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想趁这个机会拿下燕京,若是他在燕北羽驾崩的三天内真的打进了燕京城,那倒也真的能占尽先机了,可是如今战事已经挂续了五六日了,他已经没有先机了。

燕京城内是庞宁的人,而这现在已经是南楚的疆域,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没有好处,不是现在他与燕京里应外合将他们置于死,也会是南楚周围的兵马赶来救缓将击剿灭。

虽然现在的战事也确实是对他和北齐有利无害的,但他还真没有那个耐心等他们把这场仗打完,反正最后都得有个结果的,索性他帮个忙让他早点结束。

毕竟这样的局势下,一切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现在不能进到燕京,到时候里面会发生什么变数也不一定,所以权衡之下还是设法想先进城吧。

她想知道燕北羽到底是死是活,他同样也想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死了。

“王上,咱们就这么些人,怕是不好办。”与他并驾齐驱的探子担忧道。

他自然相信枢密院的人是有实力的,可是带来南楚境内的人本就不多,一部分在后面保护霍将军和璟儿,一部分留在客栈保护王后娘娘,现在带出来就这么几个人到了燕京城外,能做些什么。

谢承颢恨铁不成钢的侧头瞟了几人一眼,“朕都说了话,做事多动脑子少动手,都听到哪里去了?”

他当然不可能带着这么几个人冲到燕军大营去跟人拼个你死我活,他要的只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取了谢承颢的性命就够了,只要他一死,燕军再无主帅,必会溃败。

“奴才愚钝。”几人连忙道。

“接连几天的交战,燕军已经人困马乏,只要你们长点脑子,先解决了长孙晟,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谢承颢沉声道。

他就不信,接连领兵数日的长孙晟,还有多大的力气跟人鏖战。

一行人快马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燕京城外,远远看到围战在燕京城外的大燕兵马似乎还在城外整顿兵马,准备开始再一次的攻城。

只是扫了一眼伏尸遍野的战场,也看得出大燕是真的气数已尽了。

从贺兰关来攻打燕京,这本就是一场自取灭亡的战事,不过就算他还守着贺兰关,他又还能守多久了,早晚也是一样的下场。

只是,做了皇帝从来都没有退路,要么是把别人踩在脚下君临天下,要么就是被人踩在脚上做亡国之君,显然长孙晟会是后者。

他一直太过安逸的环境里成长,也不知道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什么样,他只适合做盛世之时的君王,却不适合做乱世之君。

他争不过燕北羽,同样也争不过他,大燕走到这一步,这是必然的结果。

“王上,我们还要等多久?”枢密卫询问道。

“等他们开战。”谢承颢勒马在山头上,远远望着雪中的磅礴的燕京城,冷然说道。

总不可能这个时候去袭击燕军大营,那不是找死吗?

他说罢,下了马翻了树下裹紧了斗蓬靠着树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儿,她几天几夜不合眼赶路,害得他睡不着,现在最想的就是找个地方倒头睡一觉了。

这一等,直到了天黑,燕军大营也没有什么动静,枢密卫守在周围,看着靠着树睡得正香的人,又不好去打扰,只得默默盯着燕京城的动静等着。

直到树上的积雪落下来,砸在了谢承颢的头上,冰凉的雪渗

进了脖子,谢承颢才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拂了拂肩头的雪,呵欠连天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过子时了。”枢密卫回话道。

谢承颢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驻扎在燕京外的燕军大营,“怎么还没动静?”

“只怕今天燕军是不会再攻城了。”枢密卫说道。

谢承颢没有说话,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斗蓬,沉默地等待着,现在没有动静,不代表就会一直平静无事下去。

庞宁和长孙晟都知道这场战事不能拖得太晚,以免他来了搅局,所以必然还是会开战的,只不过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燕京了。

一直到黎明将近,月色下的雪地显得格外明亮,谢承颢听到什么动静,连忙一伸手接过了枢密卫手里的千里镜看向燕军大营,果真看着燕军大营出兵了。

“朕就知道他们都等不了。”他拿着千里镜,看到长孙晟骑马带兵出营了,冷然一笑道。

“王上,我们何时动手?”一名枢密卫问道。

谢承颢收起千里镜,看了看天色道,“先让他们打着,等天亮了再说。”

现在动手,燕军只会赶紧过头来对付他们,等到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了,到去下手对付长孙晟要省事多了。

“是。”几名枢密卫拱手应声,各自检查了一番自己随身的兵刃和暗器。

“朕回去看看王后,天亮过来的时候,朕要看着燕京城的城门打开。”谢承颢道。

他过来,也是想看看双方到底战到什么地步了,但也确实如他所料,大燕的兵马已经到了强驽之末了。

“是。”几人看着他上了马离开,各自守在了原地,静待时机出手。

谢承颢刚刚回到客栈,霍隽也带着璟儿赶到了,小家伙被他抱着睡得正沉,谢诩凰出来接了孩子到自己房间安顿下来,方才出来朝他打听燕京的状况。

“那边怎么样了?”

“打起来了,不过到天亮应该就打完了。”谢承颢道。

霍隽也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没有追问,只是道,“璟儿路上才刚睡下不久,让他再睡一会儿再走。”

毕竟,燕京城外的场面,实在还不宜让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看到。

谢诩凰抿唇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急于快一点到燕京城,但现在也只能再等到天亮了。

“我去看看璟儿,一个时辰后再上路。”

霍隽没有搭理谢承颢,自己寻了地方去休息了,可是一想明天燕京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状况,终究还是难以入眠。

然而,睡不着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谢诩凰回房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看到那稚嫩的小脸上似极了他的眉眼,一时间悲从中来。

这一路风雪兼程地赶来燕京,就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可此刻燕京已经快到了,她却莫名地害怕了,害怕那里会是她最害怕面对的结果。

一个时辰,外面风雪交加,客栈内却沉寂如死。

时间刚过没一会儿,霍隽过来房中,“我们该走了。”

他说着,到床边拿斗蓬裹住了熟睡的璟儿抱了起来。

谢诩凰默然取了斗蓬披上,出了房门下了楼,谢承颢早已在下面等着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再走。”

“不用。”她说着,已经径自出了门。

谢承颢跟着出了门,一行人陆续了上马,直奔燕京城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到达燕京城外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两军的交战还在继续,谢承颢派去混入军中的枢密卫,已经接近到了长孙晟的身边,趁着他与人交手之际,以暗器将他打下马。

燕京城上的密宗侍卫见状,也纷纷借助绳索施展轻功从城墙上跃下冲着燕军主帅合围而去。

谢承颢一行并没有多做停留便朝直接燕京城的北门行去,上的雪都被血染红了,霍隽点了璟儿的睡穴,以免让他看到了这不堪的画面。

长孙晟很快陷入了数人夹击之中,加之一连数日的交战体力消耗巨大,以一人之力哪里能力敌密宗的数位高手,仅仅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身负重伤。

而在这时,周围有人发现

已经靠近的谢承颢一行人,“北齐王来了!”

长孙晟闻言侧头望了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了骑马走在北齐之后,一身雪色斗蓬的人,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她。

然而,就在他看到她的一瞬间,利刃已然自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带着这漫天风雪的森然寒意。

“皇上!”

“皇上!”

周围的燕军将领惊声唤着他,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怔怔地望着风雪缓缓行来的一行人,目光只落在了那雪色斗蓬的人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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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功败垂成的遗憾,没有利刃穿身的痛苦,有的只有这一刻眼中的那个人。

长孙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剑刃,咬牙疾步向前一走,让自己抽出了穿膛而过的利刃,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口,踉跄着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

“宛莛…呙”

密宗的侍卫以为他是要逃,一人自背后一刀劈了过来,他没能闪避开,人踉跄了几步被地上的尸首绊倒,吐出一口血水来醣。

他以剑拄着地,挣扎了几番才让自己站起来,一剑逼退身旁的一名南楚士兵,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

“宛莛…”

他是多么再最后看她一眼,可是风雪太大,相隔太远,他看不到她的面容。

这一战打到今天,他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军中能走的他都让走了,只留下这些还不愿走的人,誓死要与一起战到最后。

他也知道她会回来,只不过不是为他回来,而是为燕京城里的燕北羽而回来。

他这一生似乎都是失败,他不是个好皇帝,未能守住大燕的江山,他也不好儿子,他对父皇和母后一再忤逆,他也不是个好男人,他爱她,却没能保护她,却害了她至亲之人…

只是,从过去到现在,他心中的人从来都只有她,不管她是生是死,不管她去了何方,她一直在他心上。

可是,从霍家葬送在风雷原开始,他们就注定再也没有可以在一起的机会了。

这些年,他常常在想,她最后悔的莫过于在安阳郡寻到他们之时,若是那时候他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跟她和霍隽一起走,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哪怕最后与他们死在一起,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得如此折磨。

只可惜,上天从来不给人重新开始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任凭他是九五之尊也无法挽回心中的挚爱…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来的方向走去,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了,他却走不动了,他以前拄着地支撑着自己,定定地望着她来的方向。

可是,不知时间太慢,还是距离太远,许久许久都不见她过来。

突地,远方的雪原之上一身火红披风的长孙茜打马冲入了混乱的战场,四下地寻找着长孙晟的踪影。

“皇兄,皇兄…”

她一边叫着他,一边四下寻找着。

他在贺兰关陪她吃了最后一顿饭,却在给她的酒里下了安眠散,让韩少钦将她和韩家人送走,自己留了下来。

他们说好的,要一起生,一起死,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他怎么可以丢下她…

可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死尸,她找不到他。

“十公主,你怎么回来了!”一名燕军将领,替她击退了想要将她打下马的南楚士兵问道。

“皇兄呢?皇兄他在哪儿?”长孙茜勒马问道。

“皇上在那边,十公主你去带他走!”那将领说着,又与人交上手了。

十公主连忙策马朝着他指的方向追去,终于远远看到了一身银甲的人站在一地伏尸之中,身后银色的披风被染得一片血红。

一阵南楚士兵正朝着他围攻过去,长孙茜连忙抽打着马匹,朝着他所站的地方赶去,惊声叫道,“皇兄,快走,快走啊!”

长孙晟恍然地扭头,却被冲在最前的几名南楚士兵缨枪刺中。

“皇兄!”长孙茜凄厉唤道,惊恐地爬下马背朝着他跑了过去。

长孙晟轰然倒地,身下的雪地很快便被血染红,他艰难地转头望向另一个方向,大大地睁着眼睛望着风雪渐渐行来的人。

只是,还未能等到她走近,眼前便已经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终究,他也未能看到这最后一眼。

霍隽也闻声望了过去,这才看清了前方被围攻的人,侧头望了望边的谢诩凰,将璟儿递了过去,“我过去看看。”

谢诩凰没有说话,只是将璟儿接过去自己抱在了怀里。

霍隽打马上前去,顺手拔过一具死尸身上的缨枪,勒马一式横扫千军,将围攻的几人击退,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长孙茜几番被地上的死尸绊倒,连滚带爬地扑到长孙晟身边,“皇兄,皇兄…”

她捂着他的伤口,可是血还是止不住地溢出了她的指缝,将她整只手都染得鲜红,倒在那里的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一个方向。

霍隽蹲下身,探了探长孙晟颈部的脉息,出声道,“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死!不要死!”长孙茜哭泣着,歇斯底里叫道。

霍隽站在边上,望了望已经打马走近的谢诩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人已经死了。

谢诩凰抱着孩子看着血泊里的人,略显苍白的面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没有震惊,亦没有悲伤,只是平静地看着,好似看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

许多年前,她还曾以为自己会和他相依相守过一辈子,以为她这辈子只会嫁给他。

然而,此刻他就死在了她的眼前,竟在她心上激不起半丝波澜,而她一心牵挂的,冒雪千里跋涉赶来要见的,也只是燕京城内的那个人。

燕北羽的出现让她明白,对于长孙晟她并不爱,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时间长,比别人多几分熟悉和好感而已,也仅止于喜欢,却并不是那般深爱。

谢承颢勒马淡淡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等着,守在周围的枢密卫严密地防守着靠近的人,不管是大燕兵马还是南楚兵马,过来都一个不留地解决了。

“还要多久,要不要就地再给他挖个坑修个墓?”

霍隽望了望周围,随着长孙晟的死,大燕的兵马士气大挫,已然节节败退。

“十公主,让他们降吧。”

已经到了这一步,没必要再让更多人去送命,不管燕京今后的局势如何,他们也设法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十公主哭得声嘶力竭,满目血光地抬头望向霍隽,又望向高踞马面色冷漠的谢诩凰,咬牙工齿地道,“你们为什么不死了?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为什么?”

如果知道大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宁愿永远知道真相,宁愿他们真的都死了不会回来。

也许,也许皇兄就不会死,也许父皇母后,皇祖母他们都不会死。

她不管对错是非,她只想她的亲人还活着,她只想他们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在这里…

可是他们活着回来,将大燕毁了,将长孙家毁了,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成王败寇,活不下来的自己没本事而已,怪得了别人吗?”谢承颢冷然道。

长孙茜恨恨地望着眼前的霍隽,愤怒道,“不用你来假好心,滚!”

霍隽抿唇沉默,却并没有立即走开,他确实痛恨长孙家,但却并没有不明是非到对一个并未参与到霍家之事的长孙茜也不放过。

现在他们一走了,她估计也就这这些南楚将士一起葬身在这燕京城外了。

他正思量着该怎么办,韩少钦也随之赶过来了,看了看已经战死的长孙晟慨然叹了叹气,随之望了望周围的局面。

大燕,真的亡了。

“韩少钦,事已至此,就不要让更多的人也丢了性命,让他们降吧。”霍隽再一次说道。

“即便归降了,我们又还有活路吗?”韩少钦苦笑道。

“我们尽力给你们一条活路,只是终生不得再到燕京。”霍隽说着,望了望谢承颢。

韩少钦沉默了良久,一撩衣袍跪下道,“我代皇上和这些燕军将士谢过霍将军的大恩。”

他说的对,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再让更多的人送死了。

“我们不要你们的假情假义!”长孙茜屈辱地道。

谢诩凰没有说话,看着已经大开的燕京城门,带着璟儿先行一步走了,谢承颢只向身旁的枢密卫交待了一声,便也跟着一起走了。

霍隽上马,也跟着离开了。

韩少钦交待了就近几名大燕士兵看护好这边,自己上马先行到了还在交战的两军之中,带领其余大燕军兵放下了兵刃归降。

他们回来了,只怕这燕京城的还会有其它的变故,而这一切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插手的了,不管不管最终最势是哪一方,他们兄妹都是说得上话的一方,所以方才才会对他有

那样的承诺。

若当初先帝没有对霍家动了杀心,有那样的精兵强将守卫大燕,又何至于会医治到如今亡国的地步呢。

他再回去,见长孙茜还坐在雪地里,守长孙晟的遗体旁,劝道,“十公主,我们得尽快把皇上的遗体带出去安葬,再晚了只怕还会有变故。”

长孙茜呆呆地坐着,始终没有再出声。

韩少钦示意几名大燕士兵上前抬走了长孙晟的遗体,大燕皇陵里每一个皇帝自登基之日起就会开始修建皇陵,虽然长孙晟的还未曾完全建好,皇陵的主墓室已经完成了。

虽然大燕已经亡国,也无法再以帝王之仪为他入葬,但起码还是将他葬在他自己的皇陵之中。

长孙茜起身,游魂似地跟在抬着长孙晟遗体的人后面,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相较于混乱的燕京城外,燕京城内显得格外的冷静,因着交战之时,城中百姓甚少出来,街道上的积雪都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谢诩凰骑在马上,看着银妆素裹的燕京城内,看着家家户户挂起的白色灯笼,随着越来越靠近燕京皇宫,一颗心也随之越悬越高。

明明一路归心似箭,此刻进了燕京城,她却没有快马加鞭的前往皇宫,而是打马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着,想要知道那宫里的结果,却又害怕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结果。

一行人到了皇城却被拦下了,等了半晌才等到庞宁自宫中出来,看着雪中等侯的一行人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北齐王和王后娘娘,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朕听闻贵国陛下驾崩,这些年也算交情,特地过来瞧瞧。”谢承颢道冷然道。

“老夫代陛下谢过北齐王的一片心意,最近几日燕京不太平,陛下的大丧之礼也未能完全妥当,还请北齐王和王后先移步驿馆休息,待平日再入宫吊唁。”庞宁道道。

陛下驾崩才七天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赶来了,岂不是两三天的功夫就已经知道了驾崩的消息,这样匆匆赶来,又岂会只是他口中说的瞧瞧那么简单。

城外与大燕的战事刚刚结束,许多事情都还未安排妥当,这个时候不宜让他们进宫去。

“都已经这么些天了,还没有准备妥当,庞大人做事也实在太慢了。”谢承颢冷然笑了笑,对于彼此的心中所想,都是心知肚明的。

庞宁知道他想进宫的目的,他也知道庞宁阻止他们现在进宫去吊唁的用意。

“即便朕不能去,让王后娘娘先去看看总是可以的,毕竟也是老相识了。”谢承颢说着,侧头看了看一旁始终沉默的谢诩凰,只见她定定地庞宁身上的白色孝服,眼中满是惊惧。

“几位一路劳顿,还是暂时先到驿馆休息,明日再来吧。”庞宁坚持道。

谢承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边上一直没有出声人,“王后意下如何?”

庞宁这般姿态,只怕这驾崩之事是假不了的。

“他在哪儿?”谢诩凰开口,声音嘶哑而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到处那么刺眼的白色?

虽然早在数日之前已经有他驾崩消息传到耳中,可此刻真的回来了,她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王后娘娘,我国陛下圣体会在宫中停灵十日出殡,今日正是宫中高僧做颂经超度之时,只有朝中重臣和亲属才能在宫中守灵,还请北齐王和王后娘娘明日再来。”庞宁分毫不让地说道。

谢承颢微微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耐烦,只是这毕竟又还是南楚的地盘,现在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冷冷笑了笑道,“朕倒没有那么急的,只是庞大人也说了,需要重臣和亲属在宫中守灵,我也正是送亲属来的。”

“亲属?”庞宁笑了笑,问道,“北齐王说的是何人?”

难不成,他还想说自己的王后,是南楚皇帝的亲属吗?

谢承颢侧头望了望霍隽,说道,“霍将军,放璟儿下来吧。”

霍隽咬了咬唇,虽然不想璟儿来面对这些事,可是眼下带他到了这里,这一切他都是必然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