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毫无准头的响箭飚上天空,他猜对方在发讯号,而不是射击目标。也对,隔这么远,远远在射程之外,便是神箭手来,恐怕也难以射中目标。

心刚放下,就听第二声箭响。

秋阳下,箭如流星,直奔己方而来,那个速度令耿慈心一缩,震惊不已。骇然之下,却发现箭势奔他头顶上的大旗去了,他不由微微扬脸,想看对方的箭法到底怎样,能不能射倒他的大旗。不但他,所有人都仰面看那支箭。

就在这时候,第三支箭到了。

耿慈感受到一股冷意,脊背寒毛乍起,心里想着要躲开,身子却根本动不了,眼角余光瞥见那一点寒光疾奔自己面门来了,他却仰着脸暴露咽喉迎接它。

第三支箭穿过耿慈的咽喉时,也是第二支箭射倒“耿”字大旗的时候,一切发生那么突然,似乎刚才大家还在笑第一支箭的没准头,就剩下一声响了。

耿慈的下属看着他从马上歪倒,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可是,这仗还没开始打呢,主将就被射死了,大旗也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刹那,那下属终于醒过神来,直觉不好,这仗打不得了,急叫“快撤!”

别笑话他懦弱,他想的对。

可惜,他喊得太晚了。

“轰”一声震天雷响。

后方队伍中炸开了。

碎石冲天,烟雾弥漫。

竟然还有埋伏!

明明斥候都仔细探查过,这一段道路也被他们控制了,并未见有官兵来设埋伏啊?!

被炸的地方是一座石拱桥。

两天前,赵子仪派人装作贩运货物的行路商贾,在经过石桥时,下桥方便,将炸药带下去,丢在桥洞下的草丛中,人很快又上来离开了,反贼的斥候自然不会怀疑。

赵子仪只设置了这一处埋伏。

刚才点引线的是潜水帮的孩子,上午赶着几只羊在山上放,在反贼的军队来之前溜下桥去隐藏,这时点燃引线。

第一支箭响,孩子点燃引线;引线燃烧总要点时间,于是第二支箭又发了;第二支箭若射倒敌军大旗,必定会引起对方警惕,所以第三支箭后发先至,两箭同时命中,人死、旗倒,恰在此时,引线也燃到尽头,石桥被炸毁!

赵子仪炸石桥,一为阻断反贼逃跑的退路,二为扰乱对方军心。试想:主将死了,大旗被射倒,忽然身后又传来轰炸声,不明真相的兵丁还有心思打仗吗?

还忘了一处地方:第一声箭响时,赵子仪这边两支百人小队就奔敌人埋伏的山林去了,什么震天雷、霹雳雷等只管往林中扔,让埋伏的人心胆俱裂,埋伏失效。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官兵这边,三箭过后,赵子仪吐气开声、振臂高呼:“钦差大人有令:今日战后,所有涉及谋反的禁军都既往不咎。杀敌一人,赏银十两!按人头计军功。”

这个时刻宣布这条消息,禁军们疯狂了!

若是在战前宣布,他们肯定以为是驱使他们杀敌送命,白说大话,然眼下赵子仪射死反贼主将、射倒反贼大旗,胜利就在眼前,谁还会怀疑?

禁军们疯狂高呼“杀、杀、杀!”

一个个双眼赤红,热血沸腾!

有人一嗓子便喊破了喉咙。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山崩地裂、气吞山河!

赵子仪催马起跑,大黑马如他之前射的劲箭一般,射向反贼阵地,戴面具的小麻扛着大旗紧紧跟随,众军都死死盯着前方那朵疾奔的黑云,如潮水般呼啸而去!

赵子仪气势如虹,威压战场!

他赶时间呢,结束这场战斗,还要赶回将军府,那里有他牵挂的人,虽然他心里不存邪念,但他无时无刻不牵挂她,唯恐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这个时候,他放不下她!

他发挥了十分的勇猛。

耿慈的下属被他震慑住了,只一个照面就被他银枪挑落马下,率众军如狼入羊群…他瞬息之间,将一支心思散乱的地方禁军变成了虎狼之师,堪称奇迹。

对于普通的小人物来说,忠义、气节等情操,在红尘俗世的生活中是会被侵蚀消磨的,人们会变得市侩、自私,“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然在某种情形下,比如战场上,热血被激发出来,感天动地!

禁军们冲向反贼阵地时,心里想的不仅仅是立功、挣赏银,还要凭此一战洗刷身上的污点,为大靖的安定献身,为子孙挣一份荣耀,让后代为他们感到自豪。

他们不顾生死,右手被砍了换左手杀敌;肚子割开了,肠子流出来,用衣襟系上照样奔跑,好像没了知觉,不知道疼一样,直至战死倒下,才停止拼杀。

这一战结束,朱雀王族继赵寅之后,再冒出一个杀神!

在石村镇西边五里处,同样爆发一场战斗,交战双方是郭俊和林子明手下强将章元和。

那日,王亨在青华山下确认白虎王族谋逆后,便给荆州桐柏山的袁将军和郭俊发了密令,令郭俊率五千兵马,自备两天的干粮赶往徽州青华府听令。

同时,他还给六安府的唐知府下令:沿途备好茶水米粮等军需,待郭俊人马到达六安时,负责接应。

郭俊是昨天到达青华府的。

章元和率军三千,是林子明从荆州带来的林家私兵。

这两人一个是朱雀王世子麾下强将,一个是白虎王世子的心腹智囊,都不是平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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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天子剑显威

郭俊出发前,为鼓舞士气,传达了王亨的犒赏:杀敌一人,赏银十两,军功另积累。不用担心银子,反贼替大家攒在那儿,就在藏宝洞内,等大伙去拿呢。

章元和则告诉手下:只要攻占青华府、拿下王亨,起出藏宝,功名富贵唾手可得,若有能力的,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他们的鱼鳞军已经潜入将军府,只要林二爷一声令下,鱼鳞军从地下钻出,便可控制将军府。他们这支军不过在外面接应而已,威海大将军也领兵协助。

因此,两边士气都高涨。

郭俊临出发时告诉众军内情:白虎王谋反,钦差调他们去徽州青华府擒拿反贼。

章元和则派兵沿途散播谣言。

他治军严谨,不许他们骚扰百姓,借着在百姓家讨水喝、买米粮的机会,和百姓闲话。

百姓问:“你们这是往哪去呀?”

兵丁道:“打反贼去。”

百姓吃惊:“反贼是谁?”

兵丁道:“朱雀王啊,你们没听说?”

百姓们都摇头说不知。

兵丁道:“钦差已经查出来了,朱雀王谋反。朱雀王世子手下大将郭俊已经起兵,赶往青华府捉拿钦差。我们是奉钦差调令来救援的。”

百姓们听得云里雾里。

兵丁又“好心”提醒他们:“你们别不当回事。反贼要夺江山,一路上烧杀抢劫,鱼肉百姓。你们若遇见了,千万把粮食藏好,躲得远远的,不然对上了,小心丢命。若是不怕死的,几个人合伙,趁晚上放把火…”

双方中秋这日在青华府相遇。

狭路相逢勇者胜!

先说桐柏山的禁军,地方禁军多少年都不遇见一回战事,偶尔剿个匪,或者协助官府缉拿凶犯、抢险救灾维持地方安定,都凶神恶煞一般充大爷的多,身子重的很。

相比起来,林家军就不一样了,他们训练这私兵,就是为谋反而战的,自然严格艰苦,且章元和一直是他们的将领,上下配合熟练,指挥也容易。

两边的将领都不是平庸之辈,都谨慎小心,伏击战不能凑效,只能正面硬战,然后桐柏山禁军就打不过人家了,更有百姓在旁偷袭他们,骂他们反贼…

郭俊跟随朱雀王和王世子多年,不知打过多少仗,从未有一次像这次憋屈,有力也使不出来。

章元和含笑应对,从容不迫。

然而,石村镇方向却发出讯号…

丹桂苑,密室内。

王亨在密室门被封上后,原本狰狞的面目恢复正常,对白骁道:“杀死他们!”他指的是那几个昏迷的鱼鳞军。

白骁上前,一刀一个结果了,然后忧心忡忡地问:“大人,怎么办?”他第一次进这密室,密室内很多珠宝,可是他完全没有兴趣看——人都要死了,还惦记财宝?

王亨道:“跟本官来!”

说完率先向内走去。

夜明珠的光芒蒙蒙的。

王亨打开通往地下的机关暗门,不理众人惊叹,急急命令道:“都下去,快!”老仆忙跨步上前,先行下去,在前引路,王亨白骁等人在后,依次而下。

到下面,王亨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白骁道:“带两个龙禁卫上去,把那鱼鳞军的衣服给扒下来!”

白骁忙指了两个禁军,转身就跑。

王亨的口气很紧张,他不敢再废话了,知道大人一定有办法出去,而眼下不是废话的时候,他们必须要跟上面的林子明争抢先机,不然等他们出去了,林子明已经占据了将军府,那时局面就难以挽回了。

王亨大步朝最里面的闺房走去。

他对身边的老仆道:“鱼鳞军是从地下水道进来的。地下水道在府邸建立时就修成了,可见当年他们就做了准备,牛将军很可能不知情。但林子明也有不知道的:牛将军后来修建这密室,为了要囚禁牛夫人,借助地下水道设了通风口、透光窗户。咱们可以砸碎了玻璃,从那里出去。”

老仆并不应答,只默默静听。

等到闺房前,王亨开启机关。

石门刚打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老仆一掌劈过去,就听一声女子惨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个禁军冲上前,将人制住。

王亨看着靠在墙壁下吐血的林千梓,本来想说话的,忽然又懒得说了,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方有玻璃窗,天光透进来,还能听见外面潺潺细细的流水声。

王亨对老仆道:“打碎窗户!”

老仆抬手一掌拍去,玻璃“哗啦”一声,全部碎裂掉在梳妆台上,露出外面铁栏杆铸就的窗棂,一股阴风吹了进来。

王亨抽出天子剑,递给老仆,道:“这把天子剑,是用极罕见的寒铁铸造而成,削铁如泥…”

下面的话他也不用说了。

老仆用剑削窗棂的时候,白骁已经取了鱼鳞服下来了,萎靡的林千梓看见鱼鳞服,目光大亮,喃喃道:“是二哥!”她激动不已,对王亨道:“原来…你被二哥关进来的。”

王亨冷冷地瞅她一眼,没搭理她。

他对白骁道:“找两个身手敏捷的换上。”

白骁道:“是。”

朝林千梓看了一眼,还算尊重她,命手下人去床的另一边换衣裳,没当着她的面就脱。

林千梓惊疑地问:“你要干什么?”

王亨随口道:“郡主待会就知道了。奉劝郡主一句:安分点,别再挨一掌,把小命丢了。”

林千梓识相地闭上了嘴。

她也无力和他争执了。

她受了很重的伤,可是王亨显然心情不太好,都没问她伤势,也不叫人给她吃药,一点不担心她会死。他们身上肯定带有常备的内伤和外伤的药,她傲气的很,不肯主动讨要。鱼鳞军已来了,二哥会救她出去的。

可是,二哥知道她关在这里吗?

她抬眼看向墙上的画像,怔怔的失神…

老仆很快削断了所有的窗棂,可以进出了。

王亨这才仔细对他和白骁道:“将军府的水道源头在西山,是从西山外引进的。鱼鳞军也定是从那里潜入。这里是将军府的后院,水道在前面拐弯。请前辈换上鱼鳞服,带上迷*药,就在拐弯处截杀他们…”

他如此这般,交代了老仆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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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平安夜哟,祝各位岁岁平安!O(∩_∩)O~~特将王亨放出来,月票迎接!

第557章 地下截杀

老仆二话不说,去换衣裳了。

白骁激动道:“大人真妙计!”

林千梓没听清王亨说什么,猜又猜不出,暗自着急。就见老仆换好衣裳后,率先从窗户爬了出去,接着,那两个换了鱼鳞服的禁军也爬了出去,倒是王亨没动。

老仆爬到窗外的通道内,便听见水声比在屋内听的大了些,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原来,这条通道是挨着旁边的暗渠修建的,中间是大青石砌的墙壁,壁顶没有封死,留了两寸宽的缝隙,风、水声正是从这道缝隙中透过来的。

因中间这墙壁的阻隔,他们无法进入暗渠,更别说暗杀鱼鳞军了,老仆便匍匐在通道内向前爬,寻找出口。

王亨的判断没错,才爬到拐弯处,便看到了出口。

暗渠的出口也在这里,且设置十分巧妙:出口处像瀑布一般,呈现一尺高的落差,下方是个四方水池,约半丈宽,想是考虑到在暗渠中无法转身,特地造了这个池子,潜入者到了这里,便可舒展四肢站起来了。

通道地势比暗渠要高,所以暗渠的水轻易不会漫过来,纵然山洪暴发时会漫过来,也绝不会溢满。

水池是倾斜的,另一边低些,有闸口。这闸口既是透光口、通风口,也是暗渠通往地面的出口,还是通往府邸内部暗渠的入口。此时,那闸口的铁栅栏全部都撬起来了,靠在池子一角,可见当初建造时就预留了后手的。

老仆暗喜:这水池造的太妙了!

鱼鳞军可以从这出去。

他也可以在这里下药!

此时不知怎么回事,暗渠内并没有鱼鳞军出来,他忙溜下池子,将药粉撒了几大包在池子里,然后闪避在暗渠出口的左侧,靠青石壁站定,又回头微声嘱咐龙禁卫:“等老夫将人送上去,你即刻拖走。”

那龙禁卫傻眼,目光朝两边看看,心想“怎么拖?”这通道虽然不至于狭窄的贴着墙壁,却无法转身。

还没等他想好,老伯已经将一个昏迷的鱼鳞军塞进通道,并催他“快拖走!”他哪里还有空想,一手揪住那人衣领,一手撑地往后倒退。退了三四步,估计差不多了,便采用俯卧撑的姿势,撑在那反贼的身上,示意身后的同伴将人从他身下拽过去。可见,人的潜力是可以逼的。

他同伴更绝:将反贼拽过去后,再从反贼身上爬过来,从后面往前推,反正这通道是青石砌成的,平滑容易推,一推推到密室窗口,“扑通”一声丢进去。

如此,老仆在下面池子内杀人——每当暗渠中滑下来一个鱼鳞军,落入池内沾水晕厥后,他便出手如风,捏碎对方喉骨,再迅速塞入身后的通道内。

两名龙禁卫负责转运。

白骁等人在密室内接尸。

当第一个鱼鳞军的尸体从窗口丢进来,“扑通”一声摔落在梳妆台上,砸得梳妆台上妆盒摆设稀里哗啦落一地,王亨等人正紧张地盯着窗口的,见状吓了一跳。

他们第一反应是自己人被杀了。

白骁忙上前将那人扶起,搬下梳妆台,放在地上,朝面上一看,低呼道:“大人,成功了!”

王亨也忙上前观看。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是反贼的鱼鳞军!

他问:“还活着吗?”

白骁用手指探了下,道:“死了!”跟着又补充道:“被捏碎了喉骨。”想是老仆担心拖拽的过程中发生意外,比如头部撞在石壁上,因疼痛使人醒转,那就麻烦了,所以直接将人处置了,然后将死尸塞了进来。

王亨点头,手一指墙边,道:“叫他们搬过去。”

白骁一愣,旋即明白了王亨的意思,因为紧跟着窗外接连不断往里丢鱼鳞军的死尸,跟滚地葫芦似得,若不搬走,很快窗下便会堆满了尸体。

他忙指挥手下将尸体搬到靠墙的空地上,头朝里、脚朝外的摆放好,第二具尸体也是如此。

那龙禁卫还嘀咕:大人做事真精细,摆个尸体还有这么多讲究,拖出去扔在外面多省事,搁这太瘆人。

很快,他也明白这样摆的用意。

接连不断有鱼鳞军尸体被推下来,白骁指挥下属一条条码放整整齐齐,他点人数:五十六、五十七…过了一百,还没停止,还在往里扔。

从西山地下水道潜伏过来的鱼鳞军被王亨半道截杀了,全部无声无息地堆积在地下密室中!

王亨并没有因此而喜悦,相反,他很紧张、很焦虑。或者说,他因为焦虑而紧张,浑身紧绷。

为了缓解这紧张,他也默默数尸体。

数来数去,还是焦虑。

他想起年少时贪玩,和馨儿晚上说话说兴奋了,走了困,睡不着,馨儿便提议数羊,数了几百只羊,还是清醒的很,笑得满床打滚,闹得疲累了,才搂抱着睡去。

他醒悟,他是担心馨儿。

他担心梁心铭!

他心中已经不是火烧火燎了,而是已经燃烧起来了,炼油似得煎熬,只奇怪那颗心为何还没炼焦。

他忽然转脸,看向林千梓。

林千梓正惊恐地看着他。

他笑了,朝她走过去。

她此时坐在地上,背抵着墙壁,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露在裙子外——这是为今日中秋宴换上的新鞋,可惜没能露面——见他走来,忍不住把脚缩进裙内。

他没看见一样,自顾在她面前蹲下来,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官很凶残?”

林千梓双手抱紧膝头,定定地看着他,在他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虽渺小,却很清晰。她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进入他的心里,看到他的心境。

王亨道:“郡主不说本官也知道,你定是这样想的。

“本官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本官也不说什么忠义大义,本官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本官和本官在意的人。

“郡主不会认为,他们杀本官是应该的,本官杀他们就是凶残吧?还是郡主从来没想过这问题?”

林千梓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说话,努力降低存在感,瑟瑟发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眼中很快溢满泪水。

他在意的人是梁心铭吗?

梁心铭就是林馨儿!

他的眼神好可怕。

如果梁心铭又死了,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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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打赏和投票,虎摸摸(*^__^*)

第558章 王亨脱困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答案。

王亨没看见她的眼神一样继续道:“本官告诉你,这不叫凶残。你的父王管这叫做: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自言自语,并不需要她回答,这絮叨能让他轻稍微解心中的紧张和焦虑。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不再无谓地絮叨,而是有目的地审问林千梓:“白虎王族为何要谋逆?仅仅因为你父王的野心?还是因为白虎王妃?”

他没说因为白虎王妃什么事,这是审问的技巧,有诈问的意思。他从方磊那里得知:白虎王妃经常进宫,而林千梓自己也对惠娘和苏莫琳说过,她母亲常去皇宫,他猜测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所以诈一诈林千梓。

林千梓目光迷茫了一瞬,很快又变得清澈,盯着王亨,喃喃道:“若是你,你也会反的!”

王亨细品她这话的意思。

林千梓问:“她是林馨儿对不对?”

王亨问:“你想说,你父亲是被逼的?”他换一种问法。

林千梓道:“她是林馨儿!”

王亨问:“你父亲失了妻子,所以不顾纲常谋反。”

林千梓道:“你也会为她反了。”

“好一个‘也’字!”王亨明白了,缺的是详细内情而已,“不论你们有什么理由,别人都没有理由陪你们。既成不了王,便只能做败寇了…”

成不了王只能做败寇?

林千梓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尸山。

她惊恐地发现,“尸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长,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她从未见过生命被如此收割,就像收割庄稼一样,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自问: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