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良哭道:“姐姐,你的伤…”

秦氏低声在弟弟耳畔说了一句话,秦玉良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秦氏表面上看的确伤的不轻,可是却不曾伤了筋骨,她只是皮肉疼的厉害,其实根本没有出血,她那月白襦裙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是牢婆用鸡血混了些其他的东西泼上去的,看上去与人血一般无二。这个是衙门里当差之人的秘密手段,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玉良带着姐姐和外甥来到武国公府,命人将秦氏早已经收拾整理好和箱笼往他带来的车上装。二夫人许氏得了消息,赶紧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氏将自己去大理寺告皇甫敬显背妻另娶之事说了一回,又拿出休书与断亲书,然后拿出自己的嫁妆册子递给许氏,请她派人看着清点,免得等她离了武国公府又被人说她匿了武国公府的东西。

许氏其实是知道皇甫敬显私置外室之事的,只是没有想到皇甫敬显居然糊涂到那般田地,竟然与那外室写了婚书。她只能让秦氏带着嫁妆离开。

秦氏正要离开之时,听了心腹嬷嬷一番话的许氏忙又派人拦住秦氏,将嬷嬷匆匆备下的一张二百两银票和一套价值二百两银子的足金十三事送给秦氏,说是妯娌一场,与她留个纪念,日后若是有难处,也只管派人来悄悄告诉她,但凡她能帮上忙的绝对不会推辞。

秦氏婉拒一番,也没有推辞成功,许氏一定要她收下。秦氏暗暗想了一回,心中也有了打算,便也不再拒绝,将银票和首饰全收了下来。横竖这些东西将来也还是要用在许氏和她的孩子们身上的,她如今不过是先替许氏收着罢了。

过了数日武国公府事发,许氏才后悔当初怎么没多给秦氏一些银两首饰,只是那时后悔已经晚了。武国公府被抄,许氏的嫁妆连一两银子都不曾剩下,全被被抄没用来赔偿先武国公夫人与先安阳县主的嫁妆了。说起来许氏的嫁妆被赔进去倒也不冤枉,她可不比秦氏干净,旧日里她们一家子可没少受用先武国公夫人和先安阳县主的嫁妆。如今抄没嫁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许氏和她的孩子们被官卖之时,秦氏给许氏母子们赎身已经花了一百七十多两银子,她们母子们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锥之地,只能靠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和那套足金十三事度日。偏她们母子几人又因为在牢中受了风寒,个个都卧病不起,等许氏央人请大夫看病吃药,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治好了娘们儿几个的病,到了冬雪飘飞之时,许氏身边已然只剩下几两散碎银子了。若非有秦氏时不时接济一二,许氏和她的儿女儿怎么都熬不过燕京城的三九严冬。

第一百四十八回永宁回京

就在皇甫敬德奉旨收接收武国公府贪没的两份嫁妆之时,皇甫永宁悄悄回到了京城,她是只身一人回来的,皇甫永安和阿黑都没回来。

“爹…”一声清亮的叫声响起在皇甫敬德的耳畔,他惊喜的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着一袭银紫箭袖,看上去越发显得蜂腰猿臂轻盈俊俏的少年,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

“永宁!”皇甫敬德惊喜的叫了一声,大步向门口走去。自他找回女儿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和女儿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叫皇甫敬德心中如何能不记挂。

“爹,我回来啦!”皇甫永宁见父亲张开双臂,便冲过去抱住她爹的腰,开心的叫了起来。

发觉女儿明显比从前活泼许多,仿佛有了些女儿家的娇态,皇甫敬德很是开心,他环住女儿的双肩用力抱了一下,用极轻快的语气说道:“回来就好,永宁,爹很想你,还有永安和阿黑,他们也都回来了吧。”

皇甫永宁摇了摇头,用略显抱怨的语气说道:“爹,哥收到您的信,暂时不回来了,阿黑更本事,p它给自个儿找了个媳妇儿,正粘乎着呢,也不肯回来,哥说等他回家的时候把阿黑和阿黑媳妇一起带回来,哥的师傅说明年阿黑媳妇就能生小老虎了,爹,咱家园子不够大怎么办?”

皇甫敬德听到阿黑居然自己找到媳妇了,心里特别高兴,其实阿黑早就可以该找只雌虎生养小老虎的,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跟着人长大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阿黑超级晚熟,从前在边关的时候,只要战事不紧张,皇甫敬德其实都会刻意将阿黑放到山林之中,希望它能早日开枝散叶。只是不知为什么,北疆的雌虎就是没有一头能入阿黑的眼,以至于阿黑生生熬成了大龄光棍虎,如今可算是娶上媳妇了。皇甫敬德突然有种养了许久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这个没关系,家里园子虽然小,可咱们还有个靠着惊云山的庄子,等阿黑一家子回来了,索性让它们去庄子上住着,惊云山连绵近百里,足够大的。”皇甫敬德笑着说道。惊云山下的庄子是他刚刚收回来的,先武国公夫人的嫁妆。

皇甫永宁惊讶的问道:“爹,您什么什么置庄子了?”他们父女两个都有些什么家底子,皇甫永宁相当清楚,所以才有此一问。

皇甫敬德笑着说道:“没有置庄子,是你祖母留下的,你们离京的这段时间,爹已经将属于咱们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真的?爹,有人为难您么?他们看着可不是那种肯痛快交出来的人。”皇甫永宁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皇甫敬德不想细谈此事,只很随意的一语带过,“没有什么为难,都收回来了,永宁,赶路累了吧,赶紧洗漱休息,回头咱们爷俩再细细的聊。”皇甫永宁应下,回宁虎园沐浴更衣小憩一番。因着归心似箭,皇甫永宁生生将近十天气路程压缩到了六日,她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不累。

“方义,赶紧去百味轩订一桌最好的席面,再去买点心刘家的杏仁酥豌豆黄蜜豆糕…他们家的点心永宁都爱吃,干脆每样都买一些。”皇甫敬德高声叫来管家,极为兴奋的吩咐起来。从前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女儿爱吃这些小点心,是这段时间与齐景焕聊天聊的多了,他才从未来女婿那里得知自家女儿最喜欢吃点心刘家的糕点。说起来他这个做爹的还真是不够仔细周到。

方义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家少将军出远门的人之一,听得少将军回府,方义的兴奋激动可不比皇甫敬德这个做爹的少。“得嘞,小人这就去办,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全部办妥。”方义兴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点了四名家丁拔腿便往外跑。

方义急匆匆出门,在前院与未来姑爷齐景焕走了个正对头,齐景焕见方义满脸喜色,一双浓眉几乎要飞扬起来了,他心念一动,赶紧拽住方义问道:“可是他们都回来了?”

方义赶紧躬身行礼,笑着说道:“回姑爷的话,没都没回来,不过您最惦记的人回来啦。”如今定北侯府上下人等与齐景焕这位完全没有架子的王爷姑爷都混的极熟,偶尔开个善意的小玩笑什么的,齐景焕完全不会介意。所以方义才会这般自然的开玩笑。

“真的,多谢你方叔…”齐景焕兴奋的叫了一声,拔腿便往玉澄轩跑去。方叔这个称呼也是随皇甫永宁叫的,所有在定北侯府当差之人都是定北军中的退役将士,论起来大都是皇甫永宁叔伯辈的人,所以皇甫永宁通常在姓氏之后冠以叔伯的敬称,齐景焕便也跟着叫,定北侯府之人最初惶恐不安,到了后来也就习惯了,对于这个丝毫没有架子的未来姑爷,大家伙儿是越来越喜欢了。

齐景焕一阵飞奔,吓的添福添寿两个面无人色,急慌慌的追上去大叫:“王爷,您慢着些…”齐景焕那里还能听的进去添福添寿的话,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垂花门里了。

齐景焕一气儿跑到玉澄轩门口,已经有些个喘不上气来了,他只能扶着门框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脸色忽红忽白的,看着实在让人揪心。

“阿焕?”齐景焕正喘着,便听到一声清清亮亮的叫声,他惊喜的猛然转过身子,一双清亮如水的双眸便映入了他的眼睛。

“阿…宁…”齐景焕喉头颤动,明明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齐景焕用尽最后的力气,皇甫永宁还来不及应他一声,便本能的接住了向自己怀中倒过来的齐景焕。

添福和添寿两个见王爷栽倒在未来王妃的怀中,两人虽然很紧张,可是却极有眼力劲儿的不往前靠。他们家王爷好不容易有机会与未来王妃亲近,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打破王爷的好事呢。

至于说他家王爷的身体,如今在整个乐亲王府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大家都说未来王妃是王爷命中的贵人,只要与未来王妃在一起,王爷的身子就会越来越好。这也是乐亲王太妃明明不情愿儿子见天儿往定北侯府跑,却从来不开口阻拦的最根本原因。

皇甫永宁见齐景焕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赶紧一手揽着刘景焕的腰,一手扯开他的领口,先探手试了脉,然后将齐景焕扶着半坐起来,用手抵住他的后背为他抚背顺气。边抚边皱眉说道:“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好好的跑什么!气不够用了吧!赶紧调息。”

齐景焕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是气不够用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向皇甫永宁讨好的笑了一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中水波荡漾,看上去别提多招人了。便是大大咧咧的汉子皇甫永宁也有些个招架不住的感觉,她双眉一皱,似是不高兴的说道:“眨什么眨,赶紧用心调息。”

在皇甫永宁的帮助下,齐景焕很快调匀了气息,面色也恢复正常,只是两靥如桃花般的红晕却怎么都褪不下去,越发衬的他如玉人一般。就算是从来不在乎容颜的皇甫永宁也不由看的失了神,齐景焕实在是俊美的太没天理了。

“阿宁,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忽扇着一对水汪汪的含情双眸,齐景焕微微抬头,保持四十五度的角度望着皇甫永宁,情话儿张口就来。皇甫永宁仍然带着面具,面上的表情神色自然不会被人看到,可是齐景焕还保持着依偎在皇甫永宁怀中的姿势,自然能感觉到她心跳有些加快,想来自己的话还是对他的阿宁有作用的。

正想再说点儿什么煽情的话,一声刻意的粗重的干咳突然响起,齐景焕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他的岳父大人出来了。

齐景焕挣扎着要站起来,皇甫永宁自然要扶他一把,皇甫敬德双眉拧的几乎要打结了,死死的盯着自家女儿与未来女婿交握的双手。刚才他还因为阿黑自个儿找了媳妇而产生一种添丁进口的幸福,这会儿便有种自家的宝贝女儿要被小狼崽子叼走的愤怒。

“成何体统!”皇甫敬德怒哼一声。皇甫永宁本能的松开握着齐景焕的手,转为扶住他的手臂,有点儿不自在的解释道:“爹,我刚遇到阿焕,他跑的太急喘不上气,我…”

“行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皇甫敬德不等女儿将话说完,便抬手拦住她的话头,沉沉的说了一句。

皇甫永宁完全没有多想,与齐景焕一起走进玉澄轩,齐景焕虽然知道岳父大人心里不痛快,可是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皇甫永宁了,心里着实思念的很,打从心底里不想与她拉开距离,因此两人还是肩并肩走着,齐景焕还偷偷去牵皇甫永宁的手,皇甫永宁也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因为不讨厌被齐景焕拉着手,所以她也就没有推开齐景焕的手。

“咳咳…”皇甫敬德在上首坐下来之后见两个孩子肩并着肩挨的很近,不免又干咳两声,眼光如同小刀子似的嗖嗖射向齐景焕。

齐景焕可不敢认真得罪泰山大人,这才松开握着皇甫永宁的手,两人分别坐在了皇甫敬德的左右两侧。看到这一幕,皇甫敬德的面色才和缓了一些。

“岳父大人,听说阿宁是一个人回来的,阿仁和阿黑呢?”明明是在问皇甫永宁,齐景焕却很乖巧的看向他的岳父大人,让皇甫敬德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小滑头!”

“阿仁不会再回来了,等时机合适之时,让永安认祖归宗。”皇甫敬德表情平淡,可语气中透着一丝激动。一想到儿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的身边,皇甫敬德的高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齐景焕连连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的。等永安回到后赶紧娶妻生子,岳父大人就能含饴弄孙啦。”齐景焕深知他岳父最爱听什么,所以只捡他岳父爱听的说,果然搔到他岳父的痒处,皇甫敬德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深切了。

想到了孙子,皇甫敬德自然也会想到外孙子,他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方才的不快已然消散的差不多了,自家女儿和女婿都是绝顶的品貌,这将来生出个小外孙小外孙女儿,岂不是得俊的象天上的小仙童一般,一想到香香软软玉雪可爱的小外孙子小外孙女,皇甫敬德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夸张了。以至于吓着了皇甫永宁。

“爹,您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奇怪!”皇甫永宁不好说直说她爹笑的象个二傻子,只能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事实上皇甫敬德这会儿笑的要多傻有多傻,一向神经极粗的皇甫永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没啥没啥,对了,永宁,你哥没让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么?”皇甫敬德突兀的转了话题。

“啊,有有,我怎么给忘记了。爹,阿焕,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拿。”皇甫永宁一拍脑门叫了一声,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看到皇甫永宁冲了出去,齐景焕眼中尽是宠溺的笑容,他不知道皇甫永宁这一趟出门都经历了什么,但他非常高兴皇甫永宁身上的变化,现在的皇甫永宁看上去比从前快活生动了许多,身上的杀伐之气消失了不少。

没过多一会儿,皇甫永宁复又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巴掌大小血玉匣子。皇甫永宁还没跑到她爹和齐景焕的面前,他们两人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

“永宁,这是什么?”皇甫敬德指着那个仿佛热的如同暖炉一般的血玉匣子问了起来。

“华伯伯说这是赤焰蟾,阿焕你带回去交给杜伯伯,华伯伯说杜伯伯知道怎么用。”皇甫永宁笑着解说。

皇甫敬德听到“赤焰蟾”这三个字不由暗暗吃了一惊,他从前听杜老先生说过赤焰蟾,据说那是鬼医谷的镇谷之宝,有起死回生的神效,是无价之宝,大陈前几代先皇都想求到这赤焰蟾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只是的鬼医谷是个极神奇的地方,几代先皇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鬼医谷的所在,自然也就无从求得这赤焰蟾了。他万万想不到前几代先皇求之不得的赤焰蟾就这么摆在自己的眼前。

齐景焕听到“赤焰蟾”这三个字也是大吃一惊,他身为皇家子弟,自然比皇甫敬德更加清楚皇家对赤血蟾的狂热,也更明白若是走露了赤焰蟾在自己手中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阿宁,我不能将赤焰蟾带回王府,就放在你这里。我回去之后会请杜老先生过来的。”齐景焕极为严肃的说道。

皇甫永宁不解的问道:“干嘛这么麻烦,不就是一味药么?”

皇甫敬德沉声道:“永宁,听焕儿的,从此刻起,你要时刻将赤焰蟾带在身边,万不可让其离了你的眼,快快收起来。”若说有谁能守住赤焰蟾,除了皇甫永宁再不做他人之想。皇甫敬德深知没有人能从他的女儿手中抢走任何要东西。

皇甫永宁见她爹也这么说了,便压下心中的纳闷点头应了,她边应下边想,在鬼医谷的时候,华伯伯和她哥哥可没说这赤焰蟾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啊。她哥一开口,华伯伯便很痛快的将赤焰蟾拿出来了。

看着皇甫永宁将那只巴掌大小的血玉匣子揣进怀中,皇甫敬德和齐景焕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自皇甫永宁报出了“赤焰蟾”之前,皇甫敬德和齐景焕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到了这会儿才算是换了口气。

“阿宁,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赤焰蟾在你这里。”齐景焕心中不踏实,又叮嘱了一句。皇甫永宁点头应了,虽然她还是不明白她爹和齐景焕为啥这般煞有介事。

有了赤焰蟾这个小插曲,皇甫敬德和齐景焕心情都有些沉重,因为他们两人心里都明白,若是万一走漏了消息,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自打皇甫敬德大败忽剌人,用缴获的战利品充实了国库与昭明帝的私库之后,昭明帝便已经有了些不太好的发展方向。他开始追求享受,下旨选美,建宫室,将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后宫妃嫔的身上,几乎每夜都要召幸妃嫔。昭明帝原本就不是个身体多么健壮的,长此以往必然会耗尽精血,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太医院提供的养生药物就不能满足昭明帝的需求,昭明帝就会如同前几代先皇一般开炉炼丹追求青春不老长生不死了。

“王爷,太妃娘娘派人请您回府…”门外传来添寿有些惊慌的叫声,齐景焕闻声皱了皱眉,不悦的沉声说道:“进来回话。”

少顷,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下回话,齐景焕低头一看,见这小太监的确是他母亲身边得用的,名叫万忠。

“万忠,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齐景焕不想让岳父和皇甫永宁误会自己,便当着他们的面问了起来。

万忠倒也没打顿儿,直接了当的回道:“回王爷,适才太妃娘娘刚刚得了消息,姜小神医在幽州城外的遇刺身亡,太妃娘娘请您和侯爷赶紧去王府商议。”

“什么,阿仁遇刺身亡!”齐景焕佯装震惊,嚯的站了起来。皇甫敬德也是满面惊诧愤怒之色,皇甫永宁虽然不会伪装,可她脸上有面具遮着,别人也看不到她的神色,她只什么话都不说也就行了。

“回王爷,正是如此,消息是大舅老爷送来的。”万忠带着哭腔回话。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姜小神医身负救治王爷的重任,如今王爷还不曾痊愈姜小神医就没了,他们家王爷可怎么办呀!

听说姜不仁遇刺的消息竟然是云乡侯带来的,这让皇甫敬德和齐景焕都有些惊讶。命案之事都是上报到刑部的,如何身在户部的云乡侯却能如此迅捷的得到消息?

“慌什么,退下!”齐景焕沉声斥了一句,万忠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赶紧行礼退下到外面等候。

“焕儿,我们这便过去,阿宁,你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务必看好那件东西。”皇甫敬德语有所指的说道。

皇甫永宁见她爹如此重视那赤焰蟾,自然不敢马虎大意,连声应道:“爹放心。”

齐景焕看向皇甫永宁,眼神中透着郁闷遗憾,他都一个月没见皇甫永宁了,刚刚才见上面,连体己话儿都不曾说上几句就要分开,他真真是舍不得。

看到齐景焕依依不舍的看过来,皇甫永宁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送了他一抹笑容,于是齐景焕有些郁闷受伤的心瞬间被治愈了,他低声笑着说道:“阿宁,我明儿还来看你。”见皇甫永宁点了点头,齐景焕方才陪着岳父大人一起走了出去。

在将将走出正堂大门之时,皇甫敬德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们还没成亲。”齐景焕脚下一趔趄,险些儿被门槛绊倒了。守在门边的添福添寿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们家王爷。

皇甫敬德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再没说什么,可是齐景焕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既想讨好岳父,又想与未来媳妇儿亲近,偏这两者还有些小冲突,真真是为难人哦。

皇甫敬德与齐景焕很快到了乐亲王府,乐亲王太妃一见到皇甫敬德,便急急说道:“亲家,阿仁遇刺身亡,这可怎么办啊,焕儿的病还不曾全部治好,阿仁是亲家你为我们引荐的,你可得再给焕儿找个好大夫啊…”

皇甫敬德听了这话,虽然知道姜不仁遇刺不过是事先做的局,可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皇甫敬德早就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可是自私凉薄到了乐亲王太妃这般程度,还真是不多见!

第一百四十九回没面子

听到母亲说出那般凉薄的话,虽然心里明白她是一心为了自己,齐景焕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自问还是挺了解母亲的,他的母亲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就算是担心自己,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齐景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大舅舅宋诗礼,不免在心中认定是大舅舅在母亲耳边说了些什么。

事实上齐景焕也没有猜错,云乡侯刚才的确在他的妹妹面前说了些隐隐的含沙射影的话,才会让乐亲王太妃心中焦虑不安,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太妃娘娘,阿仁是杜老先生的师侄,不知道阿仁遇刺之事他可否知道了?”皇甫敬德没有直接回答乐亲王太妃的问话,反而问起了杜老先生。

乐亲王太妃先是一愣,继而面上流露出一抹喜色,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家王府里还有一位杜老先生呢,这杜老先生可是那姜不仁的师叔,想来医术必定比姜不仁只高不低的。乐亲王太妃心里松了一口气,急急向他大哥说道:“大哥,你也不用担心了,府里还有杜老先生,他的医术也是极好的。”

乐亲王太妃这句话一说出口,别说是皇甫敬德和齐景焕,就连几个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都听出来一些不能明说的意思了,这大舅老爷是生怕王府和定北侯府两亲家关系和睦啊,上眼药都上到了太妃的跟前,还做的那般着相,真是让人不齿。

云乡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妹妹竟然这般没有脑子,这话能当着人直接说么,真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了,妹妹的脑子都锈死了,一点儿活络劲儿都没有。“焕儿是有大福气的人,又有皇甫侯爷这么好的岳父,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云乡侯强压下心中的怒意与尴尬,尽量微笑着说道。

“岳父大人请坐,舅舅,阿仁遇刺身亡的消息可否确凿无误,您是怎么知道的?”齐景焕先请他岳父大人入座,然后走到右首主位坐下,看着他的大舅舅,待笑不笑的问了起来。

云乡侯只得解释道:“刑部收到幽州府的通报,正巧是你二表兄接的,他见出事之人是姜小神医,便急急回来告诉舅舅,舅舅担心因此影响了焕儿你的治疗,便匆匆赶了过来。”云乡侯的二儿子宋锦常是刑部的书办,负责整理各地送到刑部的公文,他最先看幽州公文也在情理之中。

齐景焕点了点头,沉声道:“原来如此,本王与阿仁乃是至交好友,他遭此大难,本王必要将杀害他之人缉捕归案从重惩处,也告慰阿仁的在天之灵。”乐亲王太妃等人都点头称是。

齐景焕又对乐亲王太妃说道:“娘,阿仁原是孤儿,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儿子打算派人去幽州府为他办理后事,好歹不让他没个供奉。”

乐亲王太妃点头道:“应该的,回头就让梁长史去办吧。”

齐景焕嗯了一声,言道:“儿子正有此意。”

皇甫敬德也说道:“回头我也派几个人与梁长史一起去幽州,阿仁遇刺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定要彻查到底,为阿仁报仇雪恨。”

齐景焕重重点头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小婿也是这样想的。回头让梁术带上几名飞虎卫,再加上岳父派的人,会同当地官员一力侦办,想来必能将凶手揖捕到案。”

乐亲王太妃只是个内宅妇人,在这事上她完全插不上嘴,倒是云乡侯脸上有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等那翁婿二人说完,他也跟着说道:“皇甫侯爷所言极是,焕儿,你二表兄本就在刑部当差,不若也让他一起去协办此事?锦常与律法上还是很精通的。”

宋锦常是云乡侯的嫡次子,他对于四书五经上很是了了,倒是对刑名律法特别有兴趣。云乡侯见二儿子不能象大儿子一样从科举出身,便想法子走了门路为他在刑部谋了个书办的差事。书吏并不是品官而是小吏,可这小吏若是做的好了也不比品官差着什么。云乡侯还是很看重嫡子的,他的嫡长子宋锦堂很省心,并不用他费什么心思,于是便将心思放到了嫡次子宋锦常的身上,总算让他在刑部做出些骄人的成绩,这样他就能求着妹妹外甥给二儿子谋个官身了。

齐景焕淡淡笑了一下,很随意的说道:“若是二表兄不嫌出远门辛苦,一起走一趟也没什么不行的。”

云乡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忙笑着说道:“不辛苦不辛苦,焕儿,还得烦你你派人去刑部传个话…”象宋锦常这样刚刚进入刑部不到半年的小书办是没有资格独立出去办差的,要不然云乡侯也不必特特提出来了。

齐景焕淡淡应了一声,他从前觉得大舅舅还是个不错的人,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现在看来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这大舅舅私心太重,从前他身子不好没有随朝听政的时候,他大舅舅并不怎么来王府走动,如今皇伯父命他入朝听政,他这个舅舅心思越发活泛了,让他着实的心中不喜。

齐景焕自小金尊玉贵,太后和昭明帝都极宠他,所以齐景焕看上去温和无害,可骨子里的脾气也是不小的,他不喜云乡侯,脸上难免有一两分着相,云乡侯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他心中很是苦涩,却也没有办法立刻扭转外甥的看法,只得干坐着相陪,眼睁睁看着他的外甥对那定北侯无比亲热恭敬,对他这亲娘舅却是爱理不理的。

乐亲王太妃也不是真傻,只是她的脑子并不象那些整日在朝堂上打混的官员那么活络,毕竟她是一府亲王太妃,除了太后皇上皇后之外就属她最尊贵了,只有别人来奉承巴结她的,她并不需要用心思去讨好谁。所以在过了十多年闭门过小日子的年月之后,乐亲王太妃的脑筋有些上锈,想事情总要慢上半拍。

到了这会儿,乐亲王太妃才有些回过味儿,明白了她家大哥为啥特特跑来说姜不仁遇刺之事了。乐亲王太妃觉得自己被大哥当枪使了,心中不高兴,脸上就挂了相,板着脸不理她大哥,站起来同亲家皇甫敬德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云乡侯见妹妹理都不理自己就走了,不免有些惊愕,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越发不得劲儿了。如今乐亲王府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与他们云乡侯却日胜一日的生分,云乡侯简直不敢往下想,若是有朝一日两府彻底断了关系,他的云乡侯府可就再没个倚仗靠山了。

越想云乡侯心中越恨,原本他计划的好好的,等小女儿再大些就嫁进王府,做继王妃,不想还不等他开始运作,这条路就被他的外甥堵的死死的。他膝下再没有可用的女儿,难不成要便宜了老二家的女儿?云乡侯一想到有朝一日二弟父凭女贵反过来压在自己头顶上,心中便恼的不行。

因为妹妹与外甥的态度,云乡侯不免想到了很多很多,以至于皇甫敬德与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齐景焕见舅舅对自己岳父这般傲慢无礼,心中又添了一层不快,可云乡侯却没有注意到。

皇甫敬德原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觉得乐亲王太妃走了,他只与女婿说话,将云乡侯独个闪在一边不太合适,这才与他说些闲话,可是云乡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曾听到,皇甫敬德便也不再与他说什么了。

“焕儿,着人引我去见见杜老先生。”皇甫敬德不再理会云乡侯,只对齐景焕吩咐起来。

齐景焕立刻大声说道:“请岳父大人稍等片刻,小婿回头亲自引您过去。”

齐景焕说话的声音刻意拔高了些,云乡侯这回听到了,他忙问道:“焕儿,你要去哪里?”

齐景焕有些冷淡的说道:“阿仁遇刺,我自当引岳父一起去安慰杜老先生。”

云乡侯忙说道:“我也与你们一起去吧。”

齐景焕摇了摇头,不太客气的说道:“杜老先生一向不爱见外人,大舅舅还是在此用茶吧。”

云乡侯面色一黯,他如何听不出来外甥语气的疏远与冷淡,若是一般的外甥,他这做舅舅的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是齐景焕却不是一般的外甥,而是堂堂一府亲王,云乡侯怎么能不先自没了底气。

低低叹了口气,云乡侯黯然说道:“既然杜老先生不爱见外人,舅舅就不过去了,焕儿,你替舅舅舅劝慰杜老先生,请他节哀顺变吧。时候也不早了,舅舅也该回府了…就不要惊动你母亲了。”见外甥并没有命人入内禀报的意思,云乡侯不得不多说一句给自己打个圆场。

齐景焕点了点头,顺水推舟的说道:“来人,请梁长史送大舅老爷出府…大舅舅,本王就不亲自送您了,您走好。”

云乡侯被外甥噎的脸都青了,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个,只冷着脸沉沉说道:“不必麻烦了,舅舅不是外人,自己走便可。”

第一百五十回新愁

皇甫敬德去了瑞松园,与杜老先生聊了一阵子,约好了去定北侯府的时间便告辞回府了,他还惦着刚刚回家的女儿,齐景焕也想跟着岳父一起过去,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岳父一个人走了。

皇甫敬德刚走,齐景焕就被乐亲王太妃叫到了泽芝园。“焕儿,娘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儿,阿仁遇害,会不会是有人针对你设下的阴谋?”乐亲王太妃屏退了身边的所有下人,包括现在最得她心意的春莹,对儿子急急说了起来。

齐景焕见自家娘亲面色极为紧张,便微笑说道:“娘您别紧张,儿子这不好好的么,梁长史和岳父派的人明儿就动身去幽州彻查此事,想来一定能查个清楚明白的。”

“嗯,说的也是,梁长史是你父王生前极信任的人,他自是有本事的,对了,焕儿,不要给刑部行文,锦常跟着去只会给梁长史他们帮倒忙的。”

齐景焕听了这话不免吃了一惊,他的确也没打算让宋锦常跟着去幽州,可也没有准备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法子,他想的是招呼照打不误,然后做些手脚让宋锦常出点儿小意外没法子出门。

“娘?大舅舅那边?”齐景焕不解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用嫌弃的语气说道:“若是锦堂还差不多,锦常,顽劣不堪大用,还是不要让他给梁长史他们添麻烦了。”乐亲王太妃最不喜欢的就是宋锦常这个侄子,当年宋锦常欺负庶出弟弟宋锦辉之时被乐亲王太妃看了个正着,自那以后,不论云乡侯夫妻和宋锦常怎样描补,都无法扭转乐亲王太妃对这个侄子的印象。

云乡侯原以为庶子宋锦辉犯事之后,妹妹会对二儿子有所改观,所以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他万万想不到有些印象一但形成了,是怎么都无法消除的。这不乐亲王太妃一听到让宋锦常跟着去查案,一股子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赶紧叫过儿子不许他办这件事情。

齐景焕听到这里才知道娘亲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二表兄宋锦常,便应声说道:“娘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您快不要生气啦,气坏了身子儿子会心疼的。”

乐亲王太妃最吃儿子这一套,立刻转怒为喜,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背嗔道:“就会油嘴滑舌的哄娘亲!焕儿,你若是真的心疼娘亲,就赶紧彻底治好病,给娘亲多多生几个孙子孙女。”

齐景焕笑嘻嘻的说道:“娘放心吧,等永宁过了门您还怕没有抱孙子的时候啊。”

乐亲王太妃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自从定下亲事之后,她的儿子是见天的往定北侯府跑,可是那皇甫永宁却一回都没来给她请安,八月节的时候也不曾收到她的一针半线,这让乐亲王太妃心中又多了一层不喜欢。只不过看着儿子喜欢,乐亲王太妃才没有说出自己的不满意。

齐景焕也知道自家娘亲心中介意的是什么,他心中也有些郁闷,他要娶的是让他一想到就觉得开心幸福的媳妇儿,又不是要娶个绣娘做针线。象他们这样的人家,做针线什么的,王府的针线房里的十来名绣娘若是不够用,那就再去采买些好了,何必非拿这个来为难皇甫永宁呢?

“焕儿,还有一个月就是你皇祖母的圣寿节,赶明儿让永宁过来一趟,娘有话亲自吩咐她。”乐亲王太妃用不太和气的语气说道。

齐景焕微微皱眉,可还是点头答应了。事实上早在数日之前乐亲王太妃就提出了要见皇甫永宁的要求,只不过当时皇甫永宁还没有回到京城,齐景焕只能想尽法子拦住了,如今皇甫永宁已经回京,他就不必再拦着了,横竖皇甫永宁与他的娘亲总是要见面的。

乐亲王太妃见儿子这回没有再推三阻四的,脸上才见了点笑意,挥挥手道:“行了,回去歇着吧,明儿早上杜老先生给你诊脉的时候娘会过去看看。”

齐景焕知道自家娘亲是什么意思,便点头应了一声好,起身退了下去。乐亲王太妃看着儿子比从前看着健壮不少的背影,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她的儿子身体总算好起来了,她仿佛看到一群孙子孙女儿在眼前奔跑嬉戏,乐亲王府热闹起来指日可待。

次日杜老先生给齐景焕诊脉,乐亲王太妃果然一早就来等着了。等杜老先生诊完脉,乐亲王太妃遣退所有的下人,上前低声问了起来:“杜老先生,焕儿看着比从前好了许多,他中的毒可都解了?”

杜老先生亦低声道:“好叫太妃知道,王爷的毒已经解了七分,还有三分余毒积于骨髓之中,已然不是普通药物能解的,必得老朽师门至宝合药方能根除,阿仁正是为了那件宝物才返回师门的,只是没有想到…”

乐亲王太妃惊的脸色都变了,她从前只知道儿子体内有余毒未清,却不知道那毒竟然沉入骨髓之中,“这可自怎么办?阿仁他…”

“太妃娘娘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老朽现在虽然不能根除王爷体内的余毒,却能保住王爷的性命以等待时机。”杜老先生缓声说道。

乐亲王太妃眼圈儿通红,哭着求道:“杜老先生,我们派重兵护送您,您能不能…”

“娘,不要说了!”齐景焕断然出声打断了他娘亲的话。

杜老先生明白乐亲王太妃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太妃有所不知,阿仁是老朽师兄最疼爱关门小弟子,他要什么老朽师兄都会答应,那怕是师门至宝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老朽还留下继续为王爷治疗,已经是…师兄看在王爷是阿仁的病人的份上,不会强令老朽离开,可是想要更多就不能够了。”

乐亲王太妃原本只是眼圈儿红了,在听完杜老先生的话之后,她的眼泪哗的涌了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齐景焕长长叹了口气,将帕子送到他娘亲的手中,低声说道:“娘,儿子这不没事儿么…”

“可是…”乐亲王太妃颤声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的出来。齐景焕见了伸手握住他娘亲的手,低声而坚定的说道:“娘,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乐亲王太妃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焕儿,你先出去,娘亲有事向杜老先生请教。”齐景焕听罢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便走了出去。

“杜老先生,焕儿身体里的余毒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子嗣?”乐亲王太妃紧紧盯着杜老先生,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杜老先生心中一怔,思量再三才低声说道:“太妃娘娘,若是王爷在大婚之前不能彻底解毒,倒也不是不可能让女子有孕,只是胎儿必定是胎里就带了毒,若是母体不够强壮的话必会一尸两命。”

乐亲王太妃立刻紧张的问道:“若是母体强壮呢?”

杜老先生立刻说道:“母体足够强壮的话孩子是能生下来的,只是胎里弱,生下来怕也是七灾八难的,养活不易。”

乐亲王太妃原本还以为儿子的身体渐渐好了,自己很快就能抱上孙子孙女,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若是不能根除她儿子体内的毒素,只怕那一切都是她的空想。

“杜老先生,求您告诉我您的师门在何处,本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焕儿求到那至宝灵药。”乐亲王太妃狠狠擦干眼泪,咬着牙根问道。

杜老先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太妃娘娘见谅,老朽师门有令,擅自泄露师门之秘者,必受百蚁啮心之罚,太妃娘娘若是还想让老朽继续为王爷治病,就休要再提此事,否则老朽只能向您告辞求去了。”

乐亲王太妃面色阴沉,她在心里不知权衡了多少回,到底压住性子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沉沉叹了口气,颌首道:“杜老先生,焕儿的身子就拜托您费心了。”

乐亲王太妃说罢便走了出去,齐景焕迎上前还没开口,乐亲王太妃就抓住儿子的手,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流个不停,齐景焕不得不陪着小心哄了娘亲一回,好说歹说才将她送回泽芝园。

乐亲王太妃回到泽芝园之后越想心里越难过,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先乐亲王曾经用过的宝剑,眼泪就再没停过。

一屋子的下人都吓坏了,众人齐齐看向如今在太妃面前最有体面的春莹,指望着春莹赶紧将太妃给哄好了,主子最是哭个不停,那该有多吓人哪。

春莹向众人点点头,然后悄悄向房门方向指了指,众下人会意,都悄悄的走了出去,春莹倒了一盏茶水送到乐亲王太妃的身边,跪下柔声说道:“娘娘请用茶。”

乐亲王太妃正无声的哭着,突然被人打断了,心中更加不快,她低头一看,见春莹跪在一旁高高举着一盏茶。哭了许久的乐亲王太妃正觉得口渴,便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然后缓声说道:“起来吧。”

春莹起身缓声道:“娘娘,奴婢才收了些荷露,不若调了八珍粉为您敷面?您正好歇一会儿,凭有什么事都别着急,慢慢想法子办可好?”

第一百五十一回偷溜

春莹有一手做脸的好手艺,每每乐亲王太妃心里不畅快的时候,只要春莹燃起安神香,上来为乐亲王太妃敷个脸按个摩什么的,乐亲王太妃的心情便会舒畅许多,所以春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这会儿的乐亲王太妃心情极为焦虑烦闷,别说是敷脸,就算是春莹献上可以永驻容颜的灵丹妙药,也不会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听了春莹的话,乐亲王太妃极不耐烦的喝了一声“滚出去”,让春莹心中大吃一惊,乐亲王太妃之前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粗话。她赶紧低眉顺眼的小声应下,飞快的退了出去。

一众下人见春莹都被撵了出来,人人都惊的不行,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乐亲王太妃是何等看重春莹的,众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春莹在乐亲王太妃面前只怕比三小姐还有体面。春莹撵出来失了体面,心里自是暗恼,可面上却是不显,只愁眉紧锁的低声说道:“看到娘娘这般心烦,真真让人心疼,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能为娘娘分忧,真真是惭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