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丹青听闻轩辕弘韬话语中的愧疚,泪水终是克制不住决堤,“父亲,您听见了吗?皇上他在对您愧疚,可是……您在天之灵能原谅他吗?您告诉女儿,您能原谅他吗?”

“朕,从不奢求他原谅……”轩辕弘韬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哈哈笑着,“朕虽愧疚,却不后悔,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的江山……姚从兴若是个忠臣,便会懂朕的用心良苦……而他的女儿亦会懂朕……大晋的江山是轩辕家的,决不能落入律家手中,否则朕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如何去见轩辕家的祖先……”

姚丹青看着满身是血的他,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恨与不甘,可如今的轩辕弘韬却已将死,她又如何对一个垂死的人下手,刺杀皇上可是罪犯滔天,她一人死不足惜,却要连累丹凤,还有……裴晟。

“姚丹青,你要恨,便恨朕一人……不要迁怒朕的孩子,他们全都不知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谋划……”

姚丹青终是将手中软剑收起,缓缓转身,不再看轩辕弘韬那垂死边缘的面容,既然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了,便一语不发的扬长而去,眼中却有着始终化解不去的恨。

曾经,她以为姚家灭门是因政斗,所以她的恨意并没有那样浓烈,她只是想着找到真凶,当着天下人的面严惩真凶,还姚家一个公道。

如今,她才得知原来姚家灭门只因皇上想要维护轩辕家的江山,残害了一直在为轩辕家打天下的父亲,所以她恨,恨到极致。

那种恨,就好似对主人奉献出最忠诚的心,却被主人出卖,到头来竟只是一场精心布局的绝杀。

她放不下,即便是轩辕弘韬死了,她依旧放不下!

裴晟看着姚丹青满脸泪水地走出了大殿,眼底仿若看不见任何人的存在,只有恨意昭昭,触目惊心。他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关切地唤了声:“小青……”

姚丹青闻声仰头,盯着裴晟的眼睛,起伏的胸口依稀可辨她心中的怒意。

“我问你一句,你如实告诉我。”姚丹青那原本湛蓝如晴空般的眼眸,尽是血丝与泪水,“姚家灭门,与你有没有关系。”

这一次,她问的不是“知不知情”而是“有没有关系”,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与情感,是最炙热也是最冰冷的问话。

裴晟的目光中依稀是那样冰凉且深不可测,只是忽闪一丝锐利,最后又归于平静,“没有。”他回答的坚定无比,亦真挚无比。

姚丹青得到这个答案,犹想起那一日裴晟在朝堂上不顾满门倾覆也要力保她的情形,记得他那样真挚的对她说:将我全部的信任交付于你,而我亦希望你能将全部的信任交付于我。

“我信你。”姚丹青那起伏的胸口终是缓缓平静下来,深深凝着裴晟,将心中最后一丝信任交付于裴晟,只因他是她的夫君,除了丹凤以外唯一的亲人。

也正在此时,一脸木然的律令羽却是捧着锦盒缓缓走出了朝天殿,此时的她一袭素色衣裙已染尽鲜血,空洞的目光毫无生气。

“裴将军,放宫外诸位大臣进来吧。”律令羽的声音飘忽,死气沉沉。

裴晟似乎意识到什么,挥了挥手,便示意守在外的侍卫可放行,顿时,陆陆续续的官员纷纷自宫门涌进,原本空旷的四周挤满了官员。

律令羽眼看着百官差不多到齐了,便高声道:“皇上,驾崩了。”

在场诸位大臣闻言纷纷跪地而拜,哀苦声一片。

律令羽早已无暇去看这些大臣哭的是真是假,只是缓缓从锦盒内取出遗诏,照着里边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朕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七子轩辕璟继位为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遗诏念罢,在场众臣哭声骤然而止,眼看着轩辕璟上前接下遗诏,却无一人响应,纷纷侧首凝望面色哀伤的楚亲王,似乎在等待什么。

律令羽亦明白,众人在看楚亲王脸色,便冷声道:“诸位还不拜见新帝吗?”

蒋宗元却在此时站了起来,质疑道:“自古传位,有嫡传嫡,无嫡传长,怎么轮也轮不到湛亲王。”

“镇南王可看清楚了,这可是皇上亲笔遗诏,你是在质疑皇上吗?”律令羽扬眉冷对。

“微臣不敢,只是担心皇上病糊涂了,再怎样这皇位继承人也该是楚亲王,这么些年来,皇上可不止一次提过,楚亲王最像他,并在太子被圈禁后多次有意在朝中透露要立楚亲王为太子的意思。这才过多久,皇上就改立湛亲王,我们实难心服。”蒋宗元自诩手握重兵,便是敢说敢言。

 

第91章 一世长宁

“放肆!”律令羽孑然大怒,当即道:“来人,将口出妄言大逆不道的镇南王拿下!”

“谁敢!”蒋宗元亦大怒,凌厉的目光直射正要上前擒住他的侍卫,“本王乃先帝亲封镇南王,岂是你一个女人说拿下便能拿下的!”

律令羽见两侧守卫不敢上前,便将目光投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裴晟。

裴晟这才缓缓开口道:“听镇南王一席话,看来是想自立楚亲王为帝。”

“不敢,只是将先帝曾表明的种种态度公诸于众,让百官评判。”蒋宗元在面对裴晟时,还是有几分顾忌。

“想评判?那便如你所愿,送到九泉之下去找先帝,如何?”裴晟的话语冷酷至极,却那样漫不经心,“来人,将镇南王拿下。”

“裴晟,你敢!”蒋宗元这一次的怒喝却未吓住上前的侍卫,数名侍卫冲上前便一把按住他,他奋力挣扎,“本王还有十万精兵在外,你敢动我就是想兵戎相见,血溅皇城!”

此时的律中天见情况不妙,当即站了起身,正要说话,却被律文灏一把按住。

律中天满眼疑惑地看着律文灏眼中的淡然,只见他缓缓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轩辕煜更是满脸不解地瞅着律文灏,不明白为何此刻律家还不站出来,这已是最后的机会,若让轩辕璟顺利继位,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律文灏却始终不发一语,眼看着蒋宗元被侍卫擒住,身后的百官没有见到律文灏的发话也不敢轻举妄动。

“区区十万兵马就敢在此面前大放厥词,你可知本将军单单在这帝都的兵马就有三十万之众?”裴晟如鹰隼般的厉色,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犀利。

蒋宗元眼看着自己处于弱势,可律家却迟迟无人站出来,怒不可遏,一时情急道:“律太尉,难道你就没有话说吗?”

律文灏唇角露以淡淡地笑,平和道:“臣参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律文灏的一声高呼,众臣皆惊,却也纷纷尾随其拜道:“参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亢的声音传遍整个朝天殿,也见证着轩辕璟名正言顺的成为者大晋的新帝。

姚丹青侧首凝望登基为帝的轩辕璟,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说不上来的滋味,是替他高兴、抑或是恨?

姚家的灭门,无疑是轩辕璟登基的一个牺牲品,这条盛世荣华之路,不过是踩着姚家人的鲜血而完成的。

若此时父亲还在世,保不准会支持了楚亲王,凭父亲的兵权完全有能力与裴晟为之抗衡,加之权倾朝野的律家,满朝文武百官的支持,轩辕璟问鼎紫微帝座又能这样容易吗?轩辕弘韬的一番谋划与心血,兴许都付之东流了。

轩辕家成就了这秀丽江山,那么姚家一百多口无辜的性命,该问谁索要?

想到这里,姚丹青黯然收回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翻涌。

·

回将军府的路上,姚丹青与裴晟坐在马车内,二人相对无言。

姚丹青的脑海中一直浮动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今夜在朝天殿内与轩辕弘韬的一番对质,他那样坦然面对,甚至说的言之凿凿,义正词严,到死都对灭门姚家这个决定而不悔。

马车忽然停了,池渊在外低声禀报道:“将军,夫人,到了。”

裴晟率先下马,姚丹青紧随其后,却在跳下马车时双腿一阵酥软,眼看着就要摔倒,裴晟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姚丹青只觉跪了一整夜的双腿有些无力,甚至有那刺骨的疼痛源源不绝地袭来。

裴晟见她面色有些惨白,似乎已走不动,便将其打横抱起,疾步朝府内走去。

“夫人怎么了?”一直等候裴晟归来的梓雨一见姚丹青这副模样,即刻关切地上前询问。

“速去准备一些热水与跌打药酒来。”裴晟一边交待着,脚步却未停,静止抱着她进入屋内,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坐在榻,单膝跪在她身前,抬起她一只脚边揭了裤腿仔细审查她的膝盖。

“痛吗?”裴晟仰头问道。

姚丹青摇摇头,濒临死亡的疼痛她都感受过,这一点又能算的了什么?

“热水和跌打药酒来了。”梓雨双手捧着正冒热气的水盆进来,一见她膝盖上的青紫便知道怎么一回事,立刻拧了手巾过来为其双脚热敷。

裴晟则取过跌打酒,为其亲自涂抹,顺带轻轻揉捏着,手法极为娴熟。

姚丹青凝望正低头为她揉捏的裴晟,心中升起异样的悸动,一个权倾朝野的武将,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铁面无私,如今却跪在她跟前为她揉膝盖,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梓雨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为姚丹青敷完膝盖后便立刻识趣地撤离。

“阿晟。”姚丹青突然喊了一声。

“嗯?”裴晟揉完一只脚,便又抬起她另外一只脚开始抹药。

“没事,我就是想喊喊你。”姚丹青答道,过了会儿,不禁又唤了声:“阿晟。”

裴晟停了手中的动作,仰头朝姚丹青看了去,只见她用力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的颈项,身躯微微颤抖着,隐约有饮泣的声音。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她的柔软与悲伤。

他回拥着她,并以手掌轻抚她的脊背,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那样安静地搂着她。

“皇上承认了,姚家的灭门案是他一手操纵的,他为了轩辕家的江山稳固,为了顺利让轩辕璟继位,用姚家一百多口无辜的性命来为他的江山帝业铺路……在朝天殿内,他说的那样冠冕堂皇,还要我体谅他为大晋的一片良苦用心。可他又何其残忍,为了他的私欲而残害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姚家又何辜?”姚丹青一边说着,一边失声恸哭,此时的她只想找一个人倾诉心中的痛苦与怨恨,“看着冷血无情的他,我多想一剑将他杀了,以报姚家血海深仇。可是看着他那濒临死亡的模样,我却告诉自己,不能杀他,我不能连累丹凤,不能连累整个将军府。”

“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知情,否则在我去青州查案之前,你不会让我今后别再查姚家的案子。但只要姚家灭门的事与你无关,我便不怪你,你是皇上的人,你也有身不由己,我不该迁怒旁人……”姚丹青的泪水早已湿透了他肩头的衣衫,心中纵然有太多怨恨,却也是理智的。

裴晟听闻她的一番肺腑之言,拥着她的双臂多用了几分气力,似要将其揉入骨髓,“小青,对不起。”

姚丹青倚在他的肩头,默默的流泪,不再言语。

此时此刻的她只是想在他面前尽情的释放自己心中的软弱与悲伤。

“轩辕弘韬已经死了,放下心中的恨好吗?”裴晟在她耳边低语,话语中有着化不开的心疼。

“可是,我不甘心。”

“死者已矣,我不希望你终身被仇恨所禁锢,我希望我的妻子还是当年那个心思纯良干净的姚丹青。未来的路上,你不会再孤单,因为有我陪在你身边,护你一世长宁。”

姚丹青听着他的话,心中的痛似乎少了许多,裴晟说的不错,轩辕弘韬已死,她不该再活在仇恨中,她还有裴晟,这里就是她的家。

犹豫许久,她终于松口,沉重地点头道:“好。”

·

明晋十六年八月初一,先帝轩辕弘韬七子轩辕璟继位为新帝,改国号“和晋”。

册封生母顾淑妃为皇太后,嫡妃裴瑾为后,母仪天下。

晋封太尉律文灏为丞相,统帅文武百官。

封裴晟为大司马大将军,掌控天下兵马大权,正妻姚丹青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时间,朝中律家、裴家两大势力鼎力,一人权倾朝野,一人掌控天下兵马,一场没有硝烟的朝堂之斗就此拉开帷幕。

第92章 选秀

新帝登基那一日,楚亲王却称病未上朝,这也是如今的他所能给予最无声的对抗了。朝中多有大臣对楚亲王的做法不满,纷纷上奏要皇上严惩楚亲王的大不敬,却被皇上一一驳斥。

“已经整整七日了,楚亲王的称病不朝虽未惹怒皇上,可早晚有一日,皇上会震怒,若是惹起祸端,只恐律家跟着遭殃。”卫国公律中天以指轻叩案几,沉寂的正堂内发出节奏清晰的声响。

“是啊,楚亲王一意孤行,若是牵连了律家……”兵部尚书律中磊眉头紧蹙,满脸怒意尽显。

“楚亲王与律家是同为一体的。”律文灏冷声纠正道。

“即是为一体,皇上驾崩当日,你为何没有站出来为楚亲王说话,白白将皇位拱手让给了湛亲王!”律中磊被律文灏的话语惹恼,一时怒气涌上心头,便连着旧账一起翻了出来,“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裴晟的女人,竟然不顾卫国公几次飞鸽传书召你归来,执意在青州逗留数日,错过了大好时机!”

“叔父以为那一夜以律家便能对抗手握重兵的裴晟吗?律家站出来干预,只会让新帝继位僵持几日,但我敢保证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湛亲王继位,单单他有皇上的遗诏便是名正言顺,更何况还有裴晟的兵马,你要律家以卵击石,最终葬送整个律家吗?”律文灏字字句句凌厉,分析的头头是道。

“没试过,哪知我们会输?谋划了这么多年,全盘计划毁于一旦。就这么输了,我不甘心!”律中磊愈发愤怒,重重拍了案几一下,声音顿时回响四周。

“即便湛亲王继位,律家也没有输。”律文灏冷笑,“若输了,湛亲王便是打压律家,又怎会晋封我为丞相?”

“文灏说的对,整个朝廷依旧是律家把持,即便湛亲王继位,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律中天赶忙附和自己的儿子,也避免二人会徒生冲突。

“其实谁继位都对律家影响不大,只不过拥立楚亲王对律家更有利罢了,你们且看着,律家只会在朝中愈发鼎盛。”律文灏已不愿再继续与他们交谈下去,拂袖欲离去,走了几步却停住步伐,冷道:“麻烦父亲派人传话给楚亲王,若他继续如此消沉下去,律家便只有弃他而去了。”

·

十月初一,正逢新帝轩辕璟初登大宝,为填充后宫而选秀,三年一选的选秀大典亦是朝中盛典,数千名来自各县郡的女子,上至一品高官下至九品小吏,无一遗漏。多少名门千金对这位年轻继位为天子带着憧憬而来,若得恩宠,一步登天光耀门楣自是必然。

这一届选秀中,却出了几位极为抢眼的高门女子,兵部尚书律中磊嫡女律妙菱,她的堂兄乃当朝丞相律文灏,入宫晋封高位自是必然。两江总督夏炎之女夏缨绯,一副倾国容颜早已闻名帝都。

选秀当日,在皇后裴瑾的陪伴下,新帝轩辕璟坐在九龙宝座上,看了一批又一批的女子,早已有些疲惫。

“皇上看过数百名女子,却只留下了兵部尚书之女律妙菱一人,看来这些姑娘都不合皇上眼缘?”裴瑾一袭明黄金丝凤袍,端坐在侧,眼角眉梢却无一丝疲惫,好似十分乐意为轩辕璟挑选端庄貌美的女子。

轩辕璟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李云当即明白这一批又没有皇上看得上的女子,便挥手,示意下一波上前。

轩辕璟淡淡地扫视着下头一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官家小姐,却独独被一袭素雅碎花裙裳的女子吸引,他满心诧异的惊呼了一声:“丹青?”

殿中众人纷纷朝轩辕璟目光所及之处望去,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天边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只见她盈盈俯身,面含娇色,低声道:“臣女中书令澹霖之女,小菡。”

“原来是你。”轩辕璟这才微微平复脸上的诧异,想起那一日在金銮殿上与姚丹青当场对峙的那个娇弱少女,若不细细分辨,这小菡分明又一张与姚丹青一模一样的脸。

裴瑾看出了轩辕璟眼中的异样,目光微闪,颇有不悦,却笑道:“乍一看,当真以为是大嫂入殿选秀了呢。”她的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提醒轩辕璟,万不可将这位与姚丹青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收入后宫,否则只会让天下人猜度。

“确实很像丹青。”轩辕璟稍一犹豫,竟是冲着李云点头道:“留。”

李云面色一阵惊愕,“皇上,这……”

裴瑾见轩辕璟丝毫未将自己的话听入耳,不由再次提醒道:“皇上将与大将军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收入后宫,只怕会引人闲话。”

“朕是天子,谁敢议论?”轩辕璟的声音凌厉,隐约有几分怒意。

裴瑾见他坚持,便不再说话,李云则高唱一声:“澹霖之女小菡,留——!”

“谢皇上。”小菡盈盈而拜,眼帘之下的明眸闪烁着一抹冰冷的寒意。

收了小菡后,轩辕璟似乎多了几分选秀的乐趣,一连留了十位女子,直到夏缨绯的登场,轩辕璟眼中的喜悦却被生生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迷离。

夏缨绯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羞地不敢抬头仰望这位少年天子,此时的她傲立殿中,一双丹凤媚眼正与轩辕璟深深对望,眼中饱含无尽的锋芒与柔情。

轩辕璟这一刻,眼中再容不下旁人,唯有殿中的那个少女,曾经奉献过最真挚爱恋的夏缨绯。

犹记得初见时,青州的溪水河畔与十三岁的夏缨绯初次见面,那时的她正在吹曲,曲音动人婉转,慑人心魄。

她笑着告诉他,这叫缨绯曲,我的名字叫夏缨绯。

那一刻的他就已将夏缨绯三个字铭刻在心中,经年不忘。

每年他都会找各种借口去青州,只为去见一见夏缨绯,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看她便好。

夏缨绯从来都心比天高,她想嫁的男人,必然是这天下最出色最有权势的男子,那时的他并非她心中那个男子。

直到他遇见了姚丹青,这才渐渐将对夏缨绯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忘却。

“皇上?”裴瑾出声唤了句,提醒他此时的失态。

轩辕璟猛然回神,竟想也没想,脱口道:“夏缨绯,留。”

李云得令,当即高唱道:“两江总督夏炎之女夏缨绯,留——!”

 

第93章 私相授信

宫中出了一个身受皇宠的菡美人,据闻此人乃中书令澹霖之女小菡,皇上自选秀后便召她侍寝七次,并常召其入御书房伺候笔墨。据宫人说,这小菡温和柔顺,心思细腻,对皇上伺候的无微不至,时不时传出与皇上之间的欢声笑语。

皇上对菡美人的宠爱,不仅整个后宫知晓,更惊动了前朝文武百官。

帝都私下都传皇上对菡美人的宠爱,只因她生了一张与大将军夫人一模一样的容颜。

皇上因对姚丹青的求而不得,才对这菡美人盛宠无比,乃至冷落了皇后裴瑾、庄妃律妙菱,甚至是他曾经的挚爱夏缨绯。

文武百官私下都拿这段秘事闲谈,结合当年还是湛王的轩辕璟曾向皇上求娶姚丹青之事,律家门生更是借此暗讽当今皇上无能,得不到姚丹青,只能寻个替身。

这事自然也传到裴晟耳中,他对于此事只是一笑置之。

倒是姚丹青,表面对此事漠然以对,可心中却有说不尽的担忧。

这份担忧,自然是为裴晟与轩辕璟之间的关系,若因此事二人心生隔阂,只恐有朝一日二人反目,闹出大乱子。

为此,她还亲自跑了一趟澹府,正巧遇见澹霖的嫡子澹飞鹰,她一如往常那般唤其为“大哥”,身为六品护军的澹飞鹰算是武官,自然受裴晟所管辖。

但见姚丹青,澹飞鹰忙拘礼惶恐道:“裴夫人,下官当不起您这一声‘大哥’。”

在这之前,姚丹青与澹飞鹰只匆匆见过几面,也未有过密的交谈,此番正式照了面,见他如此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虽然我并非澹大人亲生,但这几年蒙大人庇护,得以保全性命。如今,虽然身份暴露,可我仍旧视澹大人如父,而你自然是我的兄长。”

澹飞鹰心中满是感慨,想当初听闻父亲不知打哪儿接回来一个庶女,心中还很是不屑,几次照面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如今她身为大将军夫人,对自己倒一如既往的亲厚,真真是让他于心有愧。

“丹青,你来了。”澹霖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