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得很尽心,师生感情日深。

只是,他常对着王亨露出惋惜神色。

林馨儿注意到这点,更坚信王亨身上有秘密。

林馨儿是大都市典型的职业女性,狡黠精明,该争就争,吃亏了也必定要想法子找补回来,而王亨天生的世家少爷脾气,年纪小又不肯让人,两人常争执吵闹。

那日子,真过得多姿多彩!

有一天,王亨带林馨儿进山去看梅花鹿。

又找一天,王亨和林馨儿去采灵芝。

又在某日,和林馨儿带着墨云进山去打猎…

所有这些玩儿的借口,王老太太和王夫人都不阻止,反派了妥当的人跟随保护他们,任凭他们折腾。

林馨儿疑惑加深。

她为了探明王家人的底线,到底能对王亨和她纵容到何等地步。也因为她自己爱玩,便恣意放肆,并怂恿王亨,说华阳镇太小,玩腻了,要去徽州城住些日子。

王亨便去回明王夫人,要带林馨儿去徽州。

王夫人和颜悦色道:“徽州城里除了人多些,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年纪还小,又爱往热闹地方钻,人多眼杂,倘或有个闪失,叫拍花子的给带走了,母亲上哪找你们去?还是别去了。你们嫌华阳镇不好玩,不如去贺城别苑住些日子。那地方倒还清静,景色也好,最适合春天游玩。”

王亨喜悦地对馨儿道:“贺城好!就去贺城!”

林馨儿却根据这件事推断:徽州城肯定有王亨避讳的人事,所以王家才搬来华阳镇,而不是为了老太太调养身子。

四月初,他们去了贺城。

王夫人陪他们一起去的。

在大靖这个异时空,山川地理同林馨儿前世很不一样,但是徽州这个地方,黄山、歙县、休宁、贺城等地,却都是林馨儿知道的,她前世也都存在的。其中贺城,就是被赫赫有名的人工湖——千岛湖淹没的古城之一!

王家别苑并不在贺城内,而是在城外。

林馨儿他们到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别苑周围地形,经过一天舟车劳顿,她也顾不上询问,忙忙找地方安置。

别苑依山而建,屋宇层层深入,地势步步登高。王亨和林馨儿住在第四进院。林馨儿稀里糊涂跟着人,不记得穿过几道门户,只记得爬了好多道台阶,方到达。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她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平日她爱赖床,总要王亨推她搡她、喊她哄她,最后拖她拽她才肯起床;今日新到一地,她满怀好奇和喜悦,不用王亨叫就起来了,丫鬟们过来伺候小两口洗漱。

梳头时,王亨道:“今儿要出去玩,都束起来。”

林馨儿也说要梳利落些,别戴许多簪啊钗啊的。

负责给他们梳头的丫鬟若兰忙应道:“是。”

于是,两人脑后都不留垂发,都梳了上去。王亨头发束在顶上,戴了银冠,勒了抹额;林馨儿梳的是双螺髻。

馨儿透过圆圆的后窗,发现屋后就是山。

梳妆后,她忙跑到窗前,向窗外望去。

只见满山青翠,林木密集处,根本看不清丛林深处;林木稀疏处,星星点点散布着红艳艳的杜鹃花。一条青石台阶在林间若隐若现、蜿蜒而上,半山腰有个八角亭。

前面的窗户更大、呈扇形,窗棂雕镂奇绝,透过窗棂,可清晰看见对面的山峦。那青山如一道天然屏风,或者说,是一幅天然图画,就镶嵌在扇形窗棂中。

出了正屋,所见又不同。

正屋地基比院子足足高出三尺,林馨儿站在廊檐下,仿佛站在二楼一样,抬眼就能看见前院房屋的屋顶。

两边游廊蜿蜒向下延伸,通往前院。

顺着游廊到第三进院,前面房屋又矮一层。

再下到第二进院子,前面房屋再矮一层。

到第一进院子,便可看见山谷中景致。

两山之间相距不过半里远,入目是一带翠绿的竹林,顺着狭长的山谷蜿蜒向两头伸展。竹林中偶尔探出几根粉艳的桃花,在青青竹林的衬托下,无法忽略地醒目和亮眼。氤氲雾气从林梢弥漫蒸腾,恍若仙境。

王亨笑问她:“馨儿,这里好不好?”

林馨儿诚心诚意赞道:“好!景色真美!”

王亨指着下面道:“那竹林里面还有条河。”

原来竹林中藏着一条河,有水的地方,清晨和傍晚自然容易生雾,何况旁边还夹着两山,怪道这样美。

林馨儿想,若站在下面朝上看,该是怎样的呢?

早饭后,王亨牵着林馨儿的小手,顺着一条土路,飞一般直扑向河边。他们身后,跟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再后面,是一大群总角小厮和小丫鬟。

尚未到河边,便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林馨儿站住脚,转回头看向山上。

果然,从下往上看又是一幅天然图画:巨大的青山翠屏上,散落着一片白墙青瓦的屋宇,鸡鸣犬吠声从白墙青瓦中传出,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游廊庭院间人影飘荡…

林馨儿不觉心旷神怡。

王亨陪着她一道仰头观看。

林馨儿看了一会,才对他抿嘴一笑,道:“走吧。”

两个孩子跑到竹林中去掰笋,糟蹋了一片,掰的笋叫小厮抬回去,说晌午吃鲜笋;又弄了钓竿在河边钓鱼;然后沿着河边往东跑出很远,看见一片田野,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山坡上还有许多桑树和桃杏等果木…

林馨儿开心得疯了。

第29章 原来是小青梅呀!

每天清晨,王亨和林馨儿跟着夫子在书房读书;饭后就去河边,王亨坐在桃树下弹琴,林馨儿就坐在桃树上吹笛。累了,两人就去河边亭内看书,或者摆开棋盘厮杀。

林馨儿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亭子。

王亨见她喜欢,就给这亭子命名为“馨香亭”,并且亲自书写了,让人制成匾额,挂在亭子上方。

亭子建在地势较高的坡上,青石地基和台阶。四面木质浮雕围栏,雕刻着奇花异草和各种鸟兽。上方八角窗棂,透雕如意纹,窗内镶嵌大幅玻璃,悬挂粉色窗幔,均用雕刻精美的木钩悬挂,与周围翠绿竹林相映。

亭内铺着木地板,靠窗安放了一张竹制美人榻;当中铺着一大幅西域来的毛织地毯,毯上搁着两张长几,林馨儿和王亨各霸一方读书写字。

下棋时,两孩子就对坐在地毯上。

这时候,墨云通常会卧在林馨儿脚边,狗头搁在两只前爪上。林馨儿一面下棋,一面左手不停顺狗毛,滑滑的,一下又一下,墨云舒服得闭上狗眼。

忽然,墨云抬起狗头。

因为两个小主人吵起来了。

王亨指责馨儿:“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诡诈的招数?”

馨儿道:“怎么不能用?兵不厌诈你懂不懂?”

王亨无言以对,又觉得她这手段与夫子所教不符,一心要压服她,情急之下脱口道:“馨儿,你太不讲道理了!清泉妹妹就不像你。她乖乖的,说话声音也柔柔的。我说什么她都认真听,从不和我吵…”

林馨儿忙问:“清泉是谁?”

王亨道:“清泉是我表妹,和我一般大,姓孟,是我外祖孟家的姑娘。小时候她在华阳镇待了一年,我们一块读书认字,一块吃饭睡觉…她的名字取自唐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很好听吧?”

哎哟,情敌出现了!

林馨儿撇嘴道:“原来是你的小青梅呀!”

王亨一愣,疑惑道:“小青梅?”

林馨儿道:“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吗?”

王亨刚要说话,林馨儿忽又想起什么,酸溜溜道:“我就奇怪了:既然她那么好,家世又好,又跟你同年,又跟你青梅竹马,怎么你不娶她为妻呢?你要娶了她,天天对着山中清泉,累了听泉声睡觉,渴了用清泉烹茶,晚上用清泉沐浴,多美!也不用娶我受我的气了。”

她实在很想探明这其中缘故。

王亨虽年幼不解风情,却聪慧过人,自然知道“青梅竹马”的寓意。又认定林馨儿是他的妻,对林馨儿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一见她撇嘴没好气的小模样,便觉不妙,再不敢用孟清泉来刺激她,不然肯定不理他了。

可他面上又不肯认输,不肯对林馨儿低声下气。

他眼珠一转,瞧见桌上瓷瓶内的桃花有些败了,忙叫道:“若彤,把这桃花换新的来。”

“嗳!”若彤脆生生地应着走进来。

林馨儿懒得理他,随他摆弄。

须臾,若彤换了一瓶新插的桃花来。

王亨深吸一口气,眯眼作陶醉状,道:“这一缕馨香,真醉人心脾!”

林馨儿跟他呛着来,故意道:“别的花香就不醉人心脾了?荷花、梅花、兰花,香气都醉人!”

王亨道:“别的花香闻闻就散了,我面前这馨香一吸就吸进心里,久久不散,睡梦中还能感到香呢。”说时狡黠地看着林馨儿,双眸亮晶晶的含着笑意。

林馨儿感到怪异极了。

这是在对她说情话?

这孩子真的才八岁吗?

王亨见她神色怪异,不确定她什么心思,小脸有些发烫,慌忙高声问外面:“若彤,饭来了吗?我饿了。”

两人因为贪玩,常在外边野餐。

若彤答应道:“就好了。”

很快,丫头们捧着饭菜进亭来。

总算把“孟清泉”给暂时丢开。

吃饭时,王亨兴致勃勃地帮林馨儿搛桃花鳜鱼,道:“馨儿,你吃鱼肚,我吃鱼背,咱们把它瓜分了!”

林馨儿忙道:“正合我意!”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一到吃饭,她就开心。

三月,正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时节,林馨儿最喜欢吃鳜鱼,每天必吃;再有就是徽州这地方的野味果子狸了,不但她前世吃不到,今生在原主家也吃不起,如今嫁来王家,则经常吃;还有王家厨子做的笋,也是绝味…

总之,她做这少奶奶并不觉得难捱,挺开心的。

王亨搛一块红烧果子狸送进她嘴里,她张开小嘴儿吃了,嚼得十分香甜;他见了口齿生津,自己赶忙也搛了一块扔进嘴,和她共享,然后再搛别的…

墨云站在一旁眼馋地盯着两个小主人。

王亨不肯喂墨云,不是舍不得,而是他正喂林馨儿,若同时喂墨云,那不是把馨儿和狗一块养了吗!

林馨儿可没那些顾忌。

她前世最喜欢小动物,墨云比宠物狗多了些灵性和野性,会打猎会看家,她怎会嫌弃它。

王亨搛肉给她,她转脸就分一块给墨云,“墨云,接着!”把肉抛向空中。墨云飞跃而起,准确地一口叼住,狗尾巴甩得倍儿欢。林馨儿啃肉骨头,直接用白生生的小手抓着啃。啃干净了,顺手就往墨云嘴边一送。墨云配合地张开狗嘴,她便一撂进去。人和狗都吃得十分欢畅。

王亨看得直咧嘴,却没有说她半句。

因此缘故,墨云更喜欢黏着林馨儿。

一时吃了饭,王亨叫林馨儿小睡,说:“春天容易困,不睡的话,下午没精神。我们下午还要读书呢。”

林馨儿也确实感到身上软绵绵的,眼皮撑不开,美人榻上铺了锦褥子,她身子一歪,便倒下去了。

王亨吩咐墨云不许闹出动静来,以免吵了馨儿睡觉;又命小丫头们在亭外看守,不许人来打搅;又叫若彤守在旁边,防着蜜蜂飞进来蜇人,然后才在馨儿身边睡下了。

脸对脸,他用小手轻轻碰触林馨儿的眼睫毛。

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才闭上眼睛睡了。

第30章 不该同床共枕

若彤坐在榻前的小板凳上打络子,旁边放着一把小团扇,赶蜜蜂的。小丫头长相甜美,腮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做事又细心又温柔,手特别巧,很得林馨儿喜欢。

林馨儿睡前还惦记着孟清泉。

为什么王家不让王亨娶孟清泉呢?

他们才门当户对,不是吗!

孟清泉为什么再也没来过王家?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才睁眼,王亨便凑上来,对着她腮颊就亲了一口。

林馨儿怨气就上来了:这破小孩太淘了!不是亲她,就是偷看她洗澡,还要跟她一块洗。

这偷香的行为太可恶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

虽然她是他妻子,也只能算童养媳。

说起来,这也是她最怀疑王家的一点:王家可是当世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簪缨豪门。就算娶林馨儿的理由再堂皇,在她和王亨成年之前,也不该让他们同床共枕。这不符合世家规矩,更不符合世情礼法。

她便质问王亨。

王亨振振有词地回道:“这算什么!汉昭帝的皇后上官氏,六岁进宫,比你还小两岁呢。当时,汉昭帝十二岁。我们既为夫妻,睡一床怎么了?”

他还引用起历史典故来!

林馨儿无语极了。

她拿淘气的王少爷没办法,两人每天同床共枕,防又不胜防。她鼓着腮怒视他一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凑近他脸颊,在他红艳艳的嘴唇上用力亲了一口。

王亨瞪大眼睛,一手捂住嘴儿,一手指她道:“你…你还没漱口就亲我嘴?”

林馨儿掐着小腰得意地笑。

与其生气,不如亲回来!

这时,王夫人命人送来了新制的藕粉桃花糕及其他应季的小点心,每样只有两块,防止他们贪吃过量。

林馨儿喝了一小碗杏仁露,吃了几块小点心。

王亨不肯喝杏仁露,说不喜欢那个味儿。

林馨儿趁机问若彤:“你家少爷小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带?脾气古怪,只有孟家那一汪清泉才能泡软他。”

若彤本能就想摇头,可是又不知怎么说。

王亨忍不住笑道:“馨儿,你问她,她也不知道。若彤若兰她们是一年前才选上来的。在她们之前,我已经换过两次丫鬟和小厮了。他们都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言下之意,你要问还是问我本人吧。

林馨儿吃了一惊,问:“为什么老换人?”

王亨不在意道:“犯了错呗。被母亲打发了。”

林馨儿道:“怎么个个都犯错?没一个好的?”

王亨道:“不是个个都犯错。别的人是被连累的。”

林馨儿更觉蹊跷:一人犯错,连累全部的人都被撤换,这也未免太过严苛了。再者,王亨才八岁,短短几年内就换了两次近身伺候的人,若彤她们是第三批了,平均每两年就换一批人,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打死她也不相信!

她疑惑地问道:“犯了什么错那么严重?贴身伺候的人不是要熟悉才好吗?打小跟着伺候过来的才知道脾气。老是换人不好吧?”——这你都没想过?

王亨之前从未细想过这事,现在经林馨儿一提,心头困惑一闪而逝,随即强辩道:“母亲既打发了他们,自然有她的道理。难道母亲还会害我?”

林馨儿心想:就因为你母亲不会害你,所以才蹊跷!

不过,这次她没有追根究底。

显然,这触及了王家隐秘。

她还是小心谨慎些才好。

依她对王亨的了解,即便她不追问,他回去也一定会问王夫人这个问题的。

果然,晚上吃饭时,王亨问了王夫人。

王夫人慈爱地摩挲着他头脸,道:“娘打发他们,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们犯错的缘故。只因你天资聪明,从小就与众不同,娘也不愿用些规矩来束缚你,一切都随你的兴趣来。若是派些大人在你身边伺候,免不了要啰嗦,不许你干这个,不许你干那个,倒招你烦恼厌恶。娘想着,小孩子容易说上话,也不敢聒噪你,所以才派小孩子跟着你。不过是伺候穿衣和端茶倒水,再跑跑腿传话。若是你进山或者出远门,娘就另外派婆子和护院跟随。”

王亨欢喜道:“还是娘最疼我。”

他得意地朝林馨儿一抬下巴,意思说“怎么样?我就说娘这样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林馨儿却不信王夫人的话,叹息地想:到底是孩子,再聪明也是孩子,三两句话就被糊弄住了。

若只有这一件事反常,王夫人的话或者可以相信,但从林馨儿嫁进王家这件事开始,何止一桩事反常?汇集在一起,这每两年便换一批丫鬟和小厮的行为,大大不正常!

可是她没有表露,在长辈面前,她一向谨慎的很。

不论如何,王家对她还不错。

不管她将来是否留在王家和王亨做夫妻,她都不想带坏人家的儿子,所以她总和王亨比拼读书,激发他上进心,引导他往正路上走,不因溺爱而长歪了。

她觉得王亨的天分奇高,将来必成大器,便撺掇道:“我觉得你很厉害了,可以考秀才了。”

王亨道:“我才八岁呢。”

林馨儿想想八岁是太小了,不能拔苗助长,便道:“也对。那就再等几年。把根基打稳了,从秀才一路考到状元,让天下人都看看,什么叫‘天纵奇才’!”

王亨被她说得眉开眼笑,用力点着小脑袋,道:“好!我将来要做忠臣良相,光宗耀祖、为国效力!”

林馨儿道:“不,不!不能做忠臣!你看历史上,忠臣都活不长。要做就做奸臣!”

王亨两眼瞪得滴溜圆。

外面传来“呱”一声老鸹叫,将梁心铭从回忆中惊醒。

那嘶哑难听的声音提醒她:这别苑不仅有她的欢笑,也有她的眼泪。就像看小说不愿看虐心的情节一样,她也不肯回忆和正视那段锥心蚀骨的往事,就此中断。

从西客院离开后,王亨匆匆和洪飞道别,回到第四进院子自己房中。

在灯下,他掏出那血玉鸳鸯仔细观看。

这一看才发现:那玉鸳鸯之前在狗嘴里被含了一阵子,沾了狗的口水,再被他用手帕子擦试过,表面的灰尘都擦干净了,但是鸳鸯翅膀刻有极细密的羽毛纹路,那纹路里满是乌黑的泥痕。

这说明:玉鸳鸯应该在荒野埋了很久才对。

第31章 馨儿吃醋了

这玉鸳鸯很可能不是梁心铭今天丢的。

王亨想起今晚的试探,梁心铭震惊的表情,还有墨云对梁心铭的漠视,心情顿时恶劣无比。

他先命人准备酒菜,然后在屋里转悠。

环视阔别多年的屋子:藏书累累的书房,古朴大气的屏风和桌椅,小巧精致的隔扇门洞,雕镂古雅的拔步床…所有的东西都像以前一样摆设,丝毫未变,处处散发熟悉的气息,恍然听见他和林馨儿的欢笑。

“馨儿,我回来看你了!”

“你可回来过?”

他跌坐在美人榻上。

墨云在榻边坐下,狗眼像琥珀,迷惑地望着他,似乎想不通他大半夜的为何不睡觉。

他摸着黑狗的头,低声道:“他不是馨儿!”

墨云晃了下狗头,他的手滑落。

墨云呜咽两声,用舌头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掌。

这个动作以前它常对林馨儿做。

王亨最嫌弃的,私下里威胁黑狗,不许它侵犯他的妻子,说馨儿的手只能他亲,黑狗这是“以下犯上”。

眼下,王亨却没有缩手,任凭黑狗“轻薄”他。

他自言自语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不理他。也是,馨儿怎会这么笨呢?”

他的馨儿是个狡黠的小狐狸。

若梁心铭真是她扮的,她绝不会明目张胆地将玉鸳鸯丢在华阳镇渡口的草地上,打草惊蛇。她会有无数种方法让玉鸳鸯出现,还将梁心铭撇得一干二净,扯不上半点关系。

丫鬟端了酒菜来,摆在外间圆桌上,进来回道:“大少爷,酒菜好了。奴婢伺候少爷用饭。”

他抬头一看,是若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