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冷,身体不适,他们需要一个相对温暖的场所保持温度,然后积蓄体力。

袁五郎四下环顾,发现这石窟远比他以为的要大,而且很深。

这里应该是猎人临时休憩的所在。

因为地上铺有厚厚的稻草,角落里还有些已经生了锈的捕兽器,缺了角的钢刀,还有野兽的獠牙。

他目光一亮,顿时觉得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上山捕猎的猎人在此处休整过夜,那么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取暖的火石。

他将崔翎轻柔地放到稻草上,让她的身子斜斜倚靠在山壁,然后自己四处摸索探寻。

果然,在一个乌漆麻黑的角落,他找到了火折子以及一堆柴火。

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临时取暖,应该足够了。

袁五郎连忙生火,然后将崔翎抱在怀中,靠在温暖的火光边上,感觉到怀中妻子体温渐渐地浮苏,他甚至感觉到她如纸片般的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许是太过疲累,也可能是因为柴火太暖。

袁五郎觉得自己目光逐渐迷离,过不多久后,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翎缓缓醒来。

她见自己被一个陌生的怀抱紧紧拥住,她被男人阳刚的气息包围。

有些汗臭,带着深浓的血腥味,甚至还有几分土味,不怎么好闻,但是神奇地,却似乎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脑筋有些不大清楚。

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朦朦胧胧看到一张憔悴失色的面孔。是个粗犷而威武的男人。

他一身玄黑色的衣裳,满脸胡鬓,离得那么近看。能看出生了一张俊朗帅气的脸。

这不是匪徒纪都,也不是獐头鼠目男。而是救了她的胡须男。

崔翎安全感满溢,正想要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继续沉睡,猛然想到自己已经嫁了人,她的夫君是娘娘腔袁五郎,而并非这位富有男子气概的胡须男。

她如同被淋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天哪,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而且还搂得那么紧!

这里是盛朝,不是前世那样的开化时代。

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女子若是和不是自己夫君的男人有肌肤之亲,便算是失贞。

若是年轻未嫁的姑娘。那么除非和这个男人成亲,否则就要送到庵堂做一辈子的姑子。

像她这样已经嫁人的新妇,遇到这种情形,旁人扣个通.奸的帽子也是有的,到时候可就不是做姑子这样简单。说不定得被装进猪笼沉塘。

崔翎想到这里,浑身的力气就好像瞬间回到了体内。

她动作敏捷地推开胡须男,以飞一般的速度从他身边撤离,然后紧缩在墙角,“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但你也不能这样趁机吃我豆腐。”

她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已经嫁为人妇,而且我的夫君还是你的官长,若叫他晓得你这样轻薄我,信不信他会剁了你的手?”

胡须男静默不语,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柴火之前,一动也不动。

崔翎不管,继续说道,“但好在我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你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碰到我的,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和你计较这个了。只是……”

她接着说,“只是光我不计较还不成,这世上还有许多见不得人好的小人。那些人啊,最是嘴碎,唯恐不乱,假若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先别说我,就光是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吧?”

胡须男身子微颤,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好吵……”

崔翎皱着眉头上前轻轻碰了碰他,“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她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戳了他两下,“喂,喂!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好好合计一下,等出了这里回了沐州城该怎么说?总之,你可千万不能透露出一星半点,你曾经将你的手搭在我身上过的意思啊,否则……”

话未说完,胡须男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她的方向幡然倒地。

崔翎的小腿被胡须男沉重的身子压住,她抗议地喊道,“喂!喂!你压疼我了!”

胡须男满面潮红,额头冒汗,但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崔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伸手去探胡须男的额头,刚触碰到就猛地缩了回来。

“好烫,他发烧了!”

借着柴火的光线,她的目光移到了他湿漉漉一片的左手臂上。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那片衣裳,视力所及,不由一阵惊呼,“天哪,这伤好深!”

胡须男强壮的左臂上,赫然划着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道是箭伤,深可见骨,本来已经结痂,但方才打斗时似是太过用力,将伤口撕裂开来,露出阴森可怖的伤口和新肉,令人看到不寒而栗。

另一道则是刀痕,是新伤,长长的一道,几乎横跨了他整个手臂,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所以鲜血直流,这袖子上的新鲜血迹,都是来源于此。

崔翎检查伤口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对不起,你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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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累,但是答应了你们的我还是做到了,粉红60加更,千辛万苦写出来的,大家感动吧?我尽力了!好累,去呼呼了,拜拜~

077 垂涎

现在该怎么办?

崔翎茫然无助地望着因高热而满脸潮红的胡须男,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她虽然没有学过医,但历经两世,该有的常识还是具备的。

胡须男现下高烧不退,还处于昏厥状态,要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就是伤口受到了感染。

这情况在前世,或许只是一支退烧针和一点抗生素就能解决的事。

但这里是距离现代文明十分遥远的陌生时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病,都可以叫人丢了性命。

更何况他们现在不在盛京,也不在沐州城,而是在荒野山林之中。

缺医少药,没有食物和水,甚至连床可以保暖的棉被都没有……

对于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来说,这境况都算是一种考验,更何况是一个昏厥过去的伤病员?

崔翎觉得这样光坐着不行。

这男人现在需要救治,否则随时都有生命之危。

他舍命救她,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论如何,她都要替他做点什么。

她想了想用力抽出自己被压着的小腿,然后将胡须男的身体往旁边更舒服的稻草上搬去。

她的腿还是软弱无力。

但她扶着山壁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石窟的入口,往外望去。

天光已经大亮,现在是清晨。

触目所及,一片厚厚的山雪,洁白无垠,一眼望不见尽头。

看地形和环境,此刻他们应该还在山上,但白雪高林遮蔽了视线,让她一时分辨不清具体的位置。

崔翎很想再走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但里屋传来胡须男微弱痛苦的低吟。

她连忙顿住脚步。从怀中摸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平摊在雪地上。

扒开第一层雪,只取相对洁净的第二层。将它们捧到帕子上然后包起,回到石窟。

她得先给胡须男清洗一下伤口。

等到他手臂上的血痕都被清理干净。她又撕下自己里衣的裙摆,紧紧地绑住他的左手臂止血。

她包扎伤口的水平十分业余,称得上歪七扭八,但好在力度足够,白缎上除了最初染了一丝红痕,后面就不在潺潺冒血。

这算是先将血给止住了。

接下来还要退烧。

在缺医少药的情形下,崔翎所能想起的物理降温手段。大约也只有冰敷和擦拭身体两种了。

冰敷倒是容易办到,这里是冰天雪地的山中,像刚才那样用帕子捧了雪过来便成。

擦拭身子就……

崔翎看了眼胡须男痛苦的表情,心下到底还是不忍。

罢了。现在情况危急,算得生死一线,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盛朝女人,心里将男女大防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又何必非要矫情这个?

再说。不就是男人的身体,她又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害羞个毛线。

崔翎这样想着,便一刻也不肯耽搁。

她扶着石壁走到外面,想了想。索性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铺在地上。

一阵阴冷的山风吹来,如同刀锋割在她身上脸上,冷得身子都直打颤。

她缩了缩肩膀,咬着牙将大捧的雪往斗篷上放。

斗篷面积大,装的雪便多,多装一点,也好少出来吃两趟冰风。

她也不舒服呢,若是再冻倒了,和胡须男两个都人事不省,那么存活率就会大大降低的。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才不想要死呢。

崔翎回到石窟中,毫不客气地将胡须男的上衣给扒了下来,用帕子裹着白雪在他上身认真擦拭。

初时,她还能心无杂念,认真淡定。

但过了没一会儿,她就羞愧地发现,她走神了……

不是她没有心怀高尚的救人之心,实在是这男人的身材太好了,好到让她十五年都不曾动过的心,那么猝不及防地荡起了一丝涟漪。

若不是还顾及着自己已婚妇人的身份,她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对胡须男趁人之危上下其手了。

胡须男此刻上半身的衣裳都已经褪下,露出他坚毅的下巴,悠扬的颈脖,还有堪称完美的上身曲线。

不是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肌肉男,也不是一点肉都没有的竹竿。

他身上的肌肤是浅淡的麦色,上半身的肌肉纤浓得宜,线条优美流畅,美好得令人见了有想要摸一下咬一口的冲动。

就在崔翎忍不住要对胡须男伸出魔爪时,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她猛烈地摇头,“不行!不行!你是有夫之妇,怎么能随随便便碰丈夫以外的男人?现下这样替他物理降温,是为了救他的命,可不是为了要吃人家的豆腐!打住!”

虽然袁五郎不是她理想中丈夫的样子,但人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只是长得娘了一点,打扮花里胡哨了些,就因为这个她就给他弄顶绿帽子回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人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守着她这个不怎么可心意的老婆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她若是再好上别的男人的色,也实在太对不起他了。

崔翎决定要无视胡须男这巨大的诱惑,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替他擦身。

好不容易感觉到他体温降低了一些,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重新替他将衣衫穿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她还特地将他的衣裳整理地整整齐齐。

这时,她肚子忽然一阵咕咕作响,她饿了。

昨夜就没有好好地吃,才不过刚吃两筷子牛肉就被人药倒了,经历过一夜的折腾,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君能支撑到现在才提出抗议,她已经很感激了。

但这冰天雪地的,能找到什么吃的东西果腹?

崔翎看了眼胡须男逐渐恢复的脸色,又搬了几根稻草盖在他身上。然后才又出了石窟。

她决定要出去看看。

漫天雪地,除了树木,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走出去约莫几步路后。发现地上铺着浅浅的马蹄印记,应该是胡须男夜里骑来的那匹枣红色骏马。

那骏马脚步凌乱。马蹄印杂乱无章,看起来是迷失了方向。

崔翎有些困惑,为什么胡须男将唯一能将他们运送回城的骏马放了走。

就算他们两个现下体力不支,需要休息,他也完全可以将马栓在附近,等身体情况好一点了,两个人再骑马下山。

求人不如求己。这可比等别人来救援靠谱多了。

不过,崔翎相信,胡须男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就冲着他能在她最危急的关头从天而降。从凶悍的柔然贼盗手中救了她的性命,她也觉得不论如何,都要信任这个男人。

她将目光从马蹄印记上收回,抬头再看四周参天的古树。

应该是榛叶类的,但她见识浅薄。认不出具体的品种,只知道这树长得很高,顶上的枝叶繁茂,叶子和枝桠大多被山雪覆盖,偶尔积雪掉落。露出叶子的本尊,倒还保留着翠绿的颜色。

她目光一亮,榛叶类的树上说不定还能找到松果榛子什么的!

崔翎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找到一颗相对来说细弱一点的树,抱着树干就用力地摇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倒也不是完全的无用功。

总算还是给掉下了一些类似松塔之类的东西。

她跑过去从里面剥弄着,发现里面竟然还藏着松果!

许是这里向来很少有人过来,林中的松鼠也来不及将所有的松子都吃掉,所以掉下来的松塔里,大部分都有松果,很少落空。

崔翎高兴极了。

看胡须男现在的状况,他们所能做的事情不多,似乎除了等待救援,别无他法了。

而等待,是需要有粮食储备的。

喝的还好,可以取食干净的雪水。

里面还有柴火,甚至可以想办法将雪水加热。

但方圆百里没有人烟,要解决吃的问题,却有些困难了。

山林里应该是有野兽的,但她一个弱女子,身体还不舒服,做不了捕兽的大事。

别说抓野兽来吃,她别让野兽给吃了就是万幸了。

如此,他们便将面临没有食物的危机。

光有水,没有吃食,顶多能够撑过三天,加上她和胡须男伤的伤,病的病,恐怕能撑过一日一夜,就已经算了不起了。

但若是救援迟迟不来呢?

而现在,崔翎担忧思虑的问题得到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