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一怔,李惠娘忙示意她准备一番,想自己先出去招呼。尚未转身,就被梁心铭一把拉住,道:“我去。”恩师上门,怎能让妻子出面迎接呢?

她略整理一番衣裳,便迎了出去。

第41章 王亨的逆鳞

将二人迎进来,王亨四下张望一番,询问梁心铭住得怎样、可还方便。梁心铭忙谢恩师关心,说一切都好;一面将二人让入厅堂,请上座,惠娘和朝云都来拜见过。

惠娘看王亨的眼神,依然充满戒备。

王亨也对她没好感,都没正眼看她,反正她是他门生的妻子,他也不该盯着她看,索性就忽略了。

洪飞也带来了不少书籍和手抄本,三人遂讨论起来,如何针对会试的要求,选看书籍。

少时,惠娘将炭炉和茶具捧进来,烧水泡茶。

梁心铭忙起身,对她道:“你忙去,我来。”

说罢挽了挽衣袖,将炭炉放在厅堂一角,小朝云急忙端个小杌子塞在爹爹屁股地下,梁心铭坐了。

朝云自己也端个小凳子坐在旁边。

惠娘已在炭炉内添了烧红的热炭,梁心铭用一双木筷又添了几块生炭进去,都架空;又不知从哪取来一把圆圆的小扇子,轻轻扇了几下,然后递给朝云,示意她照着这样力度扇,朝云便有模有样地扇起来。

梁心铭便去准备茶叶、冲洗茶具。

这平凡却温馨的一幕,让王亨和洪飞都看住了。

王亨觉得,梁心铭烧水、洗茶具、泡茶的一套动作优雅之极;教女儿流露出的舐犊情深,让人眼热。

并没用多久,梁心铭奉上茶来,态度恭敬。

王亨接过去,喝了一口。

很粗糙的花茶,茶叶应该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野茶,有些陈了,但王亨觉得很香醇。

他瞅着梁心铭道:“这些事你也亲力亲为,还真是心疼媳妇。不知道的,谁以为你是解元。”

梁心铭解释道:“昨日刚住下,没有被褥。贱内买了布料正赶着做,晚上等盖呢。”

洪飞和梁心铭同行进京,见惯她对李惠娘体贴,笑道:“青云是个情深义重的,对妻子最体贴。”

王亨便不言语了,低头喝茶。

喝了一杯茶后,二人便起身告辞,说梁心铭才安顿下,就不多叨扰了,叫梁心铭一块外面吃去。

梁心铭微微犹豫,暗自思忖:既要走仕途,应酬是免不了的。若连恩师邀请都不肯去,将来怎么办?还不如不考科举呢。在官场上想独来独往,那是寸步难行。

王亨正盯着她,怕她推辞不去,正要开口教导她不可性子孤僻清高,读书之余会宾待友,同样可以增长见识,谁知她却点头道“学生遵命”,心下一喜。

他又道:“你没有代步的马儿,咱们也不去远,就在德胜路的乌仁巷——从德政路拐过去就是——有家真真羊肉馆。吃完方便你回家。”说完自己也诧异这样体贴。

梁心铭点点头,去和惠娘招呼一声,又哄了朝云几句,叫她乖乖听话,回来带羊肉给她吃,方才出门。

洪飞一路走一边对梁心铭介绍:“…皇城附近的长安大街、朱雀大街都是王公贵族居住地,那里的酒楼店铺都豪华奢侈。这一片街道则属于市井繁华地带,汇聚了京城各种特色风味饮食,便宜又实惠。真真羊肉馆就是其中的老字号。原本他家只是个大四合院,客人敞开了坐在大堂吃。现在盖了楼,楼上设了雅间。所以你恩师才肯来,不然他可看不上这等地方。你住在这里,过日子很方便…”

梁心铭听得很认真,又问京城总体格局。

洪飞滔滔不绝道:“皇城在京城正中央。皇城以外则属于‘内城’。内城有四门,分别是东华门、西华门、南华门、北华门。四门以外都属于外城。外城是在英武元年以后扩建的,商贸比内城更繁华…”

王亨很不快,又疑惑:怎么洪飞和梁心铭同路进京了一趟,关系就这样近了?看梁心铭和他说话轻松的很,而对自己虽挑不出失礼的地方,却生疏许多。

王亨一路绷着脸,默默走着。

等到乌仁巷真真羊肉馆,进门果见是个大四合院,其中正屋三层楼,楼梯设在外面,以游廊形式回旋伸展而上。三个贵公子——好像也刚来——正在伙计带领下,准备上二楼。其中有个公子一回头看见王亨等人,忙笑着过来招呼。

原来是孟无澜,另外两个则不认识。

梁心铭却感觉另一个俊美的少年很面熟,且一照面就震惊地盯着自己,顿时心中凛然,也猜出对方身份——这人和吴知府的儿子至少有五分相像,既和孟无澜在一起,肯定是吴家少爷,说不定就是吴知府别的儿子!

果然,经孟无澜介绍,这是吴二公子。

梁心铭恍然,原来自己之前认错了人!

王亨本来就绷着脸进来的,一见吴二公子,便想起昨晚和父亲的争吵,脸色一沉,目光也冷淡许多。

他今日去了翰林院,才听说最近京城发生的事:孟家和吴家上下活动,求皇上对吴知府从轻发落。靖康帝自然不肯松口。便有流言说,皇上碍于王亨大义灭亲,若是赦了吴知府,岂不驳了王家父子的脸面?于是,孟家和吴二公子转而去王家求王谏,请他到皇上面前求情,仿佛吴知府的生死都操控在王家。王谏又怎会和儿子唱反调,当然不肯答应。

最后事情变了味道,没人留心吴知府犯的罪行,而只留心王亨的薄情寡义,所以那天王谏才斥责王亨。

因此缘故,王亨能给他们好脸色就怪了。

他只对孟无澜点点头,就径直越过他们,上了二楼,对吴大公子理也不理,更别说请他们一起吃酒了。

孟无澜尴尬万分,吴二公子也神情僵住。

梁心铭对孟无澜微微致意,便和洪飞上楼去了。

三人在雅间坐下,梁心铭故意问王亨:“那个人好面熟,有些像吴少爷,就是杀了毒老虎的那个。”

王亨道:“这是他弟弟,吴繁。”

梁心铭试探问:“恩师似乎不待见他?”

王亨道:“不是似乎,就是不待见!”

于是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洪飞道:“真是岂有此理!”

梁心铭则疑惑道:“他凭什么要挟、逼迫王家?”

王亨道:“不管凭什么,他都休想要挟我!”

梁心铭努力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可是徒劳。

洪飞见他脸色不好,对梁心铭使了一个眼色,岔开话题,先点菜,然后说些京城风俗饮食话题。

少时,菜来了。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梁心铭经验丰富,先看卖相,再闻香气,不等品尝便断定这家的羊肉做得地道。

她立即决定将减肥计划往后推,今儿吃个饱。

不能怪她馋,没吃过羊肉,像这样地道的风味很难遇上的。瞧那羊汤,清亮晶莹,胶质都熬出来了,若是冻起来,绝对是上好的羊糕冻,看着像果冻似的。还有那烤羊肉的香气,自动往她鼻子里钻,她肚子当即造反起来。红烧羊排的色泽红润油亮,勾得她想用手抓着啃。还有炖羊杂…

王亨见她吃得认真,眼前浮现另一个把吃当人生一大乐事的小女孩,心情莫名阳光起来。

梁心铭吃什么,他也跟着搛什么。

不知不觉跟着吃了许多羊肉。

洪飞诧异不已,道:“你今儿胃口倒好。”

王亨这才醒悟,觉得吃太多肉了。

他正要说话,恰好伙计进来上菜,门开处,对面雅间人声嘈杂,调笑声扑面而来:“…这么大年纪还不成亲,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是个男人他都熬不住,除非他根本不是男人。哈哈哈…只可怜了孟家四姑娘,品貌一流却要守活*寡。守活*寡还算好的,好歹还有个名分,他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人家。我猜他是不敢娶。若娶回来看着吃不着,岂不更加难受?而且丢人现眼。只好不成亲来掩人耳目。”

跟着是乱糟糟七嘴八舌的质疑声:

“这不可能!”

“瞧那模样仪表非凡的,怎么不是男人?”

“你小心叫王翰林听见。”

“对呀,王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红人!”

“华少爷你在说醉话吧?”

说话的听声音是个少年公子,酒也喝多了,见大伙儿不信,急眼了,声音猛然拔高不止一层,这边伙计送完菜出去带上了门,也没能挡住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这边雅间。

“怎么不可能!你们不知道吧?王亨小时候生病…人称‘三寸丁’…现在长高了,看着像个男人…其实不能…他只好喜欢男人…”

“他不是有许多红颜知己吗?”

“都是假的!掩人耳目…我都问过了,他从来没在青楼留宿过,从未碰过那些女人…”

“哦”“啊”等恍然大悟的声音轰然而起。

这边雅间却寂静得可怕。

梁心铭不用抬眼,也感觉到王亨的平静,正如暴风雨来临前,黑云压城城欲摧,即将电闪雷鸣、地动天摇!

这华少爷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摸老虎屁股?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碰了王亨的逆鳞,后果很严重。

这个逆鳞,也牵涉到林馨儿…

第42章 猫狗大战引出的秘密

当年,林馨儿和王亨在贺城别苑住到秋收后,才回到华阳镇。在华阳镇,他们同样逍遥、无法无天。

一日,林馨儿要和王亨做一样打扮。

谁知,王亨的衣裳鞋袜她根本穿不上。

当时,两人急着带墨云外出,她心中疑惑一闪而逝,也没多想,若彤拿了一套紫色衣裙来,她忙换上了,把腰带束紧紧的,头发也像王亨一样梳上去,戴个小小的玉冠。

她又没穿耳洞,看着也像个小金童。

王亨见了笑道:“馨儿,你这样很精神。”

林馨儿道:“往后我就这样打扮。”

两人便你追我赶地往花园跑去,墨云跑在最前头,先进了花园。林馨儿和王亨刚追进去,就听见一阵狗咬猫撕的声音,“汪汪”“喵——”墨云的低吼格外狂躁。

“墨云跟人打架了!”林馨儿急道。

“是猫,跟猫打架。”王亨纠正她。

“快,在假山那!好像是二姐姐的安安!”林馨儿顾不得语病,急着要去阻止猫狗大战。

那只猫是王亨的二堂姐王梦雪养的。王梦雪是王亨二叔的女儿,十二岁,今年夏末才从京城来。林馨儿初见小姑娘时,她就抱着那只雪白高贵优雅的猫——安安。

林馨儿一见,喜欢的不得了。

每和王梦雪见面,她都要抱安安。

跟大狗相比,小姑娘当然喜欢更漂亮的猫了!

林馨儿偏爱安安,引起墨云的嫉妒。

当时,墨云就狗眼不善地盯上了安安。

林馨儿调笑说:“墨云嫉妒安安比它长得白。有什么好嫉妒的?咱们安安长得白,那叫优雅;你一条狗,还是打猎看家的狗,长那么白像话吗?”

王亨笑得直跌脚,王梦雪也掩着小口笑了。

王梦雪是典型的豪门贵女,很矜持,很文气,很讲究。她对于王亨和林馨儿身上的野性无拘很不以为然,明明不耐烦,却还能强压着性子耐心地哄劝他们,把姐姐的派儿端得十足,对王亨也很关心体贴。

人家小姑娘才十二岁都会克制,就算做的不好,心可是好的,林馨儿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当然不能表现幼稚。王梦雪很爱惜安安,若墨云把安安咬伤了,王梦雪怕是要哭鼻子,那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林馨儿才急忙要赶去阻止。

她和王亨循着声音追过去,却不见猫狗的踪影。侧耳一听,在假山上面呢。于是,两人又忙不迭往假山上爬。

猫狗顽劣,当然不会在上面等他们。

等爬上假山,猫狗又窜下了地。

林馨儿骑在假山石上,对着下面喝道:“墨云,别打了!把安安给咬伤了,看我不揍你!”

王亨护短,叫道:“这猫也不是好惹的!”

说着,在林馨儿身边坐下,观看猫狗大战。

林馨儿愤怒大叫:“墨云,停——”

墨云当然不会停下,一口咬向安安的腰部。

安安跐溜一下跳到一块山石上,回头对墨云龇牙。

这时,林馨儿正怒叫:“我叫你停战,墨云你听见没?”

她觉得安安是弱者,所以骂墨云。

谁知安安瞅墨云不留心,一跃跳到墨云的背上,撕咬起来。墨云吃了亏,当然不肯罢休,也张嘴乱咬,又咬不着安安,急得团团转了两圈,就滚到了地上。一猫一狗、一白一黑在地上翻滚着、撕咬着、嚎叫着,打得惊心动魄。

王亨见墨云身高体壮,居然打不过一只猫,觉得太丢他做主人的脸面,叫嚷道:“墨云,跳啊!你不也会跳吗!”

林馨儿看得又紧张,又着急,忍不住抱怨他:“你不劝架,你还挑事。回头把安安咬伤了,二姐姐要哭了。”

王亨不满道:“二姐姐哭?我现在就想哭了呢!你瞧,墨云那一身狗毛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这死猫,白糟蹋了‘安安’这个温柔的好名儿,半点不饶人!”

林馨儿瞧着,可不是,双方都咬一嘴毛。

她忍不住笑起来。

她道:“你快去劝劝。”

王亨摊手道:“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东西,怎么劝——”说到这发现墨云咬了安安一嘴,扯了一簇白毛下来,不禁喝彩道:“好!墨云就是这样!快,咬它!不用怜香惜玉!长得白了不起呀?你才是最威武的狗!”

林馨儿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笑完又怕出事,又爬下山石来阻止。

她的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安安白毛绒绒的,跟个毛线团子一样,一会飞到这,一会跳到那,把墨云当老鼠一样戏耍,瞅机会就挠它一爪子,丝毫不落下风。墨云虽是家狗,自小就在黄山中散养长大,野性十足,安安激发了它的凶性,越战越勇。

林馨儿围着它们直打转,干着急不敢上前拉架。

王亨也从假山上下来了,在旁跳脚,给墨云助威。

这一场猫狗大战闹的,早把许多人都惊动了。

王梦雪赶来,就看见墨云两脚把安安摁在地上撕咬,而王亨在旁大声叫好,林馨儿也得意地在笑,简直不可置信,红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你们干什么?!”

王亨和林馨儿一齐转头,林馨儿心想坏了。

她忙对王梦雪解释,说正想法子要分开墨云和安安呢,二姐姐你来的正好,咱们一块想办法。

王梦雪如何肯信!

她认为,是王亨和林馨儿故意驱使墨云咬安安,就为了找乐子。这个弟弟和弟媳,什么事不敢干?

她怒指猫狗道:“把你们的恶狗赶开!”

王亨并不喜欢王梦雪,觉得她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只因为王梦雪不大招惹他,对他也还算温和,才没针对她。

这时听了这个话,就不悦了。

因道:“你当我们不想赶?那也要分得开它们。你没见它们战得难解难分吗?二姐姐既说得轻巧,也许娇叱一声就能分开它们。不如你来分!”

说完后退一步,做了个要王梦雪上前的手势。

王梦雪一个闺阁女儿,怎会分猫狗打架?

这简直是侮辱她!

她将王亨眼中的促狭意味看得很清楚。

林馨儿一见猫狗大战要引发姐弟大战,这个拼死也要阻止,忙笑道:“二姐姐别急,我叫人拿棍子来…”其实,丫鬟婆子们已经赶的赶,拦的拦,上去拉架了。

林馨儿给王梦雪的印象就是刁滑的、野性,鬼主意又多,缺少管教,此时见她笑靥如花,以为她故意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对着王亨和林馨儿狠狠喊道:“你们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干什么?!你们以为大家为什么纵容你们?不过是看在他长不大的份上,可怜他罢了!长不大的三寸丁!明明都十二岁了,比我还大一个月,还充什么小孩子、神童!”最后一句话,她用力喊出来的。

第43章 神童之谜

王亨和林馨儿都呆住了。

随即,两人同时质问王梦雪:“你说什么?”

王亨逼近王梦雪,“你再说一遍!”

小神童眼中露出可怕的神色。

王梦雪喊出那番话后,便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在王亨的逼迫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然事已至此,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声道:“你长不大,永远也长不大!”

王梦雪的话让王亨感到恐惧。

他劈手揪住她胸前衣襟,发现个头不够她高,须得踮起脚,这更让他心胆具丧,用力吼“你再说一遍!”

王梦雪吓哭了,含泪喊:“说就说!你长不大,永远长不大!永远就这么高!你得意什么?有什么可得意的!”

“还有你,”王梦雪又转向林馨儿,“你不过是王家娶来陪他玩儿的。不然就凭王家的家世和门楣,怎会娶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便是王家随便一个庶子,等着嫁的官家女儿也排成队,怎能娶寒门小户女儿!”

她竭力打击这一对顽劣的小夫妻。

王亨如愿被她打击到了,茫然松了手。

按说,一般人听见这话都会不相信。可是王亨和林馨儿一样,早察觉自己在这家中是不同的,祖母和母亲对他是不同的。王梦雪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无法不信。

他看向林馨儿。

她刚嫁过来时,他记得他们差不多高的;这半年多来,馨儿个头窜得很快,现在居然比他高出几寸了,想来是在王家吃的好,才长得快。

难怪他的衣裳她穿不上。

原来如此!

林馨儿对王梦雪一笑,笑出一嘴整齐的小米牙,白森森的晃眼,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要不然她还不知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察觉呢。现在知道了,人家公然表示看不上她,她也懒得敷衍人家了,连二姐姐也不叫了。

再说,本来他们也不该叫她姐姐。

王梦雪是王亨的妹妹!

林馨儿的表现吓了王梦雪一跳。

她愣愣地看着林馨儿——不该这样啊!

王亨的表现才算正常。

很快她便想通了:林馨儿才八岁,年纪还小,不知这消息对自己将来意味着什么,这是无知!

她有些不忍了,同情起林馨儿来。

林馨儿拉起王亨的手道:“走,找太太去。”

也不称呼母亲了。

这事必须当面问个明白。

王亨木然,任凭她拉着走。

王梦雪慌了,拦住道:“你们干什么去?”

林馨儿冷冷道:“闪开!”

那架势,看起来像个大人。

王梦雪愕然之下,那两人已经绕过她走了。

当时,下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而那一对肇事的始作俑者——墨云和安安,早在众丫鬟婆子呵斥拦阻中,跳过假山,跑向湖边去了。

去瑞明堂的路上,王亨一言不发。

林馨儿紧紧拉着他的手,牵着他走。

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话。亲情也好,友情也罢,此时她都很心疼这孩子,要带他去问明真相。至于她自己,等事情弄明白后,她恐怕要卷包袱跑路了。因此,她心里对他有些歉意。

两人来到王老太太的瑞明堂。

老太太身边的祺妈妈早得了消息,已经回禀了老太太和王夫人。老太太先严厉吩咐祺妈妈:“叫梦雪去佛堂跪着!”然后和王夫人在堂上端坐,等候那小夫妻。

王亨一进来,便松开林馨儿的手,走上前,定定看了祖母和母亲一会,突然匍匐在地,大礼参拜,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

王夫人则看着金童般的儿子,泪盈满眶。

王亨的聪慧,绝不是王梦雪嘲笑的那样无知,这一番大礼参拜,胜过任何言语,也将他的决心表明了——

他要了解所有事实真相!

谁也别想再隐瞒他!

林馨儿则站在一旁,没有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