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石头正从门口探头进来。周伯彥见了,情绪失控,大喊了一句“滚”。顾石头吓的一下跑出了院子。

哇的一声,原本无声哭泣的青舒大哭起来,也不挣扎了,任周伯彥搂着,紧紧揪住周伯彥的衣襟,把眼泪鼻涕全部招呼在周伯彥的衣襟上。

周伯彥一下慌了,同时也理智了几分。他以为自己弄痛了青舒,放轻搂人的力道,轻拍她的背,“阿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阿舒,别哭,别哭,对不起。”

青舒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态,一边哭,一边握拳捶他,嘴里不停说着讨厌。

周伯彥任她捶的同时,眸光渐深,眼里的伤痛慢慢掩藏进眸底深处,让人探寻不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怀里的女子。“阿舒,抱歉,吓到你了。别哭,早晚有一天,我会查到让我们失去爹娘的罪魁祸首。”

☆、No.130真相

“见过古少爷,见过洛少爷。公子很忙,两位小少爷过会儿再来可好?”顾石头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不找彥哥哥,要找姐姐玩儿。”这是青阳的声音。

哭的正起劲儿的青舒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地,说话还带着鼻音,“走开。”这自然是说的周伯彥。

院中,青阳和洛小荣不愿离去,姐姐,姐姐地叫着。弄得顾石头和护卫头大,又不敢赶走他们,只能挡着不让进去。

周伯彥不得不放开青舒,同时,用指腹轻轻擦去青舒眼角的泪,低声说道,“你坐会儿,洗了脸再出去。”然后不等青舒说话,把青舒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招呼院中的顾石头端一盆洗脸水进来。

青阳听见周伯彥的声音,“彥哥哥,我们可以进去吗?”管家伯伯可是特意让他们过来找姐姐玩儿的。管家伯伯还说,姐姐看到他们找来玩儿一定会很开心。

他哪里知道,管家派他和洛小荣过来,完全是为了让周伯彥不对青舒乱来。

周伯彥看了眼哭的眼睛红通通的青舒,再看看自己穿在身上的衣服,“等一等,哥哥和姐姐在谈事情,马上就好。”

青舒倒是没有戳破他的谎话。

青阳答应一声,拉着洛小荣围着护卫直转,还不时摸摸护卫挂在腰间的配刀的刀鞘。

等顾石头端了洗脸水送来,周伯彥没让他进屋,而是自己在门口接了洗脸盆,吩咐顾石头等在外边,自己端水盆过去给青舒。

等青舒洗过脸,进了里间的周伯彥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连头发也已梳好。

得到允许,青阳和洛小荣进来,一下就围到青舒左右,关心青舒为何红着眼晴。

青舒便扯了个谎,说眼睛里进了东西,眼睛疼弄的,然后一手拉了一只小手往外走。

周伯彥目送他们三个离开后,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请管家。”

不多时,古强便到了。周伯彥把信往前一推,“当年的事,恐怕瞒不住了。”

古强拿信看,倒吸一口凉气,“公子,这是哪里来的?”妄议长公主者斩,这是皇帝的谕旨,上至朝臣,下至平头百姓,哪个敢议?别说皇帝,就是太后娘娘都不允他人非议长公主之事。几年前,四皇子的母妃与一名朝廷命妇说起了惊才绝艳的长公主时,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太后娘娘耳闻后,大发雷霆,杖打这名贵妃并贬其为末等妃嫔不说,还差点就赐下一杯毒酒给那名朝廷命妇。当时若不是彥公子苦求太后娘娘开恩,别说那名朝廷命妇,就是被贬的四皇子的母妃都活不成。

周伯彥说道,“阿舒刚才拿过来的。她问我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她问我信中所写是不是真的。这信,看纸张及墨迹,怕是几年前写下的。她从何处所得,恐怕不会告诉我,只有你去问了。”他有些恼自己,刚才反应实在太大了,失了理智,否则也不会惹哭了她。

想起今日青舒支开所有人与古叶氏呆在一处的事情,古强立刻就明白了。虽不情愿,可他不得不说,“不用问了,夫人和小姐今日闹的很不愉快,小姐把内院伺候的全部赶出来和夫人呆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脸色很不好,直接来了公子这边。怕是就为了它才吵起来的。”

周伯彥沉默。

古强叹了一口气,说的犹豫,“这,这写信之人为谁,恐怕只有夫人自己知道。以老奴的身份,怕是不好追问。”

周伯彥轻敲桌面,“可是古叔,这是追查真相的一条线索,难得的一条线索。”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前后得过几条线索,可他总会晚一步,他查到的人总是被灭口。

古强为难,“公子,那是将军夫人。”是的,不管这几年古叶氏如何不着调儿,可毕竟是他们崇敬的将军娶进门疼爱的夫人。他怎能去逼问?

周伯彥也为难,古叶氏不仅是恩人之妻,还是他一心要娶的女子的亲娘,不好办。

古强想了又想,建议道,“当年的事情,应该说给小姐知道,小姐知情后,知道事关重大,或许可以从夫人那边问出什么来。”

周伯彥一口拒绝,“不可。”

“为什么?”

周伯彥幽幽地低语,“怕她会恨我。”

古强一怔,忆起当年的事,说不出话来。说句心里话,他不想小姐卷进当年的恩怨中去,可世事从来不是按着个人的意愿来的。你不想介入,你不想找事儿,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你事儿。

周伯彥收回信,“算了,当它不存在吧!”

古强踌躇片刻,“公子多虑了,将军是自愿的,即便小姐得知了真相,也不会怨恨公子。”

周伯彥沉默着。

第二日一早,青舒支开身边人,传古强到书房说话。

“我爹是怎么死的?”青舒一脸平静地问。

“将军为国捐躯,战死在西疆栖霞关。”古强答的严肃认真。

“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青舒的语气加重,言外之意是她不再信这套说词。

古强叹了口气,似是陷入了回忆般讲道,“小姐,将军确实是战死在西疆栖霞关,老奴没必要骗小姐。当时,将军正在驻守栖霞关。那时,边疆相对平定、暂无战事,驻守栖霞关的将士只有五千人。原本,将军是要被诏回京的,而接任者是姓武的将军。不曾想,在武将军带着军令前来,正和将军交接的时候,突然边境上大乱,有三支不明身份的人马在边境上展开了一场厮杀。”

“很快,探子回报,这场厮杀中不仅有西昌国的军队,还有我大安的军队。而我大安的军队,不是在共同抗敌,而是在互相残杀。将军与武将军之间产生了分歧,将军主张出兵,武将军主张按兵不动。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将军点兵要出战,武将军阻止,下边的将士不知道要听谁的。最后,将军带着亲卫及一部分愿意听将军调遣的将士出战,这一去,便是血染疆场。老奴没本事,没能保护好将军。”他说到此处,控制不住情绪,有些哽咽。

青舒湿了眼角,“管家,你们一人一个说法,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你告诉我,我该相信谁?”

古强见青舒神色间显露的痛苦之色,心中有了决定。他走出去查看外边,确定无人,又回到书房,一脸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小姐,老奴就不瞒小姐了。但小姐要答应老奴,听罢记进心里便可,千万不要对他人提起。”

青舒郑重地点头。

“再有,小姐,请不要怨恨彥公子。彥公子怀着愧疚之心,怀着失去爹娘的痛远走他乡,这些年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古强感叹道。

青舒疑惑了,将军爹的死关周伯彥什么事?不是说将军爹是为了长公子的孽子死的吗?

古强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小姐,当时将军坚持出战,是因为在边境上厮杀的三支人马中,一支为大驸马率领的长公主的亲兵,一支为武氏的私兵,一支为西昌国的皇子卫队。”

青舒非常的震惊,一时无言。长公主和驸马,西昌国皇子,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武氏,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儿,这种混水将军爹都敢趟?

古强又说道,“武氏,即我大安王朝的前皇后,武皇后。”

青舒听傻了。什么情况?难道是三角恋引起的战事?一个外国皇子被长公主和皇后同时看上了?她马上暗骂自己想的太离谱,认真听起来。

“武氏和长公主历来不和,却不知为何二者在边境上竟厮杀了起来。长公主的亲兵不足五百人,武氏的私兵却有近三千人。当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西昌国皇子护卫队越过边境冲入战局,帮助长公主对抗武氏的私兵。即便如此,西昌国皇子护卫队仅有千人,人数上半数的差距使得长公主毫无胜算。”

“将军与大驸马交好,得知大驸马遇险,自然要出兵支援。但,武将军是武氏的兄弟,他自然要极力制止将军。将军为了出兵救大驸马,不惜得罪武将军,大吵了一架。武将军下令把将军绑了关起来,将军当时掀翻了几人,带着愿意追随的将士近两千人马出兵支援大驸马。”

“将军的介入,已经扭转了大驸马一方的劣势,将军一边保护驸马与公主,一边劝武氏的私兵住手。不曾想,武将军带了近两千人赶到,支援武氏的私兵,使得我们一方死伤惨重。眨眼间,大驸马替长公主挡下一箭,倒下再不曾起来。彥公子还是个少年,听到长公主凄厉的哭声,抓着染血的剑不管不顾地往长公主和驸马的方向跑。一波箭羽声破空而来,我转身欲救下彥公子,但对手很难缠,我脱身不得。”

“将军他正自责没能护住驸马,见彥公子遇险,挥枪扫落部分箭羽,同长公主的亲兵一起把彥公子和长公主护住。可对方势必要取了彥公子和长公主的性命,战事愈发激烈。我到将军身边时,浑身是血的驸马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彥公子托付给了将军。将军应下,彥公子却不肯走,拉扯间,将军用身体替彥公子挡下一箭。虽不是致命伤,却也不轻。我们护着将军和彥公子突围,长公主被亲兵护着跟在我们后头突围。”

“眼看就要突围成功,不曾想前方有埋伏,我们又死伤了很多人。而将军,用身体替彥公子挡了三箭。我们杀红了眼,只想快些冲出去为将军请大夫看伤。那时候,步元帅步大将军率兵赶到,我们得以脱困,可将军的伤实在太重,军医也无能为力。彥公子很自责,抱着已死的将军不撒手,非要大夫医治将军。”

“事后,皇帝大怒,武皇后被废,武氏一族被诛九族。这之后,长公主失踪,彥公子背了行囊离京不知去向。此事只有朝中几名重臣知晓内幕。关于武氏被诛九族,对外的说法便是武氏一族谋反,将军忠君为国被武氏一族所害。”

青舒听的心惊胆战的,“那,那孽子是指……”

古强叹气,“小姐,长公主和驸马只得彥公子一个孩儿,哪里来的什么孽子?依老奴之见,必是长公主的仇家将彥公子骂成了孽子。”

这么解释也对,可是,“既是爹舍命相救,他为何又担心我会恨他?”青舒对周伯彥的反应很不解。

古强惊讶,“小姐,难道您不恨彥公子吗?”

青舒更加疑惑,“我为何要恨他?”

“将军是为护他而死,他耿耿于怀至今。他曾说过,这世上谁恨他都没有道理,唯有少爷和小姐恨他,是应该的。他觉得是他害得少爷和小姐失去了爹爹,他应该被怨恨。”

青舒词穷。若是原主在,应该是会怨恨他的吧!就像他自己说的,因为他,她的将军爹才会死。将军爹一死,他们一家人再没有幸福可言,日子都过成了那样,没有欢笑、没有母慈子孝,穷困潦倒的差点就揭不开锅了。

是不是后到的她没有亲身感受过被将军爹疼爱的幸福,所以才会心里没有任何怨怼,一点怨恨周伯彥的意思都没有?那,她要不要特意去怨恨周伯彥几天,证明自己的确是将军爹的女儿。

☆、No.131孽子

青舒趴在床上叠纸鹤。许久没叠了,一边回忆一边试着叠,几次后才叠对。管家替周伯彥求请,希望她去问古叶氏写那封信的人是谁。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有点小苦恼,居然对着周伯彥大哭,实在是很丢脸。唉!当时哭的那么惨,觉得委屈的不行,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哭的莫名其妙加神经。唉!这下可是彻底毁了她彪悍女的一世英名。

小鱼轻扣三下门框,“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青舒数了数手边叠好的纸鹤,一共是七个,加上手里叠到一半的,八个。她慢悠悠地说道,“进来说。”

小鱼这才迈进内室的门,行礼完毕,回道,“小姐,关婆子刚刚来过,说是夫人病了,着急请大夫,急匆匆地走了。”

青舒头也不抬,“告诉管家,请周大夫。”

小鱼回禀道,“小姐,关婆子说,夫人不要看周大夫,说是要请镇东头的一位胡姓大夫。”

青舒冷哼一声,“就请周大夫。”

小鱼答应一声,出去了。

青舒越想越不对,坐起来,“小娟。”

坐在外间的小娟答应一声入内。

青舒便道,“你悄悄对管家说,查一查镇东头的胡大夫。”若是古叶氏还敢耍花招儿,那就别怪她下狠手。

小娟一走,青舒穿上绣花鞋下床,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确定没什么不妥,准备去看古叶氏。路上遇到摘红果的铃兰,青舒让铃兰放下篮子,跟着她走。

见到青舒过来,正准备倒洗脸水的关婆子赶紧把盆放到一边去,见礼,“见过小姐。”

青舒的视线落在关婆子身上,“夫人哪里不舒服?”

关婆子下意识地把右手缩进袖子里,“夫人早起时就说不舒服,吃过早饭便躺下歇了。两刻钟前一觉睡醒,夫人便说头痛的厉害,身上也软棉无力,怕是生病了,便吩咐奴婢请大夫。夫人这会儿洗过脸,精神了一些。”

青舒嗯了一声,准备进屋去。关婆子和铃兰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地掀了轻纱门帘。

青舒穿过外间,走进里间,就见古叶氏面朝里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夏被,头发披散在头下的枕头上。她走到床前,对着古叶氏的背影说话,“娘可好些了?”

古叶氏不声不响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刚洗过脸的人,洗脸水都来不及倒就睡着了,谁信。青舒也懒得跟古叶氏一般见识,走过去,坐到了古叶氏的梳妆台前。看到梳妆台上摆的精致的首饰匣子,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收古叶氏手中金银的时候,倒是把它给忘了。她伸出手,用食指点了点上面的锁子,转过身看向床铺,就见古叶氏迅速转过脸去。

青舒无语,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女人了,能不能有个成人的样子!能不能不要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这样搞笑!在原主的记忆里,将军爹在世时古叶氏是个挺温柔又挺贤惠的女人,为什么将军爹一死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死样子?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沉默片刻,青舒用手指轻扣梳妆台,“娘,既然没睡,那就说说那封信吧!没有署名的那封,谁写给你的?”

古叶氏一动不动的,又开始装睡。

青舒自顾自地说道,“若我猜的不错,写信之人应是女子,而且是看不得娘好过的女子,对吧?”

古叶氏的背僵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

青舒注意到了古叶氏的反应,“娘,你为什么不相信爹,却要相信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写给你的信呢?”

古叶氏霍地坐了起来,身体微颤,忿忿不平地冲着青舒喊,“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关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色慌张地进来,却见夫人怒瞪着小姐,而小姐一脸平静地回视着夫人。她进退不得,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舒一摆手,“这里不需要伺候,下去吧!”

关婆子得令,答应一声,赶紧退出去。她觉得呆在外间也不妥,于是使了个眼色,带着铃兰出屋子,站到了文澜院的外头。

屋里,青舒诧异极了,没想到古叶氏的反应会这么大,真稀奇。“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爹对娘好,只疼娘一个,堂堂将军没有三妻四妾,一直只守着娘一个。天下间,怕是没几个富贵男人能做到。”

听了这话,古叶氏变得更为激动,“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他心里住着人,他娶不到心上人,退而求其次娶了我。他为了传宗接代才娶的我,你明白吧?”

青舒蹭地站起来,逼到床前,“你说什么?”

古叶氏害怕,直往床里缩,但并不改口,“他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才娶的我,他是混蛋,是混蛋。”

青舒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爹对你这么说的,还是别人这么告诉你的?说。”

古叶氏吓的身子一颤,就要哭。

青舒冷着脸命令道,“不许哭。”

古叶氏一个激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忍着不敢让它落下来,更不敢看青舒的表情。她瑟缩着身子,嘴唇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舒再问,“到底是爹对你这么说的,还是别人这么告诉你的?说清楚。”

“是……”古叶氏吸了吸鼻子,“是,紫衣姑娘。”

青舒一怔,“紫衣姑娘是谁?”

“紫衣姑娘,她是萧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古叶氏说罢,趁青舒愣神的工夫,一把挥开青舒的手,躲到了床的紧里侧。

这怎么又跟萧贵妃联系上了。青舒愣了一会儿神,顾不得其他,爬上床去逼问古叶氏。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萧贵妃名蝶,当年她娘萧周氏看上了当时还只是校尉的古云虎,有意将萧蝶许配给古云虎。萧蝶的爹不愿意,萧蝶本人也不愿意,主要是觉得古云虎配不上他们萧家。萧周氏是真喜欢古云虎,早把古云虎的人品和底细打探清楚了,无奈一开口便被萧老爷否了,弄得女儿也不开心。萧周氏觉得遗憾,但也只能作罢。

不久,古云虎娶了坏了名声的古叶氏为妻,一得空便带着古叶氏逛京城,夫妻二人恩爱非常。贵夫人们嘴上说古云虎这对夫妻不要脸,指责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扯、搂抱,但在心里是既羡慕,又妒忌的。后来,古叶氏有孕,并生下女儿。这期间,古云虎并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纳妾或收通房。这使得京中各府夫人们心理严重不平衡起来。

萧周氏听闻古云虎如何如何的疼娘子,叹了口气。萧蝶默不作声。几个月后,萧蝶入太子府,从此踏上了争宠之路。而古云虎与古叶氏过着伉俪情深的恩爱日子,古云虎的官职也一阶又一阶地往上升。后来,萧蝶从太子府到皇宫,继续争宠,一路慢慢往上爬,封了蝶妃。

在古叶氏生儿子前,蝶妃的内心很平静;在古叶氏生下儿子之后,蝶妃的心里起了波澜,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军队得胜归来。庆功宴上,后宫妃嫔与武将夫人们同饮。避开人,蝶妃身边的宫女紫衣对古叶氏说“我可怜你”。

几日后,太后娘娘召见五品以上武官的夫人,古叶氏也在召见之列。蝶妃笑吟吟地邀请古叶氏到御花园赏花。古叶氏花没看到,却看到了古云虎与长公主站在花丛中谈笑风生。这下,古叶氏无心看花,向蝶妃告罪,准备离去。紫衣送古叶氏,并对古叶氏说,“你只是他娶来传宗接代的,唯有惊才绝艳的那人才是他心中想娶而不得的女子。”

古叶氏猜到这是蝶妃妒忌她的好命而设下的局,可仍然心下不安,很想找古云虎对质,却又没有那个勇气。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天半夜里长公主的亲信跑来求援,说是长公主被歹人挟持。古云虎二话不说,深更半夜带了人手出去,第二日傍晚十分才回来,并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古叶氏原本不信那紫衣所言,经此一事,她信了。她想和古云虎吵、想和古云虎闹,刚开了个头,却来人叫走了古云虎。古云虎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古云虎回来,相安无事几日。古叶氏想好了,想和古云虎好好谈谈,却不想古云虎再次出征。最后,古叶氏在家信中几次试探古云虎无果。一日,古叶氏抱着未满周岁的青阳到寺里上香还愿,巧遇紫衣。

此时的紫衣已经被放出宫,不再是蝶妃面前当值的宫女。紫衣上前搭话,逗弄青阳之余,笑吟吟地说青阳长的真像长公主。

古叶氏当时变脸。紫衣却悄声说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长公主和古将军的,并说下时间、地点,让古叶氏想知道就过去见她。

古叶氏按捺不住,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见面后,紫衣骂她傻,说她养了近一年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生的那一个。紫衣还说,以前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长公主与他人有染的传言为真。长公主怀了别人的孩子,躲起来生下孽子后不忍掐死孽子,便将孽子交给古将军养。巧的是,她在长公主产下孽子的当天夜里生产。于是,古将军便换走了她的孩子,把长公主产下的孽子放在了昏睡的她身边,李代桃僵。

古叶氏游魂一般回府,盯着小床上咿咿呀呀的小小的青阳,越看越不像自己,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越看越像长公主。她差点当场晕厥。之后数天,她不时盯着青阳发呆,无论如何从青阳身上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自此,她再不肯抱青阳,恨不得摔死青阳。可她不敢,因为青阳是长公主的孩子,长公主又是皇帝最看重的人。

古叶氏本来是想等古云虎回京后逼问亲儿的下落的,可不曾想古云虎死了,长公主失踪了,她不知道找谁要亲儿,她知道这个秘密不能对别人说,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彻底找不回来了。她的后半生无望,她只想得过且过。

青舒老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娘,你不相信爹,却去相信一个只见过几次面,连底细都没有摸清的女人。娘,你……”她说不出口,她真的真的很想骂亲娘一句白痴加二货。她是不知道长公主长成什么样,可青阳的长相随爹多一些这一点,她还是敢肯定的。青阳的眼睛是和古叶氏不一样,可笑起来的时候同样眉眼弯弯的。这一点,他们姐弟随了古叶氏。其他的,比如鼻子、嘴巴和耳朵,还有脸型,青阳活脱脱是将军爹的翻版。

她家亲娘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连儿子的长相随了丈夫的事实都看不出来!这么些年要死不活的,原来是她自己白痴加二货的结果,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不服不行。

这下好了,别人口中的孽子及古叶氏心目中的孽子终于现形了。搞半天是被自己亲娘否定了的青阳。

古叶氏反驳,“娘有眼睛看,自然知道谁的话真,谁的话假。”

青舒抚额,“娘,你确定小阳长的不像爹?”她的娘啊,还说自己有眼睛看,看出屁来了,有眼无珠,长眼睛还不如不长眼睛了,极品。

古叶氏立刻回道,“不像,哪里都不像。”

青舒抽了抽嘴角,“那么,那封信是紫衣姑娘写的了?”遇上极品白痴,千万不要想着让白痴变聪明,只能随其继续白痴下去。

古叶氏点头。

青舒从白痴娘的床上下来,摇着头出去了。见关婆子等人都站在院门外等,扯了嘴角问,“周大夫可到了?”她娘亟需大夫,只是大夫够呛能治白痴病。

关婆子回道:“到了,正在内院外候着。”

“请周大夫进来为夫人问脉。”青舒吩咐一声,转身又进了屋子。她得盯着点极品娘,省得极品娘因为没请点名的大夫而闹事。她刚进院时,虽然关婆子把手藏进了袖子里,可她还是看到了关婆子手背上新鲜出炉的抓痕。总不会是关婆子自己抓的,那么人选不用他想,肯定是古叶氏干的。

周大夫进来时,关婆子已经放下了床幔,只让古叶氏伸了手腕出来。周大夫坐到小娟摆下的绣墩上,安静地诊了会儿脉,说道,“夫人没什么大病,只是身子虚些,每日出去多见见风定有助益。”他的话翻译出来,就是说古叶氏太懒、太宅了,只要古叶氏肯多动动,多晒太阳,再干点活儿,身子肯定不会这么虚。

古叶氏自然不爱听,“本夫人头痛、浑身泛酸,岂是你一句身子虚些能糊弄的。”

周大夫立刻从绣墩上站起,“在下才疏学浅,没能诊出夫人的病痛,请夫人恕罪。”

古叶氏,“你知道就好。”

青舒从旁插话,“周大夫,我娘需要吃药吗?”

周大夫迟疑,“这……”病人不服他的问脉,他如何开方子。

古叶氏却道,“他诊不出病症,哪里需要他再开方子。去请镇东头的胡大夫,听闻胡大夫医术高明,请他一试。”

青舒当没听见,笑吟吟地说道,“周大夫,开方子吧!我娘近日有些心火难下,方子里加些黄连不知妥不妥当?”

周大夫一怔,发现床幔后的古叶氏居然安静了下来。他心下诧异,又见青舒笑吟吟地等着他的回答,他便鬼使神差般地答道,“妥当。”

青舒又道,“麻烦周大夫再给开一瓶伤药,府里有下人被猫抓伤了手背,不涂药怕是不妥。”

低垂着头站在旁边的关婆子听了,霍地抬头,却又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安静地站着。

等周大夫开好了方子,青舒亲自送周大夫出门。而床上躺着的古叶氏,脸憋的通红,双手紧紧地抓着夏被,典型的敢怒不敢言。

为了好好治一治古叶氏,青舒一直坐在古叶氏房中,直到药抓回来,熬好。她亲自端了药碗给古叶氏,“娘,药要趁热喝。”

古叶氏敢怒不敢言,盯着药碗不动。

青舒又道,“娘,常言道良药苦口。这黄连可是好东西,苦是苦点,可它能治病。娘,为了把病治好,咱们要忍得苦。”

古叶氏一脸凄苦地接过碗,喝掉碗中的药,毫无形象可言地漱口七八遍,再次面朝里躺下,留背影给青舒。

青舒笑吟吟地嘱咐古叶氏好好休息,满意地走了。回到房中,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萧贵妃身为蝶妃时身边的一等宫女,紫衣。

她吹干墨迹,把纸叠好,交给小鱼,并吩咐小娟和小鱼一起去把纸条亲手交给管家。

☆、No.132不对劲

周伯彥拿到名字的那一刻,瞳孔一阵收缩,心口剧痛。他紧紧地捏着纸条,往事一幕幕地浮现。爹在血泊中倒下,古将军胸口要害处中了三箭却依然手握长枪护他周全,无数将士挥洒热血拼力相护,娘跳崖,舅舅得讯吐血昏倒……

原来,真相不过如此。他多年来追查不到的答案,却被他喜爱的女子轻松揭开一角,让他得以窥见隐藏在无数表象后的事实真相。他转过身,闭上眼,几滴清泪顺着颊边滑落。

晚饭时间,青阳和洛小荣一左一右地牵了青舒的手往前走。

青舒被动跟着,有些哭笑不得,“小阳,小荣,你们这是要带姐姐去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去哥哥那里。”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青舒觉得奇怪,“去他那里干什么?”

青阳笑眯了眼,“吃饭。”

洛小荣没能抢先,着急地补充道,“哥哥说一个人吃饭无聊,大家坐一起吃才香。”

青舒不想去,“姐姐就不去了,有你们俩个陪他就可以了。”

青阳和洛小荣一致喊,“不行。”然后青阳又说,“哥哥说,姐姐不去,吃什么都不香。”

这叫什么话?青舒郁闷了,哦了一声,倒是没再坚持不去。

到周伯彥那里的时候,饭桌已摆下。大家围桌而坐,开始吃饭。

青舒发现桌上有一道酱香排骨,立刻不乐意了,“周伯彥,这两日我可没有批准厨房买肉,你这里为什么有肉菜?”

周伯彥夹菜的动作一顿,“石头,进来。”

顾石头答应一声,从外边进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周伯彥一指酱香排骨,“告诉阿舒,这排骨哪里来的?”

青舒差点噎住。阿舒,是指她吗?呃,好像周伯彥这厮确实喊过她阿舒,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不在称呼上,没有挪出空来纠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