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伏线埋了这么——长,总算抖出来了_(:зゝ∠)_

第二百零五章 赠药

沈妙怎么也没想到那所谓的高人,竟然是在明齐普陀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怪道士。当日那怪道士的话还让沈妙耿耿于怀许久,觉得这人似乎窥破了她活了两世的秘密,可后来再派人去寻那道士的下落时,翻遍整个定京城,也未曾查到对方的踪迹。

眼下想来,也难怪查不到了,这道士竟然千里迢迢来到了大凉的陇邺。

于是事情就有些奇怪了,按奔月所说的,那对小姐弟遇着这道士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几年前道士竟然在陇邺,看样子,似乎这道士在陇邺呆的时间还不短,莫非这道士是大凉人,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明齐的定京城?总不可能千里迢迢的回去,就是为了为她算那两只卦签吧?

沈妙道:“道长…”

怪道士看着她,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道:“贫道道号赤焰,夫人是为了救人而来的吧,贫道已经等你很久了。”

罗潭一怔,问:“赤焰道长,您早就知道我们回来找你?”

赤焰道长得意一笑,抖了抖腰间的签筒,签筒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道:“贫道也给自己算了一卦。”

沈妙想,这道士怪里怪气,却好像是有些真本事的,譬如当初在普陀寺说的话,很有几分道理。若他就是那所谓的高人,似乎也并不意外。她道:“我夫君身负重伤,闻言道长可以逆天改命,因此特意寻来,还请道长救我夫君一命,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茴香几人都站在沈妙身后,他们听闻方才沈妙的话,似乎是与这怪道士是认识的,心中虽然惊疑,此刻却不是询问的好时候。这会儿听沈妙说话,又疑心她是不是有些魔怔了,“逆天改命”一事太过玄乎,这道士怎么看都是一个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寻常人,沈妙莫不是被招摇撞骗的骗子给骗过了。

沈妙却晓得,能看得出她活了两世的人,能看得出她前生做了皇后的人,这个怪道士,大抵也不是胡说八道就能猜中的。

听闻沈妙的话,怪道士笑着摇了摇头,走的越近,众人才看清楚,他背上背着个预感,手里提着个鱼篓,看样子是去钓鱼了。只是那鱼竿上有个线,连着的鱼钩却是直的,这样能钓的上鱼才怪,果然,鱼篓里也是空空如也,好不可怜。

见他迟迟不回沈妙的话,罗潭心里焦急,就问:“道长,您能不能救救我妹夫?”

那道士把鱼篓靠着门放好,这才直起腰,深深的看了沈妙一眼,道:“天机不可写泄露,贫道连天机都无法泄露给夫人,又怎么敢逆天改命,遭此横祸呢?”

“可是你都救了奔月的朋友,那个小弟弟啊。”罗潭不解:“那样不也算是逆天改命吗?”

“那是因为小儿命不该绝,上天注定要他遇上我,也注定我救他一命。”赤焰道长道。

茴香和八角几个都是一愣,他们原以为那不过是那对姐弟自己胡说八道的癔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面前这道士也承认就是他所为。

沈妙眉头微微一皱:“那么敢问道长,道长与我的缘分,注定又是什么?”

道士嘿嘿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左一个“天机不可泄露”,右一个“天机不可泄露”,又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饶是沈妙能忍,此刻也有火气上头,怒道:“方外之人,行的又不是丧尽天良之事,如今好人蒙受奸人所害,坏人反倒得意洋洋。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算什么天道?行的又是哪门子正义?道长还推行如此,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也以为可笑之极。”

从阳瞪大眼睛,沈妙怎么到现在还骂起人来了?这番话不可谓不犀利,不过沈妙这么一口气说出来,倒是令人觉得心中爽快极了。

出乎众人意料,那赤焰道长劈头盖脸挨了顿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拊掌道:“果真和那条凶龙呆的久了,你也变得如此凶悍,甚好!”

罗潭小声嘟囔:“有病吧,被人骂还这么高兴…”

赤焰道长开口:“你说的没错,天道本来就不公,不过世间人管人间事,天道主宰运道,却主宰不了命道。”他微微一笑,一样拂尘,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这会儿竟然有了一丝出尘的仙风道骨之感。他道:“虽然天道没有注定我为他改命,而他的命格太贵,我也改变不了,可是天道注定你我在此相逢,也注定贫道要赠你一场缘分。”

他说的稀里糊涂,众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唯有沈妙目光锐利的瞧着他。只听那道士说:“你真的很想救他?”

“不错。”

道士又笑了:“你既然这样想救她,就跟我来吧。”说罢转身,作势要往前走。

沈妙毫不犹豫的立刻跟上,茴香几个也连忙启程。

赤焰道长却忽然又回头,看着茴香他们道:“你们不能跟上。”

“为何?”从阳面有怒容。他们奉命保护沈妙的安危,怎么能让沈妙独自一人跟着一个神神叨叨的怪道士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等谢景行醒来,他们如何同谢景行交代?

“前面有我师父布置的奇门遁甲,我师父布置的奇门遁甲,世上无人能解,包括我也一样。此行只有一道生门,其他皆是死门,本就是针对有武艺之人,武功越高,死的越快。这位夫人没有武功,能与我一道前行。其余人…”他摇头:“进则死。”

“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谋害夫人?”茴香道:“不让我们跟着,我们怎么知道你会将夫人带去哪儿?”

赤焰道长两手一摊,活像个无赖:“若是不信,贫道就不去了,你们领着这位夫人赶紧回去吧。”

直把茴香气的差点吐血。

沈妙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就是了,我和道长一同过去。”

“夫人。”八角也很是不赞同。

“那个…”罗潭却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道:“我说,我能不能去,我虽然有武功,可是武功不高,应当不会怎么影响吧。”

赤焰道长似乎这才瞧见罗潭,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道:“还行,差不多也是没有武功,行了,你也跟我一道来吧。”

罗潭:“…”什么叫差不多也是没有武功,她只是武功差一点,比不得睿亲王府这些自小练到大的练家子,但也不是没有好么!

不过比起茴香他们来,至少她还能跟沈妙一道过去。罗潭道:“小表妹,我陪着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沈妙想了想,就点了点头。罗潭虽然冲动,不过也没惹过什么祸,赤焰道长究竟想做什么,沈妙也不知道。她向来习惯性的防备人,虽然相信赤焰道长有些本事,却也不是对对方没有怀疑的。

茴香几个见沈妙打定主意,知道劝解是不可能的,又见罗潭也跟了上去,到底是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又嘱咐了罗潭一番,还把墨羽军用来传信的信号烟花给了罗潭,说若是有什么事,就捏爆烟花,他们自然会想法子冲上来。

赤焰道长却是有些不耐烦了,道:“还不快走,等天黑了,贫道也可帮不了你们了。”

沈妙道:“现在出发吧。”

赤焰道长带着沈妙和罗潭二人走的路十分古怪,或者说,这一片近乎丛林的地方离,原本是没有路的,赤焰道长却在某个十分拐弯,某个时分下跌,仿佛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倒是能出现一条清晰的路似的。他走的路却都是不好走的,有时候眼见着似乎是绝路的地方,却又能被他挖掘出一道新的路出来。罗潭看的啧啧称奇,沈妙心中也有些惊异。

罗潭问:“道长,这地方您倒是很熟悉的模样,是经常来走过么?”

“贫道自小住在这里,自然熟悉。”赤焰道长得意的摸了摸胡子,道:“这些树,许多都是贫道当初栽下的。”

罗潭点头:“看来您是地道的大凉人了,怎么之前听说…您和小表妹见过一面呢?小表妹之前可没有来过陇邺,莫非是在陇邺遇见的么?”罗潭还惦记着沈妙瞧见赤焰道长时候那惊异的目光,显然是之前就认识的。

赤焰道长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妙一眼:“贫道与这位夫人有两支签的缘分,不管在哪里,都会必然遇见。”

罗潭挠了挠脑袋,有些听不明白,沈妙却是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道士知道的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等这一回谢景行的事情过去之后,能不能再认真的向她问一问,自己前生的事情呢?

她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赤焰道长就笑道:“夫人想要救人,又想要问话,二者只能选其一,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夫人一定要想好自己的抉择。”

沈妙心中一个激灵,道士似乎能将她心里的念头看穿似的。这意思是想要问前世的事情,就不能救谢景行,想要救下谢景行,就要对前世的事情保持缄默。这算哪门子规矩,沈妙有些气闷,听得赤焰道长问:“夫人心中可有了决定?”

罗潭好奇的看着他俩,不明白赤焰道长和沈妙话里打着什么机锋,不过沈妙自来就是这样的,说的话鲜少有人能听懂。她这样脑子不好的,就更不要想明白了。

沈妙淡淡道:“答案可以想法子自己去寻,可是救人一事,我既不会医术,也不会改命,只得劳烦道长。秘密怎能和性命相提并论,还请道长救人为先。”

怪道士又是哈哈大笑:“夫人忒不诚实,说什么秘密和性命,倒不如说,你将他看的比自己还重要,所以为了他而舍弃自己追寻的东西。”他神秘兮兮的一笑:“夫人的戾气,也因此而消散了不少呢。”

沈妙微微皱眉。那道士却随手捡了个柳树枝条,像个孩童一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走了。

她只得跟上。

道士走了许久,怕耽误事情,罗潭也不敢抱怨,沈妙更不会说什么,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天色渐渐晚下来,日头都有些微弱的时候,道士突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罗潭和沈妙皆是上前两步,只见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处巨大的山谷,这山谷花草芬芳,本就是六月盛夏,花草盛开的繁密,加之夕阳洒下遍地金霞,五彩流光的模样,仿佛来到人间仙境,竟会生出恍惚的不真实感。

“这里好漂亮!”罗潭惊叹道。

赤焰道长看向沈妙:“夫人发现了什么没有?”

沈妙只觉得空气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药香,再看那花花草草遍地都是,虽然鲜艳,却又和寻常的花草似乎并不大一样,便犹豫了一下,道:“是药草?”

赤焰道长哈哈一笑:“正是。虽然我救不了你的夫君,改不了他的命格,不过我师父有一片药谷,里头有一株药草可以解百毒,这株药草却是可以救你夫君的性命。”

沈妙并未告诉过赤焰道长谢景行的伤势,赤焰道长却一语就道出了谢景行中了毒,罗潭佩服的看着怪道士,沈妙却不以为然,早就料到这怪道士很有几分真本事。这会儿也不奇怪。

她道:“还求道长将那诛可解百毒的药材给与我,救我夫君一条性命。”

赤焰笑了:“这株药草乃是我太太太太太师父留下来的,一直在这药谷里放着,留到现在,世上只有这么一株。寻常人吃了,延年益寿,中了毒的人吃了,自然能药到病除…这株药草如此珍贵,我怎么能白白给你呢?”

“您是慈悲为怀的道长啊。”罗潭道:“若是要金银,我小表妹也是出得起的。你想要什么来交换?”

沈妙也道:“但凡我力所能及,绝对会为道长所做。”

“若我要夫人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呢?”赤焰狡黠道。

沈妙一怔,还没等她开口,罗潭就道:“你这人也太欺负人了,哪有这样做条件的!”

赤焰摆了摆手:“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是道士,自然也不会做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有一个问题需要问夫人。”他看向一时怔住的沈妙:“夫人可否为贫道解惑?”

沈妙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惊异不已,在方才赤焰问她是否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的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飞速的掠过一个念头,她是愿意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身后还有沈丘、沈信、罗雪雁,有一大家子亲人,如今竟然心中会为了谢景行而放弃自己的性命,沈妙的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投入太多的感情,将来也会伤的更深。前生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可以尝试再去爱,但是浓烈的爱,她却是不敢的,也赌不起。

“小表妹?”罗潭晃了晃她的胳膊。

沈妙定了定心神,看向道士:“道长请说。”

“你看,”道长蹲下身去,指着草丛间的一株小花道:“这是红袖草,是可以治咳疾的灵药。不过这些日子都不怎么开花了,夫人看这是什么缘故?”

这是什么意思?沈妙又不是大夫,连药草都不会分辨,又怎么能看出这些问题,不过她还是跟着蹲下去,细细一瞧,见那花苞之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一些黑点,心中一动,就道:“大约是生了虫子。”

“贫道也是这样想的。”赤焰一脸苦恼:“可是这红袖草最是娇贵,不能以药物驱虫,却最是招虫,要想除掉这些虫子,只得自己用手一点点将它捻出来,动作还得轻柔,否则就会伤了花瓣。”

罗潭道:“原是如此,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赤焰道长站起身来,看着沈妙也站起身,才笑道:“可是贫道是男子,动作粗鲁,平日也不甚细心,自己挑只怕怎么也挑不清楚,而且不小心就会损伤花瓣。这些都是很难得的灵药,珍贵的很,所以想请夫人替我挑干净上头的虫子。”

罗潭瞪大眼睛,合着这道士让沈妙过来,却是将沈妙当做是花农药童了?

沈妙问:“将这些虫子都挑干净之后,道长就会将那株解百毒的药草给我么?”

赤焰点了点头。

“好,我做。”沈妙就打算立刻去埋头动作。

罗潭也不说话了,就当一会儿花农能赚一株药材,似乎也不亏。

可是赤焰却摇了摇头,领着沈妙和罗潭往前走了几步,道:“是这里的红袖草。”

两人一看,却是有些呆住了。

那是一大片药材的原地,几乎有大户人家的所有农田加起来那么多,而且整个田地里的药材不是整整齐齐的长着,一些红袖草,一些别的草,胡乱着长养在一起,茂密无比,便是要找出那些红袖草也要废上许多的功夫,更何况这么多红袖草,要挑干净其中的虫子,不知要挑到何年何月去了。

“你是在故意耍弄我们不成?”罗潭一下子就跳起来,怒道:“这些东西,一个人如何挑的完整?”

赤焰只是笑眯眯的看向沈妙:“夫人也觉得,一个人挑不完整,一个人做不到么?”

沈妙只是深深的看着他,道:“做完了这些,道长真的会将草药给我?”

“小表妹!”罗潭急了:“他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你,若是有心救人,怎么会提出这样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又哪里像个慈悲为怀的方外之人?”

赤焰道:“小姑娘这话可就说错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世上,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想要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位夫人想要我的药材,就要为我除去其他药草上的虫子,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况且能不能完成,不是这位夫人说了算么?”

他道:“将这些红袖草花苞花径上的虫子挑干净,再替我这漫山的药材施一遍肥料,我就将药材送还与你。”他又一扬拂尘:“可不能糊弄了事,贫道最后可是要检查的,若是有半分敷衍,那药材也就不会给你了。还有,”又看向罗潭:“这位姑娘却是不能来帮忙的。夫人,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也希望道长遵守诺言。”说完这句话,沈妙就跳到了那片药丛里,弯下腰,开始认真的挑起虫子来。

堂堂的一个亲王妃,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官家女子,却在这里给一个山野村夫当花童药农,便是那些药农也不会一个人干这么多的活儿,挑虫子,还…施肥…罗潭实在无法想象沈妙羸弱的身子担着肥料的模样,只觉得若是定京里的沈信和沈丘晓得了,定然是要勃然大怒的。

可是沈妙决定的事情又何时反悔过,罗潭咬牙想要过去帮忙,却被沈妙厉声喝住,道:“站住!如果不希望我恨你,就不要下来。”

她疾言厉色,罗潭的眼圈却红了,只是心里堵得慌,想着早知道如此,沈妙会被人牵着鼻子玩儿,就不告诉沈妙奔月的事情了。现在连累沈妙受苦被人骗,实在罪过。她大喊:“可是这怪道士分明就是在唬你玩儿呢,值得吗?”

“我没为他做过什么,”沈妙头也不抬的认真打理着花草:“有一丝可能,就做吧。”又道:“你若真心为我着想,就替我寻个或是自己做个灯笼,晚些天黑了瞧不见,我也好有个亮光。”

罗潭深深吸了口气,一转眼却见赤焰道长微笑着扬着拂尘往另一头走了,便赶紧跟上,道:“怪道士,你先听我说…”

沈妙蹲在花丛中,许久没做这样的事情了,尚且有些不习惯。她并未觉得挑虫施肥给人做药农有什么不堪,这世上,自尊什么的,不是在这种时候用的。该弯腰低头的时候就弯腰低头,计谋用不上的时候就乖乖用苦力,不要做徒劳的事情。这个道理,是前生的她用了一辈子,在冷宫中最后才明白过来的。

如果她早些放弃和楣夫人争,伏低做小,或许楣夫人就不会那么针对傅明和婉瑜了。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要强而让自己吃亏?报复?不甘?这些事后再想,眼前最重要。

如果赤焰最后能够谨守诺言,那么她吃苦也是值得的。在这个荒郊野岭里如村妇一般的施肥做些苦力,总比前生她坐在皇后之位上,却迎来众人的嘲笑要光明正大得多。

只是这满满的一片山谷的红袖草,真的不知道要弄到几时,骗她还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沈妙不由得苦笑。

等罗潭送来灯笼,天色已经全黑了。山谷里夜里有清凉的风,有璀璨的星,有月亮,有蝉鸣,沈妙却无心欣赏。她在夜里打着灯笼一株一株的药草摸过去,提着沉重的担子踉跄的行走,有蚊蝇在身边,娇嫩的皮肤被叮出红肿的包,手也被刺扎伤,整整一夜却是没有休息过的。

罗潭看的直掉眼泪,偏偏又不能帮忙,只得在心里把赤焰骂了个狗血临头。

到底是到了第二日午后。

沈妙抹了把额上的汗,将空了的担子放好,让赤焰道长去看。

赤焰道长却笑了:“不必看了,你做的很好。”又从自己贴身行囊里摸出一个匣子,递给沈妙。沈妙打开一看,果然见里头躺了一株药草。

“这就那株药草。”赤焰道长笑笑:“你替我将满山的红袖草治好,我也用这个治好你夫君的伤情。谨守诺言。”

罗潭怒道:“你这是赚了!”

“夫人的坚持让贫道刮目相看,希望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夫人都能想想今日的真心,倘若夫人有半点侥幸,这虫子都不会被驱逐干净,这药草,也不会在夫人手中。”

“多谢道长相赠。”沈妙急着要赶回去,接到药草的一瞬间,浑身上下竟然是深深的乏力。她一夜未睡,这些日子本就休息不好,几乎是绷满了弦的弓,这会儿松懈下来,只觉得头重脚也轻。

“多谢道长相赠。”罗潭十分不满这道士提出的稀奇古怪的要求,看着沈妙狼狈的模样心里不舒服极了,沈妙是他们罗家和沈家里最是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一人,如今却被人这样捉弄都没有反手余地,让她好不甘心,就道:“也希望道长日后的红袖草也不要在生虫子了,今后可没有人如我小表妹这么好心,一人当了药农给你干了满山的活儿,便是那些药农,也不会尽心尽力一夜就做好的。”

赤焰道长哈哈大笑:“那可说不准,我和夫人有三面之缘,这才两面,终还是有一面的。”

罗潭撇嘴:“谁想见。”拉着沈妙道:“我扶着你,咱们下山吧。”又对赤焰道长道:“道长也快些,还等着东西救命哪。”

赤焰道长跟在后面,瞧着二人背影,目光落在沈妙略显蹒跚的脚步上,嬉笑的神情收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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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作为愤怒的单身狗高举大旗虐情侣\(^o^)/~

第二百零六章 楣夫人

沈妙和罗潭二人回到了那最初的茅草屋前,茴香和八角站在一颗槐树下眺望,从阳和莫擎却是坐在树下抱着剑,眉头皱的极紧。

茴香突然道:“来了!”八角也赶紧迎上去,便见怪道士身后跟着罗潭和沈妙二人,往这头走来,罗潭还好些,沈妙却是在哪里摔倒了一般,蹭的浑身上下皆是泥土,头发也有些蓬乱,而且还有些异味。

茴香和八角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条,八角问:“夫人,您这是…”

罗潭正要说话,却被沈妙扯了一下袖子,抬眼看去,沈妙几不可见的对她摇了摇头,便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沈妙道:“走吧。”

赤焰道长却道:“你们既是赶着时间走,倒是不必走来时的那条路。与你指一条近路吧。”他带着几人兜兜转转,到了一方,赫然出现一望无际的田园,在这些纵横交错的田园中,却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小路。

奔月曾说,那对姐弟走的路有田地,有小路,眼下倒是与眼前的不谋而合,想来当初那对姐弟走的并非是沈妙他们来时的那一处路,而是这一条。

赤焰道:“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出口去。”又看向沈妙,笑道:“贫道曾与夫人说过,夫人会有一劫数。”

沈妙平静的看着他:“道长是想说,现在那劫数要出现了吗?”

“劫数乃应天命而生,天机不可泄露。”道士神秘兮兮的一笑:“不过,过不了多久,贫道与夫人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希望夫人也能如昨夜一般,拔干净红袖草上的虫,到那时,劫数才有解还的生机。”

他这话说的不阴不阳,不清不楚,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沈妙也不甚清楚明白。只是眼下却没有太多的事情在这里逗留,如果没出错的话,加上离开的时候,和在这里呆了的一夜,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那归元丸最好也不过撑十日,况且老太医所言,谢景行的毒已经开始蔓延,左不过七日左右就会有危险。眼下实在是没有逗留的时间。

同赤焰道过别,沈妙几人就走上了田间的那一处小路。这小路果真是如赤焰道长所说,比前日里他们走的树林要轻松多了。

等要上马车的时候,茴香还是忍不住道:“夫人,那道士究竟让您做了什么,昨日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瞧着沈妙一身狼狈的模样,怎么也不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妙道:“没什么事,先回去要紧。”率先上了马车,见沈妙不愿多谈,茴香几个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无奈的紧,加之谢景行的伤势确实不能拖延,便也快马加鞭的回去了。

马车上,罗潭问沈妙:“小表妹,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在罗潭看来,为了谢景行沈妙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无论如何都是令人感动的,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能为对方做到这一步,一个千金小姐屈尊下跪的做药农,一做就是一整夜,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沈妙吃了苦却不告诉别人,反倒是藏着掖着,这又有什么好处?

“做这些又不是拿出去给人炫耀的。”沈妙道:“况且传了出去,反倒折损睿亲王府的脸面。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告诉旁人。”

罗潭问:“睿亲王也不能知道么?”

沈妙点头。

罗潭道:“我知道了。”又对沈妙道:“你先休息会儿吧,来来去去,等到了陇邺也就是明日的事了。你昨儿个晚上忙了一夜,都未曾休息,眼下看着憔悴的紧。就算我要帮你瞒着,你这模样却是瞒不了人的。”

沈妙点点头,就靠着马车背后闭了眼睛。昨日忙了一整夜,她眼下的确是又困又乏,几乎是濒临边缘了,倒也没有必要支撑,几乎合上眼立刻就睡了过去,便是马车颠簸也不顾了。

这一夜睡得却是很短暂了,似乎根本没睡多久,沈妙便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却是八角看着她道:“夫人,罗小姐,回府了。”

罗潭也方醒过来,二人跳下马车,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太阳都已经高悬了。沈妙揉了揉额心,待看到睿亲王府的大门竟然无人把手,心中就是一凉。

亲王府一向戒备森然,而把手的护卫更是从墨羽军里调出来的人,平日里严苛的很,这会儿连人都不在,莫非是…出事了?

罗潭也瞧见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怕惹得沈妙伤心,一句话都不敢说。还是莫擎道:“夫人,先进去看看吧。”

从阳几个都是谢景行的手下,自然也是面露担忧。等走到亲王府里时,却见里头人空落落的,心中越发狐疑,也越发不安,沈妙步子走的急,没提防差点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沈妙却是愣住:“夫人,您回来了!”

这人却是唐叔。

唐叔衣裳看着狼狈的很,倒不复往日精明的模样,沈妙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府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夫人,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主子命悬一线的消息不知怎么的被传了出去,这些日子好些人都在明里暗里试探,府里要帮着隐瞒,朝廷那头的人又来打转,真是乱成一团。季夫人来打听了几次您的行踪,还有皇上那头…”

罗潭道:“小表妹也是在忙着帮妹夫找那救命的高人了,说起来我们已经拿到…”

“对了!”唐叔一拍脑袋:“忘记告诉您个好消息,主子醒了!”

沈妙和罗潭一同愣住,沈妙问:“醒了?”

“是啊!”唐叔道:“夫人有所不知,夫人走了的当晚,主子的伤口突然裂开,毒性怎么也收不住,宫里头的太医都说,那归元丸都保不住主子的命了。将高公子也找过来,高公子也没有办法,都说过不了两日,主子眼看着就不好了。”唐叔这一波三折的,直说的人心都掉了起来。罗潭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主子快要不行了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知怎么的,街头巷尾都传开了。季夫人心里着急,眼看着都已经全陇邺都知道了,索性在外头贴了一张榜,请求路过医者谁能治好主子的病,必会重金酬谢。恰好就有人揭了这张榜,请进来,给了主子一颗药草,高公子将药草炼成药丸给主子用了,主子伤口便渐渐的好了起来,今儿凌晨的时候还醒了一回。高公子和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主子的伤势已经在渐渐复原,毒也解了。”

唐叔一口气说完,顿了一顿,又感叹道:“都说主子命不该绝,当初两年前旁人也说主子不行,主子偏挺了过来。如今又是如此,实在是上天厚德,也是先皇后娘娘在天上保佑着主子。”

沈妙听闻谢景行毒已经解了,这回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八角几个也拍着胸口,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罗潭瞧着沈妙,心想沈妙好不容易才从那苛刻的怪道士手里求得了这棵药材,如今那药材却是派不上用场,谁让那个路过的人没什么事偏去揭这张榜。可是转念一想,到底那人还是治好了谢景行,便又觉得人家也没什么不对。只是看着沈妙有些暗暗不值,觉得沈妙白做了这么多了。

唐叔又道:“主子刚醒来的时候还问起过夫人,问夫人去哪儿了?夫人不许老奴随意将此事说出去,这些日子夫人又迟迟不归,老奴怕出事,也怕主子心里胡思乱想反倒让伤势加重,便隐瞒了下来。”

沈妙道:“你做的很好。”她并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去找赤焰一事,一来是怕被别人钻了空子,二来,人若是对某件事情做的太过伤心,这件事就会成为这个人明显的弱点。如果有一日别人想要对付沈妙,那只需要在谢景行身上下手就行了。沈妙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弱点。

而且谢景行会如何看待她这样有些莽撞的行为,沈妙也并不敢肯定。只想着等过些日子谢景行的伤势好些,再去同他一一说明。

“我先去看看他吧。”沈妙道。

“夫人。”唐叔阻止她,道:“主子才服了高公子煎下的药,这会儿已经休息了。夫人去反倒是不好。”

沈妙沉吟,又看向唐叔:“府门口为何连把手的人都没有,这样乱?看着也没多少人,这是怎么回事?”

唐叔惭愧的笑道:“这些日子出事太多了,老奴竟然忘了将此事告知夫人。虽然主子得救了的事情如今全陇邺都知道了,也知道主子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可是季夫人和季少爷却怎么也放心不下,这几日一直都在府里住着。老奴也瞒着他们夫人的去处,只说夫人去寻大夫帮忙了。倒是那救了主子一命的人,也算是主子的恩然,老奴就将他们安置在府中,今日主子醒了,季夫人他们也去看了。那恩人如今就在府里大厅里坐在,季夫人和季少爷他们都在大厅里,说是要好好酬谢人家。不过恩人却不是贪慕权势之人,之前想送他们万贯金银都不要。”

“那他要什么?”罗潭问:“不是揭了榜么?若不是为了求得东西,为何又要揭榜?”

唐叔看向罗潭,笑道:“老奴心里也疑惑着,季夫人问过恩人,恩人说当日偶然路过,恰好见着这张榜,想起恩人自祖上传下来一株灵草,是可以解百毒的。想着这药草能救人一条性命,也没多想,就揭了榜来到咱们府上。”

罗潭耸耸肩:“那倒是高风亮节,我可做不到这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到底要好好掂量掂量,去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实在需要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