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东方倾墨的凶恶形象带给她们的恐惧盖过了她们对林馨儿的忠心;或者说,她们见惯了林馨儿大胆,对她有信心,便听从了馨儿吩咐,在外等待。

林馨儿便放轻脚步,猫儿似的进去了。

在茅舍转了一圈,最后在后院找到了阎王愁,正和童子在一石屋前喂一只花斑猫。那猫关在一铁笼子里。不过,林馨儿横看竖看那猫都不像猫,怎么这么大呢?

像是…哎呀,老虎!

这是一只小老虎!

东方倾墨看见她,板脸问:“丫头,来做什么?”

林馨儿马上换上笑脸,道:“找东方伯伯有事。”

东方倾墨不屑道:“你能有什么事!”

林馨儿不满道:“我怎么不能有事?”

东方倾墨交代了小童儿几句话,转身回屋。

林馨儿急忙跟上去,问道:“东方伯伯,这猫怎么这么大?还吃生肉,怪好玩的。”

东方倾墨道:“好玩?丫头你别碰它啊,不然咬了你老夫不负责任。这猫凶恶的很。说吧,找老夫什么事?可是要老夫帮你做什么养颜的香露啊胭脂啊什么的?若是,趁早免开尊口——老夫没空!你闲得无聊,怎不陪少爷读书?”

林馨儿觉得,这老头忒不讨人喜欢了。

可是,她有求与他,不得不低头。

进了书房,东方倾墨自顾在桌前坐下,也不叫林馨儿坐,一点不把她当客人,也没把她当少奶奶,一双老鼠眼上下打量她,等她自己说明来意,好确定是否赶人。

林馨儿乖觉的很,忙帮他倒了杯茶,奉上。

东方倾墨接了,喝了一口,问:“到底什么事?”

林馨儿问:“少爷的身子真长不高了吗?”

东方倾墨正喝茶,闻言小眼睛贼兮兮地看过来,警惕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问。”

林馨儿道:“你不是神医吗?就没有办法治好他?”

东方倾墨断然道:“没有!”

林馨儿被他这不负责任的回答激怒了,也不尊敬他了,也懒得奉承他了,撇着小嘴冷笑道:“你这老头,还说是什么神医!神医不创新,有资格叫神医吗?师傅教的你会治,师傅没教你就不会治了。不会治你也不晓得钻研。这是学习的态度吗?要是所有的杏林前辈都像你一样墨守成规,哪有现在这些治病方子和治病的手段。还阎王愁呢,沽名钓誉!”噼里啪啦一番话,根本不给老阎王插嘴的机会。

东方倾墨气得脸黄了,指着她道:“你…你…”

林馨儿在他对面坐下,哼一声道:“我怎么了?”

东方倾墨道:“你这没教养的丫头!”

林馨儿回道:“你这没能耐的老头!”

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悠闲地喝了一口。

东方倾墨终是有年纪的人,气了一会就冷静了,老鼠眼一转,左手顺着痣毛奸笑道:“老夫是能治好少爷。”

林馨儿马上笑靥如花地问:“真的?”

东方倾墨道:“当然是真的。不过…”

林馨儿立即问道:“要什么条件?”

东方倾墨斜着眼瞅她,道:“若老夫说,少爷这病需要你奉献一样珍贵的东西,你可愿意?”

林馨儿不假思索道:“当然愿意。不过…”

东方倾墨也立即问:“不过什么?”

林馨儿道:“我能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不会是要我的命吧?只要不要我的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要是一命换一命,那你不是治病救人了,是杀人了。先不说这样的医术是不是邪术、有没有效果,就算不是邪术,这样的救治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帮王亨寻求治病的方法,是为了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离开他,让他孤独地活在世上。她相信,就算王亨知道了,也不会允许的,他舍不得她。

东方倾墨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逝。

他道:“你放心,不是一命换一命。”

林馨儿笑道:“那就行。到底怎么治?”

东方倾墨道:“老夫还在尝试,说给你你也听不懂。不过,以后你可以任意来我这茅舍。老夫有什么进展都告诉你。但是,此事你不得告诉少爷。明白吗?”

林馨儿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东方倾墨道:“希望大,失望就大。这没把握的事,何苦让他跟着操心不宁?他不是在考科举吗。”

林馨儿一想可不是吗,忙答应了。

说曹操曹操到,忽然王亨一头冲进来,满脸惊慌。

林馨儿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忘记时辰了,忘了回去了。”忙站起来迎上去,笑问:“你怎么来了?”

王亨拉着馨儿的手,把她从头到脚下一扫,仿佛检验她可少了什么没有。等发现她没异样,神色才松弛下来。然后转向东方倾墨,目光警惕又锐利,冷冷地问:“你们刚在说什么?”

第110章 惊人内幕

东方倾墨刚要开口,林馨儿抢道:“说老虎!”

王亨疑惑道:“老虎?什么老虎?”

林馨儿便将松园养了一只小老虎的事说了,还说她刚才正跟神医恳求,要把小老虎带回去养。

“很可爱的,不信我带你去瞧。”林馨儿道。

“我们带回去!”王亨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东方倾墨道。老虎可爱不可爱,他不管,既然馨儿喜欢,他就要。

“不行!”东方倾墨气急败坏地拒绝。

“你就答应了吧。”林馨儿趁机请求。

“他不答应也得答应!”王亨傲然道。

“我说不答应就不答应!”东方倾墨也倔起来。

王亨便拉着林馨儿走了,去找老太太做主。

结果,对他有求必应的老太太,这一次却驳回了他的请求,还把林馨儿训了一顿,说女孩子养什么老虎,那是女孩子能玩的东西吗?伤了人怎么办?

林馨儿灰溜溜地认了错,这事才罢。

后来,她便借着这个由头常去松园看虎。

王亨不许她单独去,每次必定跟着她。

林馨儿那里是安分的人,总能找到空子单独溜出去。在松园茅舍,她常跟在东方倾墨身后,在药房看他熬药、制药、试药,一面和他斗嘴,其乐无穷。

林馨儿发现,小老虎有时很生猛,有时又奄奄一息。

林馨儿认为,它是因为被关在笼子里的缘故,离开了它的父母,离开了它生活的山林,失去了本性。

小老虎生病时,她喂它牛奶喝,哄道:“让我摸摸。”说着把手伸进笼子里,轻轻地抚摸老虎头。

小老虎头动了下,无力抗议她的举动。

林馨儿叹气,想若不是病了,谁敢摸它脑袋?

几次过后,也许是她的动作很温柔爱抚,也许是她眼中的怜惜,加上动物本能的敏锐,小老虎接受了她的善意,每看见她就精神一振,虎目都亮了起来。

林馨儿只要一说“摸摸呵”,小老虎就乖乖地松弛,让她摸它的脑袋,还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林馨儿很欢喜,于是从此就叫它“沫沫”,是从“摸摸”转化来的。

当然,沫沫这名字只有林馨儿叫,她没有告诉东方倾墨和童儿。也不知为什么,沫沫很讨厌东方倾墨和童儿,看见他们就低吼,一副遇见天敌的样子。

林馨儿直觉,东方倾墨对沫沫做了什么。

一天清晨,她趁着王亨早读的时候,悄悄一个人来到松林茅舍。为了不惊动东方倾墨,她绕到后院,想从矮墙翻过去看望沫沫,结果撞见了惊人的一幕。

她刚爬上矮墙,就听见有说话声,还有女人在哭,吓得把头一缩,因为那说话声正是东方倾墨那老头。

她不敢动,把身子伏在墙上,像只彩色的大壁虎。等确定里面的人没被惊动,才悄悄探头朝里看。只见墙角的黄山松下,石桌旁,东方倾墨正搂着王夫人并为她擦泪,王夫人伏在他怀里哭泣,肩头不住抖动。

阎王愁满脸温柔,擦泪的动作也很温柔,一反平日猥琐的形象,深情、柔情、忘情,不然不会发现墙头上的林馨儿;王夫人悲伤、悲痛、绝望,把东方倾墨当依靠。

林馨儿石化了,不敢相信看到的。

东方倾墨和王夫人,一个相貌猥琐的老神棍,一个端庄温柔的贵夫人,这两个人根本不搭呀,怎么凑一起了?

她急忙想听个究竟。

她不相信王夫人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是,也不该和东方倾墨这老神棍搅和在一起,这不科学!

老神棍愤愤道:“他这样对你,可恨!”

王夫人哽咽道:“我对他已死心,并不奢望有将来,只可怜我的亨儿,何其无辜!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

老神棍保证道:“淑英,你放心,我便是穷尽一生心力,也要把亨儿治好,让他风光站到人前去。”

林馨儿想,原来婆婆叫淑英。

好嘛,闺名都叫上了!

王夫人仰起泪脸,坚定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一定要治好亨儿!你说,天上地下,只要是世上有的东西,我都让人搜寻来给你,只要治好我的儿子。”

东方倾墨急忙道:“并不要别的,眼下都凑齐了。你可知道,馨儿答应帮助亨儿治病,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王夫人诧异道:“她真这样说?”

东方倾墨点头道:“是的。”

王夫人沉吟道:“难为她对亨儿一片真心,也不枉亨儿一直维护她,把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林馨儿脑中轰然一震,似乎明白了。

她呆呆地伏在墙上,想起两年前那天晚上,王亨带她逃跑的情形。他是那么坚决地要赶她走。他说,他保护不了她,要她逃走,在山里躲几年再出来。

王家娶她,恐怕绝不止陪王亨玩那么简单。以王家的家世,想找个小女孩陪王亨,有的是人选,美貌的,活泼的,聪明的,温柔的…要什么样的没有?千挑万选、大海捞针一般才选中了林馨儿,因为只有她符合条件。

她真蠢,居然没想到这上头!

怪不得最近王亨跟牛皮糖一样沾着她,一刻不离,他是怕她被阎王愁拿去当活的药物给煎熬了吧?!

林馨儿不知该愤怒还是该感动,生平头一次,她失去了判断。不过,她却没有像两年前那样,得知王亨患了侏儒症后打算跑路,这一次,她连离开的念头都没有产生。

黄山松下,那两个人正对诉情怀。

老神棍伤感道:“都怪我无能,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若非我生的这样,当年怎会没勇气与他一争。无奈造化弄人,把他生成了一块美玉,将我生成一块顽石…”

王夫人急忙用手掩住他口,道:“美玉如何,顽石又如何?顽石比美玉坚固。再者,你也非普通顽石,你是内蕴美玉的顽石。可惜我瞎了眼,竟被一具皮囊迷住,才有这般凄苦下场,怨不得别人。如今这残花败柳,也不配你!”

东方倾墨激动得脸涨红了,道:“在我心里,你永远如明月一般皎洁、不可亵渎…”

第111章 爱情之毒

林馨儿觉得眼前情景辣眼睛。

她首先想到王亨,暗道:“不管公公对你做了什么,你也不能和阎王愁混在一起。你真喜欢他吗?还是为了给公公戴一顶绿帽子、报复公公?小亨亨知道了该多难过。”

她趴在墙上上不去下不来,一动不敢动,怕惊动里面那两个人,只祈祷他们赶紧离开。

还好,王夫人牵挂儿子病情,问东方倾墨准备得怎样了。

东方倾墨忙起身道:“你跟我来。”一面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引着她向关着沫沫的石屋走去。

林馨儿松了口气,悄悄变换了下姿势,继续观看。

这一看又是一震——原来沫沫时不时的精神萎靡,竟是东方倾墨抽它的脊髓用来制药。

王亨每天早上吃的养生丸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林馨儿看着抽完小老虎脊髓后并肩离开的男女,脑子一片空白。也不是空白,只是有些茫然,思绪有些混乱。乱糟糟的思绪中,凸显一个疑问:东方倾墨要怎样用她来帮王亨治病呢?是不是也像沫沫一样被抽脊髓?

她跳下矮墙,慢慢走到石屋前,笼子里,沫沫还昏睡未醒,身子却不时地痉挛,看上去好像在抽筋,甚是可怜。

林馨儿伸手抚摸它,低声道:“对不起!”

沫沫在她抚摸下醒过来了,比前几次更加衰弱,虎目无力地看着她,没有半点生机,只有深深的眷念。

林馨儿落泪了,不知它能不能活下去。

她照常弄了些牛奶过来喂它。前几次沫沫都是自己喝的,这一次,馨儿一勺一勺地喂到它嘴里。

喂罢,她去书房找到东方倾墨。

“你要我怎么帮少爷治病?”她认真问。

“我要抽你的血和脊髓,”东方倾墨毫不隐瞒道,“少爷的药是用虎骨、虎髓、鹿茸等至阳之物调配而成,需要至阴至纯的药引来中和,否则难以承受。大至就是这个意思。他每天早晨服用的养生丸只用了很少的药量,所以无事。经过这么多年试验,确实有效。但要根治他的病,非下猛药不可,这便需要你来帮助。”

林馨儿怀疑地问:“你这方子有根据吗?”

东方倾墨不满道:“这是老夫根据《黄帝内经》和《难经》等古医书的医理研制出来的药方,说了你也不懂。”

林馨儿道:“那你抽吧。”好像根本不懂抽脊髓是怎么回事一样,也没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选她,而不是用别的药材代替,也没有说要回去准备一番再来。她怕错过了今天自己会后悔,还怕王亨看得她太严再也找不到机会来。

东方倾墨楞了下,随即道:“好。老夫也是这样想的。少爷整天跟着你,找不到机会。恰好你今天来了,现在就抽吧,原本就是要早晨抽的。再耽搁下去,他骨头长硬了,便很难再改变了。这个年纪正好。”

林馨儿道:“嗯。我早上只喝了一杯水。”

东方倾墨早就做好了行动的准备:药房外间屋子收拾干净了,当中摆了一张长长的、高脚木床,和她前世医院的手术台差不多,还有带玻璃筒的针管、胶管等都准备就绪。

林馨儿便躺了上去。

这时候,她脑子里想的是:真有穿越前辈呢,玻璃针筒和胶管都出现了。富贵人家马车的车轮也用胶皮轮了,而不是木头造的…

东方倾墨过来了,一双老鼠眼放射狂热的光芒,为即将进行的医治行动,也为了兑现对心爱人的承诺。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没有平日的伶牙俐齿和狡猾算计,如待宰羔羊一般,他郑重问:“之前告诉你无需一命换一命,并非哄你。然此举也会有凶险,老夫虽是神医,也不敢保证不失手。现在你知道凶险,还愿意帮助少爷吗?”

若是以前,林馨儿定会跳起来骂他:她都躺在手术台上了,才告诉她这个,这不成心欺骗她吗?可是现在,她没有生气和难受,只轻声道:“愿意。”

多一个字都没有说,也不解释。

狡诈的林馨儿,世故的林馨儿,从不肯吃亏的林馨儿,这一刻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智商降为负数。

到这时她才明白:原主为何会死。

早在王林两家定亲前,东方倾墨就检查过林馨儿的血液了,并为王亨做过试验,觉得合适,两家才定的亲。也就是那一次,原主被老阎王还不成熟的治疗手段弄死了,林心儿才穿了过来,附身在原主身上。

这老阎王,绝不是什么好鸟!

可是,林馨儿却对他恨不起来。她也无法帮原主伸冤。她总不能对人说,她不是林馨儿,是一缕幽魂,原来的林馨儿已经死了,被东方倾墨给弄死了吧?真要那样,王家肯定把她当鬼怪,她就会步原主后尘,再死一次。

她想,穿越是违反自然定律的,如果她的穿越注定为了王亨,她心甘情愿成全他,反正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原主也好,她也好,都和王亨有孽缘。

她只担心,若她死了,王亨会不会堕落?

应该不会的,她亲手养成的夫君正茁壮成长,像冲天的白杨,别提多直了;又像黄山松,特顽强不屈。

听了她的回答,东方倾墨满意地笑了,许诺道:“你放心,就冲你对少爷这份心意,老夫也会竭尽所能保你平安。”

“死老头,早说呀!害得姐姐忧伤了这半天。”林馨儿心里将老阎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怀疑地看着他想,“你别是吹牛吧?你要真有那么好的医术,原主就不会被你弄死了。你手上沾了一条人命,你知道吗?你要治不好王亨,我咒你被雷劈死!”

东方倾墨将口鼻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拿来一截点燃的香放在林馨儿鼻子底下,然后又用银针刺穴。

很快,林馨儿陷入昏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了。

刚醒来,便听见一阵哭喊。

是王亨,撕心裂肺地哭着,还夹杂着东方倾墨急切的解释,还有王夫人的劝解、老太太的安慰,乱哄哄的。

第112章 她死我死,她活我活

“老东西!你对馨儿做了什么?你陪我馨儿!”

“少爷别急,少奶奶一会就能醒来。”

“我不信!你杀了她了!你们杀了她!”

“不是的亨儿,馨儿好好的,一会就能醒来。取她的血是为了帮你治病。馨儿自己也答应的。”

“我不要治病!我不要治病!我就这样跟馨儿在一起!我不要长高!不要生儿育女!”

“能治为什么不治?”

“我不要治!我恨你们——呜呜…你们给我听好了:要是馨儿没了,我也不活了。馨儿活,我活;馨儿死,我死。我看你们还治病不治病!”

王亨不顾一切的威胁震慑了众人,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的抽泣声,众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林馨儿眼角沁出一滴泪,滚向耳畔。

她想爬起来,向王亨证明自己没事,可是浑身软得像被抽去了脊骨,根本动不了。我靠!东方倾墨这死老头,不是抽脊髓吗?难道把她脊骨给抽掉了?或者,他下手没准儿,抽的太多了,把她抽瘫痪了?

东方倾墨手足无措之下,无意间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林馨儿眼角的泪,激动大叫:“醒了!馨丫头醒了!”

王亨被两个婆子扭着,闻言大叫:“放开!”

老太太急忙道:“快放开他!”

婆子一松手,王亨就扑到床边,“馨儿!”

他只有那床高,小手刚刚够得着林馨儿的脸。他摸着林馨儿的脸颊不停叫“小馨馨,你醒来了!别睡了!”

林馨儿努力睁眼,睁不开,可是睫毛颤动表示她还活着,这让王亨喜极而泣,再叫再喊。

见此情形,屋里人都流下了眼泪。

老太太问东方倾墨:“为何馨儿醒不来?”

东方倾墨道:“老太太,药劲刚过,再者她才抽了…血,需要歇息、调养。唉,少爷,不能这么推她!”

王亨吓得缩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叫“馨儿?”

林馨儿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睁开了双眼,眼珠右转,只看见王亨一个额头。王亨急忙努力踮起脚,身子长高一截,与她视线对上了,彼此都欣喜万分。

王亨哭道:“你真笨,人家骗你你也信?”

林馨儿想:“这‘人家’可是你家人!”

半个时辰后,老太太命棋妈妈送馨儿和王亨回去,棋妈妈亲自抱起林馨儿,王亨等人围随着,出了松园茅舍。

出去时,经过王夫人身边,林馨儿瞥见婆婆神色很勉强,并无儿子即将得治的欣喜,心里一动,有些明白。

刚才王亨大喊大叫,说“我恨你们!馨儿活,我活;馨儿死,我死。”任哪一个做母亲的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好受。况且,王夫人为了王亨费尽心机,到头来儿子却为了外人恨她,她要不介意就怪了。

林馨儿暗叹,往后婆媳关系恐怕难处了。

小夫妻回到自己院中,王亨把丫头们指使得团团转,并且亲自伺候林馨儿,喂汤喂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哄馨儿吃东西时,会叫她“馨儿”;没人在跟前时,他就小声叫她“小馨馨”。馨儿睡时,他在旁温书;馨儿醒来,他就给她讲人文古迹和历史故事。每天早晚,他都牵着她去花园散步,摘花摘果,墨云一直跟着他们。

林馨儿看着温柔可爱的小夫君,觉得幸福死了!

很快麻烦来了,东方倾墨把药配成了,可是王亨不肯服用,怎么劝也没有用,最后还是林馨儿出马。

小两口关上房门,悄悄商议。

馨儿问:“你为什么不吃药?”

王亨道:“那老头哄你的。你真信他能治好我?”

林馨儿认真道:“有些事,试了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试试的话,肯定不会成功。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我的血已经抽了,你不吃,不是白辜负了我一片心意?”

她事后才知道,抽骨髓的事还瞒着王亨呢,只告诉他抽血,这已经令他惊恐万分了。

王亨紧闭嘴唇,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林馨儿小声哄他:“小亨亨,你吃了吧。”

王亨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痛,还有悲伤。

终于他被林馨儿缠不过,道出实情:“馨儿,我不信这方子。就是这方子真好,我也不会吃这药。我怀疑老阎王不是抽你的血那么简单,也不知对你做了什么,而且他肯定不止做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直把你弄死、把我治好才完。他们说的都是哄你呢!”哄馨儿的还有他的祖母和母亲,这才最令他悲伤。

林馨儿心头一震,眼睛红了。

这孩子,心思太敏捷了!

她早就清楚,不可能抽一次就完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治好侏儒症,那还得了!不过她并不怕,因为她知道,血液和脊髓都是可以再生的。她对东方倾墨有信心,不仅因为他医术高明,把王亨调治得完全不像个发育不全的侏儒;还因为王夫人那天和东方倾墨的对话,似乎王亨这病是有来历的,不像天生,而是人为,真要是这样的话,对症下药,治好的概率是很大的。馨儿当然不想放弃了。

若东方倾墨失手把她弄死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