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引你弄不来,”素问摆了摆手,“别说无双城之中就算是皇宫之中也未必会有那药引,只能亲自去取。”

容辞听着素问这话,也对那药引子有些好奇的厉害,无双城之中那么多的铺子没有就连皇宫内院之中也没有的药引,那是什么东西?!

“蛇王血,并且需要在一夜雷雨后午时之前斩杀所取得的新鲜蛇王血。”素问看着容辞将药引告诉他。

容辞脸色有些凝重,蛇胆,蛇蜕皆可入药,但是蛇这东西多数都是带毒,如果不是真的生活困窘倒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做捕蛇人,每年也能够听到有人被毒蛇咬死的事。这蛇王血又是什么?!

“听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若是惊雷落下而能够侥幸生存的,必定不会是凡物,经历过劫难之后,自然也是会修道成仙的。”

素问听闻容辞所说的那些话莞尔一笑,古代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要和成仙成佛挂上钩,“在山林之中瘴气最深处通常会有蛇窟,而蛇王是蛇窟之中年岁最大且毒性最强的,每到雷雨时分,蛇王都会回到蛇窟之中,等到雷雨过后的清晨方才会出蛇窟,所以要取蛇王血,只有在雷雨过后闯入蛇窟之中。”

蛇在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会吞噬旁的蛇类,毒素也会越发的强,千百条蛇之中才会有一条蛇王的出现,足以见得蛇王的弥足珍贵,蛇原本就可入药,蛇王更是全身是宝。

“所以姑娘要去蛇窟?”容辞蹙着眉头,他觉得有几分不妥,“不若还是我派人去…”

“算了吧,只怕那些人看到蛇窟之中那些蛇都要手脚发软反倒拖累,要是被毒蛇咬了,我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救治。”素问打断容辞的提议,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脚边的糯米恰到好处地哼唧了一声,像是应同素问刚刚说的那一句话一般。

“我答应肃王殿下的必定会做到,等到我取到蛇王血,自然会来给太妃娘娘治病,告辞了。”

素问朝着容辞微微颔首之后背着竹箱子领着糯米朝着大门方向而去。

“王爷,这女子好嚣张!”清风忍不住道,从头到尾几乎是没有将王爷放在眼内。

容辞莞尔一笑,素问这样的性子他半点也不意外,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蛇窟,想也知道哪里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哪里是一个姑娘家适合去的地方,“着人跟着她,若是她要出城,即可来通知我。”

清风心中略微有些憋屈,他见不得素问那无礼的模样,但是对容辞的吩咐虽有些不甘心,却还是乖乖执行。

素问对于无双城哪里有蛇窟倒是知道的,她进城前的前一天到无双城的时候太迟所以只只能睡在城外。外宿对于素问并不陌生,那一夜她是宿在城外十里的鸠山上的破庙里头。

鸠山山林繁茂,靠阳的一面倒是有些人迹,背光的那一面素问清楚地瞧见日头还没有下山就已经笼起了厚厚的瘴气,如同大雾一般席卷了大半的山林。而她在打野味的时候就恰巧经过了那一个石窟,石窟的外头就有不少的毒蛇。她那一日心情还算不错,没有抓了来取蛇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倒派上了用场。

素问回到了自己的浮云小筑,莫氏正在大厅之中玩着小玩偶,见到素问回来,她一下子迎上前来:“你回来了!你带我去玩吧!”

莫氏憨憨地笑着,她紧紧地攥着素问的衣袖不放,她喜欢她,因为她会给她好吃的好喝的。秦嬷嬷在一旁满脸愧疚,今早喝完了药之后夫人非要找素问,不得已她就带着她来了这里,也好在素问说过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

素问看着攥着自己的手不放的莫氏,给她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她轻声哄着,“我要出门做点事情,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莫氏一听有吃的,她巴巴地点头,一下子松开握着素问衣袖的手还不忘叮嘱了一番:“那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挽歌站在一旁照看莫氏良久,听到素问这么问,他抬起了头:“姑娘这是要上哪去?”

“蛇窟。”素问沉声道。

------题外话------

唔,蛇窟什么的叫人好害怕,我自己写的都觉得有点鸡皮疙瘩起来,先给有密集恐怖症的妹子提个醒,明天大约挺密集的。

第三十三章 蛇窟历险(上)

夏日里头最常见的就是雷雨天气,有可能现在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就会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素问对于雷雨倒是不怕,按着这样酷热的天气一个雷雨的夜晚怕是少不得的,估计也就这么一两日的时间。

素问一向是有分寸,如果没有半点的把握,她哪里敢去闯蛇窟,不过既然要去了,蛇王血她是一定要拿到的,蛇王全身是宝,舒太妃需要用到的不过就是蛇王血而已,而其余的东西自然是归于她。山上有不少的草药,她也可以顺带采一些自己可以用得到的,蛇窟中除了蛇王最珍贵之外必然还有旁的有用的,她既然要去,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莫氏倒也没有怎么纠缠素问,收拾了些东西之后素问就出了门,将挽歌留在了无双城之中,随时照看着莫氏,而她带了糯米直接出了无双城。

走过十里地,素问就瞧见了那枝林繁茂的鸠山。无双城外其实除了鸠山还有旁的山,相去不远之处还有一座深山,山顶上有一座供奉着佛祖舍利的护国寺,香火十分的鼎盛。鸠山平平无奇,自然没有什么朝圣的人,只有白日里头上山砍柴的樵夫经过,到了下午日头还没有散去,瘴气就会笼罩了整个山林,看着越发的阴森可怕,所以鸠山入夜之后也会被称之为鬼山,一般人绝对不敢上去。别说,这鸠山之中树木繁茂高耸入云,大多都是阴森的,还真的有几分可怕的味道。

素问到达鸠山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今日整日的曝晒,闷热异常,感觉一场暴雨就在眼前。

天色略迟,鸠山之中深处已经有了瘴气的生成,像是雨雾一般。鸠山半山腰上有一座破败许久的山神庙,那一日素问进不了城的时候就在这山神庙之中留宿过一宿,山上有一条经年累月下来的小道直通。等到素问捡拾了一捆柴火走到山神庙门口的时候,却见山神庙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看着平常,但是却标识着肃王府的标识,而肃王容辞正在山神庙内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见到素问拿着柴火而来的时候,笑了笑。

素问也不理会他,只是进了山神庙,前几日她清出来的干净地方还在。只是素问也没有想到,肃王这样娇生贵养的人居然会跟着一路到了这破庙中来,这山神庙年岁太久,早就已经破败不堪中间顶上露出了一个大洞,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天空。

“山神庙简陋,肃王殿下本就不该来的。趁着眼下山中瘴气尚未浓郁殿下还能回去,等到天色一暗,殿下想走也走不了。”素问将柴火放在一旁,很熟练地生了一小堆篝火,她捡拾回来的柴火足够一夜到天亮,当然她的食物也只是够她和糯米共用,同他们三人都是不相干的。

“姑娘一人独闯蛇窟,在下终归是放心不下。”容辞轻声道他自行推动着轮椅过来了一些,“在下绝非是要来给姑娘拖后腿,只是确保姑娘安然无恙否则就是大罪过了。”

素问听到容辞这样说,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人家都已经说了不是来拖后腿的,她还能够怎么办,一掌把人抽回无双城去?而且大路朝天,她还能够不让这些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成?!

“随你。”素问随意地道。

入了夜,山神庙之中一派的寂静,只有柴火燃烧的时候所发出的噼啪声,整个山林之中大半已经被瘴气弥漫住,剩下的一部分则是被雾气所环绕。天空之中黑压压的,闷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半点光也不见,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远远的,有一声闷雷传来,素问抬头看了一眼那大洞,天空之中有着闪烁的光亮,看来一场是风雨很快就到来了,只要这一场雷雨过后,她就能够回到无双城去。

豆大的雨一下子落了下来,砸得头顶的瓦片噼噼啪啪的作响,闷雷阵阵,到最后那闪电几乎是照亮了半个夜空,而那大作的雷声几乎在耳边炸响。雨水从破洞之中落了下来,很快就漫来了一大片。

素问眯着眼靠在糯米的身上,丰润的皮毛温暖而又柔软,容辞靠坐在另外一边的墙边,清风清朗清出了一片干净地儿,铺了羊毛毯子让容辞躺着又从马车上拿了苏绣锦缎织就的锦被,那一堆篝火烧得旺旺的,烧刀子的酒香味在这破庙之中环绕,容辞一脸清白,双着颤慢慢地品着一坛子酒,越品双手颤抖得越发的厉害。

雷神大作了整整一夜,直到卯时方才停止,整个山林之中都充满着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新气息,夏日之中,日出比平时要早上许多,卯时刚到整个天空已经大亮。山林之中却是雾气还未散去。

素问在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露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那经过一夜休整的眼睛晶亮有神,她站起了身,站在山神庙门口远眺着蛇窟方向,却见山林之中有几只飞鸟被惊起,而那飞鸟飞起的方向赫然是往着蛇窟方向而去。

难道有人也是为了蛇王而来?!

素问不敢怠慢,她匆忙前行了几步,整个人宛若燕子一般已经掠了出去,那身行宛若鹞子一般轻盈,很快掠过不少树木,眨眼之间已经连那身影都瞧不见了。

糯米嗷了一声,见素问一下子消失不见,它也立马撒开了腿朝着素问离开的方向而去,到底不愧是百兽之王,那追逐的步伐也是甚快。

容辞一夜未眠,又见素问突然之间离开,他匆忙指挥着照看着自己的清风:“快,跟上,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清风点了头,也立马窜了出去,晴朗将容辞扶上了轮椅,容辞看着只能仰仗着他人来照料的自己,顿时也觉得自己果真是成了一个拖累了、

素问一路疾行,等她赶到蛇窟的时候,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窜入了蛇窟之中。

蛇窟本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洞口大约有一丈高,六尺宽,从洞口内就能够瞧见这岩洞里头颇宽,洞内有些幽暗,却听闻嘶嘶声不断,洞口也有不少扭动的蛇,有毒的无毒的纠缠着,刚刚那窜入进去的男子手上举着染得正旺的火把,同洞里头那成千上万的蛇纠缠着,他像是不愿伤害那些蛇类,左避右闪的,最后竟是朝着那一条有碗口粗,约莫两丈长通身泛着浅黄色的巨蛇而去。

果然是冲着她的蛇王来的!

素问手一抽,将系在腰上的银色长链抽出,长链一抽出,入手有四尺多长的,这长链以金钢铸造,似鞭一般的柔,但是在素问这意抖手之间却如同剑一般的硬挺,素问也窜了进去,脚踏过那不断超前蠕动着的群蛇,瞬间拦在了那人面前。

第三十四章 蛇窟冒险(下)

长链窜过,那人也没有想到在也会有人突然之间闯入这蛇窟之中来,而且一出手就是这样直朝自己的门面而来。他匆忙间闪过,那长链窜过他手中的火把,沾染上了一些火星,呼啸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

在这山洞之中过招原本就是一件困然的事情,更何况两人身边更是有无数的群蛇,石壁之间也有隐藏着,更别论那一条浅黄色的蛇王已经被激怒了,那有力的尾巴,还有满是毒液的蛇口大张,想着将这两个闯入蛇窟的人咬死了成为一顿饱餐。

最后素问立在一处岩壁上,而对方也单手抓着岩壁上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借着那火把的火光,素问清楚地看到对方是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这和尚年纪颇轻,大约二十左右,长得倒是十分好看,皮肤白净,眉目如画。如果不是那一颗油光瓦亮的光头,素问倒未必会觉得这是一个和尚而觉得是好人家的小公子。

素问抽开一条想要爬上岩壁来的毒蛇,她笑了笑道:“和尚,你们佛家不是不杀生

,你来蛇窟作甚?不会是想要偷吃蛇肉吧?!”

那小和尚单手朝着素问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兰若误会了,小僧静禅并非是为了抓蛇,只是来取蛇洞中一味草药来救治人。”

在这蛇窟之中虽然是毒蛇遍布,但是毒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却会生长出一些珍稀的药草来,比如这墙壁根那一簇簇看似平常无比的青草,实际上却有着解毒功效,甚至能够治愈一些蛇毒,只是这和尚胆子颇大,居然敢一人闯入蛇窟。

静禅也没有想到在这蛇窟之中会遇上一个姑娘,刚刚在交手的时候,他没有看清楚,还以为她手上用的是长鞭,眼下方才看的清楚了,那并非是长鞭,而是银蛇剑,柔软剑刃而又锋利。

“那咱俩互不相干,你采你的药,我抓我蛇。”素问也不理会这和尚,只要他不是来同她抢那蛇王的,她一概不会管那么多。

蛇群在底下不停蠕动,有着往上攀岩而上的趋势,她这停留的岩壁也不是那么安全的,在这蛇窟之中根本就没有安全这一词。

银蛇剑在她的手上转了一个花,扫过一串腾空而起张开了毒牙想要飞拥而上的毒蛇,银蛇剑过处,激起了一阵血雾,那些毒蛇一下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抽搐,很快就被那蛇群所覆盖,鲜血刺激得蛇群越发激昂,那无数蠕动的蛇体还有那嘶嘶的鸣声。

银蛇剑划过墙角,斩断十来条毒蛇,卷过一簇药草,回到了素问的手上,素问将药草塞进自己系在腰间的一口小袋。

“兰若…”静禅连连道着阿弥陀佛,不忍见素问的杀生,却见她一掌拍向岩壁,整个人若风一般掠了过去,掠过了他的眼前,直奔那最是粗大的蛇。

银蛇剑划过蛇王的尾端,蛇王身上虽是负着厚厚的蛇鳞,却还是破开了一小道口子,蛇王半途之中扭转了身体,撩着巨牙直扑而来。

素问脚尖在蛇群中一条花斑毒蛇的之中一点,在半空之中灵活地一个鹞子翻身,与蛇王错过,而她手上的蛇王剑又刚好划过刚刚那一道伤痕,蛇鳞一下子被划开,有蛇血在伤口处渗出。而她的手刚好摘到洞顶上的一株小药草。

而蛇王屡次不得,再加上尾部受伤,早已被激怒,它的身体比之前还要粗壮了几分,尾巴扫过岩壁,挥得岩壁上落下了几块石头。再度席卷着朝着素问而去,素问跳上岩壁,借力使力下手上的银蛇剑一下子卷住了蛇王的脑袋下方,蛇王奋力地扭动着,越扭动,银蛇剑缠绕的越紧。

素问在这卷住的一瞬间,手一挥,一阵白色的齑粉落下,那齑粉落下的地方,蛇群竟然一下子散了开来。

静禅原本还在四处躲避着蛇群的围攻,将那蛇群一下子散开,他就明白了刚刚她挥出的粉末应该是驱蛇粉,而那驱蛇粉也有落到墙角,静禅看的真,迅速地踩下一小簇药草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素问见自己挥出的驱蛇粉已经让蛇群让开一小条道,她一手握着银蛇剑的剑柄,几步上前,窜了出去,银蛇剑还紧紧地缠绕在蛇王的脑袋下,素问一下子跃出,竟托着那一条两丈多长,碗口粗足有百来斤重的大蛇一并拖出了洞。

素问从蛇窟之中出来,但是蛇王颇长,还有一小半的身体还在蛇洞之中,而那蛇群见蛇王已经被抓住,也扭动着要从蛇窟中出去。

“和尚,你还不出来!”素问看着已经有好几条蛇从蛇窟之中顺着爬出,素问用力将蛇王全部从洞口之中拖离,又见那小和尚竟然还不出来,她忍不住叫道。

静禅知道素问是在说自己,他方向回过神来,一跃而出,在他跃出的那一瞬间,素问手再度一扬,又是一阵齑粉扫过,这一次的齑粉要比刚刚还要多的多,齑粉随风刚好全部散开,吹进蛇窟之中,那原本蠕动不断的蛇群一下子退了开去。

糯米和清风刚到洞口不久,清朗背着容辞也赶到了。

糯米蹲在外头见素问拖着大蛇出来,它乖巧地叼了素问扔在洞口附近的竹箱子到了素问的脚边,用爪子小心翼翼地开了竹箱子。

清风原本是想要进蛇窟之中帮忙的,但是却见素问动作那般的凌厉,身手那般的矫健,他确定素问所说的根本就是没错的,如果他一旦进洞,只怕不但不会帮上忙反倒会是拖了素问的后腿。

蛇王怎么挣都挣不脱,那银蛇剑已经死死地缠绕住了它,深陷在其中,挣扎太久,它几乎是快被勒死了。

“你!过来拉着!”素问朝着呆愣住的清风勾了勾手指,清风明白素问是在对自己说话,虽是觉得素问这勾着手指叫他上前的模样很不好,却也不敢说什么。

他见识过素问刚刚在蛇窟之中的手段,半点傲气也没有了,一下子上了前,接过了素问手上的银蛇剑剑柄,这一拉之下他方才知晓这蛇到底是有多重多沉,也真心亏得姑娘能够将这样沉的一物拖了出来。

素问从竹箱子之中取了一个七彩斑斓的袋子,和一个小竹筒,走到了蛇的中间段,她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乌金刀,手一扬,刀子一下划过腹部,蛇血一下冒了出来。

第三十五章 再遇故人

素问张着袋子接着血,蛇王在被挥刀的那一瞬间扭曲了起来,身体不停地扭曲抽搐着,而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她的双手掐在刀口处,不论蛇的身体怎么扭动都没有鲜血滴落到外头,直到最后的时候,素问收了袋子,改用竹筒去接蛇血,接了满满一竹筒之后,她将竹筒盖上,系到了自己的腰间,手上的乌金刀一转,又竖着划开了蛇腹,取了一颗鸡蛋大小的蛇胆,放入了还提在手上的袋子。

那七彩斑斓的袋子看着不过就是平平常常的丝线织就的,但是那蛇血落入袋子之后半滴也没有落下,甚至还能够看到蛇血满到了袋子的哪里。

“阿弥陀佛!”静禅连连道佛,“兰若又何必杀生。”

素问挑了挑眉,嘴角挂上了笑,她道:“和尚,今日若是没有我杀生,只怕你早晚是要葬身蛇口,蛇王不灭,你我又是闯进蛇窟的人,蛇群得了你我气息,早晚是要来寻了晦气。蛇王一死,必有新的蛇王出现,自然无暇寻你我晦气。再者,杀一蛇救一人,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没说救蛇一命能有什么浮屠的。”

静禅微微一滞,容辞的声音打断了:“是护国寺的静禅师父吧?”

容辞刚刚全部心神也在那一条庞然巨物身上,一时之间也倒是没有留心站在一旁的人是谁,直到静禅开口说话的时候,容辞忽然觉得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这认出这人是护国寺戒律院的护法静禅。

静禅抬头,也看到了容辞,他有些意外,双手合什,他道了一声“肃王。”那姿态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瞧见了一个熟人,而不是瞧见了一个显贵。

容辞偶尔也会去护国寺听禅问道,对于寺庙之中的僧众大多是认识的,而静禅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戒律院的护院,这佛法武功自然是拔尖的。

“静禅师父自是仁心,素问姑娘也是迫不得已,一切只为救人一命。”容辞嘴角带了点笑意道,“还望静禅师父见谅。”

静禅听到身为肃王的容辞也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是佛家人自是不杀生也见不得人杀生,可俗家事到底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静禅双手合十还要再道几声佛,却听到素问开了口:“和尚,你不是还赶着去救人么,你要是再念几声佛下去,只怕到时候你就得给人出丧办法事去了。”

静禅被素问这一声提醒方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停留不得,他朝着容辞行了一礼转身掠走,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林子之中。

容辞见素问已经取了蛇王血,虽不知道在蛇窟之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场景,却也看到了那蛇王的模样,光是看到了也觉得有些可怕。

清风半步也不敢动弹,只觉得那蛇王的一双眼睛勾勾地看着他,怪渗人的,素问上前了两步,接过了那剑柄,用力一抽之后,蛇王那巨大的三角脑袋一下子落了地,蛇血早就已经放得差不多了,所以蛇头落地之后,刀口倒是没多少血透出来。

银蛇剑半点血迹都没有沾上,一抖之后又缠回到了素问的腰上,剑尾微微下垂了一段,像是平平常常的银色腰链。

“既然已经取了蛇王血了,这蛇王也就没用了,姑娘咱们也能够回去了吧?”

清风急忙道,他现在是什么臭脾气也没有了,他瞧素问年纪不大,功夫倒是顶高的,下手的时候那一个叫做狠绝,哪里还敢有什么话说。

“谁和你说蛇王没用的?”素问又从竹箱之中拿出一个布袋,抖开之后发现这布袋颇大,素问将布袋扔给清风,“这蛇王至少有百岁,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这么辛苦将它拖出来可不是单单只为了蛇王血和蛇胆而已。去,将它给我装进袋子里头送到我家去,自然有人会处理!”

清风捏着布袋一脸的困苦模样,虽说这蛇王已经死去了,但到底那么长那么粗的一条横在哪里,光是看着就能够叫人发憷了,清风对于素问更加畏惧上了一些,颤颤巍巍地去装着那一条粗蛇,半句也不敢争辩。

素问将自己从山洞之中采集回来的药材放入了竹箱之中,又看了一眼那日头,现在太阳刚出,还不至于到酷热难当的时候,山中树木繁多,自然是要比道上清凉许多。

容辞看着那素问,她的额头有微微的薄汗沁出,额间的发丝有几缕粘在额头上,一时之间倒显得她有几分的稚气。

“走吧,现在回去,还能赶得及在午时给太妃娘娘诊治。”素问捋了捋自己额头的发丝,同容辞道。

容辞点了点头,攒出了一个笑来:“有劳素问姑娘了。”

等容辞一行回到无双城的时候,不过刚至辰时,城中大半的早点摊子已经开张了,一路上有不少的铺子摊点都是炊烟袅袅的。

“素问姑娘,”容辞靠在车厢内的小福枕上,微微掀开了车帘,看着那侧坐在虎背上的女子,“姑娘不若先吃点东西再去庆王府吧,这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紧。”

容辞想着素问昨夜想必在山上也没有休息好,一早起来就去了蛇窟,滴水未进,昨日她也说了,这蛇王血只要午时之前采集到就成,现在刚至辰时离午时还有许久的时间,只是用个早点,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还是尽早治疗得好,免得夜长梦多。”素问拒绝,舒太妃这毛病眼下还没有发作,但是也不过就是这段日子罢了,这迟一刻就会衍生出许多的变数出来,等到产生出变数之后,又是一阵麻烦,“东西什么时候都是能吃的,但是人命延迟一刻却是再也没有了。”

而她在诊治完舒太妃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容辞听到素问这一句话,他微微一怔,虽然一直以来素问都没有表现出一种医者的模样,任意妄为的厉害,可刚刚那一句话却也道出了她到底还是一个医者,医者必然视病人为第一紧要的。

估摸一盏茶的功夫,素问已经已经瞧见了庆王府那高高的门楣,庆王府的门口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一个婢子和一个婆子一前一后地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然后在马车下摆好了踏凳,规矩地站在了一旁。

车帘一下子掀开了,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率先走了出来,在婢女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那女子貌美得紧,仿佛牡丹一般有着倾城之色,掩不住的风华,马车的帘子又一下子掀开了,一个穿着暗色穿花压云双面锦织就的老妇人慢慢悠悠地从车内走了出来,那神情微抿倒是有几分威仪的味道,着实能够看得出这两人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物。

老夫人一下了马车,貌美女子就搀扶了上去,两人走到了门房,新走马上任的周管家正侯在门口,老夫人开了口声音之中有几分刚硬,“还望通传一声,安将军府上求见。”

安将军府?!

素问多看了两眼,已经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通透,看来在她不再无双城的时候外出的安家的老夫人已经回来了,而且这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同舒太妃修补关系了。

她这也算是遇上故人了不是?

第三十六章 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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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肃王府门前站着的两个人的确不是别人,而是之前一直在汴城访亲昨晚城门临落时方才回城的安老夫人段氏,而身边的女子正是同段氏同行的安家大小姐安卿玉。

昨日日落时分回到府上来的段氏一回到自己府上就晓得了苏氏被罚一事,苏氏一贯会做人,对于段氏那可是当自己的亲娘一般的照看着,所以一回到府上段氏听闻安晋意断了腿而苏氏已经去祠堂思过两日了。

段氏一听到这事就心疼地将苏氏从祠堂里头领了出来,问清楚了缘由,虽在听到得罪了庆王府的时候,段氏也有几分气恼,可看到苏氏跪在自己的面前诚心诚意地同自己告罪,又说自己实在是被气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段氏一贯疼惜苏氏的四个孩子,将心比心,段氏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这样被人祸害了只怕自己做的比苏氏还要过上几分。

且事已至此,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再计较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的,段氏往日里头虽说并非同舒太妃十分的交好,但是也曾在几次宴会之中遇上过,念着自己也算是个人物这一大清早的就带着安卿玉上了庆王府的大门,说是听到舒太妃微恙,特来拜见,这托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就是来给自己找一个台阶,想要同庆王府重修于好来了。

段氏是将自己抬到了高的地位,想着自己将军府的老夫人,身上也是有着一品诰命的人这样伏低做小来了,就算舒太妃心中有怒,这面上也应该请了人进去坐上一坐的。

不曾想,舒太妃这几日都因为自己的病症而有些焦躁,心中郁结。又加之昨日素问说的那一番话,虽没有同那些个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要死要活的,可多少还是有些对死亡的畏惧。沈管家这事已经是犯了舒太妃的大忌,她曾对周管家提点过,若是安家的人再来,就托病不见,晾上一晾。

沈管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周管家自然是记得仔细,半点也不敢怠慢,眼下见到安家的人来访,这面上是带脸色笑,一派的管家做派:“安老夫人来得可是不巧,舒太妃这两日身子不适,不见客。”

段氏也已经是一个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不知道这周管家说的这些还不都是一个借口,这请示一声都没的,想来也是应该舒太妃下了什么指令才对。

段氏心中有了几分的气意,不等她开口,安卿玉倒是先开了口,这声音柔软的似三月里头扑面而来的风,她道:“正是听闻舒太妃身子不适特来探望,老夫人这刚从汴城回来,带了一些个滋补的东西想孝敬太妃娘娘,还请管家通传一声。我同老夫人只是同太妃娘娘请一个安便离去,绝不打扰了娘娘的清修。”

安卿玉说话婉转,说话间段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已经将满满鼓鼓钱袋子硬塞进了周管家的手上,周管家掂量掂量了手上的钱袋子知道里头银子不少,这拿人手短,又看了一眼那人比花娇的安大小姐一眼,心中琢磨着,安大小姐一直是美名在外,这命格据说是极好,舒太妃日前对安大小姐也是赞誉有加的,这…

周管家这心思微微一动,却听见一声咳嗽,这咳嗽突如其来,一下子打断了周管家那一点点小心思,这一抬眼看去,周管家是什么心思都是不敢有了,立马将刚刚还想着往身后藏去的钱袋子又重新塞回到了那婆子的手上。一张老脸笑得像是开了褶的大菊花一般迎上了前。

“素问姑娘你可回来了,今儿一早不知道打哪里飞来了一只喜鹊在院子里头直叫呢,我就猜着您今日一定是会来了府上的,太妃娘娘还特地交代了小人在这门口等着,您一来就请您进门。”周管家那一番话说的是谄媚无比,领着素问就是要往门里头走,“素问姑娘可是取到了所需的东西了?”

周管家这判若两人的姿态叫段氏当下心中有些愤然,又听得素问这名儿,见她带着一头黑虎,当下就知道眼前是是这个女子就是伤了自己孙儿的人,也股不得眼下是在庆王府的面前,她当下冷哼了一声:“我还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就是暗处伤人的人罢了,也亏得舒太妃对这样的人礼遇有加,只怕这背地里头是不知道这人做的什么勾当的。”

素问听到段氏这一番话,她原本想要踏进庆王府大门的脚一顿转身看着段氏,不意外地在她的眼中看到对自己满满的厌恶之色。

素问也不恼怒,她勾了嘴角微微一笑道:“老婆子,你这是暗讽舒太妃娘娘是有眼无珠已经老糊涂了,连人都已经认不清了呢,还是在怨恨舒太妃见我不见你而羡慕妒忌所以就见不得旁人好,想要诅咒太妃?”

段氏一愣,没有想到素问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刚刚她那一番话语气之中的确是有些不敬,只是因为自己同素问有些过节方而一时之间气愤难平,但是素问这样一说之后,这原本没有什么的话倒是显得有些什么了。这舒太妃到底是先帝皇妃,地位尊贵,本就不该被人妄自议论,且太妃愿意见什么人也由不得旁人来置啄,这样一来,倒是觉得这段氏有些不识抬举了。

当下庆王府门口的当值也变了脸色,段氏的脸色更是清白一片。段氏咬着牙看着素问道:“你这贱丫头胡乱说个什么,我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夫人又怎会这般狭隘!”

“这心胸狭隘与否,似乎同你有没有诰命在身毫不相关吧?”素问莞尔一笑,“谁说一品夫人就不能心胸狭隘的?!要不你将心剖出来给人看看,让我们瞧瞧这到底是狭隘还是宽阔。或许老夫人如同比干一般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或许就和那菜园子里头的空心菜一样,是个空心呢!”

段氏气得发抖,这女子好不歹毒,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段氏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安卿玉见自己祖母气得这般厉害,又听得眼前这个女子说话这般刁钻,她蹙了蹙眉头,娇声道:“这位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也是学过一些道理的,我家祖母已经这般老迈,你怎得还能够欺压于她,这敬老尊贤才是一个人最基本有的美德。”

安卿玉说话婉约,这一张口就是敬老尊贤,将素问摆在了一个没有教养的位子上,段氏听得安卿玉这一番话极其的顺耳,她面色和缓了一些,“这小姑娘野性难训,只怕也不知道这敬老尊贤应当如何的。”

“敬老尊贤?”素问冷笑了一声,她看着安卿玉和段氏两人,吐了两个字,“我呸!”

第三十七章 侍疾

素问的那一声“我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半点都不留情面。段氏这大半生哪里遇过这样的情况,她一生好命,事事可谓平顺,身上又有诰命,那些个命妇夫人哪个是不给几分薄面的,当下气恼不休。

但是素问的话又怎是只有“我呸”二字,她看着安卿玉道,“这尊老敬贤说的是那些个慈爱而老迈的人,有些人倚老卖老,一派的唯我独尊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这样的人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尊重的了,说不定这些个人的子孙早就已经看人不顺眼的厉害,心中早早地就在祈祷着这人早点死去才好,只是因着这关系血缘一类的关系而不好这般而已,你说是不是,安大小姐?”

安卿玉面色也有些郝然,这话她接口也不是,不接口也不是,如果她一接口说不是,那么就是证明着她也是承认自己的祖母有些目中无人自觉了不得,但她要说是,那么就代表着她心底之中早就已经腻烦了自己这祖母,在心底之中是期盼着她的死去一般,这个女子的说话分外的高明让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错字,哑在当场。

段氏那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几乎是快脑溢血了,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丫头是拐着弯儿在骂自己呢!

容辞在后头听得也真,虽说这后院之间的事情他并不算是清楚,但冲着刚刚段氏说的那一番话,容辞也觉段氏有些过了,但是一行人在门口这样僵持不下也不算是一件事情,到底对庆王府的名声不大好看的,舒太妃既然是让周管家说出那一番话来也就证明着这气还没消,安家的人是不让进门的了。

容辞轻咳了一声,掩住了自己唇边的笑意,“素问姑娘,舒太妃还在等着你,可别让旁的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牵扯住了。”

安卿玉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同眼前这个刁蛮的女子说话,听到这一声话,安卿玉捕捉痕迹地望着容辞那边看了一眼去,发现这来人竟然是肃王殿下。

越国民风还算开明,女子并非只有整日呆在绣楼之中,也有女儿家念的学馆,家境殷实的人家也可请了女夫子到府上亲自授学,女子出行也无须带着面纱。安卿玉自小在无双城之中长大,那些个皇子世子即便是没有结交,也是见过几面的。

瞧见肃王容辞,安卿玉的面色一下变得委委屈屈,像是被人刻意刁难了。她原本就生就了一番倾城之色,这般委屈的模样做出来是处处柔情无处不可怜。

她朝着容辞行了一个礼,声调是低八度的柔,“小女子安卿玉见过肃王殿下。”她这说着,一双似水柔情目似怯似羞地朝着容辞望去。

看到容辞端坐在轮椅之中,安卿玉的神色之中略有些惋惜,虽说早就已经瞧见过端坐在轮椅之中的肃王殿下,但是每一次安晴雨还是觉得有些惋惜,那样一个好看且优秀的人竟然是会变得这般的田地,真是世事难料。

素问一直端详着安卿玉和段氏,相比较那几句话就被她气得发抖的段氏,显然安卿玉高端的多了,在容辞出声之前,她面上虽然是没有说什么,那一双愤怒的眼可是宣泄出了她的内心。但是一听到容辞的那一声咳嗽声,她当下神情一换变得那般的楚楚可怜,这转变之快完全就和画皮一般,几乎是叫人叹为观止。

容辞对于安卿玉也不算是陌生,武将中第一门庭的安家的大小姐,素有无双城第一美人之名,以前也见过几次,容辞当时倒也觉得安卿玉是个美人是个人物,但是眼下再见到安卿玉的时候,倒是突然之间觉得这人美则美矣,却总觉得有一些淡了。

容辞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一声:“免礼。”这一声说完之后转眼又是去看素问。

安卿玉也发现了容辞对自己态度的寡淡,她一贯受人关注眼下看到容辞这样的态度,心里头有些不大平衡,又听到刚刚一直为难着自己同祖母的女子倒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