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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上下走了,左府小少爷放了,青舒却没有离去,而是牵了弟弟的手,来到蔚然书院前高高的圣人石像前。

青舒跪下,“小阳,拿荆条。”

青阳沉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将青舒背在背上的荆条拿下来一根。

青舒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古氏之女青舒,今日万不得已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伸直。

站在一侧的青阳,沉着小脸,含泪举起手中的荆条,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地抽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青舒手心从红肿、到破裂流血,直到血肉模糊。抽够二十下,他住了手,泪水却已是模糊了双眼。他胡乱拿袖子抹了一下小脸,将手上的荆条放到地上,再将青舒背上的另一根荆条解下,手双捧着荆条,跪在了圣人石像前。

青舒面色苍白,却不见一滴眼泪。她向圣人石像又磕了三个头,忍着掌心钻心的疼痛站起来,双手接过青阳举过头顶的荆条,握紧。

青阳先是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圣人在上,弟子古青阳自幼失去爹爹庇护,家中娘亲多病,自小与姐姐受人冷眼、被人随意欺辱,亲族长辈无人理会。今日,弟子与姐姐二人为谋一个活路,无意间惊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学青舒刚刚的样子,伸了双手出来,掌心向上展平。

青舒任冷汗浸湿衣裳,深吸一口气,此时眼眶含泪,举起手中荆条,啪、啪、啪……一口气连抽青阳手心二十下。

青阳颤着身体,同样苍白着脸,慢慢收回血肉模糊的双手,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

姐弟两个早已疼得冷汗直冒,但谁都不曾喊疼,收好荆条,恭敬地退走三十步,这才转身,后背挺的笔直地一步步走向等在原地的步语嫣与古府众人。

步语嫣怔怔地看着他们姐弟,“你,你们……”她不懂,他们姐弟刚刚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却要这般的自虐,为什么?

“少爷”早已哭红了眼的元宝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一脸的心疼。

古强咬紧牙关,“小姐,少爷,请速速回府,看大夫要紧。”

青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下。

青阳惨白着脸,不顾手上的疼痛,扑到昏倒的姐姐身上大哭,抓着姐姐的胳膊边哭边喊着姐姐不要丢下小阳一个人,小阳害怕之类的。令闻者动容。

步语嫣也吓坏了,蹲在一边抓着青舒的胳膊又喊又摇的。

小娟也跟着哭,“小姐,小姐,您醒醒,唔唔……您身子还没养好,如今又这一番折腾,可如何受得了,唔唔……”

古强也是变了脸色,却是众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一个交待,“榔头,快去叫个马车来,快去。”“小娟,你嚎什么嚎?赶紧将小姐背上,马车立刻就来,看大夫要紧。”“家宝,赶紧到保和堂请大夫到府上。”

小娟反应过来,赶紧蹲到地,“步小姐,少爷,赶紧将小姐放到奴婢的背上。”

步语嫣和青阳应着,步语嫣想到青阳血肉模糊的手心,推开青阳,喊了一声“小杏,还不滚过来。”

步语嫣和小杏合力,将昏倒的青舒扶放到小娟的背上。小娟心里急,背稳了小姐,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府去,因此也不等去找马车的吴榔头,背着小跑起来。

没有散去的围观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目送古府众人匆忙离去。由此,他们近距离地看清了古府两位主子的情况,引来众人一阵唏嘘。

只见丫鬟背上的古家小姐,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眼,无力地垂在丫鬟身侧的双手随着丫鬟小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那掌心的血肉模糊清晰无比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还有那趴在家丁背上掉眼泪的古家小少爷,脸上的青紫虽然淡了许多,却也证实了前几日在书院被人打成重伤的传言。再看他垂放在家丁身侧的双手,同样的血肉模糊。

众人吸气,这得多疼啊!这姐弟俩对自己也忒狠了。

古府众人离去后,因为热闹没了,人们摇头唏嘘着,谈论着今日这场轰动的事件,发表着各自的观点,三三两两地散去。

而那些外表或华贵、或普通的车马,也各自驶离。

古府文华院,此刻安安静静的。

青舒睁开眼,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疼痛,皱了皱眉,又听了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唤了一声小娟。

外间响起一阵碰撞声,吸气声。

青舒不解,“谁在外面?”

脚步匆匆,青阳红着眼睛进内室,站到床前,带着哭腔道:“姐姐,你醒了?”

看他那小可怜样,青舒叹了口气,抬手想摸他的头,却疼得狠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自虐得来的伤来,叹了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青阳的双手和青舒一样,缠着白布。他吸了吸鼻子,“姐姐饿不饿?苏妈妈熬了粥煨在火上,我这就叫小娟端。”

青舒刚想说不用,想先安慰他几句,但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她倒不觉得在弟弟面前有什么丢人的,反倒咧嘴一笑,“嗯,嗯,姐姐饿了,要吃粥,和小阳一起吃。”她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今天的运动量过大,否则晚饭时间还没到,自己怎么会饿成这样。

青阳终于不再哭丧着一张脸,学姐姐的样子傻傻地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跑出去喊人。

知道青舒醒了,苏妈妈亲自端着托盘走在前头,小娟端一盆水、小鱼端药跟在后头,青阳在旁边一蹦一跳的催她们,“快点,快点,姐姐饿了。”

青舒因为手心的伤,不能自己坐起来,只能认命地躺着迎接她们。

小娟放下手里的盆,手脚麻利地将青舒扶坐起来,小鱼拿了枕头给青舒当靠背,而苏妈妈拧了毛巾立刻上前给青舒擦脸。

青舒看她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的样子,受不了,“来,来,笑一个,别都绷着脸,今日咱们府可是大获全胜,想想就觉得高兴。”

苏妈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都伤成这样了,您还惦记逗奴才们笑,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儿了!”

青舒向一旁安静盯着自己的青阳扮了鬼脸,赶紧将苦涩的药喝了,漱了口,喊着她饿,又让小娟把青阳抱到床沿坐稳。

青阳担心姐姐,回府后一直守在姐姐房里,不肯走,也不肯吃东西,说要等姐姐一起吃,谁也劝不住。

这会儿,苏妈妈和小鱼端了碗站在床前,苏妈妈喂青舒吃粥,小鱼喂青阳吃粥。姐弟俩每人两碗粥下肚才喊饱。

吃饱了,没有午睡的青阳打着哈欠,赖在青舒床上不肯走。青舒笑眯眯地道:“来,躺姐姐这边,乖乖睡觉。”

苏妈妈想阻止,却想到今日小姐和少爷受的苦,心下一软,假装不知道,吩咐守在外间的小娟照顾好小姐,匆忙去了古叶氏的文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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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2探病

夏日的一缕阳光射入内室,轻纱蚊帐内传来一阵吸气声。

原来睡意迷蒙的青舒想要翻身,却不小心压到了手,疼醒了。她侧过脸,看着睡在身边的青阳的脸,想着他的乖巧,想到他昨日坚强的表现,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昨日午后,他在她的床上小憩片刻后,更是赖着不想走了,晚上也要在她这里睡。苏妈妈不同意,说他不小了,虽是姐弟,却也到了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不可同寝。

他很委屈地看着大家,抽抽噎噎地低声哭了起来,弄得苏妈妈受不了,青舒心里也难受。最后苏妈妈发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当时他抹着眼泪,高兴得蹦起老高,左手不小心磕到旁边的椅子上都不喊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大眼对上小眼的时候,青舒咧嘴一笑,“小阳早。”

青阳腼腆地笑,“姐姐早。”

青舒笑眯了眼,“咱们是伤患人士,姐姐不宜出门走动,你呢不需要去书院,咱们吃过饭让小娟将农书拿出来,一起研究好不好?”

青阳点着小脑袋,“嗯,一起。”

青舒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青阳刚要点头,小娟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小姐,少爷,可不能躺了,周大夫一早就过来等着了。奴婢这就伺候小姐、少爷更衣。”

青舒觉得可惜,难得有借口赖床睡懒觉,却不想被积极的周大夫给破坏了。她不喜欢事事全靠丫鬟,用了几天时间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梳头发后,一般都自己弄,而且她不发话,小娟规矩地从不往内室闯。不过,从昨日成伤残人士起,她就得事事靠小娟或小鱼了。“进来吧!”

小娟答应一声,进来麻利地给他们姐弟穿好衣服,然后整理床铺。

小鱼打了水来,拧了干净布巾为他们姐弟净面,又伺候他们漱了口,最后为他们姐弟梳头发。

姐弟俩告诉端早饭过来的苏妈妈等等,然后到小院的客厅坐定,请了在外院等候的周大夫过来为他们换药。昨日青舒会昏倒,一是因前几日心里憋着一口气,心事重,精神绷的太紧,又在烈日下又是抡棍子、又是荆条抽掌心的,再加上一点中暑,这才会不支倒下。

被小娟背回来睡了一大觉,喝了药,伤口也及时作了处理,再加上报仇成功令她心情大好,这会儿除了手上的伤要慢慢养,其他方面已经没问题了。周大夫很上心,昨晚保和堂关门后准备回家时还特意过来看过青舒姐弟的伤,今日又早早地过来等着替他们换药,青舒哪好意思再让周大夫等。

吃过早饭,因小娟还有事做,青舒便指挥小鱼翻出前几日弄来的农书,由小鱼负责翻书页,而他们姐弟俩脑袋凑在一起看书上的内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各自的理解。

书没看几页,小娟急急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快,奴婢给您换身衣服,要换漂亮的。”

青舒与青阳互看一眼,然后一脸茫然地盯住小娟,“怎么了?为什么要换漂亮衣服。”

小娟兴冲冲地道:“门上来报,洛尚书府上的大夫人亲自来探望小姐和少爷,苏妈妈很激动,吩咐奴婢一定要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请到前院会客厅去。”

青舒有点蒙,“洛尚书府?大夫人?谁呀?难道是爹在世时走动的人家?”

小娟被问住,“小姐,奴婢进府才两年多,不知。”

“小姐,小姐,苏妈妈请您动作快点。胡大将军府上的小姐带着厚礼来探望您和少爷了。”许五娘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报了这么一句,又一阵风似地跑走了,一点都不给青舒问话的机会。

小娟猛吸一口气,“胡大将军,那不是,那不是……”她瞪大眼睛,指向隔壁丁府的方向。

青舒拧了眉头,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啊!以她昨日的作为,所谓的名流夫人、小姐更应该躲她躲的远远的才对,怎么可能来探望?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尤其是胡大将军府,那可是丁泽的靠山。

这时候许三娘家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探了小脑袋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声音软软的,一脸努力回忆状地说道:“小娟姐姐,我娘说,说,步小姐来了,让你快点请小姐到前边去。”

小娟回神,“不管了,不管了,先打扮小姐要紧。”嘴里叨叨着,人已经冲进内室,替青舒选起衣服来,“这件嫩绿色的好看。”“不,不,还是这件浅粉色的好看,啊,这个,这个更好看……”

青舒抚额,“行了,行了,小娟你别翻腾了,就拿那件素色的绣着桃花的夏衫。”然后招招手,“小丫,过来。”

小丫怯怯地挪着小步子进来,低着头不敢看青舒的脸,“见过小姐。”

青舒尽量放轻声音,“小丫真乖,真厉害,都能帮娘传口信了。那,现在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丫被夸,似乎很高兴,重重地点头,“好。”

青舒一字一顿地交待,“那,小丫现在去找元宝哥哥,让元宝哥哥给少爷拿那件蓝缎子的衣服,记住了,是蓝色的,缎子的。”

小丫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转身跑出去了,然后立刻又跑回来,手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元宝哥哥说,给少爷。”

原来是元宝送了衣服过来。

一阵人仰马翻后,青舒与青阳一道脚步匆匆地赶到前院会客厅。没想到的是,古叶氏居然迈出了文澜院的门槛,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会客主位上,也不招呼客人,而苏妈妈尴尬地站在她身后。

青舒很无语,心想:你不行别出来,又没人逼你,干嘛非得跑出来。出来就出来吧,还一声不吱,反倒让客人尴尬,真的是。

她调整好被古叶氏刺激得僵硬的表情,这才大大方方地迈进会客厅。

苏妈妈松了口气,赶紧从旁引荐,青舒姐弟先是向洛秦氏行礼,因晚到而告罪,然后向洛小姐和胡小姐问好,最后是步语嫣。谁让步语嫣和她们熟呢,不讲究那些面子上的事情。

青舒是有将场面炒热的意愿,但古叶氏弄僵场面在先,青舒和她们第一次见面互不了解在后,能聊的话题实在少,除了绞尽脑汁地相互问候,别无它法。

洛秦氏一直微笑以对,略坐片刻便说了几句让古叶氏和青舒姐弟好好养身体的话,准备告辞。

胡小姐的年纪和青舒相当,身上没有武将府邸的小姐或英武、或直爽、或不拘小节之类的性情,说话轻声慢语的,行为举止和处处讲究的贵族小姐无异。见洛秦氏要走,她也跟着客气了几句要告辞。

古叶氏没什么精神气地说了句挽留的话,又没了声音。

青舒带着弟弟客客气气地往外送,并每家送了一盒点心,一脸不好意思是说明这是府里的厨娘鼓捣半个月弄出来的新鲜吃食,希望她们别嫌弃。

☆、No.33态度

等青舒送客回来,古叶氏已经回了文澜院。

步语嫣不再数手指装哑巴,而是恢复了本性,高高兴兴地跟着青舒姐弟到文华院玩儿。

因为青舒姐弟现在是伤残人士,需要补身体,苏妈妈便吩咐厨房从今日起中午要给小姐和少爷准备吃食。今日准备的是劲道的手擀面片,肉片炒青菜和煎鸡蛋。这些东西对富贵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仅仅是简单的吃食而已,但青舒还是邀请步语嫣留下来一起吃。

不得不说,步语嫣真的是个爽快的人,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昨日她看青舒昏倒,可是急坏了,直到大夫说是因忧思和劳累引起的,还有点中暑,吃几副药就好,她这才放心回府。昨晚她睡的不是很好,早起又坐不住,于是跑过来了。

吃东西的时候,青舒姐弟是要人喂的,因此吃饭的速度很慢。

步语嫣在旁看了,笑话他们姐弟半天,直到他们姐弟气鼓了脸,这才老实坐下来吃面,还一个劲儿喊好吃,最后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倒是把他们姐弟又逗笑了。

步语嫣走后,青舒让青阳午睡,叫来古强夫妻到书房说话。

古强将今日两府的礼单拿给青舒过目。

青舒看过展开在案上的礼单后,蹙眉,“洛府有谁和我爹是故友不成?这礼太重。”两匹上等的锦缎,两匹楚国蚕丝锦(一匹为喜庆的大红色,一匹为嫩粉色),四匹上等的棉布,一根百年人参,一株百年灵芝,羊脂玉的镯子一对,羊脂玉的玉佩一对,名贵的笔墨纸砚一套,被定为贡茶的雲霞两斤,福顺斋的糕点与糖果各十匣。除此之外,居然还有白面五十斤、白米(大米)五十斤、大红枣二斤、山里的干货若干。

这样的礼物,对他们古府而言实在很重,重得他们府上拿不出一样同等价值的东西作回礼。

“小姐,老爷在世时有一次受了重伤从战场上撤下来回京养伤,当时小姐还小,正生着病,大老爷又从府里支走了大笔银子,弄得府上一时很是拮据。当时,一向没什么来往的洛尚书却备了厚礼让管家送来。老爷不曾拒绝,理所当然地收了,但没有回礼。至于老爷为什么收礼,又不回礼,奴才也不知。今日洛府再送礼,奴才忆起此事,便没有推拒,直接收了。”古强解释道。

青舒诧异,“居然有这种事!”“不说洛府,这胡大将军府上是什么意思?”

古强又道:“依目前府上的情况,自然是入不了大将军府的眼。但大将军府却派了嫡出大小姐前来探望,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青舒眼睛盯着大将军府的礼单内容,白银千两,百年人参一根,上等燕窝两斤,福顺斋的糕点十匣子。她问:“什么态度?”同时眨了眨眼,心里暗道:难道这是在拿银子砸我不成?警告我老实点,不许再闹吗?

古强近来很是注意青舒的表现,尤其经过昨日事件,更是认定青舒是古府未来兴衰的关键,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便认真讲里面的门道,“丁泽是丁泽,大将军府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与古府之间不存在芥蒂,更没有恩怨。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胡大将军身在边疆,京城的一切都由其夫人打理,长子帮衬。这胡大将军夫人是个明白人,对丁泽的放任是有限度的。”

青舒只是听着,没说话。

古强:“小姐和少爷昨日所为有违世俗,但事后的自罚行为触动了许多人,小姐和少爷获得了不少人的谅解与同情,高位者有之、贵夫人有之,更多的确是那些书生。小姐不要小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书生们的力量,他们是从各地进京参加今年秋闺的考生。”

青舒当然相信,否则她怎么会选择从蔚然书院抓人,最后又在蔚然书院前的圣人石像前自罚。说白了,她是在证明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闹是被逼无奈,她就是在博同情,最大限度地降低上位者们找她们姐弟麻烦的可能性。效果很明显,洛尚书府与胡大将军府带了礼物上门,作了表率。本来大家都不熟,这么一来估计更是没什么人会跑上门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古强看她点头,分析的更细致,“这种状况,若是大将军府作出任何为难古府的事情,都会成为对手的把柄。胡大将军夫人自然懂这些道理,亲自上门觉得落了身份,派个管事丫鬟婆子之类又觉得分量不够,便选了嫡出小姐出面,带了礼物上门探望。这样一来,世人都会说:胡大将军府上是讲理的,不会恃强凌弱,不会包庇亲族迫害无辜,为人处事大度等。”

青舒莞尔,“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人利用了的感觉。”胡府的所为应该是做给大安的皇帝看的。政治这种东西,她最怕了。勾心斗角这种事情,她最头疼了。上一辈子身在豪门仅仅两年,被卷进惨烈的勾心斗角当中,因为单纯,因为容易心软又不聪明,因为不会阴谋算计,因为学不会心狠手辣,因此被豪门无情淘汰。

唉!本来是从豪门解放出来的,自己却又犯傻地去救已经没了关系的便宜儿子,这才把自己的小命交待了,自己果然是个天生的笨蛋。每次想起这事,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郁闷。偶尔忆起莫云铎,她的心里便会微微泛酸,失落中带着遗憾。

古强哪里知道她此刻想的是什么,惊心于她对某些事情的敏感之余,又觉得安慰。古府总算有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主子了,虽是女子之身,但经历生死后长进不少,为人处世方面仍是稚嫩,但关键时刻胆色却不亚于男子,精心培养,必有不输男子的成就。他见她脸色不好,忙劝道:“小姐,你身子未好,不要太过劳累。”

一直当陪衬的苏妈妈这会儿才有机会说话,“小姐,您该回去休息了。洛夫人和胡小姐就是看您脸色太差,这才匆匆告辞的。”

青舒摸摸脸,她确实有点精神不济,却也没急着回去休息,“没事。前几天交给你的那件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古强示意苏妈妈出去守着,苏妈妈一脸担忧地看了青舒一眼,这才出去,守在外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古强这才道:“一提归还老爷铺子和田庄的事情,大老爷便往外赶人。随后又去了几次,连门都没让进。去了铺子找,掌柜和伙计也得了吩咐,一见就赶人。”看青舒皱眉,又道:“小姐放心,好歹米铺和田庄的契纸仍在夫人手上。”

青舒冷哼道:“那又如何?依我娘那性子,既然能在三年前让人抢了杂货铺的房契去,今日便能让人抢了米铺和田庄的契书去。那样软棉好欺的性子,将府里的一切拱手相让也是早晚的事。”

这件事上,古强也觉得很是无奈,“小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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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4古叶氏

青舒垂下眼,“这事,还得麻烦你说的那位贵人。”她很想知道在他们姐弟大闹蔚然书院时特意为他们行方便的贵人到底是谁,但古强死咬着不肯说,她也没勉强。“既然大老爷手上的米铺和田庄没办法好说好商量地拿回来,那就别顾及什么里子面子了。契书我会从夫人那里拿过来,你请那位贵人帮忙联系,看有谁不怕麻烦,愿意买下那米铺和田庄。”

古强一怔,“小姐,您……”

青舒,“这是我想到的最好且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可能,将咱们手上的田庄也卖掉,实在卖不掉,租出去也好,最好一租三年五载的。大老爷从这里搜刮的已经够多了,从今而后,他想都别想,一个铜板都不行。”

古强应下,“奴才这就抓紧时间去办。”确实,这是唯一且最好的解决办法。小姐打丁泽可以,但不能动古云福一根汗毛,对大伯动粗,那是大罪。可不动粗,就不能从古云福那里拿回铺子。不想继续便宜古云福,便只有拿着契纸将铺子和田庄卖给有权势的人,他们只管拿银子,收回铺子对有权势的买家而言轻而易举。

谈完事情出来,古强锁了书房门,将钥匙交给青舒,行色匆匆地去安排青舒交待的事情。

青舒与苏妈妈一道往文华院走,“你给夫人透个话,明早我会过去将府上所有契纸接过来,还有库房的钥匙。”即便库房没什么东西,但库房钥匙必须与契纸一起拿回来,算是她开始正式管家的一个证明吧!

苏妈妈虽然惊讶于小姐的决定,但却是举双手赞同的。夫人什么事都不管,还要把着那几样东西,确实没什么意义。她应下,“是。”

青舒又吩咐,“洛府、胡府送来的东西先不要入库,暂时搬到我院子里,我另有安排。”

苏妈妈应了,转身去办事。

交待好事情,青舒回文华院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就见青阳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让小鱼翻书给他看。

见她出来,青阳书也不看了,下了椅子,挨到青舒跟前,“姐姐,苏妈妈已经派人把东西搬进这里的小仓房里,只等姐姐过目、上锁。”

青舒冲他眨了眨眼,“那,咱们一起去看看。”

青阳高兴地道:“好,一起去看。”

姐弟俩挪步到小仓房,依着礼单过目。青阳的眼睛紧紧地粘在那套名贵的笔墨纸砚上,看得青舒好笑又心酸。

小娟却是盯着胡府送来的一千两银子眼睛都直了,嘴里嘀咕着,“这得能换多少个馒头,好多馒头。”然后不自觉地吞口水,“好多馒头,杂粮面馒头,白面馒头,好,好吃。”

青舒郁闷了,这丫头看到漂亮的布匹、衣裳或首饰不流口水,一看到真金白银类的东西就想到白面馒头,然后流口水,这可真出息。

青舒让小鱼和小娟将福顺斋的十匣点心捧出来,其余的规置好锁上门。

桌子上,十小匣的点心一字排开,全部打开盖子。青舒一一看过,让小鱼将其中四个盖回去,吩咐她送去古叶氏的文澜院。

剩下的六个匣子,青舒让小娟每样拣了一半出来装到几个盘子里,匣子里剩下的让青阳带回去文华院慢慢吃。

青阳摇头,“小阳不拿走,想吃再找姐姐要。”

青舒想想便点头答应,将拣出来的点心每样又让放回去两块儿,问小娟,“盘子里剩多少块儿?”

小娟闻着点心的各种香味儿,忍着不让自己流口水,“小姐,一共有四十,四十一……”她不敢确定,懊恼地道:“奴婢再数数。”

青阳看不过去,“每个匣子打开里面都有二十个点心,每匣里剩一半,又放回两个,每个匣子就剩十二个,盘子里装的就是四十八个了。”

小娟一脸崇拜地盯着青阳,“少爷好厉害。”

青阳的小脸一红,“哪,哪有?”

青舒看得直乐,“那小阳数一数,府里除了娘,我和你,还有多少人?”

青阳很是乐意地开始从管家和苏妈妈开始数,最后将许三娘女儿小丫和许五娘家的稚儿麦子数进去,“姐姐,有十四个人。”

青舒笑笑,“要是给小丫和麦子每人两块儿,其他人各给一块儿,庄子上来的吴榔头等九人也各给一块儿,那我们要送出去多少块儿?”

青阳立即答:“二十五块儿。”

青舒冲着愣住的小娟笑,“还不快拣了二十五块儿端去厨房,傻站着干什么?”又对青阳说:“你跟着小娟过去,告诉许三娘,晚饭后发给大家,让大家尝尝鲜。”

青阳得了差事,特别高兴,催着愣住的小娟快点,之后和嘴巴差点咧到耳根的小娟一起去了。

青舒喟叹,总算她的努力没白费,青阳渐渐开朗了起来,这是好事,她得继续努力。她为自己鼓劲儿:加油,一定要把弟弟打造成阳光、聪明又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这一天,府里的下人很高兴,尤其是小丫和麦子,听说见到青阳还似模似样地行礼问安,说谢谢少爷赏点心。

青阳很是害羞,悄悄把这事和青舒分享,弄得青舒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被苏妈妈撞见,得了苏妈妈小半个时辰的唠叨才完。

青舒郁闷,七岁生辰都没过的小屁孩,又是她亲弟弟,她亲一下怎么了?这世道太没天理了。

第二日,等古叶氏用过早餐,青舒和青阳一起去请安。

古叶氏曾经是个姿容俏丽且柔弱的大家小姐,出身名门叶家。十六岁那年到寺里上香,与丫鬟走散,遇到歹人,被大龄未婚青年古云虎(当时二十四岁)所救。半年后,古云虎随军回京,听闻叶小姐被准夫家退亲,退亲的理由就是叶小姐在寺里被歹人摸了小手。

因着准夫家的宣扬,叶小姐的名声受损,被爹爹不喜,又被退了亲事,虽是嫡出小姐,日子却过的艰难。

古云虎这个人最不喜欢大家府邸里的臭规矩,也看不惯富贵人家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办的那些龌龊事。有一天他路遇退了叶小姐的男子与叶小姐的妹妹相会,便上前骂那男子孬种、没担当、不是男人、无耻等等,最后动手把人打趴下。

第二天,他就请了媒人上叶府,求娶叶小姐为妻。

叶老爷觉得很丢人,为争一个男人,妹妹害了姐姐,还被外人古云虎给撞破,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百年叶府的脸往哪儿搁?于是干脆拒了古云虎的求亲,要把两个女儿同时送去当姑子。

叶小姐得知古云虎求娶自己遭拒的事情,便以死相逼,她要嫁古云虎,死不出家。

古云虎也是个犟脾气的,他找了当时封了将军的古寿,即古瑞星的爹帮忙。古寿这个人护短,他觉得自己优秀的手下被人瞧不起,也就是他自己被人瞧不起,于是派出了自己的夫人,替古云虎和叶小姐作媒,话里还透出不答应就抢亲的味道。

叶老爷勉强点头,随便给准备了一些嫁妆,不过半个月就将叶小姐嫁出去,言明以后不再来往。

古叶氏认了,古云虎也认了,于是古叶氏便成了没有娘家的人。而古云虎对她是真的好,可以说呵护备至,虽然一生短暂,虽然子息不丰,却只有古叶氏这一个女人,没有妾,没有通房,外边也没有相好的。

青舒从苏妈妈那里旁敲侧击出这些的时候,不由暗自感叹。估计古叶氏这辈子唯一勇敢了一回便是坚持嫁给了古云虎。可是,到头来,古叶氏却辜负了古云虎。古云虎留给子女的财产古叶氏任由古云福抢夺,古云虎疼爱的子女古叶氏弃之不顾。古叶氏这个人,自私得可悲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