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锦衣护卫越过步五,为首的洪威冲洛三点了一下头。洛三立刻与锦衣护卫走到一起,他们看都不看钟治,直接撞开挡路的几个官兵,径自迈入包间,立在门口。

洪威迅速扫过包间内的情况,确定青舒安好,他向青舒颔首致意。

洛三和另两个锦衣护卫强硬地把闯入包间内的几个官兵拖拽出去。

“打扰了。”洪威说了这么一句,退出包间。

洛三是最后一个退出去的,他把包间门给关上,立在了门外。

周伯彥没有进包间,可门关住前青舒已经看到他了,自然明白后头的事不用她操心。青舒第一个回座位上坐好,“好了,没事了,大家不要紧张,快坐下。”又吩咐小娟,“快看看她们伤的如何?”这自然是指先前被撞的流鼻血的两名丫鬟。

这时,芸郡主气呼呼地坐下,“该死的江正豪,本郡主定要扒了他的皮。”

周清漪她们却是个个惊魂未定的模样,无力地坐进椅子里,一时不知说什么。

芸郡主大概是真的气坏了,“该死的江正豪,以为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这口气,本郡主咽不下。不行,本郡主这就进宫找她理论去。”她说着,霍地起身,准备走。

青舒忙拽住她,“郡主息怒,不要生气了。别为了江正豪那种小人气坏了身子。”此时的她,并没听出芸郡主话中的某些讯息。

芸郡主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行,本郡主忍不下这口气。”

青舒站起来,把芸郡主按坐到椅子里,“郡主,有那生气的工夫,不如给我讲讲,这江正豪是什么来头。”

芸郡主听了,立刻没好气地说道,“他能有什么来头!还不就是平伯侯夫人去世了,他姐钻了空子,被扶正了,成了平伯侯夫人。清漪姐姐是安伯侯府正经的嫡出小姐,都没有借了姐姐的光与平伯侯府沾上光的他那么张狂。”

平伯侯府,青舒将它记进心里。

周清漪补充道,“江正豪的娘和钟太师府沾亲带故的,对江正豪而言,这也不失是个仰仗。江正豪说话一向不怎么中听,京中各家公子一般都与他保持距离,不与他深交。”

难得的,安兰芝也说话了。“借了这些个关系,他爹在朝中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古清怡恨死了江正豪,补了一句,“听说是个肥差,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她恨自己先前那一砸太轻了。想到拿来砸人的镯子,“红梅,回去了把那镯子卖掉。”砸过江正豪的东西,不管怎么喜欢,她都不会再戴了。

芸郡主一把抓住青舒的手,“舒姐姐,离京前,一定要把你那摔人的一招儿教给我。等我学会了,定要把那些眼瞎的摔个半死。”

古清怡跟上,“对,我也要学。敢踩我丫鬟的手,这个仇早晚要找他报。不要脸,挺大一个人,被舒姐姐摔了,不逃回府去躲起来,还敢没脸地带人过来找事,简直无耻。”

古清秋没加入她们的讨论,不代表她就不恨破坏她们玩兴的江正豪。沉默的背后,是想回家将今日受所的气告诉自己的父兄。她不认为,古家男儿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往后,有他江正豪受的。

今日的午饭,好在官兵闯入前她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否则,失了胃口的她们定要饿着肚子回去。大家骂了江正豪一通,终于都冷静了下来,并相约过几日有时间再出来玩儿,这才散了。

青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一品楼,是被周伯彥接走的。回舒苑的路上,她对周伯彥抱怨,“我一定和京城犯冲,否则怎么会遇到这么多遭心事和倒霉事。你手边的事情快些处理。你若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我不等你了。我讨厌呆在京城。”

她的原计划是:参加完步语嫣九月廿八的婚宴,用廿九一天的时间让人准备行装,然后在三十那天离京。可周伯彥说,他有事要南下一趟,让她等。他要把手边的杂事处理好,然后护送她回乡,自己再继续南下。

回了舒苑,周伯彥看她还在不高兴,于是直接跟进了秋院。

青舒见他跟进来了,没好气地说道,“你跟过来干嘛?赶紧去处理你手边的事情,早些送我回乡。”

周伯彥挥退丫鬟,自后方轻拥住青舒,低声说道,“别气了,姓江的以后别想好过。就算我不出手,古家兄弟都不会放过他。”

青舒推开他的手臂,走到椅子上坐了,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盯着他,“小欢不是普通的丫鬟,你怎么没告诉我?”若是早知道小欢是个有本事的,她才不会傻的自己动手教训不长眼的,而是让小欢代劳了。

周伯彥不知她真正的想法,以为她在生气他的故意隐瞒,小心解释起来,“小欢的身手不错,又够忠心。我便想着,放她在你身边,在护卫赶不急的时候总能护你一二。至于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怕你太过担心。安排是这么安排了,可我以为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直到你离京小欢都派不上用场。没想到,我失算了,以为派不上用场的小欢今日正派上了用场。”

在小欢的事上,青舒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她这是故意要他紧张的。于是,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忙拽了一把椅子过来,挨着青舒坐的椅子摆好,自己坐了上去。他抓过青舒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原打算,离京时再告诉你小欢的事,再问你要不要把小欢带走的。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就现在说吧。你观察她几日,若是喜欢就带走。不喜欢,我往后再替你物色适合的女护卫。”

她心下一动,“女护卫?”

他见她感兴趣,说道,“嗯。我私下有自己训练出来的护卫,其中只有两名女护卫。小欢便是女护卫中的一个。她现在的年纪正好,正适合以丫鬟的身份出现。那天在巷子里帮你做事的三个,都是她的师兄。”

“大白天蒙脸的那三个?”

“是。”说到那三个爱闹的,他就头痛。他事后问过那三个,为什么要故意蒙脸出现,难道不怕让人看到当刺客追捕。那三个一脸无辜地表示,说是想试试未来主母的胆量,没有恶意。他正要罚那三个。那三个精着呢,马上说他眼光好,为他们选的未来主母如何漂亮、遇事如何稳、他和她如何如何般配等等。他听了高兴,却是让那三个趁机给溜了。

她没说话。那天在巷子里出现的三人,虽然出场方式夸张了点,但身手不错,能力没得挑,不比她的鹰卫差。小欢既是他们的师妹,肯定也不差。有些场合男护卫不好跟进,比如今天这样女眷聚到一起的时候。女护卫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略一沉吟,问道,“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真舍得送人?”

“你又不是别人,我自然舍得。”他立时表明态度。

她有些心动,可是,把小欢带走,真的好吗?“容我考虑几天。”

“好。若是看不中她,我再把付影调过来给你过目。只是,付影已成婚,有个三岁的儿子。你若是选中了她,就得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带走。”

“什么?”她愕然,怎么还是个拖家带口的?

“她相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原是大家子弟,小时候家逢变故,族人四散开来,他那一脉只剩他一人。”说到此处,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付影强势,书生却是脾气好过了头。他们夫妻的情况与别家夫妻不太一样。有些,有些身份对调的嫌疑。”

她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

“付影养家,书生在家负责柴米油盐之事与照顾孩子。”

幸亏此刻自己没有喝水,否则她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喷。女人扮演男人的角色养家糊口,而男人扮演女人的角色理家、带孩子。这样的事,现代社会也不多见,没想到在男权至上的大安王朝出现了。不可思议!怪不得他说出来的时候表情那么不自然。

他难得地对属下的事八卦了起来,“虽然看着奇怪了点,但他们过的很好。实际上,付影对厨艺、对女红,可以说一窍不通。而书生的厨艺、女红都不错。听说付影想为书生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听说付影给儿子缝了件衣裳,不仅针脚丑,还把针忘在小衣服上了。自此之后,书生再不敢让她接近厨房一步,更不敢让她碰针线。”

她抽了抽嘴角。虽然没见到人,却是对付影佩服的五体投地。差点烧厨房就算了,给孩子缝件衣裳还能把针落在上面。好危险的。这要是给孩子穿上了,扎到孩子可怎么办?“那针,怎么发现的?”

“书生不想把衣裳给孩子穿上,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怕说错了话伤了付影的自尊心。他抓在手里左看右摸的,一不小心扎了手,这才发现的。他没发脾气,付影却自责地抱着儿子哭了半天。自此之后,不用书生阻止,付影主动远离了厨房和针线。”

☆、No.309身世

钟治糊里糊涂的,什么都没弄明白,便被周伯彥给打发了。他觉得这事不对,准备好好问问江正豪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江正豪对他说,有个凶悍的女子支使人打伤了江正豪,要他给做主,没说其它话。可周伯彥从中插这一杠,让他觉出了不对。可是当他准备再仔细问过的时候,江正豪却以腰痛为由给溜了。他只得一头雾水地回主子身边去。

与此同时,溜掉的江正豪迅速回府,并派出大批人手,只为打听清楚今日动手摔他的女子是谁。这时候,他还不知得罪了周伯彥的事实,只当周伯彥打发钟治是在帮步五保护一品楼。他发誓一定要查出那女子的身份,并百倍地报复回去。可他不知道的是,明日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芸郡主回到六王府,第一时间找到了六王爷。她把江正豪如何给她气受,如何不把六王府放在眼里的事情说了,吵着让六王爷给做主。

六王爷最近是老实了许多,可护短又霸道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自然是不会改的。敢欺负他的宝贝女儿,这还得了!他一拍桌子,“芸儿,等着,爹定要将那姓江的小子打的爹娘都认不出来。”

芸郡主抓着六王爷的手臂一阵晃,“父王,有件事女儿得告诉您,您怕是打不成姓江的了。”

六王爷立刻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打不成?姓江的狗东西算个什么?”

芸郡主一脸忿忿地说道,“父王,您有所不知。姓江的混蛋敢如此嚣张,是因为背后有六公主撑腰。”

六王爷虽然混,但有时候也挺明白的,“芸儿,不得胡说。主公尊贵,自然不是你一个郡主可以非议的。”

芸郡主气的一跺脚,立刻松开了六王爷的手臂,“父王,谁要非议六公主了?若不是姓江的混蛋惹到了女儿,女儿才懒得把他和六公主之间的破事说出去。”

闻言,六王爷眉头一皱,“芸儿,你说什么?”

芸郡主撇嘴,“父王,女儿实话告诉你,六公主和江正豪有私情。”

六王爷心下大惊,忙要悟女儿的嘴。

芸郡主却躲开了,“父王,女儿亲眼看见的。六公主出宫,与江正豪秘密私会不止一次、两次了。六公主出宫的理由女儿都知道,就是到三皇子府探望三皇子或三皇子妃。”

六王爷以为听错,震惊的忘记让女儿闭嘴了,而是张大了嘴巴盯着女儿。

芸郡主不高兴地连跺几次脚,走回六王爷身边,挽住六王爷的手臂一阵摇,“父王,父王,女儿没骗你,六公主和姓江的混蛋是一伙儿的。”

六王爷被女儿摇的终于回神,“芸儿,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王,您忘了吗?六公主和钟想容非常要好,她们两个时常凑到一起去,还会背着女儿嘀嘀咕咕的商量一些事情。女儿虽然脑子笨,又一直傻傻的相信钟想容,可她们干的一些事,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就比如六公主和姓江的私会这事,中间牵线搭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想容。女儿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然后为钟想容的故意隐瞒伤心过。不过,那时候,女儿一心一意地相信钟想容,所以一直没声张,也没找她质问,一直替她保密着,谁也没告诉。”

六王爷捋了捋胡子,“芸儿,这事,你得给父王烂在肚子里。”

芸郡主噘嘴,“为什么?”

“这种事,若是你给捅破了,宫里的个个都会怨你,拿你撒气。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把这事露出去,等到那事东窗事发时,宫里的谁也怨不到你头上来。”六王爷说罢,又安抚起女儿来,“芸儿放心,父王不管姓江的小混蛋有什么后台,父王照样能收拾了他。乖了,回你院子里去,明日等爹的好消息。”

芸郡主这下高兴了,“谢父王,女儿这就回去。”说罢,她拜别了六王爷往外走。只是,临到门口,她回头说道,“父王,还有一个叫钟治的官兵首领。那个钟治竟敢帮姓江的,还说要抓走舒姐姐。您得找机会骂他两句。”

“好,好,父王记住了。”送走了女儿,六王爷一琢磨,觉得机会来了。他立刻动身,准备进宫和皇帝兄长说道说道。

正如周伯彥猜测的一样,不必他动手,就有两三方人马明里暗里地要对付江正豪。舒苑之中,周伯彥利用难得的闲暇时间,专心教青舒下棋。同时,等待着好戏开场。

青舒手持白子,专注地盯着棋盘一会儿,这才落下一子。

白子落下的当下,周伯彥立刻出手,落下一颗黑子。

青舒觉得气馁,“你就不能假装一下我下的还算不错,你要思考一下才能落子吗?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都没勇气继续下了。”

周伯彥听了她的抱怨,立刻受教地表示会真心改过,绝对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青舒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很笨?是不是一点下棋的天赋都没有?”

他忙说道,“乱想。这才学几天,你就知道自己没有下棋的天赋了?”

她有些灰心,“可是,小阳和小灏都能轻易赢我,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们两个学棋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能赢你很正常。”

她觉得这话有道理,于是打起精神来,“好吧,只要你不觉得跟我下棋会无聊的话,那就继续吧!”

他笑看她,“跟你下棋,一点都不无聊。我们不求成为高手,只求棋下的开心。”

她嘴角带着浅笑,“就会说好听的。”说话间,又落下一颗白子。

他顿了顿,“这一手不错。”

她眼一亮,“怎么一个不错法?”

“不急,等这盘结束了,我再一步一步分析给你听。”

“好。”她想到一事,“周清漪,也就是安伯侯府的小姐,她有没有订亲?”

“不清楚。问这做什么?”

“随便问问。”她立刻又转了语气,“也不是随便问的。今天在墨香斋外头碰到的那个于公子,似乎和周小姐有什么故事。”

“既然你好奇,我等下就派人出去打听。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嗯。”她应了声,专心看棋盘上的局面。

他略一沉吟,说道,“有件事,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为好。”

她的注意还在棋盘上,“什么事?”

“关于洛护卫的事,他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嗯?”她不解地抬头。

“你知道他爹娘是谁吗?”

她摇头,“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今晚,让小阳和小灏歇在洛府吧!等下你让洛护卫过去洛府传话,顺便让他留下来保护小阳小灏。”

她疑惑,“不是正在说洛护卫的身世吗?怎么一下说到小阳他们身上去了?”

“洛护卫姓洛,京城人氏。京城洛府……洛小荣和洛护卫之间自然而然地显得很亲昵。阿舒,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啪嗒一声,青舒手中的棋子掉到了棋盘上。“你……说什么?”

屋中只他们俩个人,他说话自是没什么顾及的,“洛护卫名叫洛三,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因为某些原因,他小时候被同族的一位长辈挟持了,之后失踪了几年时间。后来,爹从各地招募了一批少年回京,并对他们进行特殊训练,希望能训练出最强的护卫队。洛三就在那批少年之中。”

她惊讶极了,“你的意思是,洛三最初是你爹的人?那,后来他怎么成我爹的护卫了?”

他一愣,愣过后却无奈地一笑,“阿舒,你爹就是我爹。”

她呆了一下,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红,“我爹就是我爹,怎么就成你爹了?你不要乱叫。”

他收了脸上的笑,一脸正色地说道,“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你只能是我的。你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你爹。”

她脸上发烫,“少贫嘴,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也不跟她争辩,“听说,在训练时间里爹对少年们很严厉,可在私下里又和少年们称兄道弟的,表现非常亲密。一日,爹为了犒劳手下的少年们,带了他们去酒楼打牙祭。也就是在那次,洛大人认出了洛三,并征得爹的同意后把洛三带回了家。三儿子失而复得,洛夫人便将三儿子圈在身边,哪里也不让去,更不允许继续参加训练。洛三起初会反抗,可最终被洛夫人的眼泪打败。只是,慢慢的,他成了京中的纨绔少年,没少给爹娘惹祸。”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洛大人和洛夫人管束不住他。后来,他惹出了大乱子,是个不好收拾的大乱子。在保全整个洛家族人与保全三儿子之间,洛大人必须要有取舍。他看不得洛大人难以抉择的痛苦,主动要求把名字从洛家族谱中除名。这时候,爹秘密地把他接走了。为了帮他避祸,爹把他带到了外地去,并进行秘密训练。中间应该发生了许多事,他成了爹的黑白二卫之一,对爹忠心不二。”

☆、No.310母子会面

洛三是洛大人的儿子,这个消息对青舒而言绝对是震撼性的。因为黑白二卫从不提爹娘二字,她便自以为是地认定黑白二卫与鹰卫成员一样,全是孤儿。

是的,胡四率领的七人鹰卫小队全是孤儿。他们之中即便个别人在家乡还有亲人,可那些亲戚不会在乎他们。因此,他们便也不提那些亲戚,都以古府为家。胡四不是孤儿,但似乎被爹娘卖掉过,因此也不提爹娘。因这,她认定黑白二卫也是孤儿,并出于尊重黑白二卫的心情,她从不过问黑白二卫的*。黑白二卫告诉她什么,她便听什么。黑白二卫只字不提的事,她便不问。

周伯彥就是猜到青舒不知情,今日才会将洛三的身世揭开。

洛三跟着青舒姐弟来了京城,明知爹娘就在京城,却不去拜见,原因无它。洛三不想节外生枝,不想因自己的私事为青舒姐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样的,洛大人和洛夫人虽然思儿心切,但也明白儿子在顾虑什么。他们明知儿子来了京城,明知儿子近在眼前,却一直强忍着,不敢向青舒提一句想见儿子的话。

周伯彥做为知情人,原可以假装不知,对此置之不理。可是,洛府与古府从多年前便已密不可分,也就是在古云虎冒险秘密带走洛三的那一刻起。事隔多年,黑白二卫失踪、古云虎去世,再到黑白二卫重现人前,在这漫长的年月里,洛大人和洛夫人所承受的煎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周伯彥把事情挑开,一是想成全洛大人和洛夫人,二是想让青舒看清楚洛府和古府之间的真实关系。洛府和古府之间的关系,不仅是洛小荣认了青舒为义姐那么简单。在此之前,两家便有了更深的牵绊与渊源。

青舒虽被洛三的身世震撼到了,但她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终于下完了这盘棋。结局毫无悬念,周伯彥再次控制了整盘棋的走势,和棋。她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开始讲解吧!”

周伯彥把棋收了,然后一步一步还原着棋面为青舒讲解。讲解完了,二人收好各自的棋。周伯彥站起来,牵住青舒的手,“坐累了吧,走,出去走走。”

两个人披上斗篷,便在舒苑中散起步来。

突然,青舒问道,“你说,小荣知道吗?”

她的问题问的不清不楚的,但周伯彥知道她在问什么。“应该不知情。既然是避祸,除了洛大人和洛夫人,估计知情的人很少。再者,时间久了,祸事过去了,谁还记得住已死之人,相关人员早就淡忘了当年的事。”

青舒追问道,“已死之人是什么意思?”

周伯彥,“在洛家族谱上,年少的洛九青已经死了。爹带走的,只是洛三。”

原来如此。青舒又问,“那,洛大伯和洛二伯知不知道?”

这事,周伯彥不敢断言,但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相貌上,他们兄弟三人长的并不相像。作为兄长,多年后是否还能认就得出兄弟,不好说。再者,为了各自的安全,即便是两个亲儿子,洛大人都有可能将秘密一瞒到底。”

青舒明白了他的意思。洛三就是洛九青这事,大概只有洛大人和洛夫人知道。当初黑白二卫回归,洛三向青舒自我介绍时只说了一次洛九青这个名字。那之后,洛三再没提过自己的真名,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只以洛三自居。大家也只当洛三是他的名字。

他们在舒苑景致好的地方走走停停的,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到各自的居所。

青舒对接过斗篷的小娟吩咐起来,“去把洛护卫叫过来。”

不多时,洛护卫到了秋院,站在了青舒面前。

青舒脑子里想着洛尚书和洛夫人的模样,打量眼前的洛三。原来,洛三长的一点都不像洛尚书,也不像洛夫人,怪不得她没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不过,想到洛小荣的模样,她惊奇地发现,洛小荣虽然还没长开,但眉眼间竟然与洛三有几分神似。

她不想让洛三多心,因此表现的还算自然,“洛府一直邀请我们过去小住几日,我怕给人添麻烦,便一直没答应。现在想来,总是拒绝也不好。这样,今日小阳、小灏还在那边玩儿。你现在过去,转告小阳、小灏,今晚他们可以留宿洛府。顺便,你留在那边把杜护卫替换回来,我有事找他。”

这个命令,令洛三激动不已。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入洛府,可以无所顾忌地出现在爹娘面前。因此,虽然他极力压制着心底的雀跃,可语气中难免带出了欣喜之意,“是,小姐。”

青舒又说道,“明天不必急着带少爷们回来,若无意外,我也会过去作客。”

洛三答的语气轻快极了,“是。”

青舒一摆手,“没别的事,去吧!”

洛三告退,脚步轻快地自青舒的视线内消失。

青舒坐在椅子上,唏嘘不已。洛府和他们古家竟是有这样的渊源,怪不得在他们古家困顿的时候,洛府会几次出手相帮。古强曾告诉过他,她爹在世的时候遇到过一次银钱拮据的情况,然后洛府无条件地赠与银钱帮他们古家渡过了难关。她穿来之后,棍打丁泽而惹来一片骂名。可洛府却又是人参又是玉佩地往他们古府送。

还有洛小荣的事。只因高僧的批命,洛府便千里迢迢地把洛小荣送到她身边,让洛小荣认下他们姐弟为义姐义兄。归根结底,为洛小荣的身体着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不想断了两家的联系,也就是不想断了与儿子之间的联系,即便儿子已经失踪很久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说洛府。洛三过去把青舒的意思带到了。青阳和青灏倒是没那么激动,可洛小荣激动坏了。他蹦蹦跳跳地过去把这好消息报给爹娘知道,还跑去告诉了祖父祖母。

洛九茂夫妻自然高兴,着人为青阳青灏整理房间。其实住处早就准备好了,为青舒姐弟三人准备的,只是青舒他们一直没过来住而已。即便是现成的,洛郭氏还是亲自盯着让人打扫了一遍,这才满意。

洛尚书夫妻听闻消息,激动的双双自椅子上起来。他们想问什么,最终理智地没有开口。身边的儿孙们自是不懂老人如此激动的真正用意,只当是古家姐弟终于肯来府中住了,老人才高兴成这样的。

洛尚书牵了小孙子洛小荣的手,“走,祖父看看去,看看为你两个小哥哥准备的房间好不好。”洛夫人也跟上了,理由和洛尚书的差不多。

两位老人到了地方,在院中见到了洛三。他们竟是目不斜视地从行礼的洛三跟前走过,进了屋去。

这时候,洛三隐藏好情绪,转过身继续与杜护卫说话。“少爷这边,我自会护卫好。小姐那边你多费些心。虽说那里是彥公子的地方,很安全,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杜护卫木着脸,“我心里有数。没什么事我就回了,小姐还等着回话。”

洛三颔首,目送杜护卫离开。

这时候,大老爷洛九江背着手过来了。他打量洛三几眼,“你是?”

洛三一抱拳,“在下是古少爷的护卫,姓洛,名三。”

洛九江听了,哈哈大笑着拍洛三的肩膀。等止住了笑,他说道,“久仰,久仰。小荣整日把你挂在嘴边,说你是最厉害的护卫。”

洛三忙道,“承蒙洛少爷看得起。在下只是个普通护卫,可不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护卫。”

洛九江又拍了一下洛三的肩膀,并把手搭在了洛三的肩膀上,低语,“三弟,你总算回来了。”而后,似是掩饰,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有时间,定要见见小荣崇拜的最厉害的护卫到底有多厉害。”说罢,低头往屋中走。他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眼睛湿润的模样。

留在原地的洛三,趁左右无人的时候忙转了方向,往为他准备的房间走去。洛九茂去康溪镇,见到他后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以为,兄长们早忘了他。没想到,除了爹娘以外,大哥同样记着他。过得片刻,平静下来的他才走出屋子。

这时候,洛夫人正只身一人站在院中,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见到他,洛夫人立刻变得乐呵呵的,对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帮老婆子一个忙。”

洛三几大步走过来,“见过老夫人。”

洛夫人乐呵呵地一指脚边的石头,“来,来,帮老婆子把它搬走,搬走。”

这是一块儿装饰院子的雕刻石头,是雕的一只龟。洛三也不答话,立刻将石龟抱了起来,“请问老夫人,这要移到何处?”

洛夫人乐呵呵地往外走,“走,跟着老婆子走,到了地方自会告诉你。”

洛尚书正好从屋中出来,见到一老一少出了院子,一脸不解地盯着身边的长子,“江儿,你娘这是要做什么?”

洛九江说道,“爹,咱们跟过去看看。”

洛尚书摇头,“算了,别过去了。你娘最近神神叨叨的,就让这新来的小子给你娘解闷吧!”实在是,老太婆想念三儿想念的紧。如今人在眼前,一定很想多看三儿几眼,指定也想单独和三儿说说话。他得让着老太婆,因为是他不好,才会让三儿经受了那么多,让老太婆伤心了这许多年。

再说洛夫人和洛三。

洛夫人慢腾腾地走着,一脸热切地盯着洛三,“你是谁啊?老婆子好像没见过你?”

洛三手里抱着石龟,脚下配合着洛夫人的速度,“在下洛三,是古府的护卫,跟着阳少爷、灏少爷到贵府的。”

“护卫好啊,看看,看看,力气真大,抱着石龟一点都不喊累。”洛夫人上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点了点头,然后问,“娶媳妇没有?生了几个小子?”

“回老夫人,在下还未娶妻。”

“真是个傻小子,不娶媳妇,怎么生孩子?娶,赶紧娶,不娶媳妇,像话吗?”

“……”

洛夫人看洛三不说话,一脸无辜地问,“对了,小子,你是谁来着?”

“在下洛三。”

洛夫人再次伸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嘴里咕哝一句“挺结实的小子”,而后开口问道,“家里有几个小子?”

洛三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与亲娘相聚,第一次对话的场景居然是这样的。他心里的伤感早已被眼前的亲娘弄的烟消云散,“咳,没有小子。”

洛夫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为什么没有小子?家去,赶紧加把劲儿,早日让你媳妇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