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缙云看着宋珩,不知道这宋珩到底要求的是怎么样的一道圣旨,他想,不外乎就是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怪罪连累到藏剑山庄又或者是能够保证满门的圣旨。这本是没什么的,但是宋珩这一句话开口的时候,百里缙云微微注意了一些,他看向宋珩,像是在询问着宋珩到底要的是怎么样的圣旨。

“一道空白的圣旨。”宋珩吐出这一句,她定定地面对着百里缙云,“若是殿下能够为宋珩办到,宋珩自然也是会为二皇子殿下办到一些个事情的。毕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二殿下不会是信不过微臣吧?!”

百里缙云微微一怔,也难怪宋珩会是让他不要应承得那么早,一道空白的圣旨,这的确是叫人有些为难的。

不是不能给圣旨,这圣旨上明明白白地写明了东西,在百里缙云的眼中就显得会有些安全感,至少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但是这一道空白的圣旨,那上面只要按下了玉玺,便是一道圣旨,因为是空白的,自然是没有人知道她宋珩要的到底是什么,这种要求又怎么是能够不让人觉得惴惴不安的呢。

百里缙云说不上来,他是不知道是不是应当要同意宋珩的要求的,但是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么又当是如何呢?

宋珩看着百里缙云那为难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她起了身,“殿下便是先行考量着,宋珩等着殿下的消息。”

百里缙云回头望去的时候,只见那小帘子被人掀起,有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宋珩行走,她的身后那一树的红梅分外的娇艳,百里缙云几乎是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但是同样的,又是不甘心这般被宋珩玩弄在手掌心之中的。 宋珩回到院落的时候,沈从墨便是在她的院落的小庭院之中看着那红梅,这梅花总是最具傲骨的,只有这天气越冷的时候,这方才是开的最是娇艳的。

沈从墨看着自己的呼吸之中带着白气,他看着在水碧的搀扶下走进院子来头来的宋珩,她的是他的妻子,但是在有些时候,沈从墨真的是有些不知道宋珩的思量到底如何的。尤其是那一夜瞧见凤血歌之后,沈从墨的心底便是藏着一个不安,他有时候看着宋珩便是在想,或许等到有一日,前一刻还在他的面前说着话的宋珩可能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这般的冷,站在院子里头做些什么?”宋珩看到沈从墨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笑意,那同面对着外人时候的笑意是完全不同的,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容,虽说是浅淡了一些,但是到底还是诚心诚意的笑容。

“在想一些个事情。”沈从墨道,他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宋珩,“在想我的娘子最近几日委实也是太过忙碌了一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有些辛苦!”

听到沈从墨开口称呼自己“娘子”的时候,宋珩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大自然,她便是自发地将这称呼避了过去,像是自己没有听到一半,转而又道了一声:“眼下虽说已经停战了,但是还是多少有些不大太平的,你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便是留在庄子里头的,若是要出庄的话,千万要知会我一声。”

沈从墨点了点头,折下了一枝红梅,递到了宋珩的面前,他的声调轻轻的,“阿珩,你说你我明年还是能够这样在庄子里面一同赏这一树红梅,有儿女承欢膝下么?”

宋珩蓦然一惊,她看向沈从墨的神态,这个男人从自己认识他开始,便是一贯的温和模样示人,但是今日不知为何,他的眉宇之中竟是带了一些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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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发生了一些特别不愉快的事情,我会调整一下情绪,希望明天能够找到好的心态来为大家写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便是在想些什么?”宋珩见他那个样子便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她上前了一步,想要去触碰一下沈从墨,“你是否是哪里不舒服?!”

沈从墨笑笑,伸出了手去牵着宋珩,他有事的从来都不是身体,而是心口处。

“无事,便是感慨几分罢了,外头天凉,我们回屋去吧。”沈从墨道,他便是牵着宋珩的手进了屋,“同二皇子殿下在说些什么呢?他这些个日子来我们藏剑山庄来的可算是勤快了的。”

“还能有什么事情,皇家的人,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能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殷勤地来,要是没有半点的价值的时候,便是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踹开。”宋珩淡淡地道,“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人大约也就分两种而已,这有利可图的和那无利可图的。”

“原本就是如此。”沈从墨点了点头道,这皇家的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只有这样的一个感悟,这皇家的人事事都是以利字当头,宋珩会有这样的感悟,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若是不喜欢,日后咱们便是不见是他好了。”沈从墨道,其实他心中想的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便是将藏剑山庄每一个地方都填塞的满满的,连一只苍蝇蚊子都不能飞进来,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恩,很快便是能够不再见他们了。”宋珩淡然地说着,沈从墨只以为宋珩说这一句话只不过只是说她厌倦了对着二皇子殿下他们,以为是要辞官退隐再不见他们的。沈从墨觉得这辞官退隐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也是不用再见那些个叫人讨厌的人了,反正藏剑山庄之中也不差什么银两。

其实不然,宋珩所说的再也不用见到他们其实指得却是往后,这些个人将不会在存在。

百里缙云自然是有些头疼的,一方面他是觊觎着藏剑山庄的东西,但是一想到要给宋珩一道空白的圣旨这便是叫他有些迟疑的。

想到这个,百里缙云便是忍不住是到了庆历帝的面前。

庆历帝的精神最近这些日子还算是不错,只是他那嗓子已经是被烫伤了,半句话也是说不出的,而他的身子也便是因为病重,又没有好好的医治,这病情便是被拖累严重了,太医院里头的太医们便是已经心中有数,眼下即便是庆历帝陛下还有救,只怕也是不能救的,这皇宫内外早就已经是被他给掌控了吗,没有二皇子殿下的一声令下,谁人能治,谁人敢治?!

但是这般决断的事情,百里缙云自然是没有庆历帝那边的果决的,百里缙云不由自主地便到了庆历帝的养心殿之中,看到那躺在龙踏上的父亲,这帝王之家本就没什么情意在,这便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百里缙云看了一眼那躺在龙踏上不言不语的庆历帝,庆历帝在瞧见这个孽子进门来的时候朝着他看了一眼,便是转过了头,匀一个眼神都没有看他。

“父皇!”百里缙云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看着庆历帝,“这前方的战事已经停了,再过几日便是到了议和的时候了!”

庆历帝微微一动,他扭过了头来看着百里缙云,他的动作微微大了一点,那眼神之中盛满着不敢置信的色泽,他的嘴张了张,发出了一些个含糊的声音,没有人听得懂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百里缙云也听不懂,但是看自己父亲这样的神色,他便是知道,父皇他定然是不敢相信的,相信这战事便是这样消停了,这几乎是将北雍搞得灭顶的战事。

“未有人员伤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应当说一句宋珩果真是神机妙算呢,还是天佑我北雍?”百里缙云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嘴角上微微有些上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他又看了一眼庆历帝,得意地道,“父皇,事到如今,你也便是应当接受现实了,如今这北雍虽然只不过剩下半壁的江山,但是这半壁的江山到底也是不会落到老四的手中的!”

庆历帝听到百里缙云这般说,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一些的愤然。

“父皇,我知道你从小最是看中的人就是老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父皇你便是这样的看中老四,将我们这些个人全都是当做空无一物的呢,但是现在老四又是能够做点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于他还抗旨不尊!”百里缙云的眼神之中有着一些愤然的神色,他原本是想趁着大军出发之后,便是将老四给招了回来,随便用个借口都是能够将他叫会金陵城之中来的,更何况现在玉玺是在他的手上,但是这老四,竟然是到现在大军都已经停战了,他竟然还是没有回来。

百里缙云心中多少有些恐慌的,这天下间能够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也便是只有死人而已,只要这人一天不死,自己便是有着后患在的,成大事者必须是将自己的后患解决的干净,他可不想这有一日,自己在皇宫之中躺着,便是会有人突然之间地杀了进来,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的首级。

他既然是要当这个皇帝,自然是要当的稳当,当得长命百岁,当得万岁万岁万万岁才好。

“父皇,你一贯是这般的疼惜他,眼下你已经卧病在床,他都是不曾回来看你一眼,想来在你这个好儿子的心目之中,您也不算是顶重要的人,至少是比不得他的性命的。老四不来便是不来吧,除非他是有了手段能够躲上一辈子,不然的话他早完事要出现在人前的。如今,您这最看重的儿子已经成了一个罔顾皇命,不忠不孝之人,父皇你还是要将自己的皇位交托到他的手上不成?!”百里缙云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眸色之中更见得意,“父皇,眼下您的身边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百里缙云不可谓不得意的,现在已经停战了,只要等到议和的条件一谈妥,必然是有几年的安稳的,他作为监国已经是做出了这样的贡献来,即便是他现在即位也不会有任何人有半点的争议的,他可算是众望所归了。老四抢不赢他了,他再也没有这种机会来抢赢他了,这场游戏是他赢了!

“父皇,我知道你眼下很不高兴,但是您即便是不高兴了,那又是能够如何的呢?”百里缙云道,“您还想让谁来继承您的王座?您还有别的心思的话,那么儿臣便是杀一个,杀到咱们百里家也便是只剩下儿臣一人耳,诚然便是如同父皇您当年一样,这当上帝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染上兄弟的鲜血,想来也是会杀伐果断一些的,到时候说不定儿臣便是能够成就一番宏图霸业,父皇您也可算是欣慰了!”

庆历帝双手握紧了拳头,他的手上那青筋暴起,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于这个逆子,他几乎已经是无话可说了,杀伐果断并非是让他残杀自己的兄弟,当年如果他的那些个皇兄皇弟愿意和睦共处的话,他自然也是不会杀了他们的,他们先挑动起了诸王之乱,自己这才出了手,而非现在这样的乱杀无辜。

庆历帝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说不了,就算是他能够开口说话,自己说的那些个话他想必也是不会听得进去的,说了,等于是没有说的。

庆历帝响起当初宋珩对着自己所说的那些个话,现在这局势,看着是这个逆子的掌控之中,但是也可以算是在宋珩的掌控之中吧,庆历帝不知道宋珩到底是要做些什么的,但是只知道现在眼下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能够掌握的更改的了。

庆历帝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停地流逝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明天,后天,又或者更久一些,又或者是更短一些?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双方在对弈,一方是一个甚为强大,且是不知道她最终目的对手,而另外一方…庆历帝想,如果宋珩的对手便是老二那家伙的话,那么这一场对弈她会是赢得很漂亮,且是没有半点的费力。

这是一场杀戮盛宴,以王座来让人就死,庆历帝觉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逆子去赴死,还是看着宋珩将这个人给清理了干净,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待遇,庆历帝便是觉得如果自己死的时候也是能够拉着这个逆子一同就死的,也算是有个安慰了。

庆历帝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百里缙云瞧见了,他上前了一些,将自己的手掌放到了庆历帝的手指下,只见庆历帝在他的手掌下写下了一句话——当用宋珩。

百丽缙云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现在朝政之中也便是只有宋珩一人能有些用处了,百里缙云想了想,便是想着既然是宋珩要那圣旨,便是给她罢了,等到转头的时候,便是能够寻了借口将这圣旨取了回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所谓议和,其实不过就是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的签订罢了,天下之人皆是知道这一点,百里缙云也是知道的,但是仅仅是知道并不能够代表什么。

三国的使臣来得极其的迅速,仿若谈判就像是另外一场战争似的,迟了一些,便是会吃亏上几分。

一场议和,整整持续了十多日的功夫,从十二月十三持续到十二月二十五,终于在腊八之前终于谈妥了一切的条件。徐州城以北之地尽归三国之有,且上供百万两黄金。

徐州城以北之地尽归三国之有这也可算是无可厚非的,这战败之国,只剩下半壁江山之国原本就没有多少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南嘉来的人是苏闵,这个在凤血歌身边的丞相,宋珩也是在朝堂上相见,这个平日里头脸上总是带着笑靥的男子男的地在朝堂上严肃得很,很是一派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作风,半点也是不退让的。

议和的事情谈妥之后,苏闵本该是回南嘉的,但是他却是特地地抽出了空来,前往了藏剑山庄。虽说他本是不该拜见的,在这个特别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是那么合时宜。

苏闵是凤血歌的手下呆惯了,自然地也便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想他在南嘉的时候最是顾忌的也就不过就是凤血歌而已,眼下在北雍,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苏闵在离开北雍的前一日可算是特地到了藏剑山庄求见了宋珩。

“宋小姐这么久不见,倒是叫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苏闵看着宋珩,这半年来,宋珩的模样可谓是半点都没有改变,不过也是,只是半年的时间而已,还算不得太长,宋珩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然是不会在一眨眼的时间成了一个老妪,那一张脸半点也没有改变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感觉倒是有些改变了,现在竟然是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辉,有一种别样的韵致在其中,就连额间那凌厉的烙印似乎的也显得没有那般的锐利,而有些温和了。

这同千江月不同,但是同初见的宋珩又是有些不同,苏闵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下的宋珩便是美极了,也难怪主上是会念念不忘。

原本这议和的事情应该是轮不到他这丞相之职的人前来北雍的,其实,苏闵更觉得如果这一次能够让北雍尽在掌握之中才是最好的,可惜…

“有什么不知如何是好的?!”宋珩看了一眼那苏闵,许久不见,苏闵是半点也没有改变,只是这说话的,便是更有技巧了起来,“若是苏丞相想要称呼一声别的,我也不会很在意的。”

苏闵笑了起来,宋珩这意思便是即便是刚刚自己不称呼她为宋小姐即便是称呼上一声千江月,她也不会很介意的。果真是宋珩的作风。

“宋小姐可真风趣,我可不敢称呼您一声沈夫人。”苏闵笑着道,原本按着规矩,宋珩已经嫁进沈家本是应该称呼一声“沈夫人”才对的,但是这个称呼,苏闵是真的不敢这么说,若是被凤血歌知道,还不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为何不敢?!”宋珩看了一眼苏闵,眼下他们是在藏剑山庄之中的会客厅里头,快到年关了,外头的天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冷,这雪灾眼下已经停止了,但是天这么冷,谁知道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场雪。

苏闵听到宋珩这么问,真想直接脱口一句——明知故问。他有些尴尬地笑着,笑了好一会之后这才收了声,“宋小姐这一次出手果真是不同凡响,必然是料准了陛下还有旁人的行动的,知道陛下定然是会停止这一场战争,只要陛下不再有半点的行动,东极同西芳也定然是会停下战争的。宋小姐必然是想到了这些了吧?!”

“苏丞相是想说我神机妙算?还是说我老奸巨猾?!”宋珩轻笑了一声,“不过眼下也没有多少差别吧,眼下北雍半壁江山都是在他们的手中,这次议和必也是得不到不少的好处,眼下还是要同我计较这些个的不成?!”

苏闵笑,“若是宋小姐不出手,眼下又何止是如今得到的这些?!”

眼下这般半途而废,怎么能够不叫人惋惜的?!苏闵便是觉得很可惜,因为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眼下虽说是获利不少,但是同样的,也是要付出不少的心力的,新的领地需要管理,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看着像是的得到好处不好,但是转头也是要防备着会不会在起战事,今日的盟友未必就是明日的盟友,更多的可能是会成为明日的敌人。[].

“你来,便是来同我抱怨这些个的?”宋珩轻笑了一声,她在南嘉的时候甚少同苏闵聊过天,最常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他同凤血歌处理那堆积的公事的时候,而他总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孔,像是明日就是要将丞相之位给辞了似的。

“岂敢岂敢!”苏闵笑了起来,他的目光看向宋珩的肚子,那意味很是深长,“今日就是特地来拜访拜访故人罢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苏闵几乎可以断定,这宋珩肚子里头的绝对不可能是沈家的孩子。只是这样一来,日后必定还是会有旁的风波在的,不过这些个事情也不是他则个丞相应当担忧的事情,最是该烦恼的便是陛下才是,这陛下种下的因,这果自然是陛下自己来承担的,苏闵有些不大厚道地想着,陛下一向是英明神武,自然是能够将这些个事情给处理个干净的,而他也便是等着就成了,想来,很快南嘉便是有着小皇子了。

“苏丞相有心了。”宋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苏丞相可还有旁的教诲不成?”

“苏某岂敢有什么教诲,宋小姐这般说,真是要折煞我了!”苏闵听到那教诲两个字的似乎便是抖了一抖,这天下间敢于教诲宋珩的,他哪里是有这样的资格。

“陛下有一句话让微臣托给宋小姐。”苏闵道,“陛下说让宋小姐好好保重身子,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否则陛下说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再容忍小姐一次。”

苏闵没有说,在凤血歌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那神情严肃得几乎是让他以为自己是双方交战他是那可怜巴巴的来使,恨不得说上一句“不杀来使”。眼下看到宋珩之后,他方才知道为何凤血歌非要在这种时候让他传来这种话来,只怕现在他的心中恨不得将那宋珩直接带回南嘉,只是还不到时候罢了,而且依着她现在的身子,也实在是不该多惊动的。

只是,这明明是南嘉的皇子,偏偏是要出生在沈家,苏闵有些头疼地想,如果这孩子要是真姓了沈家的姓氏,苏闵几乎是不敢想象凤血歌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冤孽

书名不由地在心中想到了这两个字,她宋珩同凤血歌大约也便是只有这两个字可以来形容了——冤孽!

宋珩看了一眼苏闵,她揣测着凤血歌再对苏闵说着这些话是用怎么样的表情和心态来的,她是想,但是这个局面她已经是等了很久了,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容易地收手,她已经收不了手了,也只能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他即便是想要管,那也是管不到了。

苏闵看了一眼那沉默不做声的宋珩,他就知道宋珩这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乖巧而又听话的女人,这些个话不是叫他也来为难的么?主上应该是知道宋珩这个人的个性的,而且眼下又是在北雍,主上即便是有心要管,那也是完全的鞭长莫及。且宋珩这个人也不是寻常的女子,真心是能够听取了别人的劝解的,她同凤血歌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性子的,想要做的事情谁又能真的劝解得了?!

主上让他来传这些个话倒不如是直接将宋珩绑到南嘉去直接盯着看算了。不,即便是在眼皮子底下,宋珩要做出的事情也是会照常做的,除非是打断了宋珩的手脚才能够拘束得了她。

“苏丞相若是有空的话,还是不如早点回了南嘉吧,前往无双城的路途遥远,还得不少的日程才是能够到的。”宋珩看向苏闵,“宋珩就不拦着丞相了,丞相到底还是南嘉的人,眼下双方局势这般的不稳,还是不应当在这里多做停留的。”

苏闵噎了一噎,想了想自己反正来传话的目的也是达到了,自然地也便是没有旁的理由再在北雍逗留,宋珩说的也是没有错的,现在虽说已经停止了战争,但是军队都是在前线,剑拔弩张的时间虽然已经是过去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一切都已经安定下来了。

苏闵起了身,将宋珩摆在自己面前的热茶一口饮尽,他朝着宋珩拱了拱拳,便是直接离开了。

宋珩看着自己对面那空着的茶盏看了一眼,有一只信鸽扑朔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宋珩面前的桌上,咕咕地叫着,在鸽子的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那是方便传递信件用的。

宋珩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了信件,这折叠的小小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待君指示。

那是百里绍宇的字迹,想来着和段时间他同百里流觞也应当是准备好了,宋珩再度看了一眼那纸条一眼,她慢慢地揉紧,那纸条瞬间像是雪花一般地从她的手掌心之中散落,细如沙尘一般。

她想,等到她下指示的那一日,应当是差不离多久了。

十二月二十七,三军带着签订的那一纸停战协议和那些百万辆的黄金离开金陵城,那装载着黄金珠宝的马车足足五十辆车,满满当当的。

百里缙云在皇宫之中最高的那一座塔上看着那长长的三国车队,那神情漆黑如墨一般,这百万两的黄金,几乎是已经将内阁剥削殆尽,他自己府邸上便是掏了个干干净净,还趁着老四眼下不在金陵城之中借着老四老三抗旨不尊的名义将秦王和睿王府邸掏了个干净也不过就是凑成了七十万两,最后的那三十万两黄金,还是他拿了宋珩想要的东西同宋珩换来的。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是能够顾及得到宋珩是要用那圣旨做什么,即便她是要烧杀抢掠,他也已经是顾不到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时局稳定下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时局不稳,他即便是今日当了皇帝,只怕也是明日要被人拉下了马来的,他自然是将宋珩视为自己的盟友,且庆历帝也是说了宋珩当用。

如今他对宋珩可算是礼遇有加,这宋珩自然也可算是自己帐下的谋士了。

百里缙云看着那队伍渐渐地远去,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着一种疼痛,不过转念一想虽说现在眼下虽然国库空虚,到底还是有着一个财大气粗的沈家在那边扛着的,到底还是不愁没有小金库,沈家百年来都是屹立不倒,外头又都有着金库、藏宝库的传说在的,正所谓若是没有这么一些个本事,哪里是会有这样的传言在的,所以百里缙云也一直都相信着沈家是有着宝藏的存在,且那宝藏定然是富可敌国的,这样才不枉沈家的基业,也方才是能够解释了历代以来的北雍帝王为何是这般的看中沈家,不惜以公主下嫁。

腊八那一日,百里缙云便是让一贯伺候着庆历帝的太监首领颁布了一道禅位的圣旨,做了一场禅位的好戏,朝堂之上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有半点的意见的,眼下三军在外,庆历帝的几个皇子品性可算是稂莠不齐,这优秀的便是不在金陵城之中,也已经是被削去了王位,成了通缉的人,朝政在二皇子的把持之下,谁又是能够抗争些什么。

这道旨意一出,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庆历帝的本意也便是要当做庆历帝的意思来做的,只能是对着百里缙三呼万岁,而其中呼声最高的当以七皇子百里云方为首。

新帝的登基仪式便是要寻上一个黄道吉日的,擅长观测天星的官吏便是指出正月十五那一日便是最佳的黄道吉日,适宜那一日等级为帝,以求未来的日子之中北雍能够风调雨顺。

不知不觉之中,宋珩便是也已经到这个地方一多了,北雍的风俗便是等到大年夜之中便是要守岁,期望来年会有一个好运气,沈家自然地也便是免不了俗,早早地置办了各种年货,整个府上张灯结彩的,一派喜气洋洋的色泽。

因为年关将之,铸件厂里头的工人便是已经领了工钱回家过年了,有些个无家可归的便是留在山庄之中同大家伙一同过年,因着这段日子来北雍连番遭受了一些个不太平,导致外头现在油米价格比金贵,沈从墨便是又将自家储备的一些个年货分给了山下家中特别困难的家庭,也希望着旁人家有着一个好好的年可过的。

年三十,本是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个团圆饭的,但是沈从墨的叔叔常年卧病在床,出不得房,今年这团圆饭也便是只有宋珩同沈从墨一起吃的,满满一桌的饭菜,倒也可算是热闹了。

“我从未像是现在这般的欢喜过的阿珩。”

屋子里头点上了炭盆,照得暖若春日一般,沈从墨饮下了几杯水酒,这脸色便是有些微红,他同宋珩同桌而坐,看着那宋珩便是宽慰地笑了起来。

他是家长独子,年少的时候还有父亲母亲陪在身旁,等到后来的时候便是只剩下他同叔叔,每年到了过年的时候,便是冷冷清清的,叔叔卧病在床,他便是一个人吃着那年夜饭,孤孤单单的。他后来便是在想,若是等到过年的时候有人能够陪着他一同吃这一顿年夜饭那应该是很愉快的事情。

“恩?”宋珩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也是期盼着过年的。我兄长便是会给我扎一个纸灯笼,让我四处走,可惜风一大,那纸灯笼便是会烧了起来…”

宋珩像是怀念一般,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哥哥,宋锦都是为她做过很多的事情的,他们为了扎一个纸灯笼,往往是被竹篾弄得一手的伤,只为了换来了她开心的一笑。

沈从墨听着宋珩的话,也便是笑了起来,“你若喜欢,一会我便是给你扎一个,只是你不许笑我扎得不好便是了。”

宋珩微微一笑,她看向沈从墨,“三十万两的黄金,可以买不知道多少个纸灯笼了,你可曾后悔?!”

议和之中所议定的银两,宋珩本就料想到了百里缙云必定是拿不出这银两来的,眼下能够给予百里缙云支持的也便是藏剑山庄而已,更何况,藏剑山庄从很早以来便是有着一个关于宝藏的传说。

这传说是真是假对于宋珩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让百里缙云要觉得是真的才好。

所以在百里缙云筹集不到那银两的时候,必然是要同意她的条件的、

“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又有什么好觉得可惜的。”沈从墨摇头,他本不是一个守财奴,这银子对于他来说,本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自然地也便是没什么觉得可惜不可惜的。宋珩要,他便给就是了。

“只是我一直很好奇,阿珩你用那三十万两黄金同他换来了什么?”

这才是沈从墨一直都好奇的,他从不干预宋珩的做法,自然地也便是不问,只是他有些好奇,那百里缙云的手上,有什么是宋珩想要的。

宋珩起了身,从内阁之中取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递到了沈从墨的面前,沈从墨不辨所以,便是打开来看了一眼,只消一眼,沈从墨便是一下子变了脸色。

“陛下他,应当是活不了多久了。”宋珩的神色淡然,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上一次进宫瞧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不是大好了。”宋珩道,其实用不算大好这话来形容庆历帝还算是她用词不精了,虽说庆历帝是在躺在龙榻上动弹不得,但是这面色却是骗不了人的,庆历帝的那面色几乎是已经快到油尽灯枯了。

虽说这人固然有一死,但是庆历帝也可还算是在壮年,本不该在眼下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油尽灯枯之色,但是那阮碧兰本就不是一个什么好女子,庆历帝竟然是敢于将这样的女子安放在自己的身边,必然是要做好的打算的。

沈从墨看着宋珩,不知晓她眼下说起庆历帝的用意,宋珩看向沈从墨:“陛下大约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

“那又如何?”沈从墨道,“那百里缙云不是已经将戏做的十足,还能够有什么转机?”

沈从墨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即便现在庆历帝陛下驾崩了,那百里缙云也已经是有了所谓的诏书,能够名正言顺地登上了帝王之位,若是庆历帝是在百里缙云登上帝王之位之后方才驾崩的,那百里缙云可算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不说这个了,大过年的说这些个事情也没什么意思。”宋珩摇了摇头,反正旁人是生是死同她也是没有什么关系,作为一个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又或者是死的时候,是轻松的还是痛苦的而已。

沈从墨也赞同,在这种日子里头委实不该是提这些个人这些个事情的确是一件扫兴至极的事情,这天下同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沈从墨端着手上的一盏酒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珩,漾出了一个宛若春花般的笑脸来。

守岁的夜晚其实是很无聊的,但是偏偏便是北雍的风俗,用过了晚膳,下人便是将桌子上的食物给撤下了,今夜藏剑山庄里头的奴仆便也是过节了的,在备下晚膳的时候,便是来宋珩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前讨了赏钱,这也可算是一个大家族里头的一个风俗习惯,在年夜的晚上会同主母讨个赏钱,也算是讨一个吉利。

水碧是早早地提醒了宋珩这一点,甚至是早早地备下了,宋珩给了府上伺候的人每人二十两银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展露出了笑靥来,对于府上的下人来说,最好的便是遇上一个开明而又不刁难的主子,像是藏剑山庄这般,也可算作是下人们最好的归宿了。

一年难得的年岁,沈家便是沉静在这样难得的氛围之中,入眼便是一派喜庆的颜色。

守岁的时间漫长,宋珩本就不耐,便是取了常日里头常看的书,身上盖着一块厚实的毯子,倒也还算是保暖,沈从墨端了一壶温着的酒自斟自饮。

夜越是夜的时候,便是越发的难熬,因为太静了,渀佛是一声呼吸就能够打断这般安静的氛围似的,沈从墨不敢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当同宋珩说些什么,她是他的妻子,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最疏离的人,甚至于他连一句:天冷晚欲雪,欲饮一杯无?这样的话都是不敢同她说的。

说是不怨,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大甘心的。

是的,不大甘心。

沈从墨想,自己大约也不过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男人而已了,这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他心中有着自己的妻子,而自己妻子的心中也是有着他罢了。他觉得这个心愿,也不算是太过艰难吧。

在沈从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握住了宋珩手上的书册,宋珩抬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从墨,他的脸色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显得有些红,到底还是一副温润的模样,用往昔也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醉了?”宋珩看着他,攒出一个笑来,“醉得狠了便是去歇上一歇吧,等过了子时便是可以去安睡了。”

沈从墨看着宋珩那漾开的一抹笑,她的神情一贯是淡然的厉害,在露出那一个笑的似乎竟然是多了几分温润的色泽,竟然是多了几分温柔,水一般的温柔,这对于沈从墨来说是极其少见的,宋珩待他一贯是有礼数,这礼数便是不同于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反而像是在对着一个客人,又或者她将自己从未置身在沈家少奶奶这个身份上,自然地也便是是斯文有礼,疏远的叫人觉得有些心寒,而今夜,她这一个浅浅的笑容,倒是滋生了沈从墨心中的那一点点的旖旎,那一个笑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是柔软的地方。

“阿珩。”他轻声地唤着,微微伏低了身子,温润的唇便是擦过宋珩的嘴角,也仅仅是擦过了她的嘴角罢了。

宋珩微微向后靠了靠,她看向沈从墨的神情如初,只是那笑容之中没有了之前的那温和,清冷而又生疏。

“果真是醉得厉害了,可是要我扶着你回房去休息的?”宋珩看着沈从墨,那模样之中没有恼怒,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一个陌生人一般。

沈从墨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往着宋珩身旁的位子上一坐,便是饮下了一口酒。冬日天凉,本事温热的酒在转瞬之间也便是变得冰凉彻骨,沈从墨便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冰凉似的,只是喝的有点急,被呛着了。

因为咳嗽,沈从墨的脸色越发的鲜红,就像是酒醉过后的人一般,熏染得那酒气更加浓重了起来。

“是醉了吧!”沈从墨笑着,他的声音因为咳嗽而略微有些喑哑,他想,他大约是真的醉了的,若非是醉得厉害了又怎么可能会是敢于对宋珩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渴望了千百次的,也非是在这种时候再喝了酒之后方才是能够对着她的,可偏偏,他却是清醒的厉害。

“你的心中,就不能我为停驻一点点?”沈从墨比出一个手势,他委实是一个不贪心的人,只要求一点点,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他比着那手势,心中有着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两个手指之间那堪比米粒一样的距离再稍稍拉长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不多,最多不过就是一个指甲盖长短也便是可以了。

宋珩看着沈从墨,那眼神黑黝黝的,“你醉了,今晚这事,我们便是不提吧!”

宋珩的神色如常,“你若是愿意,我们便是在这里再聊聊,等着那时间过去,一同守这个岁,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是扶你去房中休息,若是你想要休息在此处也不是不可以的,今晚我便去厢房睡吧。”

沈从墨看着宋珩,那神情有些落寞,“果真还是不行吗?”

宋珩看着沈从墨,这一路以来,他待自己便是极好的,也可算是帮助了她良多,但是宋珩从来不是一个会对自己的朋友说谎话的一个人,沈从墨可算是她的朋友,自然地她也便是不会同沈从墨说任何的谎话来着。、

宋珩看着沈从墨,从一开始的时候她便是同他说得清楚,若是有一日他看上了旁的姑娘,尽管迎进藏剑山庄的大门即可,如果那姑娘真心是想要一个名分的,只要沈从墨给自己一份休书也好,和离书也成,自己是绝对不会拖累了他半分的。他的情意自己是晓得的,但是却还是不能回报于他,世间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是你想如何便是能够如何的。

“可为何,便是他呢?”沈从墨不理解,明明自己才是待宋珩最好的一个人,旁人也说了,这女子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真心地关爱着自己的相公罢了,沈从墨自认自己是完全没有半分的行差踏错的,只是为何总是会屈居忍下、

论相识,他相识的时间比那人早,沈从墨觉得自己不管是怎么看,都是不比人差的,也是他一直伴着她,她最需要的时候也是只有他在身旁,既然是这般,那有又怎生是能同他相比的?

沈从墨便是不解,也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了口,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了人。

宋珩很多时候也是在想,自己也想了很久,今日又听到沈从墨这样问,她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来。

“你说的,都是对的。”宋珩看着沈从墨,认真地说,如果是一个女子,多半爱的还是像是沈从墨那样的人,能够伴着自己,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人,可并非人人都是如此。

“有些时候,可偏偏便是那一眼,你便是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想要的人。”宋珩道。

知晓一眼,便如同千万年在身边已经流转而过的感觉,在茫茫人海之中,明明有那么多人一同,但是在人海之中能够看见的也便是只有这么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