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奇是第五个到达的。

谢耀辉叶落:“让他们摁手印,签字画押。”

叶落忙起身道:“是。”

于是大家签字摁手印。

谢耀辉又命抽沈奇那支队中的禁军来问话,他没有叫沈奇,而是叫了两个普通的禁军。据那两个禁军道,他们当时在德政路东,看见烟花听到鼓响就赶过来了。

京都府衙同其他各部衙门不同,不在皇宫附近,而建在市井中心,是方便百姓的意思,德政路离府衙很近的。

谢耀辉皱眉道:“德政路?这么近,为何比他们晚到?在长安大街附近巡查的都比你们先到呢。”

那禁军忙道:“我们路上遇见反贼了?”于是将沈奇发现异常的事说了,搜查了好一会呢。

谢耀辉问:“可搜到了?”

那禁军道:“没有。”

谢耀辉又问:“可有人受伤?”

那禁军道:“无人受伤。”

谢耀辉再问:“你可看见是什么人?”

那禁军道:“小的并未看见。”

谢耀辉再问:“有谁看见了?”

那禁军道:“大将军看见了。”

谢耀辉道:“除了大将军,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

那禁军犹豫道:“这个,小的并不知道。”

谢耀辉正要再问,沈奇走过来。

沈奇听说王亨疯魔了,狠狠松了口气。之前他一直悬着心,怕王亨迁怒于他。王亨出名的不好惹,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贻误时机,若抓住他比旁人来得晚这点,皇上为了给王家一个交代,说不定就会贬他的官。现在好了,王亨疯魔了,沈奇自信安全了,他可什么都没做!

因此缘故,他指挥救火很卖力、很用心,一会到这,一会往那,正奔忙间,忽见谢耀辉在那边摆了张桌子叫人问话,叶落执笔记录,心中一动,便走过来。

“谢大人这是…”沈奇问。

“了解事故经过。出了这么大事,皇上必定雷霆震怒,你我还需早做准备,应付天子垂询。”谢耀辉正色道。

“大人说的是。”沈奇忙道。

又问可有要他帮忙的。

谢耀辉说当然有,便问他之前巡街在什么位置,发现异常是如何应对的,多长时间到达府衙等。

沈奇忙细细告诉,说到路遇反贼时,说的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忽然被谢耀辉打断,问还有谁看见。沈奇忙说有个禁军队长看见,谢耀辉便命衙役去叫那人。

谢耀辉道:“沈将军忙去吧。”

沈奇脚下不动。

谢耀辉道:“沈将军还有事?”

沈奇道:“谢大人无事,本将军去了。”说着满腹狐疑地去了,一面想“谢耀辉弄什么鬼?”

谢耀辉问了禁军,又问府衙的差役们、龙隐卫,还想再叫幸存的姚褀和梁锦云等来问,却找不着人,说跟着王大人去了别处,正挖地道呢,只好暂时作罢。

他心中也满腹狐疑,沈奇因何来这么晚?路遇反贼什么的,沈奇虽言之凿凿,他却不以为然。

虎禁卫巡城,通常百人一队,每队负责几条街。沈奇作为大将军,领了三百人的队伍。就算他真遇见反贼,也不能三百人都停留在原地寻找敌踪,就想不到这是敌人在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在府衙那边?况且除了他和那个禁军队长,其他人居然都没发现所谓的反贼…

忽然,谢耀辉眼前闪过朱善领着虎禁卫围困梁府的情形,梁心铭和王亨出宫后,沈奇对二人赔罪…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那边正忙碌的沈奇,喃喃道:“不会是故意耽搁吧?不会的!不会的!”心里有个声音反驳他,“怎么不会?这么好的机会,只要耽搁一小会,结果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还无迹可寻。”

谢耀辉浑身绷紧了。

他该怎么办?

若是证据确凿的事,他自然可以依法查办沈奇,然依照眼下的情况,顶多判沈奇失职之过。皇上若下狠手呢,便会将沈奇流放;若从轻处置,会将沈奇降职。而他却白白得罪了沈奇,凭空树立一个政敌;梁心铭又没了,看情况王亨也不妙,值得吗?要不要坚持?

谢耀辉看向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看见那个紫袍乌纱的女子站在火中讥讽地望着他,洞悉他全部的心思。

他又想起当日在金殿上,梁心铭犀利地指责苏熙澈:“你虽为宰相,却不是天下人的宰相,只是天下男人的宰相。”他感觉心底涌出一股热浪,向周身扩散,兴起男儿的雄心和豪情,坚定道:“你放心!本官是京都知府,不仅仅是京都男人的知府,定会替你讨还公道!”

谢耀辉吩咐了叶落几句,离开了。

沈奇忙赶过来问:“大人去哪里?”

谢耀辉道:“去看王大人。”

沈奇忙道:“我随大人一起过去。”

一面叹口气,惋惜之极。

谢耀辉没言语,两人赶到王亨所在的民宅,王亨却不在,院子里禁军们正挖得如火如荼。

快两个时辰了,地下什么也没挖出来,王亨不再像之前镇定,眼中现出焦躁。他一面命禁军们加紧挖,不要停,一面又奔出去,上马赶往府衙后街。

王谏也撵着儿子跟去了。

王诙等人忧心不已,劝王谏:“这么折腾不是办法,迟早会出事。不如将他弄晕,找大夫诊治…”

王谏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府衙后街那里,火势压住,坍塌的地方也清理出一小块,之前王亨叫挖的地方,露出下水道出口。

王亨激动地跳下马,趴在洞口,对着里面喊“青云!青云!”喊两声,又命禁军“再往下挖!”

禁军们急忙挥锹继续挖。

王瑾忙问:“安泰,这下面有暗道?”

王诙则对王谏道:“安泰真疯了。”

王谏猛瞪他道:“休要胡说!”

疯子能晓得这里有下水道吗?即便晓得,那也是事发前的记忆。说明什么?说明事发前王亨和梁心铭有准备!

王谏激动得浑身哆嗦了。

王亨忽然转身对他道:“请父亲在这里看着,让他们顺着这下水道往下挖,下面有通风口,通向府衙的地下暗道。儿子要去那边看着他们。”

王谏坚定道:“你去,为父在这里。”也不问他缘故,唯恐惹他心烦,再耽误事。

于是王亨又奔回民宅。

民宅厨房前,挖了口径两丈的大坑,坑洞斜斜地向下延伸,往府衙方向,站在地面看不见坑洞内的情形,王亨便下去了,三四人宽的洞内点着灯笼,禁军们正紧张地挖掘。

这么宽,是方便挥锄、挥锹。

再者,换人也方便。

王亨问:“还没动静吗?”

梁锦云道:“没有。”

王亨便趴在土壁上静听。

禁军们也停止了挖掘。

听了一会,王亨直起身子,双眼放出璀璨的光芒,大声道:“那边有动静,快挖!!!”

禁军们也都认为王亨发疯了,无奈不敢不听令,只好陪着他玩。挖了这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他们心里虽抱怨,好歹顾忌王亨丧妻之痛,没说难听话;再说还有赏银呢,拿钱干活不是应当应份的?现在听说那边有动静,顿时一个个都激动了——这要真救了梁大人,就是大功啊!不约而同的,他们纷纷甩开膀子,以翻倍的力气挖掘起来。

一禁军猛挥锄,“嘿!”

前方的土壁忽然坍塌了。

“哎哟——”

就听一声惊叫,就见坍塌的洞口露出好几个人来,人人头上身上都满是泥,被坍塌的泥土浇了个满头满身,有个人半截身子都被泥土埋住了,就是他叫的。

双方呆了一呆。

王亨大叫“青云!馨儿!”

里面响起脆嫩的回应“干爹,我们在这!”

随着声音,梁心铭牵着朝云出现了。

王亨扒拉开挡在前面的禁军,一头冲进去,不料里外洞口的衔接有落差,他头朝下栽倒,从泥坡滑下去。

里外人都欢呼起来。

王亨迅速爬起来,看着梁心铭兴奋道:“馨儿!”

梁心铭抬手,微笑着拿帕子替他抹去脸上的泥。

黎明前的黑暗散去,破晓之时,地面上的人得到确切消息:梁大人获救了!王亨挖出了妻子!

谢耀辉等人都盯着大坑的洞口,原以为会看见一群狼狈的、灰头土脸的难民,然而并不:先是乌纱帽露头,接着是一张淡然的脸,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杏眸黑如深潭;再接着是大氅的狐狸毛领,压着里面紫袍…梁心铭迎着曙光,以她一贯的优雅从容,从地底缓步走上来,虽然脚踩着泥土,不见半点狼狈和惊慌。

她的身旁是王亨,与他并列。

她是身后是惠娘,牵着朝云。

再后面是东方倾墨、乌先生,还有众少年和众丫鬟,他们则有些惨,互相搀扶,还有的被人背着,然脸上笑容灿烂。

人都在,一个不少。

嗯,两条狗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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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朋友打赏和投票支持原野,爱你们哟!肥肥的肥章,一直赶到梁大人露头!O(∩_∩)O~~

第783章 梁爱卿,朕来看你了!

众人面上都带笑,却没人出声。

好像不忍打破这奇迹的一刻。

静默并未持续,王瑾首先开口。

他进京这些日子,只在上次刑部御审时见过梁心铭,却没能同梁心铭说上话,因为梁心铭最后是昏迷着被王亨抱出刑部的。好容易风波都过了,王瑾一心一意在家等梁心铭回王家,等她以林馨儿的身份向他敬茶。谁知噩耗突然降临,他再也顾不得长辈身份,赶来府衙。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恨苍天不公!

就在他悲痛的时候,王亨给了他一个惊喜,带着梁心铭出现在他面前,他含泪道:“馨儿…”

梁心铭上前道:“学生拜见恩师。”

一句话就让王瑾欣喜地笑了。

他激动道:“好孩子,平安就好!”

他是王亨和林馨儿的授业恩师,林馨儿跟着他学了四年,后来被迫离开王家后,又跟着李松原学了几年,那也改不了这师生之名,梁心铭当着人对他执弟子礼,比称他“三太爷”或者“三叔公”更令他喜悦。

他王瑾名不见经传,可是他两个弟子名满天下,这成就、这脸面,眼下是他最自豪和夸耀的时候!

王亨趁他们说话时,对一安吩咐道:“快去告诉老爷:大奶奶平安出来了,叫他放心。”

一安答应一声,撒腿就跑了。

梁心铭没再与他人寒暄,而是将目光投向府衙方向,定定地看了一会大火,脸上神情严峻。

她问姚褀:“贼人可有逃走?”

姚褀忙道:“没有。全死了。要不是他们不顾一切,有几个身上又绑了炸药,也不能弄成这样。”

梁心铭点头,转向谢耀辉这边。

谢耀辉明显感觉身边呼吸粗重起来,眼角余光一扫,沈奇身子绷紧了,面上懊恼一闪而逝。原本谢耀辉只是怀疑,现在则可以确定:他故意延误救人时机!

就在谢耀辉和沈奇等人都以为梁心铭要秋后算账时,她却高声叫道:“谢大人,沈将军。”

谢耀辉忙道:“下官在。”

沈奇也勉强回:“末将在。”

梁心铭道:“请二位协助,全力救火。”

沈奇心里一松,道:“这应该的。”

谢耀辉忙道:“已经在抢救…”

梁心铭道:“不能任它烧下去!传令禁军和众衙役,水、土并用,高处的大火用水枪飚射;低处的用土覆盖隔绝燃烧。将这里挖的土都挑过去…”

谢耀辉应道:“下官遵命。”

梁心铭又道:“请大人带领府衙属官安民,所有伤员集中请神医和城中大夫诊治。再清点损失,凡波及周围民居的一概登记造册,所有损失由官府赔偿抚恤。清册拟定,你我联名上书皇上,奏请皇上批准。”

谢耀辉再道:“下官遵命。”

他有些后悔:他只顾忙着救火,并担心王家、皇上得知梁心铭全家烧死的后果,却把百姓给忘记了!

梁心铭再道:“卯时开城门,请沈将军即刻通知各城门严加核查,留意一切可疑人,谨防遗漏的反贼潜逃。再命禁军仔细搜查城中。昨夜袭击府衙的贼人将近二十,本官以为,这么多人不论藏身在何处,不可能一点行迹不露;现在都死了,更不可能凭空消失。请谢大人以府衙名义出布告、发悬赏,让百姓出首揭发,凡是失踪一天以上的人丁,全部报府衙登记,顺藤摸瓜查明贼人窝点!”

谢耀辉再道:“下官遵命。”

沈奇也大声道:“末将遵命。”

梁心铭似乎忽略了虎禁卫救援来迟的问题,他感觉身心轻松,也肯听她调派、配合了。

王亨正容站在一旁,插不上话。

这也不怪他,他正在皇宫商议国事,忽然听见梁心铭遇险,当时一心只要救梁心铭,哪还能想到这些。等梁心铭脱险,他才松口气,就算想善后,也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梁心铭这胸有成竹的架势,显然早想好了。

王瑾以前只听人说梁心铭如何如何,都是颂词,现在亲眼看见梁心铭处事果断、不输男儿,不由满脸自豪。

梁心铭分派已毕,冲王亨示意,抬脚就走。

王亨边走边对王瑾道:“三太爷,你们都回吧。青云这边烧了,须得接她回去住,让家里准备。”

王瑾恍然道:“对,这事要准备。”

梁心铭对惠娘道:“你先带云儿去王家。其他事等我回去再说,这边混乱,我得处理。”

惠娘忙道:“放心。你忙你的去。”

王瑾、王诙等忙过来迎客,让管家仆妇安排车马轿子等,载着惠娘等人和丁丁等伤患回王府去了。

沈奇留下一禁军指挥使听梁心铭调遣,借口去执行其他公务,逃也似得先走了;谢耀辉也先一步回府衙去安排,梁心铭和王亨刚走到门口,就听人叫“梁大人”。

梁心铭转头一看,认得!

能不认得吗,她和王亨将人家住的院子地上地下尺寸都莫得清清楚楚,怎能不认得院子主人呢。

梁心铭忙躬身道:“大叔,因本官之故害你们受累,本官愧疚的很。这院子挖得这样,须得照价赔偿。等火灭后,本官再让人将地道填上。打扰之处,望大叔见谅。”一面说,一面令流年拿一张百两的银票给屋主。

屋主激动道:“怎么说打扰呢。梁大人从我家下面出来,小人高兴的很。这屋子可真沾光了!大人累了一晚上,不进屋去坐会?喝杯茶吃点东西?”

梁心铭微笑道:“多谢大叔。眼下事忙,等改日再来。”

这把大叔给高兴的,送走梁心铭后,逢人就说他跟梁心铭对话经过、梁大人待他很和气云云。

梁心铭坐车去的府衙。

在车上,王亨搂着她低笑道:“你比为夫有威望多了。自打救了你上来,为夫就闲的没事干了。”

梁心铭道:“没事干?找件事给你做。”

王亨忙问:“什么事?”

梁心铭道:“虎禁卫为何来得那么迟。”

王亨立即收了笑,冷声道:“之前没空查问。刚才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沈奇看见你神色不对。等我查清了,他若敢有意延误时机,借刀杀人,本官要他的命!”

梁心铭窝在他怀里,静静地合上眼。她还是有些疲倦的,有夫君操心,她也能偷个空歇会。

梁心铭脱险,外面还不知道。

而她葬身火海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市井间流传开来,豪门权贵、朝廷官员、文人士子纷纷得到消息。

乾元殿,今日罢了早朝,靖康帝在忠义侯等的保护下,在群臣的簇拥下,亲自赶往京都府衙,一路上都眼含着泪,群臣皆庄严肃穆,不敢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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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很想把这章留明天中午发的…这标题怎样?我念了一遍,噗嗤笑了(*^__^*)

第784章 芳魂再现

靖康帝最后接到龙禁卫传递的消息是:府衙后宅大火成了势,且蔓延至周围民居;王亨命禁军在府衙后街和府衙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宅院乱挖,想从地下通往府衙内宅去救梁大人,人人都说他不堪打击,疯了。这龙禁卫是如实回禀,连王家人都觉得王亨疯魔了呢。

靖康帝等人一听就相信了,因为王亨在太极洞就疯魔过,当时梁心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王亨就一直计算一直寻找;眼下对着梁府熊熊燃烧的大火,能不魔怔吗?一尸两命,换上自己也得魔怔,无法承受。

他先道:“告诉他们,不必再回了。”又向沈海道:“传旨:今日早朝免了。朕要出宫,叫他们都去!”

忠义侯和沈海忙去安排。

崔渊等人见皇帝满脸悲痛,不敢阻止;况且死者为大,细想起来,梁心铭除了是女子不该立于朝堂这点外,其功勋累累,念及她的好大家也都悲痛,要去瞧瞧。

于是君臣便浩浩荡荡出宫了。

朝堂如此,市井间更不用说了。

文人士子们想到梁心铭破了反贼阴谋,以女子之身行救国救民壮举,最终遭此劫难,他们之前还诋毁她,不免心里愧疚,也追忆她的种种好处和治世之才。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徽州会馆,一举子听了这消息悻悻道:“都是她自找的!若不强行揽事、逾越纲常,怎会有此下场?女人就是女人,想与男人比肩,那是痴人说梦。瞧,咱们还没把她怎样呢,却被反贼给害了。这是个教训,好让她知道世道艰险,别侥幸立了几件功劳,就以为自己是文曲星降世,把自己当成治国安邦的国之栋梁,兴得不知自己是谁了。可惜丢了性命,纵然得了教训,却再没了机会改正。”

简繁昨天恰好来徽州会馆看望好友文生,因和江生还算投契,邀了他同行,大家汇聚交流。

他听说梁心铭出事,呆呆的不肯信,正犹疑间,就听见这一番话,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书生,姓侯,昨晚还见过的,只是不大说的来。

简繁霍然起身,冷笑道:“若非梁大人强行揽事,难道这位仁兄能当大任,阻止林氏谋反成功?”说罢对江生和文生道:“走!去府衙瞧瞧去。”

几人拂袖而去。

出来后,江生也说那侯举人太过,死者为大,梁心铭纵然是女子,也不能这样幸灾乐祸。

文生叹气道:“他是个自傲的人。再者,这里面还有其他缘故:今年徽州乡试,正值王大人和梁大人在徽州青华府查反贼,李荆山弄手段,对乡试动了手,这侯生觉得他无辜受了连累,否则定是徽州解元。”

简繁和江生对视,一起冷笑。

“自不量力!”

“难道不知‘真金不怕火炼’?”

一路说着,匆匆赶往府衙。

百姓们得知昨晚府衙爆炸失火,梁大人全家葬身火海,也都震惊,有那不信的,现爬上屋顶朝府衙方向一看,再无话可说,一个个都含泪唏嘘、惋惜。

人们纷纷往府衙赶来瞧究竟。

松山慈安寺,广惠方丈昨晚正打坐,忽然被爆炸声惊醒,随手卜了一卦,叹口气道:“为什么都不肯认命呢?非要招惹她。”他起身出寺,站在山顶看向城中,远远的见大火腾空,耀得那半边天空都亮了,叹息不止。

就这样,无数的人往府衙赶来。

到那一看,大批龙禁卫已经将府衙团团围住,御驾亲自降临,任何人不得靠近,只得远远站着。

靖康帝也不让人通报,这时候谢耀辉忙着救火都来不及呢,他若硬要摆皇帝的威风,让谢耀辉出来迎驾,岂不被人骂“昏君”?于是带领群臣自己进去了。

大门仪门大堂二堂等一溜敞开,不时有衙门小吏奔进跑出地忙,见了身穿龙袍的皇帝和一大群紫袍红袍官员神色肃穆而来,急忙跪在一旁,也没人问他们话,有问的工夫还不如自己进去瞧呢,他们也不敢开口。

靖康帝等人就这样进来了。

远观和近看又不同,过了三堂,就见前面火光冲天,热浪翻滚,虎禁卫和衙役们正在奔忙:挑土的,挑水的,使水枪飚射火焰的,挥锹掩埋火炭的…现场一片嘈杂,一紫袍官员和一绯衣官员正在指挥。

靖康帝等人想,王亨又来这挖了?

沈海高喊:“皇上驾到!”

谢耀辉猛然回头,大惊,疾步赶上前跪下叩头,道:“微臣参见皇上!微臣该死!”先请罪上了。

梁心铭正冷脸对着大火:不亲临现场,不知道这救火的艰难——根本无法隔离,纵有这许多禁军救火,那损失依然继续扩大。死伤的龙隐卫,被波及的民宅、她的四进复式大宅院,还有家里的摆设、皇上新赏赐的财物,统统都烧没了!简而言之,她现在一无所有了。幸亏朝云小财迷,昨天抱着自己的百宝箱下了地道,才留了点身家。

刚才王亨问姚褀等人,昨晚虎禁卫到达的时辰,以及各路救援禁军所在的位置,谢耀辉立即将自己询问的笔录拿给他们瞧,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被沈奇给害了。

王亨愤怒,知道凭这些供词不能处置沈奇,但他有他的破案手段,于是亲自核查去了,不在这里。

梁心铭听见沈海通传,忙走过来也跪下:“微臣参见皇上!劳动皇上御驾降临,微臣惶恐!”

靖康帝骤然瞪大眼睛,眼中蓄满泪水,踉跄向前,右手伸向梁心铭,颤声道:“梁爱卿,你死的好惨啊!”

他居然看见梁心铭的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