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忙忙地将话一说完,把门一关,那屋里的高僧见她又回来了,不由眉头一皱:“女娃娃,你做啥子呢?烦不烦人?”

“嘘!”

辛鹤吓得都想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了,“大师,不,爷爷!我都叫您爷爷还不成吗?爷爷您可别再乱说话了!”

长廊上,骆青遥皱了皱眉,不知辛鹤在搞什么鬼,到底心念一动,转身折了回去。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窗下,夜风拂过他的衣袂发梢,他屏气凝神间,正听到那高僧对辛鹤不耐烦地道:

“好好好,不说就是了,尤其不会让那姓骆的小子知道,真是够啰嗦的……不过见你这么紧张兮兮的,莫非你喜欢那姓骆的小子不成?”

第73章 情敌

骆青遥几乎一夜无眠。

耳边不断回荡着高僧的那番话:“好好好,不说就是了,尤其不会让那姓骆的小子知道,真是够啰嗦的……不过见你这么紧张兮兮的,莫非你喜欢那姓骆的小子不成?”

知道什么?高僧发现了小鸟的什么秘密?为何不让他知道,还说小鸟……喜欢他?

整整一晚上,各种念头充斥在骆青遥脑海里,在天蒙蒙亮起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在他心里冒出——

莫非小鸟,也是个断袖?

他心惊之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跳加快间,竟不由升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以至于,一大早起来,眼下虽有一圈淡淡的乌色,见到辛鹤时,脸上却有几分掩不住的傻乐,辛鹤被骆青遥盯得一阵心虚,唯恐被他发现了什么,连忙转头去跟姬宛禾说话:

“宛姐,那杜聿寒的画像出来了吗?”

她们两个昨夜就折腾到极晚,辛鹤回忆那杜聿寒的模样,画了好几张像,却都不太满意,她于丹青之上算不得多好,勉强能认个人样子出来罢了。

姬宛禾瞧不过去了,抢过她手里的画笔,一屁股坐在了桌前,“你来描述,我来画!”

姬家人似乎生来在笔墨丹青上就有极高的天赋,虽然姬宛禾平日里风风火火,不怎么耐得住性子跟她爹学画技,却生来悟性奇高,灵气四溢,笔下的画栩栩如生,令人赞不绝口。

果然,在辛鹤详实的描述下,姬宛禾提笔一画,雪白的宣纸上赫然浮现出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

喻剪夏在一旁见了,都忍不住打趣道:“这才是能让颜臣前辈等了一辈子的人,若是原先小鸟画的那副‘尊容’,颜臣前辈恐怕一天也不会等下去吧?”

调笑归调笑,倒也当真多亏了姬宛禾的画技,她自己却还不满意,按照辛鹤的描述,拿回去又多画了几遍,力求达到最精准的程度。

那边阮小眉也听说了此事,虽不知骆青遥他们为何想方设法,要去塔上拿那面羊皮鼓,却也二话不说地答应帮忙,连夜就拉着闻人靖与那高僧,去找易容所需的“材料”了。

众人分头行动,各自忙活了一夜,却都不觉疲累,反而冲劲十足,心中兴奋异常,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

寺里的清晨凉风习习,鸟雀鸣叫,山间白雾缭绕,一缕阳光透过枝叶照在庙宇之上,只有一种与世隔绝,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群人按捺住激动,围在那“杜凤年”的画像前一看,最后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骆青遥身上。

“都,都看我干什么?”

“看你生得俊俏啊!”姬宛禾挑眉笑道,“老遥,你不觉得,你跟这杜家儿郎长得最像吗?无论是身形,还是模样,都最为接近,由你来扮‘杜凤年’再适合不过了,怎么样?”

“对,遥哥的外形最贴近,也有一股少侠的感觉,再配一把杜凤年当年的短剑就更好了。”陶泠西坐在轮椅上,也笑着点头道。

的确,骆青遥身姿俊挺,丰神秀逸,同画像上的“杜凤年”有几分相似,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意气飞扬的少侠气质,格外耀眼,难怪能叫当年的颜臣一见动心。

众人一致认定下,阮小眉这便关起房门,开始替骆青遥乔装易容了。

其余人等在外面,既忐忑紧张,又暗暗期盼不已,尤其是辛鹤,她一颗心莫名跳动不止,握紧的双手都出了不少汗。

从早上一直等到晌午,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出来了!”

所有人心中一喜,转身望去,那道俊挺的身影踏出房门,一缕阳光恰照在他脸上,乌发随风扬起,剑眉星目,清逸俊秀,美如冠玉,又有一身英挺不凡的少侠之气。

辛鹤屏住呼吸,目光一亮,心头不知怎么,猛烈地跳动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道俊挺身影,几乎都挪不开了!

“喂,小鸟,你至于吗?”风掠长空,骆青遥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这杜家小子都看呆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脑中又隐隐冒出了小鸟“断袖”的那个念头,语气不由有些泛酸,“这姓杜的有那么好看吗?叫你一个大男人的,居然都看成了这个样子?”

“不,不是的……”辛鹤一激灵,脸上透出一层红晕,急着道,“我又不是在看他,你,你懂什么啊!”

她与杜聿寒自小一起长大,他那张脸还没看够吗?她日日夜夜地瞧着,从来就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可今天不知怎么,这张脸“换”在了骆青遥身上,立刻就大不一样了,竟叫她一颗心不住跳动起来,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滋味实在奇妙,虽然是杜聿寒的脸,但她一抬头望见的,却是骆青遥那双藏在“人皮面具”之后的眼眸——

原来不管外貌如何变幻,衣饰怎样乔装,她总还是能透过层层易容,将他一眼认出。

因为他就是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骆青遥,他身上的气息早已侵入她心扉,无论怎样“面目全非”,他的痕迹也在她心间抹不去了,她永不会将他忘却认错。

长风掠过庭院,阳光下,众人围着易容后的骆青遥,正啧啧感叹间,一道身影却倏然从天而降,衣袍猎猎扬起,怒不可遏地一掌就朝骆青遥击去。

“你这个龟孙子,老子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知道师姐等了你多少年吗?老子恨不能掐死你!”

那陡然现身,抑制不住满腔怒火,一掌朝骆青遥袭去的,正是那赫连高僧。

阔别几十年,他再一次见到“杜凤年”,自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怎能压得住胸中怒意呢?

“喂,大师,你冷静点!我不是杜凤年啊!”骆青遥猝不及防,向后一躲,避开那一掌,几乎是哭笑不得,“大师你好好分清楚啊,你未必真拿我当杜凤年了啊?”

“老子分得清,老子知道你不是杜凤年,但我见到这张脸就是来气,就是忍不住!”

那高僧在院中落定,收回自己的一掌,恶狠狠地瞪着骆青遥,虽然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杜凤年”,却仍是咬牙切齿道:“小子,你能顶着这张脸,让我揍一顿,出出火吗?”

“不能!”骆青遥一激灵,拔腿就跑,两道身影在院里绕起了圈,玩起了鹰抓兔子的把戏。

院中其他人看得啼笑皆非,只道这“易容术”果然神奇,阮小眉更是得意地冲身边的闻人靖一扬眉,“怎么样,我这手艺不赖吧?”

大家忍俊不禁间,心中也更添信心——就连这赫连高僧一见之下,都能被假的“杜凤年”激起这般大的反应,那效果不用多说了,“骗”过无朽塔上,神志不清,记忆混乱的颜臣前辈自然不成问题了!

琅岐岛上,海浪呼啸,风掠长空,阳光耀眼照下,水面波光粼粼,天地间笼罩在一片金色的粲然光芒中。

却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阳光,多么温暖明媚,后海那片树林里,被乱石遮掩在地下的那间密室里,却永远是阴暗冰冷的。

苍白瘦削的少年坐在桌前,一缕乌发垂下,骨节分明的一只手静静执笔,这一回,却不是在抄写佛经,而是在画像。

画中的少女一袭长裙,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灵秀动人,唇边的笑容美丽极了,就像石室之外的那缕阳光般,粲然地照入人心底,能够驱散心间所有的阴霾。

只是,如今这不见天日的石室里,哪还有什么阳光?

少年苍白的脸在明珠的幽光下,冷若冰霜,仿佛暗夜里的一簇鬼火,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笔一顿,忽然将那画像一扯——

少女脸上明丽的笑容陡然裂开,那道苍白瘦削的身影颤抖着,将画像毫不留情地撕碎在了指间,纷纷扬扬地撒在了石室中。

“若不能永远陪伴,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希望……”

少年眉心紧皱,压抑着唇齿间的声音,全身蜷缩在案前,似乎无比痛苦。

就在这时,白翁踏入石室,脚步匆匆,传来他兴奋的声音:“主子,他们来消息了!”

桌前的少年长睫一颤,眸中精光一闪,立刻咬牙坐了起来。

阴冷的石室中,白翁跪在那少年脚边,呼吸急促道:“人就在千石峰,东鸣寺,不用想了,一定是奔着那羊皮鼓去的,我们的人也已经赶到那里了,绝不会再让他们逃脱了……

“只是那寺中高僧如云,我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找到机会再下手,务必‘一击即中’,将那丫头跟《妙姝茶经》带回琅岐岛,主子这下可以放心了……”

“让他们再多带一个人回来。”

“什,什么?”白翁一时没听清,抬头一愣,“多带一个人?带谁?”

明珠的微光之下,少年面目苍白,薄唇轻启,幽幽吐出三个字:“骆青遥。”

第74章 六人闯塔

“杜凤年”已经变了出来,万事俱备,只等闯那无朽塔了。

赫连高僧会陪骆青遥与辛鹤几人一同上去,原本阮小眉也闹着要去,但塔上毕竟凶险难测,阮小眉就算年轻时使着斩月双刀,江湖上威风不尽,如今也已上了岁数,闻人靖咬死不松口,怎么也不肯答应让她上塔,骆青遥也担心外婆,不愿让她跟着一起涉险,阮小眉闹了一通没辙后,只能守在塔下,等着瑶瑶他们出来了。

在登塔前一夜,赫连高僧关起房门,跟骆青遥六人细细叮嘱那闯塔的要领。

一般都是东鸣寺里的高僧轮流守那无朽塔,“考验”的内容也是千变万化,囊括天文地理、医术药石、棋艺画技、机关偃术、武功内力等各方面,可以说,想要闯上无朽塔,需得使尽浑身解数才行。

曾经还有闯塔失败多次的江湖人士,无奈调侃过,闯一回无朽塔,比考个状元郎还难。

所幸骆青遥他们六个人里,倒也各有所长,方方面面都有专擅之人,并且还有赫连高僧这一最大“法器”。

“有老衲在,你们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们上去就知道了。”

这赫连高僧之前也守过无朽塔许多次,跟塔中好几位僧人交情都极好,这次他要带人闯无朽塔,自然就会拜托这几位“老兄弟”来守塔,其中的“门门道道”可想而知了。

“毕竟熟人好办事嘛,为了你们这一回闯塔啊,老衲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自己心爱的好几串檀木念珠都散了出去,还答应了那几个家伙,要重操旧业,给他们做上好几天‘木匠’呢!”

赫连高僧想起来就肉疼不已,骆青遥他们听了却是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佛门之地,也有这些俗世上的往来打点,人情通融,这就是所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吗?

“对了,你们身上有糖果吗?”赫连高僧忽然问道。

众人一愣,喻剪夏睫毛微颤,轻轻开口道:“我,我身上带了糖果。”

那是她离开柳明山庄时,贞贞塞进她怀中的,她一直没舍得吃,放在一方小小的盒中,装进药箱里每日随身带着,好像贞贞也陪伴在她身旁一样,那股香甜的气息时时围绕着她,没有离开过,令她心中安宁愉悦。

打开的小小盒子中,除了那几枚五颜六色,完全没有拆开过的糖果外,旁边还用心地放置了几块冰冰凉凉的白灵石,周身散发着沁凉的寒气,不让这些糖果融化掉。

他们离开柳明山庄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些糖果却一直保存得完好无缺,还像贞贞刚送给喻剪夏时的一样,可见喻剪夏有多么用心了。

那赫连高僧深深嗅了一口糖果的清甜芳香,伸手在盒子中一拨拉,喜不自禁:“巧了,刚好六枚,不多不少!”

他啧啧点头道:“不错不错,好东西,他们一定喜欢!”

骆青遥几人听愣了,个个对视间,皆有些忍俊不禁:“怎么,大师,你那些无朽塔上的‘老兄弟’还喜欢吃糖呢?”

“去去,你们知道什么,等上去了就明白了,这些糖可大有用处!”那赫连高僧二话不说,将盒子一盖,卷入了自己袖中。

喻剪夏脸色一变:“大师,这,这是我妹妹送的,可不可以还给……”

“女娃娃急什么,你跟你妹妹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吗?”赫连高僧按住袖子,“护”着那些糖果,向喻剪夏问道。

喻剪夏一怔,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开口,似乎在告诉自己一般,“还会见面的,我以后肯定还会回去见我妹妹的,我跟她说好了的。”

“那不就结了吗?”赫连高僧脱口而出道,“下次回去见她,让她再多给一点呗,反正这些都是身外物,人好好的在那里就行,其他的都是虚的,佛语里怎么说来着,皆为尘土浮云,没什么好留恋的,对不对,女娃娃?”

这话听着有理又无理,喻剪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万般不舍地又望了一眼那赫连高僧袖中的糖果,无奈一叹:“好吧,若这糖果能对闯塔有用,贞贞应该也会愿意的,反正,反正日后……”

“反正日后,我们都会陪你回柳明山庄,再见一见贞贞的,好不好?”辛鹤在一旁放柔了声音,对喻剪夏开口道,话中满带安慰之意。

“好。”喻剪夏笑了笑,点了点头,她始终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姑娘,旁边的裴云朔也将她的一只手在桌下握住,轻轻摇了摇,有些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那赫连高僧收了糖果后,却又想到了什么般,在灯下望向众人,面露难色:“其实这五层塔,别的我都不担心,只担心第四层的那个老家伙!”

这厮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这一回骆青遥他们闯塔,其他几层的守塔人,他都“安排”好了,唯独这第四层的独眼武僧,是个冷酷无情,油盐不进的老家伙。

当年也就是他守在无朽塔上,寸步不让,把那时的赫连岚打个半死,在庙里养了几个月的伤才恢复过来。

这一回,他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要登上塔顶,就必须跟他硬碰死扛一回!

“你们几个人里,谁武功好一些?让他跟那老家伙多纠缠一会儿,其余人迅速上塔,不要恋战,否则就会‘全军覆没’,明白吗?”

赫连高僧面色严峻,沉声道:“当年我与师姐、杜凤年一同闯塔时,就是我将那独眼武僧拖住了,他们两个才能登上塔顶。所以说,战术很重要,这一回,你们也要分配好才行,至少要留一个高手下来,拖住那独眼武僧,做得到吗?”

他只能将他们带上塔,让那些守塔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们多“关照”一些,但理论上,他却是不能插手帮忙的,所以一切还是要靠他们几个自己。

赫连高僧的这问题一出来,屋里几个少年少女便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皆有难色。

他们之中,自然是骆青遥、辛鹤、裴云朔三人武功最好了,可是这一回,骆青遥要扮作“杜凤年”,登上塔顶去解开颜臣前辈的心结,辛鹤也肯定要上去取羊皮鼓的,他们都没办法留下来,只剩下……

“让我留下吧,我来死扛,拖住那独眼武僧,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其余人直接上塔顶,不用管我!”

灯火摇曳下,一头白发的冷俊少年忽然开口道,所有目光齐齐望向他,他面色坚毅,似乎下定了决心,众人第一反应却是:“不行!”

骆青遥在一旁急切道:“阿朔,只留下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对啊,你那把铁钩就算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这东鸣寺的百年武僧吗?”辛鹤也是脱口而出道。

满屋之中,劝阻声此起彼伏,唯独安静坐在灯下的喻剪夏,没有阻止裴云朔的决定,而是在他身旁忽然轻轻开口道:“哥哥,如果你要留下来,我也同你一道,好不好?”

她声音细细柔柔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坚韧,她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不想阻止他的意愿,只是希望无论何等险境,她都能够追随在他左右,与他生死不离。

“胡闹!”裴云朔却是呼吸一颤,原本怎样都不为所动的一张脸,在灯下霍然变了神色,“你留下来起什么作用?反而叫我分心,你跟他们一起去塔顶!”

“我们去什么塔顶啊?真扔下你一个人死扛吗?”骆青遥一声喝道,他攫住裴云朔的双眸,在屋中一字一句道,“阿朔,我们六个人是一起的,说好了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就绝不会将你一个人抛下,这次闯塔,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喻剪夏望了望大家,长睫颤动着,心间说不出的温热感动。

裴云朔更是迎向伙伴们坚定的目光,双唇动了动,眸中升起了几分氤氲的湿意。

原来,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被人抛下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我说你们这群小娃娃啊,在干啥子呢,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怎么这么死脑筋?”那赫连高僧一拍桌子,却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不过倒也真叫老衲没想到,一个个重情重义的,比许多所谓的‘亲兄弟’还要真切,这或许就是赤子之心吧,世间难寻的赤子之心。”

他感叹了一番后,终是一拂袖,也在灯下道:“行了行了,先别纠结谁留下来了,等到时候真打不过了再说吧,反正老衲也在一旁看着,真打得不可开交时,指不定我能偷摸做些手脚,暗中助你们一臂之力呢,是不是?”

月光朦胧,夜色渐深,一番商榷后,终是确定了所有的东西。

赫连高僧道:“大家早些歇息吧,只要明日团结一心,各展所长,在上面不要乱了阵脚,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去时,骆青遥忽然在灯下伸出了手,“来吧,明日闯塔,无所畏惧,一战必胜!”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辛鹤他们,大家心怀默契,也纷纷伸出了手,搭在了骆青遥的手上,只剩赫连高僧没有动作了。

“才不跟你们小娃娃玩这套呢,幼稚!”

“来嘛,大师!”

“真烦人,早点睡吧!”

嘴上这样说着,赫连高僧却也不情不愿地将自己那只“老手”搭了上去。

“明日闯塔,无所畏惧,一战必胜!”

屋里众人齐声喊道,赫连高僧夹在一群少年少女中,布满皱纹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闯荡江湖,意气风发的赫连岚。

屋里的笑声飞出窗外,在夜风中飞得很远很远,似乎连天边的一弯月牙儿也受到了感染,露出了粲然的笑脸。?

第二天一大早,骆青遥就起来易容乔装,等他扮成了“杜凤年”之后,他们六人便正式出发了。

赫连高僧与他们一同踏入了无朽塔,阮小眉与闻人靖守在塔下,几个少年少女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盼着,摩拳擦掌间,就等着“大干一场”。

无朽塔里,灯火明亮,檀香清幽,一踏入第一层时,众人便发出了惊叹之声——

这塔里的书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的书架将塔中围了一大圈,果真如外界所言,藏书万千不计,浩如烟海!

一道身影坐在案前,檀香缭绕间,抬头冲众人淡淡一笑:“你们来了。”

那是一位白发白眉的耄耋老僧,穿着一身白袍,周身气质温和,桌前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药材,他端坐其间,似一位慈眉善目的“药王菩萨”般。

骆青遥与辛鹤几人心下了然,看来第一层,考的是医术药理了,他们的目光不由齐齐落在了喻剪夏身上。

喻剪夏按紧肩上背着的药箱,抿了抿唇,不由有几分紧张。

那白眉老僧似乎看出她的忐忑,温声笑道:“别害怕,孩子们,先考你们一道谜语。”

赫连高僧站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不断用眼神示意着白眉老僧,就差把那几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谜语简单点,别难为他们!

白眉老僧心领神会,淡淡一笑,扬声道:“你们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这谜语中含了四味药材,你们需得一一解答出来。”

喻剪夏呼吸一紧,屏气凝神间,只听到那白眉老僧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五月将近六月初,二八佳人把窗糊。丈夫外出三年整,捎封书信半字无。”

他的声音在偌大的无朽塔中回荡着,骆青遥与姬宛禾他们直接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喻剪夏却也是一愣,不过与骆青遥他们的原因截然相反,她眼中写满了惊愕,似乎不敢相信——题目居然这么简单?

那赫连高僧忙在一边使眼色,催促道:“愣什么,快答啊!”

这是明摆着着“放水”啊,喻剪夏一激灵,赶紧道:“这四味药材分别是——半夏、防风、当归和白芷。”

五月将近六月初——可不就是“半夏”吗?

二八佳人把窗糊——不正是为了“防风”吗?

丈夫外出三年整——自然是“当归”了!

捎封书信半字无——拿到的是白芷(纸)啊!

所谓的药理谜语,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喻剪夏破解了,那白眉高僧点头而笑,众人还来不及高兴时,他忽然一抬手,寒光一闪,两根银针直朝喻剪夏飞去。

“夏夏小心!”

裴云朔想也不想地在喻剪夏身前一挡,那银针正好刺在他胸前,所有人脸色一变,喻剪夏更是失声道:

“哥哥!”

第75章 生死不离

裴云朔胸前中了那两根银针后,便立时倒吸了口冷气,几根指甲上已隐隐漫开青黑一片,旁边的骆青遥等人脸色大变:“阿朔!”

这不仅是毒针,还是来势汹汹的奇毒,速度蔓延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喻剪夏却在极度的惊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扭头望向那案前的白眉老僧,“大师,您,您这是何意?”

一边的赫连高僧也颇为意外,眉头一皱:“不是说好就出个谜语吗?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做檀木药匣子了?”

那白眉老僧端坐案前,面对众人的各色反应,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他温声道:“都别着急,这毒要不了人命的,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服下解药,一点事也不会有——既然要闯塔,总归得拿出点本事来,否则这无朽塔也太好闯了,岂不如儿戏一般?”

那白眉老僧望向喻剪夏,笑道:“女施主,你方才猜谜如此快准,不知配制解药是否也能得心应手?”

绕了一圈,居然还是绕不开一番“考验”,那赫连高僧不防这样一出,气得胡子都歪了:“骗子,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这样骗人也不怕佛祖入梦毒死你!”

那白眉老僧却不理会赫连高僧的咒骂,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喻剪夏,或许就是因为她方才猜谜的表现,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喻剪夏抿了抿唇,在白眉老僧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上前,也不再多言,只径直道:“大师,现在就开始配制解药吗?”

那白眉老僧身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一排药材,各式各样,考验的规则也很简单,就是需要根据那针上的毒,抓取药材,配制剂量,若误差在可原谅的范围中,那白眉老僧就会给出解药,算闯关成功,若偏差太大,十味药材,错了八九味,那可就万万过不了关了。

但即便配制不正确,白眉老僧也会给出解药,只不过骆青遥他们就得止步无朽塔,无法再多上一层了。

这已经是给了赫连高僧极大的“面子”,不需要多么精准,只要配制得八九不离十,白眉老僧都会放人,但赫连高僧仍是愤愤难平,在一旁骂骂咧咧着,那白眉老僧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再不愿再多让一步了。

塔中檀香缭绕,喻剪夏纤秀的身影站在那摆满药材的长桌前,细细辨认挑选着,身后的骆青遥与辛鹤几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她。

事实上,喻剪夏配药的速度远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快,且药材与剂量几乎不差分毫,当那白眉老僧验证无虞后,难以置信地一抬头,望向喻剪夏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他守塔几十年来,“成绩”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一个。

那赫连高僧也在一旁看愣了,忽地一拍脑门儿,懊恼不已:“老子……老衲的檀木念珠白送了!”

他们一行人,欢天喜地地拿了解药,这便准备上第二层塔了。

那白眉老僧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叫住了喻剪夏,言语间透露出还想多考几关的意思,喻剪夏还不待开口,旁边的赫连高僧已不耐烦地打断道:“考考考,考个屁啊!差不多行了,我们赶时间呢,最多等闯完塔再让这小姑娘留下来陪你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