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是有点替她委屈,受了这么多的苦,却始终只能站在看不见的角落,眼看着别人去享受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若是落在她身上,她是绝对忍不了的。

“这天下哪有白占的便宜,那不过是堵悠悠众口的表面功夫罢了。”谢诩凰平静而笑,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

现在全燕京城都知道上阳郡主回来了,朝廷如果没有一点表示,岂会不遭人非议,长孙仪对于表面功夫一向做得是尽善尽美。

至于风光荣华,以前他不是没给过霍家,可最后他说要你死,还是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要将霍家置于死地,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东西又哪里是她所在意的。

“你说九哥在那假郡主身边,那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晏西道。

谢诩凰好笑地打量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你哥关系这么好了,这么想他了?”

他们兄妹俩,不是一向不怎么对盘的吗?

“好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当然想得紧。”晏西笑嘻嘻地说道。

她只是想去警告一下,让那假货规矩点,别整什么花样,否则她第一个宰了她,让她什么都捞不着。

“上阳郡主回京这么大的事,想必不几日宫里就会举行大宴庆贺,到时候进宫大约也就能见得着了。”谢诩凰平静地说道。

晏西点了点头,道,“也不知现在那太子妃娘娘看到好姐妹回来是个什么心情,不过一定是妙不可言的。”

她想着,都忍不住一阵偷笑。

“所以,根本不用我动手,现在已经有的她麻烦了。”谢诩凰抿了口茶,淡笑道。

只要这个霍宛莛回了京,她自己自然会见机行事,到时候又哪里还有南宫沐月的好,所以她又何必多费心思呢,只要在暗处观察指点就够了。

晏西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就送这么一份大礼回来,就已经比咱们做什么都管用了,现在上阳郡主回来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太子妃是不是也得挪地方了。”

“或许吧。”谢诩凰淡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怕她不想挪,长孙晟也要挪了她吧。”晏西幸灾乐祸地道,剩下的就看那假货有没有那个本事,让长孙晟给她办成了这事儿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请龙大统领在苗疆多待一段时间再回来吧,反正现在也不用她回来帮忙闹事。

“你要是吃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谢诩凰笑问道。

晏西匆忙又就着桌上的早膳吃了几口,一抹嘴道,“走吧,去哪儿?”

谢诩凰扬了扬手上的扳指,道,“既然有人给了这东西,当然要去摸摸底细了,去沈园。”

霍宛莛才刚刚回来,所以近日应该还不会有人对她下手,她也趁着这空闲好好去了解一下燕北羽手上的天机阁在燕京到底有多大的势力,这样后面万一用得着的时候,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姓燕的倒是舍得。”晏西哼道。

一开始这么费心地掩藏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这会儿就这么简单交到了她们手里,是不是有点大方过头了,他就不怕她们暗中捣鬼,将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吗?

谢诩凰没有说话,负手走在前面下了茶楼,两人没有直接去沈园,反是回了王府从燕北羽的书房秘道过去的。

两人待了两个时辰,从书房出去的时候,管事领着曹敬过来了。

“曹公公怎么过来了?”谢诩凰心中了然,却还是含笑迎上前问道。

“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过来,请王妃后天夜里入宫赴宴。”曹敬笑着禀报道。

谢诩凰点了点头,道,“好,本宫一定准时。”

曹敬说完了,却还站在原地,似是还有话踌躇着该如何开口。

“曹公公还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谢诩凰笑着问道。

曹敬尴尬地笑了笑,微躬着身说道,“后天的宫宴是为敬国侯设的,只是上阳郡主毕竟是霍家的人,或是在宴席间对王妃多有得罪,届时还请王妃海涵,一切交给皇上处置才好。”

“什么意思?”晏西一听,挑眉道,“难不成去了,她把我们打一顿,我还说打得好,手都不能还?”

“奴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曹敬连连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们就得忍气吞声了。”晏西不爽地叫嚣道。

曹敬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冲着谢诩凰道,“如今霍家也只有上阳郡主一人生还回来了,以往在宫里就贵重堪比皇子公主,如今皇上想弥补对霍家的亏欠,自然也得紧着她些,可是因为霍家的事,上阳郡主对北齐总会有些敌对情绪,所以届时还请王妃多担待些。”

镇北王如今也不在京中,镇北王妃只身入宫,如今大势都占在上阳郡主这边,若真是宴席间有个什么冲突,还真是不好收拾。

“只要她不是太过份,本宫不会计较。”谢诩凰大方地说道。

现在宫里上下都是围着上阳郡主转的,其它的人自然是要靠边的,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与那人的敌对,也都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那奴才就代皇上谢过王妃的深明大义了。”曹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面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应该的,曹公公让燕皇陛下安心吧。”谢诩凰浅然笑语道。

不过,现在怕是他想安心,也没法安得下心了。

曹敬说着,朝着后面一招手,几名宫人抬着一只箱子小跑着过来,“王妃,这些宫里新进贡的玩意儿,皇上特地让奴才给您送了过来,您就留着赏玩吧。”

“有劳了,代本宫回去谢过燕皇陛下。”谢诩凰扫了一眼,大方地收下了。

“那咱家就告退了,后天再派人来接王妃入宫。”曹敬朝她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人离开。

晏西走近前去,一脚踢开了箱子盖子,“啧啧啧,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你喜欢就留着。”谢诩凰道。

“都给我?”晏西一听,双眼放光地道。

“嗯,都给你,反正我也没用。”谢诩凰笑语道。

晏西一幅生怕她再反悔了的样子,当即抱起箱子一溜烟就跑了,这么一箱宝贝将来卖了,八辈子都吃穿不愁了,不要白不要。

谢诩凰摇头失笑,自己慢悠悠地回寝房,此番宫里想来怕是要比这镇北王府热闹得多了。

未央宫,东暖阁。

从昨天进了宫,十公主就一直赖在了未央宫,就连昨天夜里也缠着跟霍宛莛同住了一间宫殿,今早一起去了早朝,一下了朝又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

南宫沐月看到匆匆回宫的长孙晟,连忙见了礼,“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长孙晟看也没看,脚步如飞地进了十公主和霍宛莛所在的暖阁,一进门便朗声问道,“你俩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太子妃。”莫玥低声唤着边上人。

南宫沐月远远地望着屋内的几个人,恍然一切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们永远有说有笑的在一起,而她永远是上阳郡主的陪衬,她羡慕着她拥有的一切,也憎恶她所拥有的一切。

好不容易,这一切终于是她的了,如今她却活着回来了,回来又要抢走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屋内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霍宛莛走近窗边冲她招了招手,“沐月,来了怎么不进来?”

南宫沐月走近了几步,浅然笑道,“我还有事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就不来陪你们了。”

霍宛莛侧头望了望长孙晟,沉默着没有再说话,眼中的失落和尴尬恰到好处。

“既然母后有事,你就过去吧。”长孙晟道。

南宫沐月勉强扯出一脸笑意,带着宫人转身离开,他都嫌她来碍了他们了吗?

霍宛莛,我且看你到底还能风光几时。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回来,这宫里宫外想你死的人太多了,我倒看看你还有几条命跟我争。

未央宫内,因为南宫沐月三人间都陷入诡异的沉默,十公主上前拉着霍宛莛坐下,道,“霍姐姐,今天你去我宫里住吧。”

若是没有这八年的分离,如今在未央宫里的太子妃应该是这个人的,可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她再死里逃生回来,太子哥哥已经娶了沐月姐姐为太子妃了。

她再留在未央宫,三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是什么好事。

“好啊。”霍宛莛一口答应了下来。

“宛莛…”长孙晟紧张地唤道。

“行了,我要不去,小十这小尾巴也要跟着赖在这里,这里总不是我们久留的地方。”霍宛莛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显勉强。

长孙晟抿了抿薄唇,道,“反正也不远,我过去看你也一样。”

纵使一切非他所愿,如今未央宫的太子妃也是南宫沐月,他也不希望她们总是这样尴尬碰面。

“嗯。”霍宛莛笑了笑,跟十公主在榻上坐了下来,“不过明天我还要出宫去接一下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长孙晟追问道。

“就是我说过的,那个救了我的朋友,他是个行走江湖的大夫,我当年重伤幸亏有他搭救,虽然恢复得慢,又断断续续忘了好些事,不过在他医治下还能回来已经是大幸了。”霍宛莛说道。

“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接人,是宛莛姐姐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十公主连忙说道。

虽然人是已经回来了,可她真是一眼都不敢不看住,生怕这一切跟做梦一样,他们一眨眼她又会不见了一样。

“也好,我也正想让你们见见他。”霍宛莛爽快地答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尚衣局的嬷嬷到门外道,“郡主,我们是奉旨来为您量体制衣的,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霍宛莛望了望长孙晟,才回答道,“我先去小十那里,这里不方便。”

长孙晟尴尬地沉默,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茜儿,你们先出去。”

十公主望了望两人,叫上尚衣局的人先出去了,然后一脸紧张地在外面等着。

太子哥哥和宛莛姐姐青梅竹马,又本就有婚约在身的,可是这八年又发生了太多的事,现在太子哥哥娶了她的结伴姐妹为妃,又岂会不让她伤心。

只是,她这个人一向好强,便是难过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可是昨天夜里她却发现她偷偷哭了一整夜。

暖阁内,长孙晟沉吟了半晌,艰难开口道,“宛莛,给我点时间,沐月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霍宛莛别开目光,嗓音有些沙哑道,“不必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既娶了她,应该好好待她。”

“宛莛!”长孙晟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解释道,“你知道我想娶的,从来只有你,只是当初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我…”

如果,这八年来他没有放弃去找她,也许他就能早一天把她找回来的,可是他竟就任着她一个人在外面流落了整整八年,才找到回来的路。

“是我回来得太晚了,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变,可是回来才知道,许多东西都变了。”霍宛莛容色悲戚地望着一边,幽幽叹道,“霍家已经没有了,我爹我娘也已经不在,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你还有我,我还在,我没有变,一直没有。”长孙晟焦急地解释道。

霍宛莛深深吸了口气,快速一抬手似是拭去了眼角的泪光,拉开他的手道,“事到如今,不是你我所愿,也不是沐月所愿,别再让她受委屈了。”

说罢,不容他再说什么,快步出了门朝着十公主走去。

长孙晟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再解释,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那里,他再多的解释也只是让她徒增伤心。

一早十妹偷偷说她昨天夜里就哭了,可他昨天夜里又何曾入眠呢。

霍宛莛出了门拉着十公主离开,故作轻松地笑道,“做衣服,咱们挑什么颜色好?”

“只要你喜欢的,当然全都要。”十公主连忙一脸兴奋地说道。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太子哥哥能娶这个人,她除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太子哥哥又如何能真的忍心,看着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再去嫁给别人。

上阳郡主霍宛莛4

暮色黄昏,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镇北王府。

由于镇北王出京巡防未归,入宫赴宴的便也只有镇北王妃一人了,谢诩凰换了身得体的衣妆出府上了入宫的马车。

“你一会儿见了晏九规矩点。”她一上马车,便朝边上的人郑重叮嘱道。

“放心,我保证装做不认识他。”晏西抱怨道。

人家现在多大的名头啊,上阳郡主的救命恩人啊,宫里上下都奉为座上宾,哪还有她去凑热闹的份儿。

今天不仅是宫里在给上阳郡主举行宴会庆贺她死里逃生重回燕京,就连燕京城的百姓都差没有放鞭炮给她庆祝了,这两天就连街面上的说书人,都把她说得神乎其神的了,那架式真恨不得将她给奉若神明了窀。

谢诩凰靠着马车,百无聊赖地转着套在拇指上的扳指,燕北羽去边关巡防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而京中的人一时之间也不会在上阳郡主刚回京的风头上对她下手,可若等到他回来了,只怕事情会更加棘手了。

“你又怎么了?”晏西放下车窗的帘子,一侧头又见她微皱着眉头。

“我在想,是不是该趁着燕北羽回京之前就开始做事,但这个风头上出了事,总是有些惹人怀疑的。”谢诩凰低声坦言道。

晏西一听皱眉,道,“你就那么怕他,他回来就回来,反正现在人已经弄出来了,再说所有的事也不可能在趁着他走的半个月全办完了,总得一步一步来。”

谢诩凰笑了笑,道,“这倒也是。”

只是,燕北羽这个人疑心重,他以前又是见过她的,若是找上那个人去查证,难免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到时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除非,她让他也彻彻底底相信那个霍宛莛,也就是他当年所认识的霍宛莛,也许唯有此才能不让他一直追根究底下去,否则只要他想查,早晚会查到她的头上。

相信这几日,只怕就有消息会送到他手里了,只是碍于圣旨在身他还暂时不会回京,但回来之后一定自有他的打算,而他会去找上那个霍宛莛也是肯定的事。

“哎,一会儿要是那假货真找咱们麻烦,怎么办?”晏西想起来,问道。

谢诩凰无奈笑了笑,道,“放心,她自己知道分寸。”

全天下都知道霍家是因为与北齐交战而“战死”的,身为霍家唯一活下来的人,总不能跟敌国的人还和和气气的,有冲突那是必然的,也正是要这样她两个的身份才不会让人起疑。

“她敢不知道,让九哥毒死她。”晏西恶狠狠地说道。

九哥还在跟前,她晾那假货也不敢太造次。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驶进了宫门,赶车的人停好了马车,在外面禀报道,“王妃,到了。”

晏西先跳了下去,然后撩开了帘子,等着她下来,主仆两人刚一准备往里走,一边停着的马车上就步下了韩少钦夫妇。

“韩公子,韩夫人,这么巧?”谢诩凰笑着打了招呼。

韩少钦看了她一眼,只是礼貌性地微一颔首道,“时间快到了,我们就不陪王妃多说话了。”

说罢,扶着有孕在身的南宫沐雪先朝内宫走去了。

“没事搭理他干什么?”晏西没好气地哼道。

谢诩凰笑了笑,一边朝里走一边随口道,“兴许以后还用得着啊。”

主仆两人朝内宫走,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于是两人也不再说什么悄悄话了,只带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前来赴宴的各方人马,不得不承认霍家的面子是在的,不仅朝中官员来了,连一些久不露面,退出朝堂的老臣也都进宫来了。

筵席设在了琼华苑,排场讲究可谓是奢华,谢诩凰与其它人不甚熟识,自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看着热闹,等着开宴的时辰。

晏西远远瞧见太子妃南宫沐月带着宫人正张罗着宫宴的事务,不由暗自冷笑道,“这几天没见,太子妃娘娘似乎是憔悴了不少。”

想想也真是可怜,现在霍宛莛一回来了,长孙晟就一门心思地在人家身上,她这个太子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想想真是令人同情。

“那不正合了你的心意。”谢诩凰一边磕着零食打发时间,一边与她打趣道。

晏西连忙高兴地斟了杯酒,道,“为了太子妃娘娘,我得喝一杯。”

谢诩凰无奈一笑,暗自打量着来赴宴的各方人马,暗自揣度着将来要如何利用这一个一个的棋子,才能达到她计划中的目的。

“太子妃娘娘这个样子,只怕大燕的皇帝陛下,心里的滋味儿就更是美妙了。”晏西抿了口小酒,偷笑着低声说道。

八年前处心积虑地弄死了人家一家人,以为已经斩草除根了,现在人家又活生生地冒出来了,再恨得咬牙切齿,现在也还不能动手杀了她,还得由着她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晃,真真是操碎了心了。

谢诩凰只是淡笑注意着周围,并不怎么跟她讨论,由着她一个人嘻嘻哈哈地自己乐。

终于,临近开宴的时辰了,大家也都纷纷入了席,谢诩凰寻到了自己的座席入坐,毕竟是顶着北齐和亲公主的名头,座席也就设在了与上阳郡主相对的正对面。

随着曹敬在殿下的一声宣驾,燕帝携着太子长孙晟与敬国侯霍宛莛一同沿着红毯缓步走了进来,那亲和的画面不知道真以为都是一家人了。

众人都纷纷起身见驾,谢诩凰也跟着起身却不用跟着其它人一起下跪,只是站在席间微微弯了弯腰罢了。

燕帝入了座,让众人免礼平身,激动地说道,“朕有太多的话想说,真到这会儿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了,霍元帅一直是朕多年都不敢再回想的往事,幸得苍天垂怜,让上阳郡主能死里逃生活着回来,朕冒天下之大不韪封了上阳郡主侯爵之位,但朕和大燕都亏欠霍家太多了,如今能给予霍家的,也只能给她一个人罢了。”

“霍元帅是大燕开国功臣,霍家的人担得起这样的荣耀,皇上圣明。”南宫丞相首先站了出来,说道。

话音一落,朝臣间一片附合之声。

“父皇都说了今天是为宛莛姐姐设宴,没来由地又说起这些伤心事做什么。”十公主坐在霍宛莛身边,见她神色有些萧索,连忙出声叫道。

“行了,就你这丫头心急。”燕帝笑了笑,起身斟了杯酒,“今日是为上阳设宴,只是这一杯酒,当敬九泉之下的霍家英灵。

一时间,所有的人默然地跟着举起了酒杯,霍宛莛也缓缓端起了酒杯,“宛莛代家父,及霍家军的将士,谢过皇上,及众位大人。”

说罢,她将酒缓缓洒在了地上,所有人也跟着一起将酒洒在了地上,沉默地祭奠起了霍家。

只是,谢诩凰手中的酒还未倒,对面霍宛莛已经出声了,“镇北王妃的酒还是留着自己喝,家父他们受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了她这边,因为霍家每个人看向她的目光都透着寒意和敌意。

谢诩凰低眉打量着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如你所愿。”

只是,冰凉的酒入喉,总有些莫名的心凉。

她何尝不想如这个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天下人眼前,为霍家争,为霍家哭,可这背后的种种太过冰冷与黑暗,已经不是那样简单的方式就能解决。

而她也早已在八年冰冷的岁月中,将一颗曾经热血的心变得坚冷漠然得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没有为霍家哭,甚至于在仇人面前都能笑得从容了。

但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一定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向这些将恶梦加诸霍家的人以牙还牙,在此之前她还需要耐心的等待和盘算。

“多谢。”霍宛莛冷然道。

燕帝趁机开口说了一番场面话,便吩咐了开宴,席间向霍宛莛的敬酒,嘘寒问暖的官员数不胜数,那场面着实是惊人的。

就连挨着上阳郡主席位的邻桌太子与太子妃的桌子,都几番险些被挤翻了,谢诩凰和晏西坐在对面只是静静地观望着,时不时欣赏着殿内的歌舞,全然没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谢诩凰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晏西早就待不住了,立马就起了身跟她一起出去了。

一出大殿便烦燥地嘀咕道,“她倒真是风光得不知道她姓什么了。”

“行了,走吧,咱们吹吹风醒醒酒。”谢诩凰也不想再进殿内去看那些热闹,由于对宫里本就路熟,便朝着僻静地小道走了。

“奇了怪了,九哥死哪去了都不见露个面。”晏西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那个救命恩人,不是也该跟着一起出风头吗?

话音刚落,花从里便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你那张嘴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吗?”

月光下,一身月白广袖长衫的人缓缓从花树后面走了出来,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只杯子,一派悠闲从容的样子更像是仙人花下独酌。

“原来你躲在这里。”晏西知道周围无人,连忙跑了上去,“啧啧,这张脸真是不怎么样?”

“那也比你这张脸好。”晏九冷哼道。

“说得好像你跟我长得不是一样的脸似的。”晏西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们是一母双生,面容虽说不是十分十的像,却也是七八分的相似的,只是她严重怀疑投胎的时候被人抢了先,不然怎的他一个大男人生了一副那般阴柔的面相,而她一个女人却快长得像个男人了。

为此,她不止一次地要求他用医术,把他们的脸换一换,可晏九死活都不肯给她换,这也是他们这些年一直不怎么亲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