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云这样一声令下之后,门口便是有人应了声,有几名护院一下子进了门,那一双眼睛对上素问的,冷声地道:“还请素问姑娘离开。”

素问看着安青云,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叫自己出去了,而看安青云这架势,只要自己一旦走出了安家的大门大约也就不用想再进门来了。

素问站起了身,她又认认真真地迎上了安青云的眼神,她道:“安将军既然已经是下了逐客令了,若是我再不走那就显得有些不大知情识趣了,但是,安将军烦请记住,我要做的事情大约是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的,现在安将军是赶着让我离开,只怕再过几日,安将军就得请我进门来了。”

安青云也算是见过不少年少得志的人,也曾在军营之中操练过那些个不成气候却还要将自己视为英雄的人,但是这种人往往都是在他的手上被折磨得很是痛苦,安青云虽然是没有怎么同女子相处过,但自己府上的那些个女人偶尔的胡搅蛮缠对于安青云来说或许是有些情趣,那也不过就是偶尔为之的,像是素问这种不饶人的,安青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但这每一次见到素问那一双如古潭一般的眼睛,安青云心中就有些发毛,总是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一对上之后就显得是万分的心虚,可即便是心中有些心虚的,安青云却还是不愿意素问在自己的府中进进出出的,他哪里知道这丫头会在外头如何地编排着他们安家,那些个风言风语的,往后又怎么让他们在这无双城之中立足。

一想到这些时候,安青云是绝对不会让素问再出现在自己的府中,安家的事情这人已经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多的足以让安青云对她起了杀心了。而且听到素问所说的这些个话,安青云自然是不在意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摇铃医而已,在无双城之中又没有什么权势,又能够如何?!她不过就是一只孙猴子,再强再狠也是翻不出他这个如来佛的天去的,莫氏这样子已经足够好了,安青云也觉得只要现在莫氏一出府,那些个自己苛责嫡妻的罪名也就不复存在了。

求她?这是安青云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恨不得眼前这个女子能够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么可能会求她呢?!为此,安青云不由地哈哈一笑,他道:“我倒是要看看,往后我是要如何求姑娘你的!可别是叫老夫等的太久!”

“安将军既然是这般地想着的,素问只当从命,又怎会叫安将军失望呢!”素问轻轻地笑着,她从容不迫地收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这才缓缓地走出了门去。

安卿玉瞧见素问被赶了出去,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些痛快。见素问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时候,安卿玉这才对着浣纱使了一个眼色,浣纱看得分明,她一下子跪倒在了莫氏的眼前。

莫氏被这样的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些莫名,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浣纱道:“这是做什么?”

“大娘别见怪,当初大娘身子不好,老夫人怕府上的人过了病气所以就让秦嬷嬷照顾着大娘,只是没有想到大娘这一病就足足病了这么多年至今才痊愈。我看秦嬷嬷年岁已经不小了,府上如今人手不多,就算是叫牙行赶紧着训练上几个丫鬟也没有这么着紧的速度,我身边这个丫头倒是个勤恳的,就想着让她先来服侍大娘几日,等到牙行把新人送来再给大娘院子里头多添几个人手。”安卿玉这说话的时候姿态是落落大方,倒是半点也没有旁的意思,仿佛就是看莫氏身边没有个知心的使力的人所以特地把自己得力的丫鬟借用几日罢了。

秦嬷嬷听着安卿玉这一番话,不管怎么听怎么看都是觉得这个庶女对嫡母是尊敬且又贴心的,可这十多年受够了冷言冷语和熟视无睹日子的秦嬷嬷自然是不相信安卿玉所说的每一个字的,她早就觉得安卿玉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其实根本就是和她的母亲一个德行的,在这个时候送上一个丫鬟来,还是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过的丫鬟,这样的做法要是没有别的算计在里头,秦嬷嬷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且二哥身边也是要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的,我也已经告之了祖母,打算一并挑了。父亲你看如何?”安卿玉见秦嬷嬷看着自己的眼神并不善,她又补上了一句,末了的时候还不忘询问安青云的态度。

安青云想了想,点了点头,有几分赞许地道:“你做的极好。”

安青云也没有多想什么,倒是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在的,就算是自己对于莫氏没有几分爱怜的意思,但她到底还是安家的主母,主母的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老嬷嬷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大好看,至于安晋琪身边安排人,安青云也是觉得合乎正常的,在他在安晋琪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几个人伺候的。

安卿玉得了安青云的赞许她面上的笑容也算是更加的腼腆了起来,“这些日子母亲病重,祖母年纪又大了,卿玉不像是两位哥哥一般男儿身只得是在府中帮衬着祖母一些,不过大娘如今病好了,日后这家也就是应该大娘来担了。只是浣纱是我身边跟得最久的丫鬟,如今不过是先借给大娘一用,这府上新奴婢来的时候,还望大娘将浣纱还给卿玉,卿玉可喜欢得紧,大娘可不许同卿玉争人啊。”

安卿玉这一番话说的是俏皮无比,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性情,安青云听得这一番话忍不住是哈哈一笑道:“瞧我这姑娘,连一个丫鬟都是舍不得的,你大娘又怎会同你抢人,等府上来了新人,你只管将你的小丫鬟领去便是!”

莫氏站在那一处,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鬟,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中对这个小丫鬟竟是有着几分的厌烦,总觉得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而现在这情况又不容许自己将人推出了门去,莫氏不得已只好是将视线往着是秦嬷嬷的身上看去,只见秦嬷嬷的脸上只写了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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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么

第六十六章 右眼跳灾

安晋琪晚上回到府上之后才发现院落里头竟然是多了一个婢女,这婢女瞅着还是有几分的眼熟,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盈盈地朝着自己行了礼道了一声:“二少爷安好。”

安晋琪直到这丫鬟出声这才发现这人竟是安卿玉身边伺候的浣纱,“你怎么在这?”

浣纱在看到安晋琪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在黄昏的余光下,这个安家的二少爷斯文且温润,身上更是少了一些大少爷那身为将士英勇之气,也没有三少爷那骄纵意味,浣纱看着安晋琪,之前在大小姐的身边她也没有怎么留心这二少爷,但现在一看之后,这周身的温润之气倒是叫浣纱的心中倒是有些微微一动,面上也微微有些红。

“夫人大病初愈,牙行的牙婆还没有将人送来,所以大小姐就让奴婢先来伺候伺候夫人两日,等到新人进了门之后奴婢就会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去的。”浣纱偷偷地看了一眼安晋琪,只觉得这蹙起眉头的二少爷也是温和的厉害,尤其是刚刚他在问着自己的时候,浣纱只觉得那温润的声音就像一场春雨浸润了他的内心。

这般说辞明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错处,但安晋琪自然不会觉得安卿玉这样做是真的出于好心,自己这个庶妹的心思,可不会那样简单。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安晋琪是再清楚不过了。

“哦,那你仔细一些。”安晋琪漫不经心地对浣纱说了一句,心中却是明白浣纱这个丫头到底是安卿玉身边呆得久远一点的,所以根本就是不可信的。

浣纱看着安晋琪,二少爷的声音淡淡的,温和的很,半点也没有责难也没有。浣纱甚至已经想过了,二少爷会因为怀疑自己而责难自己。现在看到二少爷这个模样,浣纱倒是觉得二少爷似乎要比大小姐好相处的多了,而且那温文尔雅的模样,莫名地叫人钦慕。

安晋琪越过浣纱,直接往着屋里头走。秦嬷嬷早就已经在等着安晋琪回来了,今天这件事情也是超过了她的所想,一看到浣纱这丫鬟,秦嬷嬷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安卿玉身边的人秦嬷嬷哪里敢用这个人,半点也不让她靠近莫氏只打发了她去洒扫院子。

安晋琪这两日心情颇好,这京兆尹衙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母亲近来是一日比一日清明,自然是叫安晋琪觉得心情爽快的,心中时常是在想着自己这个妹子实在是厉害,细数整个无双城之中,还有哪家人家的姑娘是能够比素问更厉害呢?!

“少爷,老爷今日发了话,不再让素问姑娘来给夫人诊治了。”

秦嬷嬷忧心忡忡地道,她委实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素问,如果当初如果不是素问的缘故,他们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素问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救世主一般,改变了他们的命运的人。秦嬷嬷其实很想素问能够一直诊治下去,只可惜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而已,人微言轻,就算是想要说点什么也没有人会听她的,更何况是这个府上的一家之主,哪里会有她置啄的余地。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

安晋琪听到秦嬷嬷这么说,他也被震惊了。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来的,甚至他的胸膛之中还有一些愤怒,对于自己那个父亲的愤怒还有对这个家的厌恶,他看着这个家厌恶到了极点,他几乎是能够想象到素问当时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在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遗弃的情况下她不能回到这个家中,也不能同他们相认,甚至于现在好不容易是在诊治着自己的母亲的机会能够接近他们这两个亲人,现在却又硬生生地被逼着走了。

安晋琪想起这些,心中恼怒得十分厉害,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很想去安青云的面前直接将这些事情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给安青云知道,告诉他你将那些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当做手掌心之中的宝,素问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为何将她丢弃在外,让她有家归不得。这些话都梗在安晋琪的胸膛之中,让他有着这样十足的念头对着安青云掀桌子叫喊,但他还没有到这种丧失理智的程度,他知道在行事之前,还是应当要知会素问一声的,免得破坏了素问的计划。

莫氏看着安晋琪那般愤怒的仪态,她已经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孩子动怒,她忍不住道:“琪儿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姑娘吧?”

秦嬷嬷被莫氏这突然之间的问话楞了一楞,她也没有想到,这细细一想之后倒也觉得素问同安晋琪的确可算是般配的,只要不算上门户的话,若是素问是成了少爷的夫人对于莫氏只怕也是会如同自己的母亲一般地对待着。这样一想之后,秦嬷嬷的面色上倒有几分欢喜的意味,但是很快的,秦嬷嬷就觉得这事也是不可行的,别说老夫人了,就算是老爷也不可能同意素问姑娘进这个门的。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她自己想想而已,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好姑娘!

“母亲你说什么呢,我同素问姑娘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男女之情!”安晋琪好气又好笑,怎就不知道母亲怎么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他看着莫氏道,“母亲,我只当素问姑娘是妹妹。”安晋琪想了一想之后又以加重了的语气对着莫氏和秦嬷嬷道,“我当她只是亲生妹妹这般的感觉。”

他又怎么可能会同自己的妹妹,他的亲生妹妹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呢。

莫氏听到安晋琪这么说也不做声,刚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的缘故,她的确是很喜欢素问这个姑娘,那是一种从心底之中漫出来的喜欢,想到自己从今往后也不能常常地见到素问这件事情,莫氏的心中也觉得有几分难受,但是更难受的竟然是刚刚自己脱口而出说出去的那一句话,明明她是这么的喜欢素问,但是一想到她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这事就有几分的接受不了,她也觉得素问是不当同晋琪在一起的,她就是这样觉得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于她来说就有一些像是兄妹之间悖伦的感觉,所以刚刚听到晋琪这样说的时候,莫氏的心中竟然是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晋琪同莫氏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院落的门,想了想之后,安晋琪又是出去了直接往着素问的浮云小筑那边而去。

浣纱偷偷地跟在安晋琪的身后,看着他走出了安家的大门,然后看着他走过长长的街道,然后看着安晋琪走进了浮云小筑之中,浣纱心中微微有些烦闷,她猜想二少爷可能会是去寻了素问,但她的心中却有些烦躁,虽是明觉得二少爷可能会同素问去商讨大夫人的病症,但也可能…

浣纱从那小角落之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然后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着安家走。

在浣纱转身走的时候,一抹藏青色的衣角出现在转角,很快就隐没了,仿佛就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是的。

安晋琪走进浮云小筑,穿过那还有些空荡的店铺走进内堂的时候,素问正在院落之中蹲在花园之中手上甚至还拿着一个小铲子,那一只黑虎正蹲在素问的身边,素问神色如常,她似乎是在种着什么东西。

“怎在这个时候动土?”安晋琪有些困惑不解地问着,在安晋琪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在清早的时候耕种才对,这俗话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傍晚的时候耕种实在是有些不大符合。

“这是雪灵芝,只有在夏末的傍晚时分种下,冬日里头大雪纷飞的时候才会发芽,在三九寒冬的时候才能够采收用药。”素问啊耐心地讲解道,这些如果是旁人来问她素问是绝对不会去搭理也不会去说这件事情的,但眼前这询问的人是安晋琪,素问自然是要回一下的,素问将最后自己要栽种的种子载进了泥土之中这才又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浅笑来对着安晋琪,“哥哥你怎生来了?”

安晋琪看着素问那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的神色,安晋琪的心中有几分不舍,若不是怕在旁人的眼中看着委实是太过唐突了,他真心想将这个命苦的妹妹给揽进自己的怀抱之中。

“我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安晋琪看着素问道,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素问却是已经打断了安晋琪原本要说的话。

“我晓得哥哥你要说些什么,你是怕我在他的面前吃亏了,受气了?”素问微微一笑,“他于我是何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同他生气和计较。”

素问轻轻地笑着,神情之中有些冷意,“他于我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素问从来都不承认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在谈到“安青云”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称为一个“他”而已。

“再者,如果他觉得我现在没有什么用处了,可以将我从安家赶出去了,那么这件事儿,他就想错了。”素问眸色之中满是冷意,他抬眼看向安晋琪,“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我的办法。”

安晋琪看着素问,他是一贯相信素问的,也相信只要素问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的住,他原本是担心素问是会被气到了才担心,但现在看看,他这个妹子啊就像是盛放在高岭上的花,能够盛开的这般的鲜艳就是因为她能够经受得住严寒的打击。素问成长到现在成长成如今叫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想必其中所承受的那些个事儿比如今是要多的多。

“但是哥哥你来,我很高兴。”素问像是一个小女儿家一般地朝着安晋琪笑着,她这一句话叫安晋琪整个人从心底之中更是有了一些暖意出来,安晋琪被素问这一句话也说的整个人也跟着一同温暖起来,“你是我的妹妹,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关心你的。”

安晋琪同素问又说了一些个体己的话,他半点也不担忧回去要如何交代的事情,素问看护莫氏病情许久如今不再端看她的病情,他这作为儿子的,自然是要去了解清楚的,安晋琪在浮云小筑之中呆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离开。

在安晋琪离开的时候,经过药铺的大门时,他同刚刚回来的挽歌打了个照面,安晋琪对这个跟在素问身边的人其实可以算是没有多少的好感,在安晋琪的眼中,他是个男子而素问却是一个女子,虽说是个护卫,但到底还是应该避嫌的。但素问从来都没有这般觉得,他自然也是不好说的,而挽歌待素问也算是尽心尽忠的,安晋琪觉得自己就算是有些不满也不能说些什么。

见挽歌回来,安晋琪不免地叫住了他:“这几日素问问许会是有些心中不大好受的,你多担待一些。”

挽歌转头看着安晋琪那微沉的面色一如往初,半点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只是这眸色之中有些微微的困惑,安晋琪以为挽歌困惑的是素问为何会心中不大好受,安晋琪想要说,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一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

挽歌看着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又摇了摇头的安晋琪,心中有些困惑。姑娘这人也是会心中不大好受的?通常姑娘在心中不大好受的时候都会叫那些个惹得她心中不大好受的人更加难受。

挽歌看了那渐渐走远的安晋琪,心中越发的觉得姑娘这个兄长似乎还没有感受到姑娘妖孽的地方,如果他要是懂得姑娘那妖孽的性子,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

挽歌摇了摇头,他觉得有些时候这人无知也的确是一件好事。他将店铺关妥,然后才走进了内堂之中,素问已经洗干净了手,拿着布巾擦拭着自己的手。

“姑娘猜的不错,安卿玉的确是将那丫鬟安插在夫人身边的人,刚刚我发现她竟是在跟踪着人,回头之后就去向人禀告了。”挽歌道。

“这个不难猜到,她安卿玉又不是什么好人,这无缘无敌想要将人送到别人的身边,肯定是有个缘由。但是如果说要安插这么一个一看就是老实的几乎像是一个傻姑娘的到别人的身边,我觉得安卿玉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素问擦尽了手之后坐到了花厅之中的一张位子上,桌上放了几本厚厚的医书。

无论多少次,挽歌都是觉得素问的房中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而是一家书局。不,或许书局之中的医书可能还没有姑娘的藏书来得多,赵、姜、越、卫四国的医书只要是书局能够买到的那全部都在姑娘的手上有的,哪怕是买不到的,姑娘这边也会有一些个孤本的存在。

这花厅和内寝之中有着一道书墙,那真真是一面书墙,架子上都是摆满了书,房中四面墙上也是高高的到屋檐的书架,也一样摆着无数的书籍,有时候姑娘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在睡前和醒后躺在床上看书,所以床铺之上时常是半边都是随意地丢着书。

“姑娘怎么认为?”挽歌低声地问着。

“安卿玉得了教训还是这般的不安分啊!”素问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般,但是挽歌却是明白这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素问可以猜出安卿玉为什么会将那样一个人送到莫氏和安晋琪身边的用途,并非仅仅地只是想要将这样的一个人来观察一举一动,而是安卿玉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样的一个丫鬟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个丫鬟跟在安卿玉的身边已经太久了,对于安卿玉的事情自然晓得的要比别人要多的多,甚至于安卿玉之前大肚的情况都应该是她晓得的,安卿玉自然不愿意将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就想着将她处置了,不能经过自己的手却又将这最后的利用价值压榨得干净或者说还能够借机陷害到被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也像是安卿玉这种人会考量的事情。

“姑娘要不要再给她一些教训?”挽歌问道。

素问单手托着腮帮,桌上已经点了烛火,火光幽暗,照在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半明半寐的感觉,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之后她方才吐出了一句,“既然安青云不让我们进门,总是要寻一个理由进得那一扇大门才好啊。”素问看向挽歌,像是在征询着他的意见,“你若,我要是回到安家,安青云会怎么样?”

挽歌想了想,诚恳地道:“安家人大抵是没有什么生路的。”

安青云自打将素问从府上赶了出去之后,他便是觉得心中像是轻松了许多一般,苏氏身子抱恙,而每每到了孙姨娘的房中,那个梨园出身的女子总是让他有着一种扶不上墙的阿斗一般的感觉,总是在他累得慌的时候说着那些个他不愿意听的事情,什么苏氏又怎么待她们娘两不好了,比如府上的丫鬟又是她这个当姨娘的人使唤不动了,再比如想要置办几身新衣衫或者是新首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安青云自然不想去孙姨娘那边自找晦气,那些个唠叨,那些个要求,安青云是委实不想再听了,所以安青云到了周姨娘的房中。

对于自己这个女人,安青云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多事也不多话,安安分分的。

周姨娘对于安青云的到来也是颇有些意外的,她如往常一样顺着安青云,安青云一番云雨之后倒也睡得舒坦了起来,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安青云倒像是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他也是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是瞧见一个身影走进了房中,那身影陌生得紧。安青云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就看着那人穿过了门,穿过了厅堂,他似乎能够听见她走路的声响,轻轻的却又一声一声地砸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随着这样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身影就停驻在他的床前,隔着那床幔悠悠地看着他,安青云很清楚明白地感受到这一个身影,然后他听到那一声一声的哭声,那是尖锐的婴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声力竭,那声音莫名地叫人觉得耳熟,叫他觉得心惊胆胆颤,他很想大声地呵斥上一声,然后叫那个身影滚开,但是他拼命地想要叫却发现自己半点也开不了口,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深深压住了似的,完全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那床幔慢慢地被人掀起,安青云看到那人,那人披头散发着,叫人根本叫不清楚她的面容。

“父亲。”

安青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般叫着他,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癫狂一般地喊着。

安青云一个猛然坐起。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周姨娘被安青云突然之间惊起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看着那坐起了身的安青云,周姨娘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急急忙忙地将床幔挂了起来,借着房中的烛火看向看向安青云,只见安青云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魇了似的,一张脸甚至还青白青白的。

周姨娘被吓了一大跳,打从她入得这个安家这个门到现在已经是数十个寒暑过去了,从来都没有见过安青云会这般的模样。

周姨娘伸手去碰安青云,没有想到自己这手才一碰到安青云的肩膀,安青云便是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反手将自己一推,安青云是武将出身,天生便有神力就算是不用半点的内劲这一推也足够周姨娘这样的妇道人家受得了,周姨娘是当场被安青云推到了床脚,咚的一声撞上了床柱子,撞的整个人眼前发晕。

安青云听得那“咚”的一声方才缓过了神来,他看着那周姨娘捂着额头,那手下已经肿起一个鸡蛋大小肿块几乎是捂也捂不住,这人是泪眼连连却是半点的怨怼话也不说。

安青云掀开了床铺拿过自己挂在床头的衣衫裤子就往着自己身上着力地套着,心中止不住地想着冤孽。安青云已经有十来年不曾做过这样的梦了,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孩子,也早就已经当那个孩子死了自己没有生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他极度地厌恶着素问,不单单是因为素问所作出的那些事情,更多的还是只要瞧见素问就会让他想到那个冤孽。原本今日安青云还在想着再也不用瞧见她了,却不想这今日刚将她赶走,却是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安青云胡乱地穿好之后也不同周姨娘说上一句,这掀开了房门就走了,此刻的还不过是子夜,天空之中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的星光,这黑压压的压抑的厉害。

安青云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停留了许久,一直到天空之中微微泛白等到小厮来叫的时候方才更换了朝服上朝了。今日的朝堂之中,几乎是一派的喜庆之色,渭水赈灾一事处理得当,疫情也已经被有效地控制住并没有大肆传染,这一点让曾经面额愁云惨雾了近一个多月的建业帝露出了喜色,而昨日平定边疆的庆王容渊回朝,带来了大获全胜的捷报,西北边境已平一事让建业帝更是喜悦。

所以今日在上朝途中,安青云遇上了几个同僚,大家揣摩圣意觉得今日朝中必定是一派的祥和之气。而事情也果真不若这些个已经在朝堂中打滚了大半辈子已经成了人精的所料,建业帝夸赞了这个同他儿子一般大小的皇弟一番,又是赏赐了许许多多的珍宝。

原本以为今日的朝会就会在这一派祥和之气的情况下结束,却不想在大太监尖细的嗓音拉拔着喊出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御史大夫裴翌却是上前了一步。

“陛下,臣有事起奏。”

沉稳的声音在偌大的朝华殿之中响起,颇有一番掷地有声的味道,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到了这右手二排第三个位子的年轻人裴翌的身上。裴翌可算是越国年轻权臣之中的典范,近三十年来头一个连中三元十六岁便成了越国状元郎的才子,这些年也算是被陛下委以重任,就连赈灾这般的要事也是交托给年仅二十四岁的人。

高坐之上的建业帝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料想到裴翌会有事起奏,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裴卿想说些什么?”

“臣曾奉旨赈灾,在赈灾途中于渭水之畔遇一人,她先于臣赈灾救民。陛下也曾让臣探寻此人下落,如今臣已探访寻得此人来见陛下,如今正在等着陛下宣召。”裴翌低着头道。

建业帝想了一想道:“她来了?”他的声音之中有些急切,又道了一声,“宣!”

大太监在旁应了一声,他弓身退去,大约是在一盏茶之后朝华殿的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些个朝臣们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一个劲地朝着那大门口望去,他们不敢随意地抬头,只得是以一种扭曲的偷窥的方式在看,只见到大门口踏进了一双秀致的绣花鞋,然后便是烟紫的裙摆。

安青云在看到那紫色的裙摆的时候,心中猛地一突,右眼皮子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猛地想起一句话,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正在安青云胡思乱想的时候,朝华殿之中已经响起了一道年轻稚嫩却又沉稳的声音:“民女素问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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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么么,昨天在医院,今天白天补眠了,唔,请假到此结束,咱们接着回到以前勤奋的日子。

第六十七章 道出原委

安青云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素问,在听到素问的声音的时候,安青云几乎是整个人都被震住了,怎会是她,又怎能是她?! ̄

素问跪在有些冰凉的朝华殿的地面上,沁凉的感觉从膝盖上直接地传到身上,她微微垂着头。

“原是个这般年轻的小姑娘。”

在殿堂上,一声轻柔的声音缓缓地响起,素问知道这说话的人是谁,越国建业帝体弱,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皇后董氏随伺在旁,垂帘听政。而刚刚说话的就是殿中最华贵的人之一董皇后。

“起来吧,叫本宫好好看看。”

素问应了一声是,她站起了身,目光端正地看向殿堂上,龙椅上的建业帝神色疲惫,而在龙椅的旁边有一道珠帘,在那珠帘的后头端坐这整个后宫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那一身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凤髻斜插一朵牡丹花戴着五凤朝阳钗,道尽了天下女子最是向往的地位,那珠帘锁不住她的倾城容颜,岁月反而更添了几番风韵。

素问看着皇后,而董皇后也是在看着素问,她掂量着这个女子,她出了声,声音婉转地道:“本宫听裴卿曾言,你并非是想要什么赏赐是与不是?”

“是的,皇后娘娘。”素问诚恳地回答着。在裴翌回到无双城之中的第二天,在肃王容辞走后裴翌就到了她的浮云小筑之中,也曾说过建业帝和董皇后想要见她一回。素问本身觉得这见与不见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就算是见了面之后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这一见可能会是福也可能会是祸。

这种事情谁都是说不准的。

“即便是到现在,民女也不想要什么赏赐。”素问补上了一句。上赏赐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她不差银子使唤,而名声,她并不在意,就算是赏赐了一个所谓的好名声又能够代表什么,名声是自己挣的又不是靠别人给的。

董皇后透着那珠帘看着那站在殿上的女子,她那涂着鲜红色单寇的指甲搭上了扶手。一个女子并非富户却能够拿出十万两的银子,若是有所图倒还情有可原,若是没有什么所图的,这其中就有些…

素问看向那珠帘后头的董皇后,她慢慢地跪了下来,“民女想求陛下同皇后娘娘圆是民女从小到大都想着做的事情。”

董皇后饶有兴致,“说来听听,看本宫能不能允你你所想的事情。”

素问抬着头,一字一字地道:“民女自打出生起就被自己的父亲所抛弃,所以这十多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你想让皇上同本宫帮你寻找你的父亲?”董皇后道。

素问摇了摇头,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声音淡淡的,“民女晓得自己的生父是谁,此次回来无双城也是为了见自己的母亲一面,如今已是见到了,只是民女发现这么多年来,民女的父亲高官厚禄以庶为妻,待自己的嫡妻刻薄无比,甚至还将她如同犯人一般地关押在房中以长长的锁链锁着她,对于这样的恶行逆施,民女没有办法阻止,所以,民女想要陛下和皇后娘娘为民女主持公道。”

素问的话在这殿堂之中就像一记重锤落在宫殿之中,龙椅上的建业帝蹙起了眉头,董皇后也皱着眉头,直道了一声:“朝堂之中竟是还有这样的无耻之辈?陛下,这样的品性的人又怎能是在朝堂之中为官为政呢!”

这宠妾灭妻是董皇后最容不得的事情,身为一个女人她未成为宫中妃嫔的时候也自己家中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确是件稀松平常事,尤其是在殿中站着的那些个大臣,哪一个不是在家中三妻四妾通房一堆甚至在外头还有几户外室。帝王更是不用说了,三宫六院的女人。

董皇后的一双美眸透过重重的珠帘看向殿上的那些个男人,眼神之中慢慢都嫌恶,她慢慢地道:“这样的人可是在这个朝堂之中?”

“回娘娘的话,在的!”素问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象到安青云的神情是如何的了。

董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恨恨地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是能够丢弃的,他日只怕也是能够背离越国的。你且指出来,叫本宫好好认识认识咱们越国到底是哪个朝臣会做出这种叫人心寒的事情,也好叫本宫开开眼界重新认识认识这些个人杰!”

素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站起了身,转向那些个朝臣,她的目光环顾过那些个神色各异的百官,那些个原本都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绝大部分都以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姑娘,揣测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有些人却是在有些沉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宠婢灭妻的事情来。

安青云的脸色刷白刷白的,他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在素问说出那一番话来的时候他这后背沁出的冷汗已经完全地将他的中衣给浸润了,他的脸色难看的很,恨不得自己如今能够在这殿堂之中消失不见。

素问的视线慢慢地环顾过这些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安青云的身上,这个男人的头低得很,几乎是要将自己埋进泥土之中。

素问轻轻地笑,她勾勾地看向安青云,“安将军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怕是病了吧?”

素问这一声话说出口,殿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安青云,这个曾经以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出现在殿堂之中的人,如今却是以一副心虚疲软的孬种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安青云听到素问的问话,他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多,哆哆嗦嗦地道一声:“这…这年老体迈,病了也是常事,是常事…”

“也是,安将军也是要多保重才行,”素问道,她转开了视线,却在转开视线那一瞬,她清晰地道了一句,“虽然我自幼被你抛弃,由着自生自灭,但你到底是我的生父,你若是因此受了惊病了,于我也不孝之举。”

殿上瞬间爆发出了一声哗然之声,看向安青云的视线之中多了几分不解和困惑,更多的却是震惊。安青云在这样一片哗然声之中膝盖一软,瞬间跪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咚”。

建业帝的眼神之中也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竟会是自己的大将军竟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青云,不敢置信地道:“安卿,你——”

安青云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是很害怕出现的事情如今是真的出现了,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这件事现在还捅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直到这一瞬,安青云可算是知道素问出现是为了什么来的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恶鬼,一个来复仇的恶鬼,难怪之前那些事情都是针对着安家来的,她根本就是来复仇的。

“陛下,陛下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些…这些都是她在随口胡诌罢了!”安青云在这一瞬完全明白了一个事实,如果自己现在一旦承认了这事,自己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一手抚养我成长的人如就是当年收了你两百两银子将我抱出了府去的那位老嬷嬷,不知道安将军还记不记得,老嬷嬷倒还记得当初你将我塞给她的时候说了让她抱着我走的越远越好死生不复相见。老嬷嬷虽是老迈了一些,却还健在。安将军你要不要见上一见?”素问神色如常,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安青云脸色越发青白,“这…这都是胡说。我知道了,你从出现在无双城开始就处处与我安家做对,如今更是在皇上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你这分明是在陷害我们安家。那什么老嬷嬷我从没有印象,这不过就是你的一派之词罢了,谁知道那个婆子有没有收了你的银子帮你做什么伪证!”

安青云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他叫着:“陛下,此女居心叵测。从入无双城的第一日起便是同我安家有了过节,不但是打断了微臣儿子的甚至还威胁着微臣的母亲,那姿态叫一个嚣张。此女之话半点也是不可信的。此女言无逊让行事乖张,极其诡异,说不定还是他国的奸细,还需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一个年轻的女子又怎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来!”

素问微微半转了身,她看着安青云,神色一派的冷静:“安将军,若是你信不过我,便可滴血认亲。若我同你没有半点干系,我当场自裁于此为你为安家谢罪。你又何必一味怀疑我鞭笞我?十多年来,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是长得怎么一般模样的。我打断安公子的腿是因为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碾断了一个孩子的腿尚未有半丝悔改之意。你道我言无逊让行事乖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教导过我半分。十多年来,我只能仰仗着自己生过下去,你如今却来告诉我这般不对?!安将军,我唤你一声安将军,我知道安家府上从来都是容不得我的,你有你疼爱的孩子同心中的妻子,我不同他们争抢什么,我也晓得我争不过他们什么,我也从未奢望过有一日会成为安家的小姐,也不去同安大小姐争抢什么。只是安将军,我想诊治我的母亲,那个被你亲手逼疯,且关了十多年的人,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便让我诊治到最后,只要我母亲痊愈,我便离开无双城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像是以前一般当我已经死了,反正你也是一直这般地认为从未有过我这样的女人。”

安青云说不出半点的话来,他见惯了那一贯嚣张得意的素问,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她这样示弱的模样,她这一番话将自己摆在了弱者的前面,将他摆在了无情无义的地步,安青云半句话也反驳不得,她甚至连滴血认亲这种事情都说出了口。

“皇上,皇后娘娘,民女只想诊治我的母亲,旁的,什么都不想,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素问垂着头,一派可怜巴巴的仪态。

安青云呐呐的,周遭的视线都是以一种鄙夷的神态看着他,活了这样一大把年纪他还从来都没有遇上过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容渊站在最前头的地方,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素问,从刚刚这姑娘走进殿门来的时候容渊就在打量着素问了,从她说出第一句话来的时候,容渊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了,直到她说出安青云这事的时候,他意外的并非素问是安青云所遗弃的子女这件事情,而是素问从头到尾的姿态,她实在是太过温和软弱了,这实在不像那个对着自己说出一句“滚”字的人,她的那些个嚣张根本就是渗透了骨子,但今日见到,她就一直处于弱者的姿态。

一个女子一旦流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那就会叫旁人多怜惜上几分,现在的素问就是如此,听着她这样的身世和感言,谁还能够说出半点她的不是来,安青云的名声这一下是彻底地完了。但是,容渊想的却是,如果素问只是在人前说这件事情大约也不会对安青云或是安家造成半点的伤害,人家倒是觉得她不过就是在疯言疯语罢了,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认为她是安家所出。但在陛下和皇后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来性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真的不是,那么她完全可以有理由说是那婆子欺骗了她十多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若她真的是,安青云只怕很难在百官之中立足,就连陛下也不会再相信一个能够狠得下心肠来的人。

容渊想,素问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些事情的,是在到了无双城之中,还是早在渭水之畔赈灾救民的时候开始的,容渊直觉反应就是后者,这也足以证明素问这人心思够深,也足够有忍耐力。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弱者,根本就是一只狐狸!只怕现在现在偷偷在心底之中笑着呢!

“安将军怀疑我这银子的由来,那是赵国锦家的银子,锦家独子锦苍凛痼疾难愈。锦家曾以沧南一带商铺、水运为酬聘请名医,民女不才,凑巧治愈了锦公子,银子便是医酬。行之渭水一带,见洪灾过后百姓流离失所,民女也曾有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这才拿了银子出来。若是安将军还有疑问,尽管派人去赵国锦家查访。”素问慢慢地说着,“安将军是否还有什么疑惑。”

赵国锦家的事情,朝堂之上许多人都是有几分印象的,曾经的确传出过沧南一带商铺、水运异主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新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锦家之财富可敌国,那苍南一带更是富硕,锦家的商铺遍及陈国,甚至在越国和其他两国之中也是设有商铺的,别说是区区十万两了,或许百万两也是可有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所说的那些话,已然是有些动容了,她看向安青云道:“既然这姑娘都已经说了愿意滴血认亲,安将军不妨试上一试,若是有半点的虚言,本宫必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安将军你待如何?”

安青云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心中心虚的厉害,只得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个人虚软无比。他不敢做这滴血认亲之事,他怕做出来之后,

董皇后见安青云这样的姿态就知道这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姑娘根本就是安青云的种,董皇后冷冷地道:“错把珍珠当鱼目,只怕安将军其他的几位女儿是天仙一般的人了,方才使得安将军做出这般的举动来。这女儿你不要,本宫倒是巴不得有着这样一个好女儿!”

安青云抖了抖,他急忙以头抢地,“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下官只是一时之间蒙蔽了双眼,下官并非是想要遗弃的,当初只是想叫那婆子抱到外处去养,竟不想那婆子误会了。”

“不,是我衬不起安家,皇后娘娘,民女与鬼节之时出生,一出生便被视为鬼子,安将军因此才忍痛不要民女,也算是情有可原。”素问垂着头,“我不同安家相认,我也不要灌上安家的关系,免得到时安家会因我而灾祸连连,安家大小姐极好的,名声也好,这才应当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而安家只知姨娘不知嫡妻,安大小姐只怕也是早晚会嫡女的。”

董皇后听到素问这话更加有些怒意,董皇后当年在府中也是不受待见的,只因她是在二月出生,只因这出生的月份不好便是被自己的父亲冷待着,明明一个嫡女这日子却过着比庶女更是不如的日子,这几乎就是董皇后的一处死穴,如今听到素问说自己因为是鬼节子时出生而被视为不祥,连带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更是恼怒。

“什么时候出生又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够决定的,你到底是安家的骨血,安家的嫡女所在,哪怕你不在安家,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董皇后的声音厉上了几分,“一个庶女难道还妄想成为嫡女不成?!姨娘又怎能成为妻子!”

第六十八章 城门吏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怕嫡妻丧了这妻子一位子也轮不到一个姨娘来坐,一个庶女若是存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就是逾矩。本宫这般说,安将军可是懂了?!”

董皇后那一番话说已经严厉无比了,虽是隔着那一道珠帘看不清楚董皇后的姿态,但那勃然的怒气却能够让所有的人感受到。

朝堂之中有不少的大臣都在心底之中窃喜着,将这殿堂上的事情当做是一场猴戏一般地看着,自然地安青云就是一只猴子,一只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给耍得团团转的可怜猴子,心中想着好歹自己是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没有这样一个本事的能够在金銮殿上状告自己的女儿。

那些个同安青云并不曾交好的权臣心中便是有些得意了,暗想着你安青云也有今天这么一日,看你如今还怎么在朝堂之中立足!

建业帝看向跪在堂上的安青云,眼神之中也有些失望,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安青云也有些六神无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素问竟然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去,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一张老脸几乎是荡然无存了。

建业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殿堂上的百官,他觉得有些疲惫,在看向安青云的时候,到底还是顾念着君臣之义,他摆了摆手:“安卿你留下,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