对弈一般。

晚晚进来的时候,凤血歌就坐在车厢之中的暗角之处。车帘垂挂着,就连车窗的小帘子也没有掀起,整个车厢就像是一个暗暗的夜,如果不是那车窗的帘子偶尔会被风吹的带起了一些,透进来一点点的光亮才晓得外头其实是白天的话,晚晚真心是要以为真的是处于黑夜之中。车厢里头有微微的酒气,不算特别的浓郁,却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在这黑暗之中,晚晚倒是清楚地瞧见凤血歌正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一袭红衣略微有些凌乱,却丝毫掩盖不住他一身的风华,那一头白发散了开来,就像是泄了一地的月光。习武之人的眼目一贯是比常人好上一些,这功夫越高的,自然地也就是比常人更加厉害上一些,晚晚知道论功夫自然是不比凤血歌来的厉害的,但是他现在应该是喝醉了。

他的眼睛紧闭,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晚晚想即便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来雕刻,只怕也刻不出他这通身的谪仙气息的,那散开的头发有着世间上最柔软的光芒,像是在牵引着晚晚伸手去触碰一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了上来,渀佛就像是鬼使神差似的,晚晚也是真的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那华发,她一点一点的靠近,凤血歌像是没有半点反应似的,晚晚想,他应当是已经睡熟了才对,她只是触碰一下下而已,他应当是不会醒来的。

晚晚的手离那华发只差一点点,在她即将是要触碰到那头发的时候,一道白光一闪整个车厢一下子被浓郁的杀气所充斥,晚晚暗道一声不妙,一把冰冷的剑刃就已经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剑锋贴着她的脖子,贴的那般的紧,渀佛只要她大声呼吸一下就会被隔断了脖颈。

“孤这头发,也是晚晚公主你能够碰得的?”凤血歌的声音清冷无比,他的口齿清晰无比,哪里还是有半点的醉意,这车厢里头的酒意也一下子消去了,半点也没有残留,渀佛刚刚那酒味不过就是晚晚的错觉似的。

“不过就是一根头发而已,陛下不当是这般的小气吧,呵呵…”晚晚不以为意地笑道,在笑了两声之后,她才方觉得自己这脖子上微微一痛,有一些血腥味儿在她的鼻尖萦绕开来,饶是晚晚这般一直嬉皮笑脸的人也一下子止住了笑意,她是真没有想到凤血歌竟然是真的会为了自己那根本就没有触碰到的头发伤了她!

想她这一路上以来也可算是对他关怀备至了,他这不领情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还是敢这样对着她的,她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一下子便是糟糕透了,她咬着牙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触碰到,昭武帝陛下未免也委实太过小气了吧,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你这说出去也是不怕给人笑话的?!”

凤血歌手上的剑还没有收回来,听到晚晚那一番话,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小姑娘?晚晚公主是在说你自己么?”

晚晚气恼不已,她仰着脖子,“是!我不过就是来看看昭武帝陛下是在做些什么的,可陛下却是用剑指着我,这不是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什么?”

凤血歌手微微一动,那薄如蝉翼的剑刃一下子收了回来,他从那角落里头靠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晚晚,半晌都是没有半点的回音的,晚晚几乎是要以为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已经是镇住了他,让凤血歌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的时候,凤血歌倒是开了口了:“论年纪,你的确可算是一个小姑娘,但是论心智论手段,那可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了。且西芳女子擅长用毒用蛊,你觉得孤是能够掉以轻心的?!”

凤血歌的声音淡淡的,晚晚这个小姑娘手段也可谓是高端不已,若是不保持些距离,只怕到时候可就真的着了道了。“且孤这头发,这世上能碰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人而已,晚晚公主还是自重吧!”

晚晚见凤血歌收了剑,心中原本对于他的那些个畏惧也就少了几分,听到凤血歌这一句话,晚晚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她随意地在另外一头躺了下来,侧靠着,那一双捆着金铃铛的小脚随意地曲着,这样的礀态倒也是有了几分撩人的味道。

“原来昭武帝倒是一个长情的人,若是你对宋珩还是念着旧情,那又为何亲自率军挥军北伐,陛下可知,你这车驾所经过的每一寸的土地都是北雍的国土,她的国家眼下正是因为陛下而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灾难,更或者在过些时日之后,她将成为亡国奴。本公主倒是很想知道,若是那个时候宋珩同陛下相遇,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国仇家恨的…”

晚晚轻笑了一声,现在不管是凤血歌是怎么长情都是没用用的,宋珩已经嫁入了藏剑山庄,而他们现在正在蚕食着北雍,一旦国破之后,原本的那些个北雍人全都是要沦落成了亡国奴的,这世间最可悲的便是如此了。凤血歌啊凤血歌,当你选择参与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已经注定了同宋珩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这是想孤现在退出联军?”凤血歌漫不经心地回道。

晚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些,她收敛了笑容,再也是笑不出来了,在这个时候,南嘉一旦退出,对于东极和西芳的联军是极其不利的一件事情,现在他们是已经深入北雍了,若是三军联手,将北雍舀下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一旦南嘉抽手,东极同她们也是能够将北雍舀下,据从未央城传来的讯息,现在的北雍既是没有想着如何抵御,反而是闹起了皇位争夺来了,原本如果是百里流觞领军作战的话,或许她们还稍稍有些有些忌惮,但是现在的百里流觞还在赈灾匆忙赶回到未央城之中的路上。晚晚觉得这作战一事原本就是应当属于速战速决的,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什么也是应该一气呵成直接将北雍给舀下的,可偏偏凤血歌的礀态却是半点也不着急的。

不是不可以没有南嘉,而是觉得如果现在凤血歌抽身而去,很有可能现在近乎是倾巢而出的东极和西芳会遭受了南嘉军队的洗礼,凤血歌的黑甲骑士骁勇善战那是晚晚很清楚的一件事情,这些个日子之中,在攻占这些个城池之中,黑甲骑士的快狠准完全是叫晚晚心有余悸,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将凤血歌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既然凤血歌是能够培育出这样一匹骁勇善战的黑甲骑士的,那么自然的,也就可以培养出另外的一批死士来。凤血歌的身边到底是有多少这样的勇士死士,完全不得而之,所以晚晚在这一点上同孤傅彦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绝对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让凤血歌同南嘉的将士们抽身离去的,即便以凤血歌这样的悠缓的步调进攻北雍并非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的步调。

晚晚甚至有时候有一种恍惚的觉得,觉得这一场战争不过就是凤血歌闲来无事的时候所下的一盘棋局罢了,明明是可以将对方赶尽杀绝,但是他偏偏是慢条斯理的,他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对手,一个棋逢敌手的对手,那那个人不是她,也不是孤傅彦,或许是百里流觞,又或者是宋珩?!

晚晚看着隔在她同凤血歌中间的那一个小几,那上面的棋局已经是快进入到了尾端,白子几乎是将黑子围困的没有半点的回旋余地了,但是细细看来却发现白子虽是占了上风,但是在有些地方却是手软的厉害,并非想着在一瞬之间击杀,而像是一个长者一般,想着看这一盘棋局会是变成怎么样的模样而慢慢所下的。

晚晚伸手想要去触碰,却是听到凤血歌的声音更加生冷地响起:“你若是敢碰这棋局一下,孤不保证你那手还是能够完好无缺的。”

晚晚被凤血歌那充满着警告意味的话惊了一惊,便是再也不敢去触碰,但是又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公主,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一下子全都是落了地,她有些愤然地道了一声:“不碰就不碰,谁稀罕!”

晚晚这般说着,她站起了身来,一下子掀起了车帘走了出去。

那车帘被猛然掀起的时候,外头那灿烂的阳光一下子寻到了机会窜了进来,但是很快地整个车厢之中又是沉浸在了黑暗之中,只有隐约的光线渗入,隐隐绰绰的。

凤血歌闭上了眼,渀佛像是没有人进入过他的车厢一般的安静,只是在那安静之中,凤血歌不由地在想,今日是该由谁来为他束发整衣了呢?

宋珩是在辰时三刻的到的宫门口,在宫门口早就已经是有了一个太监在那边候着,这太监自然地也便是百里缙云所安排下的人,见宋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便是匆匆忙忙地搀扶了过去,一路领着宋珩便是到了养心殿的门口。

这一路上,宋珩也是在打量着宫中如今的变化,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到访过皇宫的,巡逻的侍卫每一次的巡逻都是有固定的时间的,但是现在,几乎是每隔几步便是有一个侍卫站着,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侍卫,那种严正以待的礀态几乎是叫人不敢相信,完全是同往昔的皇宫两个模样了。

百里缙云这般做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宫吧,这么多的侍卫,也难怪百里绍宇是会中招了,宋珩想自己看到的应该不过就是一些而已,想必在那屋顶上也应该是有护卫在的,只不过就是隐藏着没有叫人瞧见而已。

宋珩到了养心殿的时候,在那宫门口,百里缙云正在等着她。

瞧见宋珩的那施施然而来的时候,百里缙云便是有些不满,他道了一句:“宋大学士可是叫本殿下好等!”

想他一早便是给藏剑山庄发去了帖子,而宋珩竟然不是在第一时间就是从山庄来了,而是一直到这辰时三刻方才到来,这怎么是能够叫百里缙云不生气的,只要是能够让父皇见到了宋珩,那么他便是能够舀到虎符,如此一来之后,他即便是登基也是没有任何人敢于置啄的。

“殿下是男子,自然是不晓得女子有孕的时候是半点的动静也是经不得的,殿下昨夜来访,宋珩便是一宿都不得安宁,原本今日本是不便出门的。”宋珩的神情很是冷淡,她正眼也没有瞧过百里缙云一眼。

百里缙云听到宋珩那语气之中略微有些虚弱,又见宋珩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想着这接下来的还是需要宋珩的帮忙,自然地也便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昨夜是小王唐突了,宋学士莫要怪罪,父皇已经是在养心殿之中等你良久,还请宋学士同小王一同进去吧!”百里缙云说着,宫门外候着的侍婢便是推开了那略有些厚重的宫门,那养心殿之中明黄色的垂帘被风吹的微微有些晃动了起来,就像是丧礼上的白幡一般,宋珩想,这也便是可算做一个丧礼了,一个国丧。

想庆历帝精明了大半辈子,只怕临了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会成为一个被囚禁的老人吧,这样的处境只怕是不好受的很。

宋珩踏进了门,百里缙云也便是随在宋珩的身边,他倒是想要知道,他那一向是英明睿智的父皇以虎符作为交换也是要见宋珩一面的,那么见了宋珩之后,他便是要说点什么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佳人选

庆历帝就躺在养心殿主殿的龙床上,宋珩在进了主殿之后便是能够瞧见,庆历帝的就在哪里,一双眼睛睁的硕大,像是早就已经在等着宋珩的到来似的。..

宋珩回忆着,她上一次见到庆历帝是在什么时候,仿佛不过就是十来天左右的时间而已,庆历帝的模样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样,或许在庆历帝的身上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在庆历帝的身边,坐着一个华衣佳人,她的发髻梳成了漂亮的灵蛇髻,妆点着最美丽的妆容,正在盈盈地望向宋珩。

“兰妃娘娘安好。”宋珩露出了笑来,她目光沉静地看向坐在龙床床畔的阮碧兰,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色泽。阮碧兰是同百里缙云一道的人,整个皇宫都是在百里缙云的掌控之中,御花园之中不见嫔妃所在,宋珩想,那些个嫔妃大约是没有被处置了的,庆历帝未死,即便是要嫔妃殉葬也不到时候,且宫中的那些个嫔妃,其中不乏身后有着势力的家族,百里缙云应该还没有愚蠢到会在这个时候对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嫔妃下手,顶多就是将她们各自囚禁在寝宫之中。

阮碧兰是百里缙云的人,自然地也就不会有别的嫔妃那样的限制,所以在养心殿这里瞧见她,宋珩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意外,她进宫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一定是会见到阮碧兰的准备。

阮碧兰看向宋珩,虽说宋珩的身子还不大显,但是阮碧兰自己也是一个有着身孕的人,自然是比旁人清楚的多,宋珩的肚子已经有些微微的凸显了,距宋珩嫁给沈从墨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而她的肚子便是已经开始微微隆起来了,阮碧兰看向宋珩的眼神也多了一些轻蔑,想那宋珩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还不是背着人做出了一些个苟且的事情来,要不是摊上了沈从墨这样的男人,只怕她就已经成了一个被伤风败俗的女子,应该浸猪笼点天灯的。阮碧兰很恨,恨宋珩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能够得到的,有沈从墨那矢志不渝的爱,还有家人的关心,即便是睿王殿下待宋珩也是完全不同的,在他们的眼中,她便像是一朵莲花一样,而她,睿王看一眼便是觉得自己会是亵渎了他一样。

可现在呢,宋珩不过也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女子罢了,她哪里是应当得到旁人的关心的!她本就不配得到这些东西!阮碧兰在心中这样想着,那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宋珩,那些恨意完全是不带任何的掩饰,仿佛是要将宋珩一下子给拆吃入腹了一样。

百里缙云哪里是不知道阮碧兰心中所想的,若是等到他大局在握的时候,自然是不会介怀阮碧兰将宋珩怎么样了,这阮碧兰在自己的身边也算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这些权当是她当奴婢伺候自己的所得罢了,但是现在的宋珩还是动不得的,百里缙云自然是不会让阮碧兰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的,他上前了几步,一双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看向阮碧兰,那眸色之中充满着警告的意味,他开口道:“兰母妃,今日父皇是如何了?”

兰母妃这三个字仿佛是将阮碧兰从那痛恨之中牵引了出来,她看向百里缙云,这个男人的神色是半点都没有异状的,甚至这脸上还带了一些关切,但是阮碧兰却是知道,这些个所谓的关切全然不过就是一场虚假罢了,母妃,她是他父皇的女人可同样也是他的女人,真亏得这人还能够在人前谨守礼仪地称呼自己一声母妃!阮碧兰很想笑上两声,但是在看到百里缙云那眼神之中的警告意味的时候,她便是笑不出来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做出叫他不满的事情来的时候,他会是用怎么样的手段对付着自己的,而且她还需要这个男人来帮着自己对付宋珩,对付宋家,对付那些个所有对不起自己的人才行,百里缙云是她的合作对象,可同样的,他也她的靠山,一旦百里缙云不在,自己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到。

脑袋里头这样一转,理清了所有的厉害关系之后,阮碧兰便是收敛了自己那几乎是无法克制的恨意,她微微敛着深情,悠悠地叹了一声气,“陛下还是老样子,之前病得下不来床,却到底还是能够同臣妾说说话的,但是这两日,陛下竟是病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庆历帝自然是听到了阮碧兰的那一番话,他的一双眼睛睁得硕大,若是有可能的话,他是真想直接跳了起来给这个贱人狠狠一巴掌,他是病了,是被气病的,但是那个时候自己还是能够勉励坐了起来的,要不是这个逆子和这个贱人这样对着自己,自己哪里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并非是说不出来话,而是他的喉咙是被那滚烫的药汁给烫伤了而开不了口!庆历帝听到阮碧兰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口不能言又是坐不起来身子的他是又气又急,那攥着被褥的手上根根青筋冒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像是要中风似的,那被烫伤的喉咙里面呼哧呼哧地冒着声,但是这到头来却还是什么话都是没有说出口的。

阮碧兰听到庆历帝所发出的声响,她便是忍不住回过了头去,一边用那纤纤玉手抚着庆历帝的胸口,一边在那边焦急地问着:“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您是否是有什么话要同臣妾说的,有什么吩咐要臣妾做的?”

阮碧兰背对着宋珩和百里缙云,她那一双手动作可算是温柔无比,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怨毒的厉害,她瞪着庆历帝,似乎是在说你这个老东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忘想要告我的状么,但是你以为你将宋珩找来是能够有什么用的,她根本就是帮不了你的,现在这个时间上谁都帮不了你了,你欠我们陆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也是该到了还的地步了。

庆历帝求助地看向宋珩,那一双眼睛里头带了一些个恳求的色泽,宋珩一向是聪慧的,他想宋珩一定是能够看懂他的。

宋珩便是站在一旁,看着那阮碧兰尽心尽责地伺候着庆历帝,而庆历帝的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向她,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渴求,像是想要让她带着他脱离了苦海一般。

宋珩看了百里缙云一眼,面上的神情也是有些忧心忡忡了起来,“下官实在是不知道原来陛下竟然是病得这般的严重,也不知道太医是怎么说的,怎么这么多日也是不见好的!”

百里缙云叹了一声只道:“太医们说父皇是气急攻心,方才变得如此了,想来我们北雍太平盛世了这么多年,哪里想到现在竟然是遭遇了这般的飞来横祸,眼下四弟赈灾未归,而旁的兄弟竟然不以大局为重,便是想趁着父皇病重的时候谋朝篡位,委实太过叫人寒心了,我也是不得已,方才将那些个兄弟给拘禁了起来。也亏得宋大学士今日瞧见了父皇的模样晓得我这般做也是出于无奈,这监国一职也不过是为了让朝中之人不至于是群龙无首方才硬着头皮担任了下来的,等到他日父皇身子一好,自然是要重掌江山的。”

百里缙云这一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唱做俱佳,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因为无奈而不得不肩负国家重任的人,那一番话要是叫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他百里缙云是一个多么大公无私忧国忧民的帝王将相的良才,但是宋珩哪里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个话不过就是一些个虚伪至极的话,也真是亏得百里缙云是能够将这些话给说出了口来的,这般的厚颜,委实是宋珩生平少见的。

宋珩也不拆穿百里缙云,她只是上前了几步,站到看庆历帝的跟前,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道了一声:“陛下,宋珩来了。”

宋卿!

庆历帝双眼微微闪动着光芒,他看向宋珩的眼神激动不已,全身上下庆历帝这唯一能动的不过就是脖子、眼睛、嘴巴和手臂罢了,他想要去拉宋珩,想要拉近一些让宋珩凑近一些,希望她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嘴形,好方便她知道自己的旨意是如何的。

但是庆历帝那挥动的双手还没有触碰到宋珩的衣角却是被阮碧兰一下子给握住了,她握着庆历帝的手,脸上带着笑,“陛下怎么这般,宋大学士眼下正有了身孕,陛下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宋大学士那便是不大妥当了。”

阮碧兰是绝对不会叫庆历帝作乱的,不管他是想要让宋珩如何,她都是不会让庆历帝如愿的,这老东西现在的确是不能说出话来,但是那一双手还没有叫她给折断了,他还能够写字,还能够将自己想要干什么的意思给表达出来,宋珩不过就是这老东西垂死前的挣扎罢了,这样死前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么!

有了身孕?!庆历帝那一双老眼不敢置信地朝着宋珩的肚子看去,果然宋珩看起来是比最初的时候丰腴了许多,尤其是那腹部,虽说还没有像是阮碧兰那般的明显,但是也已经是有些凸显了起来。

她怎么是能够有了身孕的呢?她怎么能呢?!庆历帝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捏紧了一般,宋珩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找宋珩,便是因为宋珩功夫俊,一定是能够帮他将讯息传了出去的,那些个将士多半也不会是宋珩的对手,将事情托付给了宋珩,他应当是能够放心的,可现在宋珩竟然是有了身孕的!庆历帝应当是忘记了,宋珩原本就是一个女子的事情,不管宋珩是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干,到底还是脱离不了她是一个女子的身份,一个女子必然是会孕育子嗣的,就像是他的嫔妃一般,除非就是身体上有着缺陷才是不能。

庆历帝觉得有些绝望,他觉得这最后的希望也已经是断绝了,一切都完蛋了,果真是天要亡他们北雍了吧!既然如此,庆历帝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挣扎的了,倒不如是顺应天命罢了,上天既然是要如此,他拿什么去和上天抗衡呢!

“陛下此番寻了宋珩来,可是为了当日宋珩同陛下说的可退三国联军之兵之事?”宋珩缓缓道,“虽说当日宋珩不过就是无意一提,也亏得陛下是一下子记上了心,已经是病得这般的严重也是不忘记国事。”

庆历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想开口同宋珩说,他是很是担心国事,他这九个皇子之中,其实适合当帝王的并没有,除切了小九年纪太小之外,其余的不是没有帝王之心便是没有的帝王之术,这当帝王的,除了要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之外,还需要勇猛果断的手段,而看他这些个皇子之中,有帝王之心的,却是没有心狠手辣的手段,有心狠手辣的手段的,却是没有一个爱国之心的,所以也难为他这些年一直都是没有立下太子的,也正是因为没有立下太子,才使得自己这些个儿子现在为了帝王之位自相残杀了起来。

百里缙云自然是不知道庆历帝心中所想的,但是对于宋珩所说的退兵之法,他倒是很感兴趣的吗,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是能够退了三军围困之祸,百姓们自然是会维护着自己的,到时候这帝王之位必然是自己的。

“宋大学士请坐。”百里缙云很殷勤地从一旁给端了一张小椅子过来,半点也是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姿态很是屈尊降贵,只是在那边殷勤地道,“宋大学士不知道能否能够说说,这退兵之法应当是如何的?!”

宋珩看了一眼百里缙云,那般的殷勤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本是不应当的,因为皇子有着皇子的尊严,自然是不能够做出那种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来的,而百里缙云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做很不应该一般,在他的眼中一切只分有利可图的和没利可图的事情,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的。

宋珩微微一笑,看着百里缙云道:“殿下,这般不合规矩!”

百里缙云却是半点也不以为杵,他想若是宋珩真的是能够帮着自己解决了眼前这个困局,别说自己是现在给她端了一个椅子过来而已,即便是自己给她端一杯茶也是应当的,没有什么是不应当的。百里缙云笑道,“宋学士身上有很多的东西都是缙云应当学习的,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同宋学士探讨探讨罢了,今日能够听到宋学士的一些真知卓见,也算是缙云三生有幸了,还望宋学士能够看在正在受苦的黎民百姓身上不吝赐教才好,若是宋学士真的是能够解眼前的困局的,那么宋学士真当是百姓的恩人了。”

百里缙云那一番话说的极其好听,半点也是没有同自己挂上勾的,一切的一切只是说到和黎民百姓相关,而不是同自己的念想,同他想要登基为帝的事情有关,一旦同天下同百姓挂上了勾之后,即便宋珩想要退却也是退却不掉的。

阮碧兰却是见不得宋珩这般的受尊重的,她想这宋珩只怕也是没有见什么好法子的,不过就是用这些个话框框人罢了,还偏生了一张煞有其事的脸孔,当初也便是她用这样的一张脸害的她的父亲还有母亲成了冤鬼。

“宋学士莫不是想将在前方赈灾的睿王殿下给招了回来吧?”阮碧兰出声道,“睿王殿下骁勇善战,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最好人选,你说是吧,宋学士?”

听到阮碧兰这话,百里缙云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如果宋珩真的敢说出百里流觞的名字,他是一定会让宋珩好看的,他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将皇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不就是等于是将皇位交托到了老四的手上,那么他的苦心还有什么用处?!老四是绝对不能回到未央城的,也是绝对不能成为将领领兵作战的。

宋珩莞尔一笑,她看向阮碧兰,“兰妃娘娘倒是还记得睿王殿下的功绩!”

宋珩那一句话虽说是在说阮碧兰还记得百里流觞所留下的功绩,但是这实际上却是在暗指着阮碧兰对于百里流觞还没有忘情,刚刚这么说是故意的。

百里缙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原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当初阮碧兰钦慕百里流觞的时候便是整个金陵城之中的人都清楚的事情,现在这般一来,自然是叫百里缙云觉得刚刚阮碧兰是故意在他的面前提起百里流觞的。

百里缙云回过了头,那眼神凶恶地瞪了一眼阮碧兰,眼神之中充满着弑杀之气,看得阮碧兰脚一软,差一点当场跪了下去,心中是越发地恨着宋珩。

“虽说睿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选,但是最适合的人选并非是睿王殿下。”宋珩轻声道。

“谁?!”百里缙云伸长了耳朵,巴巴地看着宋珩道,“莫非本殿下亲自领兵前往更好上一些?”

宋珩轻轻地摇头,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来,“是九殿下。”

庆历帝也是在听着,原本在听到流觞的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头又扬起了希望的光芒,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宋珩的嘴中听到了这样的一个答案,他撑大了眼睛,嘴里面嘶吼着,吼出了一些完全叫人听不清楚的声音来,但是谁都知道庆历帝是在咆哮,如果他能够说话的话,那些个话大约便是——放肆!大胆!这样一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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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回感觉了,明天努力更一万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原因

宋珩那一句话说出口,别说是庆历帝震惊了,即便是已经想到会是从宋珩的嘴中说出一个叫自己很是意外的名字的百里缙云的也几乎是愕然了。 如果宋珩说出口的那个名字是老三他们,甚至是老七,百里缙云觉得自己也不会意外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是小九?!

百里缙云几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情绪从暴怒的边缘拯救了回来,但是百里缙云还是很震惊,甚至是他觉得宋珩根本就是在耍着他玩耍来着,是的,百里缙云就是觉得宋珩是在耍着他玩耍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是说出百里明玥的名字来,这说出口来便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小九不过就是一个稚儿罢了,这四书五经都还是念不全的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是能够担负起那样的重任的,更别提说是领兵打仗了,这分明是将北雍的前景来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也真是亏得宋珩能够说出了口来。

百里缙云想,宋珩大约是真的脑袋不清醒了,原本他看宋珩这个人还是有些聪慧的,也便是以为她会有什么高见说出口,但是现在看来,宋珩也是同别的人一样的,一样的无知,想来是之前将她捧得太高了,方才显得她是有些不同的,其实说白了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是一个无知的妇人而已,半点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宋学士,你这玩笑话也是应该适合而止一些了。”百里缙云冷笑了一声,那面容上充斥着冷冷的嘲讽意味,他看着宋珩,她的姿态温润,嘴角还噙着一点点的笑意,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是有多么的不靠谱,百里缙云道,“你这般的想法,完全是将整个北雍来当做一场玩笑不是?!”

“在这个时候,宋学士你不是想着法子帮着本殿下解决眼下的困局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开着这样的玩笑,在你的心中哪里还有半点为北雍着想为百万的黎民百姓着想?!”百里缙云那话说的是义正词严,那神情也是庄严的狠,他痛心疾首地道着,“宋学士,想必你是没有好好思量过这件事情吧,若是真的没有想过,也就不必同本殿下说这种事情了,何必开这种玩笑来,眼下已经是兵临城下的地步了,本殿下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心情同你说笑了。”

百里缙云原本是真的想着宋珩是能够有着法子帮着自己的,但是现在,他失望之极,甚至已经是在想着既然是这宋珩已经是没有了用处,倒不如便是处置了算了,或许还能接着这个机会叫沈从墨交出沈家库房的钥匙,还有沈家传中之中的藏宝图还有铸剑图来换取,沈家在北雍的地上也存在得太久了,是时候将那些东西交托到他们的手中来了。

宋珩被百里缙云这一番斥责,倒是也没有半点的恼怒的,她抬着头看着百里缙云,他的面上也是掩盖不住他那算计的色泽,宋珩想这真的是一个沉不住气的男人,也难怪庆历帝怎么也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基业交托到这样的儿子手上的,若是她的话也是不愿意将这样的基业交予他的,既是不能创业也是不能守成的,现在竟然是连思索一番都是没有的就开始说她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看来北雍也真的是气数将尽了,而她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了,便是叫那三军攻打了进来算了。

“宋学士,莫不是在南嘉这半年,你便是忘记了自己是北雍人了吧?!”百里缙云看向宋珩,他刚刚也不过就是刚巧想起宋珩是在南嘉呆了大半年的,这大半年之中所发生的一些个事情,老四是完全缄默不提的,但是听说宋珩这半年是跟在了凤血歌的身边,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的,如果宋珩已经被凤血歌给收服了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百里缙云这样一想之后便是觉得这事情也就变得有些蹊跷了起来,不然怎么可能会北雍突然之间遭逢了雪灾,而一向是相安无事的三国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联手攻打了北雍来了,这其中…

宋珩冷笑了一声,“殿下既然是听不下宋珩的话也便是算了,不用说这种话来诋毁宋珩,今日是陛下的旨意让宋珩进了宫来,宋珩已经是瞧见了陛下,陛下口不能言,宋珩不能聆听陛下的意思,这便告辞了。”

宋珩站起了身来,她哪里是不知道这百里缙云现在竟然是已经在怀疑她对北雍的忠诚度了,虽然说她对北雍的确是没有多少忠诚度可言,但是北雍之中到底还有不少的她的亲人家眷,她也不会看到那些个人受苦的,她冷眼看着百里缙云:“殿下想要问宋珩的话,宋珩已经回答了,相不相信便是殿下的事情了,殿下如果是不相信的,也便是不用再同宋珩多说什么了。若是殿下要怀疑宋珩勾结外系,做出有损国威的事情,宋珩是抵死不认的。不过宋珩奉劝一句,如果殿下用宋珩的法子或许还能够退了三国之兵,若是殿下不相信,也可由旁人担任了主帅,只是这三国百万联军挡得了还是挡不了,这便是同宋珩没有半点的关系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北雍的天下到底还是百里一族的,若是北雍不在了,宋珩不过就是重新回去当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当初是怎么过的往后也便是怎么过了而已,但是殿下呢,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江山不在,还是想着不如奋力一搏?!”

百里缙云听到宋珩那已经是动了怒的话,他刚刚也不过就是转念一想而已,谁叫这宋珩同那凤血歌都是一个一个擅长用阵法的人,谁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猫腻所在,而且宋珩原本就不是他的人马,百里缙云自然是不敢放松了的,但是现在看看宋珩的姿态,她神色坦然并没有半点的惊慌模样,想来宋家一向是以忠义传家,应该是做不出来这种诛灭九族的事情来的。而且这三国联军的事情的确是一件叫他焦头烂额的事情,朝堂上那些个大臣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是完全没有一个准的,眼下这个时候,议和一事只怕是已经做不到了,三军来势汹汹,又怎么可能会是轻易地答应了议和的事情,但是主站的话,百里缙云又是不知道北雍除了百里流觞外还有谁是能够战的。

宋珩那一番话说的可算是严厉无比,因为带了一些薄怒的关系,她额角的那一朵莲花色泽更加艳丽了起来,灼得人几乎是移不开视线,百里缙云想了想宋珩所说的那一番话,这话到最后的时候的确可算是有些大不敬了,但是宋珩的话倒是没有说错的,这北雍的国土到底还是他们百里家的,如果国土不在,那些个王侯也好大臣也好,不过全都是回去当了老百姓而已,顶多是没有了官位,没有了荣华富贵,日子过得清苦一点,但是对于他们百里家来说,失去了一切那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甚至于他们已经没有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名目了。

百里缙云知道,这两日之间必定是要下一个定论的,按兵不动只怕不等联军攻来他们的百姓就已经是先反了,想到这些个,百里缙云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刚刚还上扬的怒气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他看向宋珩,脸上露出了笑意来,他双手作偮,朝着宋珩行了一个极其谦虚的礼数,“刚刚是缙云鲁莽了,宋学士不要见怪才好,缙云只是不明白为何宋学士会是想着让九弟领兵作战。莫不成九弟聪慧,已经尽得大学士的真传不是?”

宋珩摇头,“非也!”

想那百里明玥上了藏剑山庄也不过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即便是再怎么聪慧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即便是她每日填鸭式的教育也不可能让他一下子成了那什么都会的人。

“那为何?”百里缙云是更加不理解了,如果说百里明玥是真的什么都会了,那样一来或许还能够有个正当的名目,既然那孩子都是还没有学成的,推着他上了战场这不是将一个孩子推出去送死么?!百里缙云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想要当帝王的人自然是要学会心狠手辣的,但是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是要将小九给推出去的,即便是要防范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那也该是在他再长大一些的时候,至多也就是把他给圈禁起来算了。

“殿下是如何看待九殿下的呢?”宋珩反问着百里缙云。

百里缙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应着宋珩的话开了口:“小九还是个孩子。”

“对,”宋珩点了点头,“九殿下的确还是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九殿下还是一个孩子,试问殿下,若是他日您举兵攻打邻国,可对方的将领却是一个稚龄的孩子,您这是打还是不打?!”

百里缙云听得宋珩这样一说,顿时有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宋珩这一番话可谓是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茅塞顿开。宋珩这法子的确可算是一个最好的法子了,因为小九还是一个孩子,一旦上了战场之后,敌方必然是会有些顾忌的。这两国开战,战场上不斩来使,战场下不杀妇孺,这几乎已经是成了一个士兵一个将士最基础的道义,现在北雍用了小九,除非那三国联军是要被唾弃被遗臭万年,否则谁都是不敢在动手下去了,这几乎是可以算是一个最是天衣无缝的计策,也亏得宋珩是能够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的。

这事如果交给老四去办,只会奠定了他的威望,到时候自己上位只怕是更加的困难重重,但是小九却是不一样的,小九身后并没有什么大家族相互,且他的年纪也委实是太小了一点,即便是建立了这样的军工也是没有多少用处的,到时候只要是随便给点物质上的嘉奖就足够了。

百里缙云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止可行,这几乎就是唯一的一个好方法了!

他连连点头,宛若小鸡啄米状:“宋大学士果真不愧为宋大学士,这样的方法也便是只有宋学士你能够想的出来的,等到明日的时候,我便是同朝臣们商议商议。”

“商议?!”宋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般,她看向百里缙云,“殿下难道是不晓得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是容不得北雍的大军再牵拖了么,若是再牵拖下去,只怕不等大军出发,便是真的能够瞧见联军攻城的情景了,要知道眼下三军步履稍慢,若是一旦连攻过来,到时候只怕被攻陷的城池是越发的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殿下以为现在还有时间让你同大臣们商讨出一个结果来不成?”

百里缙云微微皱眉,他虽然觉得宋珩说的那些个话的确是不大中听的,但是却还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现在这种情况的确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不容再牵拖了,但是百里缙云的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万一这小九上了战场之后也是完全不顶事,那是应当如何的…

宋珩像是瞧出了百里缙云的犹豫一般,她缓缓道:“殿下,您是监国,手中拥有的是同陛下等同的权力!”

百里缙云微微一震,是的,眼下的他是监国,虽说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但是他现在手上还是握有着同自己的父皇相同的权力的,他虽然是没有虎符,但是玉玺已经是掌控在了他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他说了什么,写了下来盖上了玉印那边是一道圣旨,还何须多想些什么!

这样一想之后,百里缙云倒是有些镇定了,他看向宋珩,她的神色还是一贯的浅淡,果真不愧是宋珩,有着这样一种连男子都难以匹敌的气度的远见,要是早知道宋珩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当年的他就是应该将这样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何愁是还有别的敌手能够同自己再争夺些什么的,这聪慧的女子,叫人可敬,同样的,也是叫人觉得有些畏惧。

百里缙云的心中对于宋珩,还是有着几分的芥蒂,他看着她,觉得宋珩眼下帮助了自己,这其中必然是有着一些旁的端倪的,宋珩这个人,他实在是有些掌控不了,他一方面是觉得那样的计策很好,一方面又是觉得有些不大保障的,他这样想着,便是看向了宋珩,笑道:“大学士这一计策虽然是妙极,但是小九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一旦做了主将上了战场面对那千军万马的阵仗只怕是会吓到了,大学士的兄长眼下是御林军的副都统吧,我看让宋学士的兄长当副将倒是极其合适的,如此一来,小九也可算是有了一个照应。”

百里缙云这话虽然是提了宋锦的职位,这战场上除了元帅还有便是将军,这副将一职也是朝中二品的官阶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百里缙云给了宋锦这样的职位倒不是真的是看上了宋锦的能力,想着百里明玥真的是有一个照应,而是想的是将宋锦也丢上了战场之后,宋珩极便是想做什么手脚也是动不了的,因为那个时候他是一定让自己的亲信去当了监军一职,如果宋锦有什么异动,他一定是不会饶过宋家的,而如此一来,宋珩也是要尽心尽力的,除非她是真的想亲眼见着自己的兄长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