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前脚刚出大帐,便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传出摔打铜瓷器的声音。宋初一心想,这边各种势力纷杂,倘若真的攻下都城,于赵来说是一场极大的灾难啊!“赵氏孤儿”的历史怕也会重演。

“在下宋怀瑾,请教先生高姓大名。”宋初一拱手对身边这个瘦削青年道。

那青年看了白刃一眼,仿佛很是忌惮,也不知是被白刃所骇,还是公子范的暴怒的余威还在,声音有些发颤,“在下川平。”

宋初一心里惦记马上便要见着赵倚楼了,便也没有多少心思与他搭话。

川平似乎也不善言辞,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一座大帐前。

第九十九章 若刹那白头

“公子,宋先生来了。”川平在帐外拱手道。

他话音方落,厚重的帐幕猛的被撩起,宋初一只看见一袭素衣宛若日月入怀的俊朗少年盯着她,四目相望,宋初一正要说话,赵倚楼却两步上前,猛的一把搂住了她,连身上披的衣袍滑落亦是不知。

宋初一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回过神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大雪在飘,赵倚楼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般,双臂上的力量将宋初一勒的发疼,但她没有推拒。

川平诧异的看着两人半晌,却只垂下了头,未曾出言打扰。

灯笼里的光被风吹的忽明忽灭,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雪,落在他们头上、肩上,眨眼间,便染上了一层白,仿佛刹那白头。

“我以为,你死了。”赵倚楼声音低低的,带着变声末期独有的沙哑。已经是很男性的声音了,漂亮的声线让宋初一莫名觉得华丽。

宋初一喉头梗的酸痛,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收回神思,才发觉赵倚楼身上只有薄薄的衣袍,拍了拍他道,“先进去再说吧。”

“嗯。”赵倚楼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走进帐内。

宋初一从后面分明瞧见他涨红的耳朵,想必方才冲动之下做出那样的举动,现在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吧。

被忽略的白刃不满的刨了几下雪,跟在宋初一后面进去。

才别半年左右,赵倚楼便整整高出宋初一两寸有余。少年十六岁到十七岁的变化可以用一天一个样来形容,这半年,他从一个纤弱的少年逐渐转变为硬朗的青年,五官更加深刻,脸部的轮廓越发的硬朗起来。双眉斜飞入鬓,还是那一双清亮若寒星的眼眸,眼光微一流转间便可动人心魄。宋初一拍了拍他宽厚许多的肩膀,“真是太欣慰了,我总算没白找你这么久。”

赵倚楼以为宋初一是欣慰他还惦记着她,眼眶不由微酸,却见她用袖子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泪,又补充一句,“这张脸的太对得起我了。”

“这句话,你在心里说便好。”赵倚楼皱眉道。

赵倚楼也不去主座上,随手拿了两个软垫放在火炉旁,与宋初一各自坐下,赵倚楼才看见蹲在宋初一身边的白刃,“你养的狼?这么大!”

宋初一拍了拍白刃的脑袋,“是啊,我去了卫国,后来又去了秦国,路上正巧捡到的一只小狼崽,觉得与你很像,便养着了。”

赵倚楼俊脸一黑,不再理会宋初一,起身去案上去了一鹿肉,放在火上热了与宋初一一起吃,顺便拿了几块喂白刃。

宋初一跑了一夜,又冷又饿,见赵倚楼也吃的起劲,不禁道,“你就不用吃了吧!”

“凭什么,我也饿。”若不是因为被饿怕了,赵倚楼也不会在屋里随时备着吃的。

“少吃点。”宋初一拍下他的手。

“嗯。”赵倚楼倒是当真不吃了,但不停的拿去喂白刃。

为此,白刃这个一向不搭理生人的家伙,仿佛终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立刻便将宋初一抛之脑后。

因为宋初一可没这么慷慨的喂过它鹿肉。

“吃吃吃!半点事都没做的家伙,还好意思吃这么多,太不要脸了!”宋初一看着被白刃舔到连油光都不剩,恼怒的点了点它的脑袋。

白刃委屈的呜呜。

赵倚楼看的惊奇,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倒是温顺的很。”

平时砻谷不妄就知道欺负白刃,此刻它在被骂的时候得到了抚慰,立刻讨好的蹭了蹭赵倚楼的手。

“白眼狼,太没节操了!”宋初一瞪着它道。

赵倚楼不理会她,兀自夸奖道,“从来没见过这么通人性又温顺的狼,真是奇了。”

“公子,可要再送一来?”川平总算插上了一句话。

赵倚楼道,“善。”

宋初一笑着打着赵倚楼,他的野性一点都还没退,看着川平的目光依旧像一只充满戒备的兽,但也许是因为长相实在俊美,她不仅不觉得这样的神情粗俗,反倒认为别具一番气势。

赵倚楼从帐边缘拎了一桶水过来,倒进盆子里,往宋初一面前推了推,他还记得她习惯清理干净才睡觉。

各自清理完毕,川平又端进来一肉,“公子,没有鹿肉了,这是野猪肉。”

“嗯。”赵倚楼点头。

川平拱手道,“那在下先出去了,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命人去叫在下。”

“嗯。”赵倚楼道。

川平心里叹了口气,他是武氏派来接近赵倚楼的,可是整整半个月,赵倚楼对他依旧是一副戒备的模样,回答他的话,多半都像方才那样,都是一个字。

唯一让川平感觉很安慰的是,虽然华容简也在努力尝试与赵倚楼拉近关系,可至今,赵倚楼也未曾对其说过一个字,而就在方才,明明是华容简告之宋怀瑾来的消息,赵倚楼却转而对他提出要求。

这是赵倚楼第一次让他办事,所以即便明知道这么做会惹怒公子范,他还是毅然去了,正好把华容简拖下水,让公子范记恨,他冒这个险也值得。

“天还未亮,我先休息片刻。”宋初一在狂风暴雪里一夜,此时浑身剧痛,虽则别后重逢让她没有多少睡意,但必须得歇一歇。

“走吧。”赵倚楼未多想,便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床榻。

宋初一解了大氅,把外袍脱了,很顺溜便钻进被窝里。里面还有一丝余温,宋初一舒适的打了个哆嗦,伸手拍了拍旁边,“坐着干什么,躺下。”

赵倚楼闻言,脱了鞋钻了进来。

宋初一翻了个身,入眼便是赵倚楼俊美无可挑剔的侧脸,黑缎一样的发从肩膀流泻到白玉枕上,映着赵倚楼越来越红的脸颊,当真是极致的美景。

美到,宋初一第一次不忍心伸出爪子破坏。

“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睡过。”宋初一扁扁嘴道。

“要你管!”赵倚楼翻个身,背对着她。当时他也脸红了,不过夜太黑,浑身太脏乱,宋初一没发现罢了。

“嗳。”宋初一捅了捅他。

赵倚楼没回头,伸手拍下她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我听得见。”

宋初一咬牙,好吧,冲着你是美人,我原谅你,“他们怎么找到你的?”

第一百章 怀瑾请自重

“是魏军搜山,抓到我之后送给华容简和川平,他们押送我至此。”赵倚楼道。

一番简单的话,宋初一便揣摩出了许多隐藏其中的含义,“他们对你不好?”

赵倚楼喃喃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我中途试图逃跑,与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

“你如何打算?”宋初一压低声音问道。

赵倚楼翻了个身,面对她道,“你不能跟我一起留在赵国吗?他们说我若是做赵君,便可以拜祭父君的陵寝,他们说我母亲也陪葬在那里…”

他充满期盼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宋初一,让她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终归理智占了上风,“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也有想做的事,已经选好了去处。”

赵倚楼看了宋初一半晌,倏地又翻身背对着她。

“倚楼,公子范是叛乱,虽然你什么也没有做,可是一旦失败,却是第一个被杀的人,你明白吗?”宋初一道。

赵倚楼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母亲温柔的笑。在落魄之前,赵倚楼的的生活是富足而美好的,身为一国公子,却能够同时得到父母的关爱,这都是他母亲的功劳。

那时候他虽然小,但对王侯家的寡情以及宫里争斗,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母亲成为最得宠的人,靠的并不只是美貌。

母亲为了他宁肯自绝性命,他又岂能忘记?

宋初一看着他黑缎似的发丝铺散在玉枕上,思来想去半晌,倘若选择留在赵国,她必须要从此刻开始,帮他出谋划策去攻下王城,取得君位,并且须得立即抓住时机握住君权,再慢慢铲除武氏、华氏和公子范这三大威胁。

内部势力动乱,有时候比国与国之间的邦交还难以处理。这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那她的灭国论,怕是连初步都没有机会尝试。

秦国,是她从各个方面衡量之下做出的选择,秦国虽也即将迎来动乱,但赢驷已经握住了君权,且是一个可以掌控全局的君主,他的铁腕,会将那场动乱很快压制并铲除。

如果选择留在赵国帮助赵倚楼,她得背弃与籍羽之间的三年之约,背弃与赢驷的三年之约,无暇去找闵迟复仇,还得放弃自己的理想,甚至搭上一生的时光。

她无法做到。

宋初一叹了口气,即便她心里不无遗憾,即便明知道赵倚楼倘若选择留在赵国可能随时没命,她也不会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迫或诱骗他离开。

因为是朋友,所以在这种大事上,她给他足够的尊重,只向他挑明危险,让他自己去思量。

赵倚楼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宋初一相信他有能力自己做决定。

半晌,赵倚楼才道,“你打算去哪里?”

“秦。”宋初一并不隐瞒。

帐内静下来,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不出一刻,宋初一便沉沉睡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仿佛冬季的回光返照一般,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日之间将帐篷埋了一小半。

宋初一有些意识的时候,发觉怀里抱着一个壮实温暖的东西,不禁伸手摸了摸。

“莫要乱摸!”头顶传来赵倚楼恼怒的声音。

“你壮了不少。”宋初一想着,冷不防的伸手往他胯下摸了一把,啧道,“长大不少啊!”

赵倚楼面红耳赤的将她推开,爬起来整了整散乱的衣衫。

“宋怀瑾,你自重!”赵倚楼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

宋初一见他一会羞一会恼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说的好,我若是不自重,你还能清清白白到现在?”

“流氓!”赵倚楼唾弃的骂了一句,系好外衣走了出去。

白刃颠颠的跟着,表示它现在已经抛弃宋初一了。

失而复得的欢喜,宋初一嘿嘿笑了一声,埋头继续睡回笼觉。

外面风雪已经停了,雪光大亮。

白刃吃饱喝足,欢快窜上榻上,踩着宋初一的身子嘭嘭嘭的跑过去,在干净的被褥上留下一个个油乎乎的爪印。站在床榻下看了一会儿,见主人还是没有动静,便又窜上榻,用吃的满是油腻的嘴脸蹭了蹭宋初一的脑袋。

“白刃!”宋初一暴吼一声。

白刃立刻窜到外面,乖巧的趴在赵倚楼身边,任由他拿着湿帕子给它擦嘴。

宋初一浑身凌乱的走了出来,见到这副温馨和谐的画面,顿时不愿意搭理他们,自己从帐边取了水来洗漱之后,见几上有食,也不用别人相让,兀自坐下吃了起来。

“怀瑾,你用了膳后教我下棋吧?”赵倚楼道。

宋初一啃着一块蹄,斜了他一眼,“这时候想到我了,怎么不让白刃教你!”

赵倚楼冷哼一声,决定自学。六七年前他也会弈棋,不过时间隔得太久,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倘若摸索一下说不定能捡回来。

宋初一啃了大半个蹄,一边擦拭着手,一边腆着肚子坐到赵倚楼对面,时不时的点拨一两句。

或许是因为赵倚楼原本就有基础,进步十分迅速,宋初一见状也来精神,开始认真的教他。

“公子。”帐外传来川平的声音。

“进来。”赵倚楼道。

川平撩了帘子进来,看见眼前景象怔了一下。这半个月来赵倚楼一直都处于一种浑身戒备的状态,一般情况下都把自己藏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除非必要,否则绝不露头,更是不可能坐在这里弈棋。

宋初一见赵倚楼没有搭理人的意思,便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川先生请坐。”

川平看了赵倚楼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过问的意思,便还礼就坐。

宋初一见川平不说话,便知道他是想避着自己说要紧的事情,“倚楼,白刃不喜欢呆在屋里太久,我先带它出去散步。”

宋初一刚起身,便被赵倚楼一把抓住手臂。

“一起去。”他看着她道。

川平见状,连忙道,“宋先生不妨先坐一会儿,待在下与公子说完事情,再去散步不迟?”

川平的任务就是取得赵倚楼的好感和信任,纵然即便赵倚楼能成为赵国下一任君主也只是个傀儡,但君位在上,武氏和华氏谁能更充分的利用这份君权,谁就能压制住对方。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要以取得赵倚楼信任为首要目的。

第一0一章 鲜血染甲衣

“是这样,前方传来捷报,城南已经攻破,我军六万人攻城内,想来很快便能取得王城。”川平面上满是笑意。

宋初一心中微惊,难道赵国真要易主了?

“嗯。”赵倚楼平淡的应了一声。

川平见状,收敛起笑意,恭敬道,“另外,昨晚公子范下令,在全部攻占王城之前,宋先生不许擅自离开营地,并且…”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公子也不得走出营帐。”

这相当于软禁,不过赵倚楼也不在乎,即便没有下令又怎样?之前不也是被禁足在这里吗?

而宋初一对这样的命令,亦不算惊讶,只是对这个公子范很好奇。她感觉的到川平一直在向赵倚楼示好,便问道,“不知公子范所任何职?”

川平正巴不得在赵倚楼面前表现一下,宋初一给了这个机会,他心中大喜,面上却严肃而认真的道,“任大军将之职,不过公子范不喜旁人唤他大将军。”

“却是为何?”宋初一问道。

“公子范性情不定,在下也无从揣测。”川平道。

宋初一琢磨,大约是这位公子是把自己划在王侯之列,觉得血统的尊贵远甚于将相之流。

“我睡了多久?”宋初一转头问赵倚楼。

“一天。”赵倚楼道。

看来公子范这次势在必得了,虽则相持了数月之久,但一天一夜势如破竹的攻进王城,实在很不简单。

川平想了半晌,正准备找些话题与宋初一说,便闻外面传来一个清雅的男声,“华容简求见公子。”

赵倚楼微微拧眉。

川平看见赵倚楼这个细微的表情,心中顿时雀跃,原来他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目前没有遭到排斥。

宋初一见赵倚楼半晌没有动静,只好道,“请进。”

华容简从未听过赵倚楼的声音,还以为是他在说话,便撩帘子走了进来。

宋初一端起茶,刚放至唇边,便瞧见一名芝兰玉树般的冠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白色藤蔓暗纹间墨蓝色帛带的广袖深衣,脖颈间围着狸色的貉子毛,身材颀长,既不壮硕亦不显单薄,一张俊秀的面上虽带着温然的笑意,却奇怪的让人感觉不到亲和。

华容简甩开宽袖,朝赵倚楼拱手行礼,“见过公子。”

这情形,宋初一不太好插嘴,于是抿了口水,垂眸间对川平使了个眼色。

川平反应过来,连忙转移话题道,“想必容简兄也听说了,公子范下了禁足令。”

言下之意,赵倚楼之所以不理会他,是因为这件事情赌气,并不是对他有意见,并且也算给了华容简一个台阶下。

“原是因为此事。”华容简明知道实情并非如此,也只能淡淡笑着顺台阶下,“公子若是想出去便只管出去,公子范虽是大将军,却还想管着国君不成?”

宋初一放下茶盏,心道,华氏现在便与公子范杠上了,武氏定然会后来居上,必须要让公子范和华氏不能忘记还有个武氏。

其实要做这件事情实在不费吹灰之力,毕竟武氏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只要让赵倚楼再稍微表现出对川平的信赖,提醒一下那两股力量不要忙着自己掐。

“呵呵,方才还听平先生说,华氏季子气度非凡,一见之下真是令人倾倒。”季子,是“小儿子”的意思,是说华容简是华氏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宋初一笑着起身,朝华容简施礼,“在下宋怀瑾,是公子倚楼的故友,乍见君子如此风采,冒然出唐突之言,还请君子不要见怪。”

华容简微有诧异,一是惊讶赵倚楼居然还有士子之流的朋友,且方才让他进帐的人是这少年;二是因为他第一次看清赵倚楼干净清爽的全貌,竟然是他未曾想到的风姿不凡;三是奇怪川平居然会在赵倚楼面前说他好话?

川平这厢也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提起过这事,不过宋初一说的也不算什么坏事,便未曾将这疑问表现在脸上。

“季子不说话,是怪罪怀瑾?”赵倚楼冷冷道。

华容简微笑道,“不敢,我亦只是见公子姿容绝世无双,有些看痴了。”说罢朝宋初一深深行了一礼,“还望先生见谅。”

宋初一上前双手虚扶起他,两人相让着坐下。

赵倚楼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宋初一与华容简说着话,见他如此,心里担忧,他或许一时半会难以适应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但他所处的位置,容不得他由着性子来,倘若真把他一个人留下,会不会连渣滓都不剩下?

几番思量,觉得人都是在逆境的逼迫中成长,赵倚楼是个倔性子,也有些要强,应不会被轻易击垮。

华容简知道根本不可能直接与赵倚楼拉近关系,便也就放弃热脸贴冷屁股,从宋初一这里着手,反正看上去那小子还挺在意这个朋友。

赵倚楼看着宋初一聊的如鱼得水,也没心思继续下棋,转而逗起了白刃。

之后的两日,宋初一都忙于处理关系,没时间理会他们俩。

晚膳后。

宋初一开始与赵倚楼讲华氏、武氏、公子范,以及各大中小家族的事情,并嘱咐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