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地嘀咕,“这种负心薄幸的男人,若是找到了他,一定要恶狠狠揍一顿才行。”

若是真的有急事不得不离开,留张纸条总会吧?

若是不想承担私奔的罪名。那也该坦诚相告。

趁着人不知道,悄悄地溜走了,连句交待的话都没有,算什么男人嘛!

五郎眉头轻锁,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有了些线索,但还不能确定……”

他顿了顿。“我和舅公商量过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翎儿,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三十年前,盛朝曾经有一位公主和亲西域……”

崔翎愣了愣,随即想到当初在袁家的藏书阁中曾经看到过的史册。

三十年前。先帝执政时,曾将自己的妹妹崇宁公主和亲西域,嫁给了西域王。

崇宁公主去了西域之后,不大适应那边的环境和生活,又思念故乡。不久便得了水土不服之症,缠绵病榻一年之后逝世。

崔翎不解问道,“你和舅公为何会这样想?崇宁公主和亲一年就过世了,并没有留下子嗣。”

她脸上颇见困惑之色,“假若盛乾是西域王和崇宁公主的孩子,那么就该昭告天下,养在王庭。怎么会在西陵城里隐姓埋名生活?”

五郎脸色越发沉重,“舅公当初在盛怒之时并没有注意到,但前几日令尹府被盗,令尹取出盛乾的通关文书时才发现,画像上的人,不只生得像西域王,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崇宁公主的神韵。”

他顿一顿,“当初崇宁公主和亲,曾经在平西侯府逗留过一段时日,舅公还亲自送了公主去的西域王庭,所以,舅公说他不会看错。”

盛是盛朝国姓,崇宁公主在帝宫时住的是景乾殿。

盛乾的身份实在是太可疑了!

崔翎微微一震,“你是说,西域王他……”

当初西域求和,不得已才迎娶盛朝公主为后,可西域王或许并不想要一个带着盛朝皇室血脉的儿子,将来继承西域国的江山社稷。

所以……

这故事倘若是真的,那这其中一定包含了许多惊天动地的波折,很多事情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崔翎充满了想象力的大脑不断运作,竟然将那段故事的前因后果脑补了个实在。

譬如崇宁公主嫁给了西域王后很快就有了身孕,但西域王却只肯让她生下女孩。

终于到了生产那天,崇宁公主不幸诞下一位王子。

西域王本来欲要对王子斩尽杀绝,但公主身边的能人异士将王子送出宫外。

事情败露,西域王恼羞成怒将崇宁公主害死,对外谎称是公主水土不服而亡,盛朝帝宫远在天边,两国之间也不能频繁来往,等到消息传到了盛朝皇帝耳中,公主早就已经化为白骨。

这种事,一追究就是一场战争,盛朝那时正在内讧,也没有精力为一位和亲的公主伸冤。

王子在忠仆的养育之下小心翼翼长大,他想要为母亲报仇,夺回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要取得外力的帮助,所以他想方设法来到了西陵。

但又不知道因为何事忽然离开,也许……他已经被知道了详情的西域王给杀了。

五郎听完崔翎的推理简直有些惊呆了,他大为赞叹,“哇哦,翎儿你不去当说书的还真是可惜,我和舅公就是这么一个怀疑。你竟然将整个故事都想出来了!”

他摇了摇头,“可是,没有这样简单呢。”

如果是崔翎所说的那样,那么就不该有人潜入令尹府去偷盗盛乾的资料。

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重新注意到这个人。

西域王杀妻害子,这件事一点也不光明磊落,还会得罪国力日强的盛朝,将这件陈年旧事扯到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五郎眼神微微一眯,“就好像有人以宁王余孽作乱将我引到西陵城一样,盛乾,也是幕后之人故意要暴露出来的一个线索。”

他有些苦恼,“至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此刻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崔翎搂住五郎。柔声安慰道,“几十年前的旧事,复杂纷繁,你一时想不清那才是正常的。不要着急,也许等苏姑姑肯开口说话了。我们就能知道多一点信息。”

她顿了顿,“不过,我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件事,越是深谋远虑的幕后指使,他走的每一步路都越会有所含义。”

五郎思忖了片刻,点头说道,“是。一定会有什么好处,才会将盛乾摆在明面上来说。”

他垂了眼眸,“盛乾的身世牵动着当初崇宁公主的死因,如今西域王老病垂死,几位王子争相夺嫡,可盛朝却是兵强马壮。若是因此事盛朝出兵,那么西域简直不堪一击。”

崔翎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没有错,就是这样。”

她收敛了笑意。表情微沉,“不管盛乾有没有死,只要将这件事抖了出来,西域和盛朝必定要起冲突,所以这件事不会是西域人做的。当然也不会是盛朝人,连舅公都是最近才怀疑的事,想来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五郎微微抿了抿嘴唇,半晌吐出一句,“是突厥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是西域和盛朝打起来了,与西域接壤的突厥才是最大的赢家。

他锐利的眼神中一时间充满了杀气,“当初宁王谋逆背后也有突厥人的参与,所以那份密报真假参半,突厥人还真是……找死呢。”

崔翎轻轻拍了拍五郎的背,她知道他现在浑身上下满含杀气。

袁家二郎五年前死在了突厥人手中,死状凄惨,万箭穿心,不知道在气绝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那是一向和二郎感情甚笃的五郎永远都不想要去回忆的事。

从前强力忍住悲伤,不去为兄长报仇,只是因为国与国之间的盟约,他虽是袁二郎的兄弟,但也是盛朝的子民,在国家利益之前,只能隐忍自己的仇恨。

而现在的景况,却是突厥人先来挑衅的呢。

五郎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就提枪上阵,将那些害死他二哥的人全部都赶尽杀绝。

崔翎很理解五郎现在的心情,但她比他更加冷静。

她柔声说道,“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未有定论,还需要好好查证。若是查证属实,我也赞同你去前线奋力杀敌,为二哥报仇。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五郎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但在妻子温柔的抚触中渐渐身体平静下来。

良久,良久,他才强自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对着崔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假若不是突厥人便罢,假若是他们……”

他目光里骤然迸发出一道犀利的杀气,“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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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踏青

西陵城中的事,崔翎帮不上忙,她也不想添乱。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就安安心心地陪着苏姑姑,希望能早日令苏姑姑好起来。

她不只带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过来,还时常将苏芫和侯府其他的小姐请过来一块儿玩。

苏家的姑娘们性子大多都开朗大方,也一早就被叮嘱过,尤其是二房的苏蔷,是那房的苏薇,不只生得干净明朗,也会说话。

宁静轩里便一扫往日的寂静阴冷,变得明快热闹起来。

过了三月,西陵的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晴,外面春光正好,绿柳渐渐抽出新芽,梅花谢了桃花吐蕊,将这风沙漫天的西疆妆点一新。

苏芫便吵着要去外头踏青,“城西的清光寺有一座桃林,是西陵城桃花开得最好的所在。”

她抱住崔翎的手臂不放,“五嫂嫂帮我去跟祖父求求情,放我们出去玩一天吧!”

原本,西陵城的女子就没有盛京那样多的规矩。

像苏芫闲不住的人,时常会跟着兄弟姐妹一块儿去街市,去郊游,去打猎。

可自从入了正月之后,平西侯为了安全起见,就不让家里的女孩子们出门了。

除了一些不能推拒的场合出门走亲戚外,就是连上街都不准了。

平西侯府虽然占地辽阔,建造地跟个公园似的,可到底是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哪里还会有什么新鲜感了?

被拘了这么久,苏芫早就无聊死了,一直就想方设法要出去呢。

有些内情,苏芫不知道,但崔翎却听五郎说过了。

她知道如今的西陵城有些不大安稳,城中看似平静,但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西域和突厥来的探子。

那些人伺机而动,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若是出去逛个街走个亲戚。一大堆护卫跟着倒也罢了,可清光寺却在城西。

有些远呢……

崔翎尚在犹豫,苏家二房三房的两位姑娘也睁着期待的眼睛,“五嫂嫂。我们也想去!”

苏薇撇着嘴道,“今年的浴花节被取消了,我和姐妹们本来就觉得可惜。”

她低声叹口气,“现在连和手帕交出个门都要被母亲说,家里头严格得不得了,我都觉得自己闷在家里都要发霉了呢。”

崔翎问道,“浴花节?”

苏蔷忙道,“大后日是三月十八,是西陵城一年一度的浴花节。,这是很久之前不知道哪一位令尹的夫人想出来的。”

她接着解释。“那天西陵城中有名有姓的贵女都要聚集一堂,比试琴棋书画骑射,由长辈们给出彩头,各取一名魁首。”

苏薇也道,“虽然彩头不多。算不上什么,但能得到魁首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她笑着说道,“前年肖大人的千金琴棋书画皆能,得了四项魁首,令尹夫人当即就为自己的长子定下了她呢。”

崔翎了然,这所谓的浴花节就跟盛京城中那些贵妇人举办的茶会花会一样,都可以变相地相亲。

由琴棋书画的比试。来测量这些贵女的才华,由应对接待的态度,来观察她们的人品。

她点头道,“哦,原来在浴花节得到魁首,就能赢得媒婆的青睐啊。”

苏芫噗嗤一声。“五嫂嫂您想多了!”

她指了指自己,“本人连续三年是骑射的魁首,可也没有见我家的门槛被上门提亲的媒婆踏破。那种比试,乐呵乐呵也就算了,不能当真。”

言语间一片愤愤不平。

同样是魁首。人家得了就立马有一门好亲,自己却无人问津。

这番话,引得屋中一阵大笑,苏蔷道,“芫姐姐你可不要胡说,想要求娶你的西陵男子多了去了,只是祖父舍不得叫你低嫁罢了!”

崔翎也笑了起来,“芫儿你就贫吧。”

正说着,她忽然转身对着苏静妍问道,“小姑姑想不想去城西的清光寺?听说那里桃花开得好,若是小姑姑肯,那我就厚着脸皮去求求舅公,让他恩准我们出门。”

虽然西陵城中有些不大太平,但那些人应该不会留意她们这几个女流之辈。

只要多带一些护卫,自己心里有个底,只是出去一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左右,还有石小四陪着呢!

苏静妍的表情仍旧有些愣愣的,但看得出来,她听明白了崔翎的问话。

她是想出去看看的,但是又很害怕,十年了呢,不知道外面的世事变化是否早已经沧海桑田。

苏芫见小姑姑犹豫,便立刻攀上了她手臂,“小姑姑,您就同意了吧!”

苏蔷苏薇见状,也都哀求道,“小姑姑,我们一块儿去赏花踏青,清光寺那边风景好,素斋也是一流的!”

一发哀求之下,果然,苏静妍缓缓地点了点头,“去。”

崔翎眼中迸发出惊喜神色,这还是苏姑姑第一次开口说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去字,但只要她开了口,以后会说词语,然后句子,慢慢会恢复正常交流。

她忙欣喜地说道,“好吧,那等会儿我就去求情!”

平西侯得知这消息自然千肯万肯,苏静妍最近的情况十分有起色,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从前痴儿一般的女儿肯出门了,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惊喜万分。

他立刻招了手下过来吩咐,“明日府中几位小姐要去一趟清光寺,你先去那边准备一下,再派人跟着保护,小姐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那手下得令去了。

世子笑着说道,“芫儿缠了我许久要出门,这主意一定是她出的,父亲您准了,那孩子一定很高兴。”

他小声嘀咕,“本来嘛,外头的事一日不解决,难道就一日不准孩子们出门?又不是盛京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咱们家的孩子都是闲不住的。”

平西侯瞪了他一眼。“以后若是想说给我听的话,大声一点。若是不想叫我知道的,那就索性别说。”

他冷哼,“那么小声的嘀咕却还偏让我听见。这算是什么?”

苏世子立刻噤若寒蝉,笔直僵硬地站着,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翌日清晨,天还未曾亮,崔翎便起来亲自准备糕点。

五郎醒来时看到床上没有妻子,便叹了口气起身去小厨房寻她,才刚踏进门口,便看到那个一袭简单的春衫正在忙碌着揉面团的女子。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除了个生火的婆子,只有木槿在给崔翎打下手。

他忙上前。柔声问道,“怎么没有叫刘师傅?”

崔翎笑着说道,“我是临时起意想到要做些糕点带上的,昨儿没有事先和刘师傅说,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叫他起来。”

她一边搓着团子。一边说道,“只不过一点小事,我自己来也没什么。你先去洗漱,很快就好了,今儿在家中吃过早点再去衙门吧。”

五郎笑了笑,“要我帮忙吗?”

他似也没有指望要得到崔翎的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打水净手。然后撸起袖子就开始加入揉面团战队。

崔翎脸色微红,小声说道,“喂喂,咱们这是在人家府上做客,你不用这样吧?”

烧火的婆子是平西侯府的人,正一脸惊讶地望着这对小夫妻。

西陵城虽然民风开放。可贵族男子也是不进厨房的,五郎却如此自然地揉面,不让人觉得惊讶才怪呢。

五郎凑到崔翎耳边,“怕什么?侯府的下人没有那样嘴碎。再说,就算说出去又怎样?我们是夫妻。恩爱不是应该的吗?”

他笑着说道,“等会儿我去一趟衙门,若是无事,就赶去那什么清光寺找你。”

打着游山玩水的幌子诱她来了西陵,可都两三个月了还没有出过门,他也觉得有点愧疚。

在五郎的帮忙之下,小点心很快就做好了,崔翎小心放入蒸笼,交待木槿在这里看着,便跟着五郎一块儿回了房。

此时天色才刚亮开,小夫妻两个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洗漱更衣。

崔翎送了五郎出门,交待了乳娘几句,便就出了门。

她亲自去宁静轩替苏姑姑挑了一身清爽的衣裳,替她上了粉打扮了一番。

铜镜中,露出影影绰绰的一个身影,虽然显得有些消瘦,但脸色却好看了许多,再配上合适的春衫,苏姑姑看起来变得年轻了许多。

崔翎笑着说道,“今日我们出门,小姑姑就跟着我,你放心,不要害怕,我会一直拉着你的。”

苏静妍的脚步很是迟疑,但终于还是肯迈出第一步。

二门处,苏芫和苏蔷苏薇姐妹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芫见了苏静妍,惊喜地说道,“小姑姑,你今日装扮过后精神好多了,这个腮红颜色不错,很配你!不过,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