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错了,皇上并没告诉我大嫂郑家后人的事。”众人齐刷刷回头,就见王亢、王充一群少年从外进来,接话的是王充。他们兄弟打从门外过,听见说梁心铭,便推门插了这一句。

同行的还有周家、孟家、崔家等几个少年。

因各地举子络绎汇聚京城,王谏遂吩咐族中少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要他们多与外地举子接触,论讲学问,开阔眼界,别自以为高人一等,那是坐井观天的想法。再者,留意士林中对梁心铭的评价和风向,以便王家及时做出应对。所以,他兄弟专往举子们爱去的地方跑。

王充等一来,气氛就微妙了。

之前王充将抨击梁心铭的举子全告上公堂,双方对了一阵,以王家失败告终——这是众举子认为的——现在又来了,所有人顿时提高了警惕性。

一人问:“那梁心铭是如何知道的?”

他拒绝尊称梁心铭“梁大人”。

王充好脾气地笑道:“这个小弟也不清楚。不过,皇上已经下旨奖赏大嫂,并令她三日后去国子监国子学讲授此次奇袭计划。诸位欲知内幕,去听就是了。”

大家见他洋洋自得,丁点儿不尴尬,十分看不过眼,便有人微笑道:“王大人的胸襟气度真令我等汗颜,妻子名望比自己还盛,丝毫不在意夫纲不振。”

接连好几声嗤笑响起,被王充一扫,又都正襟危坐,作无事人一样,然眼中的讥诮是掩饰不住的。

王充笑眯眯道:“若是旁人听了这话肯定急眼,小弟则不会。我大哥何许人?王安泰是也!”

一人赞道:“这名字是响亮。”

只是那口气满满都是讥讽。

王充依然不在意,环视四周,以无以伦比的自信道,“王安泰这名字就是活招牌,用得着争论才高才低吗?只有平庸之辈才会往脸上粉饰,沽名钓誉。我大哥根本不需要!夫纲不是靠打压女人振作的。有才德的人,妻子自然敬重他。至于大哥和大嫂孰优孰劣,他们伉俪情深,根本不在乎。其中乐趣,庸俗之辈岂能体会?”

说话那两人脸色便难看了。

因为王亨的才能确实无可争辩。

若诋毁他,先要比他厉害才行。

诋毁梁心铭,不过因她是女子,只这一条便压得她不敢放肆,可惜看这情势,居然压不住了。

众人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王充察言观色笑道:“各位的策论都交上去了吧?辛苦了。今儿小弟做东请各位。我们就在隔壁。”

简繁忙问:“王兄弟说真的?”

王充道:“自然是真。”

简繁马上叫道:“小二,把各样羊肉羊汤都来一份!”

小二高声道:“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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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催稿欲断魂。这是美编的催稿广告语!催稿催的介么诗情画意,不带一丝杀气,原野觉得自己真断魂了…都是高手!感谢各位朋友打赏和投票支持,爱你们,一直在努力!

第777章 都留给乖女儿

京都府衙后宅,梁心铭正接旨,圣旨除了命她三日后去国子监讲学,还赏赐了大量金银财物。

几个月前在徽州剿反贼、夺回反贼聚敛的财物上亿,为国库增添了一大笔进项,王亨和梁心铭当居首功,均要论功行赏,因前阵子事情太多,朝廷上下都忙,犒赏三军财物的事便延迟了。今日,赏赐清单终于下来了。

梁心铭身份虽已公开,属于她的还是单独赏赐到梁府,并未将她和王亨合并在一处赏赐到王府。赵子仪、卿陌等少年护卫、绿风等丫鬟也均有赏赐。

众人都高兴疯了,送走传旨內侍,便亲自动手往家里搬箱子,搬了十几箱,又互相对比各自所得的财物,兴奋之情久久不散。更多的惊喜来了:梁心铭又从自己的份内拿出一部分财物,按功劳赏赐给众少年和丫鬟们,还有乔老爹夫妇,连进京路上新买的厨子萧二一家都没落下。

惠娘一一分派、发放。

少年们和姑娘们笑开了怀。

丁丁挑了一盒不知什么送绿风。

欢喜看见嚷:“丁丁,你不送我?你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就不还个人情?哼,往后别想吃我的!”

樱桃也说“我还帮你做了鞋呢”。

丁丁无法,只得每个姐妹都送一样;胖胖等人都被姑娘们勒索了一遍,笑声快掀翻了屋顶。

朝云被感染了,扯着梁心铭的袖子央求道:“爹爹,我也要分。”她有自己的屋子,当然得有私房。

梁心铭坐在堂上看众人分财物,闻言低头将女儿揽在怀里,道:“不用分,爹爹的都留给云儿。”

朝云困惑地眨眨眼,都给她?

她望着梁心铭腹部道:“还有弟弟呢。”

梁心铭道:“弟弟不用分,你干爹得的给弟弟。爹爹的都留给云儿一个人。”

朝云惊喜的小脸红了——

这多不好意思呀!

她也不是贪财,可是爹爹这样偏心她,她忍不住心里美美的,又对尚未出世的弟弟感到抱歉。她决定,等弟弟生出来了,喜欢她的什么,她就让给他。

梁心铭轻声叮嘱道:“你还小,这些东西让你娘帮你收起来,将来做嫁妆。留几样你喜欢的就行。”

朝云道:“嗯。云儿知道了。”

梁心铭认为,凡是她以“梁心铭”的名义挣得的财物,都要留给惠娘和朝云,她不会带去王家。引用她前世的话来说,这属于婚前财产。至于嫁妆,王家能娶到官居二品的媳妇,还想要什么嫁妆?她本人就是最珍贵的!

晚间,王亨回来见全家兴奋之意不减,心知缘故,因为户部和兵部按名册犒赏三军,若有不清楚地方,都是找他和赵寅核对矫正的。当下笑问:“发财了?”

梁心铭道:“发财也跟你没关系。”

王亨笑着捏住她鼻子,道:“你这抠门的性子还没改。要不要将为夫那份也拿来给你?”

梁心铭道:“无需费事。等本官回去了再接手。——你没乱送人吧?这项可不能归入公中,只需拿出一部分来孝敬长辈、分送兄弟姐妹,打赏下人即可。”

王亨:“…”

媳妇果然一点没变。

梁心铭问:“岷州那边可有消息?”

王亨道:“还没有。估计子仪正赶往岷州。有他在暗中协助玄武王,林啸天覆灭迟早的事。”

梁心铭静静地不语。

王亨忽道:“有件事要同馨儿商议。”

梁心铭问:“什么事?”

王亨道:“是这样…”

梁心铭听后目光炯炯。

次日,乌先生进京来了。

乌先生是筑路建桥的匠人,原跟着梁心铭修建徽湖路的。梁心铭“死”后,徽湖路由六安唐知府接手,六安县令陈汐玥协助,乌先生仍在他们手下做事。这次,他是被梁心铭传信召来的。当日在慈安寺,梁心铭答应皇帝助俞希文修建西北官道,所以才传信给乌先生。

梁心铭在书房接见乌先生。

乌先生最初是被梁心铭聘用的,始终对她存有一份感激之情,见她发达了仍不忘自己,可见是真看重他的才能,并未因梁心铭是女子就不再尊重她。

寒暄几句,又问了唐知府等故人近况,梁心铭便切入正题,道:“请先生来,是为了修建通往西北的官道。虽然北边不缺先生这样的匠人,但先生跟着本官修路一年,经验丰富,可做他们师傅,免得重头摸索试验,费时费力更费成本。西北的官道通往西北边疆,承载着军需物资的运转,十分重要,皇上非常重视。这也是先生的机会。”

乌先生急忙道:“大人请吩咐。”

梁心铭告诉他,接下来他归工部尚书俞希文指挥,只是朝中多事之秋,俞大人暂时无暇顾及工程事项,况且眼下天寒地冻也不能开工,让他先住下来,等明春再说,她正有些工程上的事情和他研商。

乌先生忙答应了,且激动不已。

梁心铭便叫乔老爹来领了他去安置。

这天,梁心铭去国子监讲学。

除了京城本地的,外地来的举子都不认得梁心铭,虽根据传言在心中描绘过她的模样,也都是女子形象——本来就是女子嘛,以至于见了她,都被震住。

梁心铭没有一般女子的娇媚,进来时迈方步,气度从容、举止优雅,站在国子学大课室的高台上,目光从下方数百男子面上掠过,神情波澜不惊。

她与传言一样美丽。

举子们被震住却不是因为这美丽,而是她深邃莫测的眼眸,没来由地收起轻视之心,提高了戒备,还有些不安,就像山中野兽遇见危险,本能警觉。

流年和绿风站在高台上,在梁心铭身边伺候笔墨,老仆站在高台下,座中还有龙隐卫伪装的学子。

梁心铭神情淡然地看着这些年纪不一的古代文人,开门见山道:“诸位很好奇本官是如何得知原白虎王族郑家在大巴山的?很简单,起因是京郊军火研制基地送来的最新式火枪与火炮,上面都刻着一枚小小的葫芦。”

众人都一脸懵,葫芦?

梁心铭继续道:“本官见了好奇,追问为何刻这标记。赵世子告诉本官,这是一位姓郑的工匠建议的。郑工匠原在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研制火器,后被朝廷抽调来京郊军火基地。为了区分这里建造的军火与大巴山基地建造的军火,他便加了这样一枚标记,也有比较的意思。”

众人继续一脸懵,然后呢?

梁心铭扫视下方,忽然目光定在简繁脸上,简繁很显然已经想到了缘故,眼中透着了然。

梁心铭便指他道:“请这位学生来说说。”

简繁没料到被她关注,只得站起来,恭敬回道:“第一任白虎王,小名郑葫芦。大人是否因此怀疑?”

梁心铭赞赏地点头道:“不错。很简单对不对?若是诸位见了,也会像本官一样怀疑的。”

有时候,讥讽一个人并不需要恶言恶语,当时座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脸涨红了;还有小半毫无自知之明,觉得梁心铭没说错,自己若见了定会怀疑。

简繁想着自己既然站起来了,先不忙着坐下,不妨问清楚了再坐,这机会可难得呢。他便道:“学生若见了葫芦也会疑惑,却不会立即想到第一代白虎王身上。请问大人,是如何弄清这件事,并制定奇袭计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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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赶晚了,抱歉!看到有亲说章节越来越短,汗死。一般情况下每章是两千字,因为原野有时有事将两章合一发了;或者为了保持情节的完整性,一章赶到两千多字,就是作者总嘚瑟的小肥章,情节不紧张的时候才恢复正常,没有偷工减料呀。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78章 白虎复出

梁心铭回道:“谋反案虽已查明,但林氏反贼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时兴风作浪。本官便向皇上请旨,要见一见这位郑姓工匠,盘问他荆州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的人事,寻求剿灭林氏反贼的途经,并防患于未然。”

说到这,她停下。

简繁忙问:“那工匠告诉大人他乃郑氏后人?”

梁心铭摇头道:“没有。他道,在火器上铸葫芦图案,是他祖父的意思,他也不清楚其中缘故。”

简繁怔住。

其他人也都像简繁一样想,以为定是那工匠告诉梁心铭自己是郑氏后人,谁料并不是。

简繁不由问:“那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梁心铭道:“本官问他家族情况,并告诉他这是他立功的机会。他才道,他祖父在他离开大巴山时叮嘱他,若他在京城这边研制出新式火器,要想办法铸标识。他以为这是祖父的小私心,想在火器上打下郑家的标记,因为他们郑家为军火研究做了许多贡献,却从不被提拔重用,顶多赏些金银,在大巴山里毫无用处。”

梁心铭仔细询问得知:郑家是在炎威年间、军火研制基地初成立时就举族迁入大巴山。当时,其先人在军火方面的成就并不突出,从他祖父那代起才有起色。

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还有一个工匠家族姓李,其先人叫李墩,为军火研制做出过莫大贡献。

李家虽是工匠出身,却和林家世代联姻,不论是白虎王这支,还是靖国公这支,都娶过李家的女儿;郑家就没这个荣幸,一直被林家压制,总不得重用,而且其族人不准习武,不准投军,只能做苦力和工匠。

郑工匠走后,梁心铭细细思索。

她反复查阅炎威年间的历史,以及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的创立情况,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郑家是第一任白虎王族的后人,在大巴山内服苦役。

待王亨落衙,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王亨,让王亨进宫去问靖康帝,可知道这段隐秘。

靖康帝听了吃惊,因为他毫不知情。

难道是先帝没来得及告诉他?

他去翻阅皇家秘档,也无记载。

王亨回来对梁心铭说了,梁心铭却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道:“白虎易主,且郑家卷入皇子谋反,炎威帝当然要抹去所有痕迹,以免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生事。”

王亨不解道:“既要抹煞,又何必饶恕?倘若其后代怀恨在心,惹是生非,岂不麻烦?”

梁心铭道:“第一,有林家监视,不怕其惹事。第二,既已抹煞干净,就算告诉别人他是郑氏后人,谁会相信?此郑已非彼郑!第三,林家监视郑家,郑家何尝不在监视林家?让两虎相互掣肘,为的就是防止林家生异心。”

王亨和梁心铭相比,不如她阅历深厚、心思细腻,然经她提示,豁然贯通,击掌道:“有道理!”

梁心铭又道:“若我没料错,这主意不是炎威帝想出来的,而是正元帝的主张。正元帝是禅位,当时是太上皇。史书记载: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初建时,正元帝随同靖安公主去大巴山回雁谷住了多年。说是养生,因为那里水土气温好。然我却以为他是为了军火的研制。”

正元帝是英武帝的小儿子,十三岁就跟着靖海大将军扬帆海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轻而易举上演皇城兵变,从太子手上夺得皇位,可谓凶名赫赫,一肚子坏水。而炎威帝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让两虎互相掣肘的主意,确实不像他的行事风格,若是正元帝的主张就合理了。

这才妙呢,若郑氏后人无能,便只好永远被奴役;若他们有振兴家族荣耀的决心,便会卧薪尝胆、发愤图强,自己崛起的同时,也替朝廷监视林家。

梁心铭通过这葫芦看到了郑氏后人的决心!

不论真相如何,郑家与林家不和是真,王亨便和梁心铭针对这点拟了奇袭的计划,派高手潜入大巴山,想办法联络郑家人,釜底抽薪,摧毁军火研制基地!

赵子仪请命,担任主将。

靖康帝从这计划中窥见了曙光:白虎要复出护国了!这才对,四灵护国,这是他们的使命。林家既谋反,必定有人来降服他,先是梁心铭和王亨,再是郑氏后人…

皇帝抽调了龙三等精锐给赵子仪。

国子学讲堂,梁心铭对着聚精会神听讲的莘莘举子,陡然提声,铿然道:“郑氏后人不被重用,不能投军,科举入仕更是痴人说梦,只能潜心研制军火。

“百年弹指一挥间,当世人都以为郑氏一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的后人却通过一个小小的葫芦宣告:他们是白虎王的后人!他们依然在守护大靖!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大靖护国四灵,守护大靖、守护天下百姓是他们的使命!此次行动,郑氏后人三十多男丁慷慨赴死,以生命为引摧毁了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他们当记首功!新的白虎现世了,即将进京!

“赵子仪孤身深入大巴山军火研制基地,持皇上密旨联络郑氏后人,并制造混乱吸引林氏反贼目光,为郑氏后人摧毁基地争取了千钧一发的机会,当记首功!”

偌大的讲堂,回荡着梁心铭激荡人心的声音,众人完全被她吸引,严寒也封不住他们沸腾的热血。

她没提自己的功劳,简繁等人却清楚:若无她筹谋里应外合,郑家纵有雄心,也会被困死在大巴山内。她的功劳是毋庸置疑的,可她一个字没说。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她讲完便宣布结束,没有趁机打压、震慑他们。

她如此从容大度,他们又怎能毫无气度地拦住她质疑?又拿什么来质疑?也有不知眼色的蠢蠢欲动,想要质问梁心铭为何以女子之身位列朝堂、破坏朝廷纲纪,无奈那些有才名的人都不吭声,他们便没底气出头。

梁心铭从容离开,流年和绿风不满了。

绿风问:“大人怎不教训他们?”

流年道:“对呀。瞧他们一个个的,听了大人的分析,都傻了一样。那么蠢,还有脸说大人!”

梁心铭瞅两丫头一眼,摇摇头。

大冷天的,她可不想跟这些人作无谓的争论,也争不出结果来。即便打压了他们又如何?反对她的声音还是会出现,而且前赴后继,永不间断。

武则天做了那么多年的女皇帝,都没能让女子参加科举呢,可见男权至上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梁心铭不会天真地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在短期内能改变。

然她化解了他们的攻击,不是吗!

再来一拨人,她依然有办法应对。

她将在前赴后继的反对声中,稳稳地屹立朝堂,让天下人习惯,让天下文人士子们习惯!

她要温水煮青蛙般不着痕迹地致力于让女子参政,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不行就三代。眼下,她正倾力教导朝云、扣儿,将来还有更多的女子,生生不息!

想到这,梁心铭自信地笑了。

一笑回头,看呆了那些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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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大捷

当时,梁心铭内穿紫袍,外罩红褐色毛呢大氅,领口和袖口镶一圈红狐尾,细腻的针毛衬得她肌肤如玉,袖口露出一双玉手,捧着个青花瓷的小手炉,蓦然回首间,笑的自信优雅,偏偏雌雄莫辩,风华绝代。

梁心铭正要举步,忽听人叫“嫂子嫂子”,是王充,便又停下脚步,等他来,看有什么话。

王充来到近前,笑嘻嘻问:“大嫂这就走?”

梁心铭问:“不然呢?你留嫂子吃饭?”

王充忙笑道:“这容易,弟弟就请大嫂去如意楼,大嫂想吃什么只管点…”说着却发现梁心铭静静地瞅着他不语,便说不下去了,讪讪地干笑。

这时王亢和周昌的族弟也来到近前,一个叫“大嫂”,一个称“梁大人”,向梁心铭行礼。

其他士子们也不着痕迹地靠近。

梁心铭点点头,示意那二人不必多礼,这才转向王充,正色道:“好生备考吧。别怪我没提醒你:等内战结束,不论是朝堂,还是荆州、岷州地方上,都将空出大量职缺;边疆也会燃起战火,正值国家用人之际,若你落榜,可就错失了机会。到时别怨天尤人,又说自己生不逢时,或者怀才不遇,或者说女子挡道。哼——”她轻笑出声。

一举子失声道:“北疆要开战?”

另一人忙问:“梁大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此人姓江,与简繁同行,刚一开口,便感觉简繁扯他袖子,可惜他话已问出口了。他还纳闷呢,自己并未出言不逊,为何扯他?因简繁从未抨击过梁心铭,故而江生认为他扯自己,是怕自己对梁心铭出言不逊。

梁心铭道:“本官并未得到消息。”

江生想问“那你为何说开战?”想想简繁刚扯他,心中一动,又闭嘴,立即有那性急的替他问了。

简繁抢道:“自然是梁大人估测的。”

梁心铭定定地瞅着他,心想这少年不简单,是怕她说出缘故,众人脸上挂不住吧?不过,她还是要说。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她的能力,预测的准不准;再者,找点事让他们去忙碌,也省得他们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她便道:“不错。大靖的局势刚才本官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各位回去后不妨也做分析预测,并撰写策论。虽说大家要备战来年春闱,也不能读死书。各位高中后,将辅佐皇上治理天下,一味读死书,不知经济民政,如何治理?”说到这朝皇城方向抱拳道:“皇上求贤若渴,不遗余力选拔良才,正等各位大展宏图呢。各位怎可令天子失望?”

众人先听着心里还不太自在,觉得被她教训了;听到后来不由双目放光,激动万分,正要仔细问她,她已经转身,在随从们簇拥下离去;想叫住,又不敢,也抹不开脸,只得三五一群,各自找地方讨论去了。

江生和简繁对视一瞬,道:“走!”

也迫不及待地寻地方说话。

梁心铭上了马车,丁丁在前问:“大人,回府衙吗?”

梁心铭道:“先去在水一方,再回府衙。”

丁丁忙吩咐车夫,马车启动。

傍晚时分,梁心铭的马车才离开在水一方回府衙后宅。

她已经在家养胎好些日子了,按理该去都察院坐堂,然她不想在这时去衙门,便上折子奏请:谢耀辉手头的案子大多涉及京城权贵或朝廷官员,牵连广泛,她身为前任知府、现任左都御史,这些案子是她接的,如今正好留在府衙行督查之责,就近协助谢耀辉,顺便养胎。

这是告假,公私兼顾。

这次整顿吏治非同小可,靖康帝正想要梁心铭行监督之责,协助谢耀辉,又不好意思驱使孕妇操劳,只能压给王亨,看了这奏折,甚合他心意,立即准了。

梁心铭满意,谢耀辉郁闷了。

他依然是孤军奋战!

在他看来,梁心铭行督查之责,那是监督他;所谓的协助,他也不敢当真,也没脸麻烦梁心铭出面。试想,他在审案中遇见难解的人事,跑去请梁心铭出头,传出去,他还能在官场立足吗?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些案子并不复杂,以他的能力查明真相没问题,难在如何处置上,因为案犯都是有背景的,端看他有没有魄力判决,他能让人笑话他不如女人有魄力吗?

上次被众举子难住,他跑去问梁心铭,结果人家几句话就将冲突化解于无形,羞煞他好多天。从那以后,他使出浑身解数断案,死也不肯去后宅找梁心铭了。

几件案子下来,谢耀辉也被京城百姓传铁面无私,权贵们则愤愤骂他和梁心铭“是一丘之貉”。

谢耀辉在外受气、顶着压力就罢了,家中后院也起火。原来,他妻子听闻他上奏皇上留下梁心铭,不禁起了疑心,怀疑他被梁心铭美貌迷住,不然能在苏熙澈都弹劾梁心铭的情况下,他却上奏保梁心铭?

谢夫人在公婆面前嘀咕了几句,谢耀辉便被父母含沙射影教训了一顿,意思让他别被迷惑了。

谢耀辉火了,这次没顾忌孝道,抬出皇上来压父母,又说他堂堂男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

谢耀辉的烦难梁心铭并不清楚,谢耀辉不来找她,她便一心一意在家养胎,从不去前衙。

那日,誉亲王府的案子结了。

誉王府破了财,保全了世子。

誉亲王很满意这结果,听谢耀辉说这件案子梁大人早就审理完毕,他不过是照着执行罢了,便要去谢梁心铭。

谢耀辉便陪着誉亲王来到府衙后宅,他也想看看梁心铭,这女人真会算计,在皇上面前说的好听,其实坐在家里一点儿没操心,他客气她就福气了?

结果,两人被拒之门外!

流年出来道:“大人说,这是谢大人的功劳,她不敢领王爷谢。大人现在家中养胎,不便接待王爷和谢大人。等大人上朝后再叙吧。望王爷能体谅她!”

誉亲王能不体谅吗?

嘴上体谅,心里腹诽梁心铭:这会儿想起自己是女人了?什么男人没见过呀,还忌讳这个!

谢耀辉则想起来:他上次见梁心铭,梁心铭是换了官服,去前衙三堂和他见面的。当下急忙欠身道:“是下官考虑不周。请回梁大人,让她安心养胎。”

流年道:“是。”

谢耀辉直起身子,又郁闷:怎么好好的就致歉了?

荆州,大巴山内。

因朱雀王金蝉脱壳回了北疆,玄武王便去了岷州,顶替朱雀王与林啸天决战。方磐、张伯远则留在荆州,率军清理林氏反贼党羽,荆州一片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