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亲侍汤药,便是鸩毒也得欣然饮尽啊!可宋初一今日却不想太顾及君臣之别。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情形需要多补充睡眠,但是睡太久不舒服,“君上,臣现在还不太想睡,不如说会话吧。”

“也好。”赢驷将汤碗放回去,绕到垂幔后面去换下衣物。

宋初一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道不会是想君臣同塌而眠吧!要是纯粹的君臣之谊她倒是不介意但是…但是…满脑子都是赵倚楼的身影晃来晃去,这事儿要是给他知道可就没法收场了…

忧心归忧心,宋初一心里难免惋惜要是现在能眼睛好着,说不定还能饱饱眼福。

赢驷撩开帐幔出来,一袭玄色宽袖大袍,从来整齐束起的墨发此刻披散在肩头,眉眼还是平时那般凌厉,只是面部线条似乎柔和起来。

“君上,您方才说赢玺公主的婚事,是同意了?”宋初一问道。

赢驷在案前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茶。

“那杯茶已经冷了吧?君上太不爱惜自己身子了。”宋初一没听见他重新倒水如今数九寒天,这么喝法他那脾胃能好起来才怪。

“火炉烧的旺,燥得很。”赢驷搁下杯子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抱着不反对不支持的态度,她若是能说动公室族老,我下旨赐婚就是了。”

宋初一不予评价。以赢驷的性子和手段,这件事情只要他点头,谁敢说一个“不”字?能让他不愿意轻易做决定,必然是他慎之又慎无法拿定主意的事。于是她也不多言,只道,“君上只说让臣好好活着,自己也得顾惜身子才是,没有君上,臣亦无力开拓。”

赢驷倚在扶手上,远远看着她在灯影下的侧脸,沉默半晌才答腔,“好。”

冷月皎皎,殿内安静,只有火炉中偶尔发出噼啪声。

宋初一躺在榻上,不多时又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心知赢驷已经离开了。陶监命寺人在执灯,轻声问赢驷,“王上欲往何处?”

赢驷举目迎上耀白的月光,“角楼。”

“喏。”

脚步声,在静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一众寺人簇拥着他,他们都微微弓着腰背,只有他一个人如苍竹劲松一般,寒风撩起散开的青丝,那背影一如往昔的冷漠而孤独。

方才宋初一一言令他惊醒,倘若卸去为君主那份争霸的心,他也可以很随和。

然而不能。享受安乐便会让人觉得艰辛加倍,他怕自己在未来漫漫长路中过的更加辛苦。

争霸,是因为他有野心,却也是大势所迫,因为不前进就要等着被人鱼肉!不争就只能等着灭亡!秦从濒亡之中挣扎崛起,两代人付出了毕生心血,这样一机勃勃的国家放到赢驷的肩膀上,他必须扛起来,必须让它继续强大下去,不能将两代人的心血付之一炬,更不能让秦人再过上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秦国的命运,秦人的命运,都需要他一个人扛起。身前荆棘密布,身后是万丈悬崖。

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不能犹豫。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宋初一这份别样的情意,重用她除了为她才华心折也带着一丝私人因素。正因如此,他才更不愿放纵自己。

男女情欲于他来说抵不上一个知心人陪伴,堂堂君王,偷情的事情他做不出,又知倘若折断宋初一的羽翼将她困于后宫,换来的只会是恨。况且,失去光彩的宋初一,也不是他所心系那一个女子。

既然如此,他一时的念想又怎能纵容?

既不能纵容就索性半点不要出格吧,哪怕一丝一毫的温存都不要有,没有尝过,就不会知道滋味,就不会奢求更多。角楼中灯火缓缓亮起。

陶监见赢驷神情与往常无异,便小心的道,“奏简都在寝殿,王上不如早些歇息吧。”

未曾得到答复,他又试探着道,“不如让人送碗安神汤来?”

依着陶监的经验赢驷没什么事做却不去休息,一定是失眠了。

赢驷扶着栏杆,看着月下苍茫的咸阳,静立许久之后,才道,“去吧。”如此寂夜,也有人与他一样辗转不成眠。

国尉府内,赵倚楼着一袭牙白色宽袍抱臂立于廊下,垂眸不知看向何处。白刃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悠,一会儿便到赵倚楼脚下蹭蹭一会儿又在雪地里滚的满身是雪。

“将军休息吧,明日便可接先生回府了。”丫这几日总算闹明白将军与先生为什么总是睡在一间屋里,虽震惊但很快便平复了心情,先生是男是女并不紧要,只要先生还是先生。

赵倚楼未答话,看着又蹭到他脚边的白刃,轻声道,“你也想去找她吧。”

白刃仰着脑袋,一对乌圆的眼睛巴巴的盯着他。

丫忽然想起来,“呀!我忘记喂它晚膳了!”

说着便拎起裙裾一溜往厨房跑白刃立刻摇着尾巴欢实窜到她前面。

赵倚楼长叹,丫跟着宋初一久了也这么会煞风景!

一夜无眠。

次日晨会之后,赢驷令御医蘀宋初一看诊确定无恙之后便遣人送她回府。

赵倚楼早已侯在宫门口。

“怀瑾!”他上车看见宋初一眼上覆着布,霎时所有问题都抛到九霄云外,“眼睛怎么了?”

赢驷派人传信,只说留宿却并未说宋初一出了什么问题。

“无碍。”宋初一摸到他的手,“只是旧疾复发,御医说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雪光刺眼,得避着些。”

赵倚楼略放下心,因顾忌四周人多,只好道,“回府再说吧。”

宋初一颌首,心里开始疑惑一件事情,她看不见东西又睡的糊里糊涂,可也隐隐能感觉到时间与君上所说似乎对不上,如果君上撒谎,那究竟是为什么?

她仔细回忆最近所有的事,一切正常啊!

宋初一留宿宫中之事被赢驷封锁,外臣不得而知,但后宫还是有人得了消息。

砰!

殿中器物碎裂的巨响,紧接着传出婴儿啼哭的声音。

“王后息怒!”满殿侍婢不知国后为何突然发怒,却全都惶恐的跪匐在地。

魏菀眼决堤。后宫从来没有人能够宿在王上寝殿,如今居然教一个男人开了先例!

“王后请摒左右,奴有话要说。”一名近侍道。

魏菀挥手,“都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魏菀颓然跌坐在席上,无力道,“说罢。”

近侍道,“君臣同榻尝被传为佳话,王后因何动怒?”

魏菀蹙眉,冷冷的看了那名寺人一眼,“轮得到你来质问于我?!”

“奴不敢!”近侍连忙请罪,道,“奴只是为王后着想!王后那么了解王上性子,定知道倘若此事传到王上耳中,恐会动怒。您贵为王后,如今又生了嫡长子,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就算王上偶有冷淡,但您地位不会动摇呀!就算您不去博君欢心,触怒君心也得不偿失,请您三思!”

魏菀平复心情,掏出帕子擦拭眼泪,垂眸看了那近侍一眼,抄起手缓缓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还有这样口齿伶俐的阉人?抬起头来。”

近侍慢慢抬头。

魏菀看清眼前的内侍竟然只有十五六岁,生的白净可人,一扫眼竟不辨雌雄。

“王上的性子…”魏菀冷笑一声,“你倒是将王上性子摸的清楚,也想学那娈侍去博君心吗?”

“奴不敢,王后息怒!”近侍连忙又匍匐下来。

第316章 在你皱眉时

“起来吧。”魏菀淡淡道。

魏王的女人多不胜数,在那种环境里长大让她学会怎样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这份刻在骨血里的修养,每每涉及赢驷就自动失效。

魏菀在被定位和亲公主时,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敌国公主,应当步步为营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那时候她心中惶恐不安。

只是在雪地里他携她上马的那一刻,她的心防就失守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样用坚实的臂膀保护她,且这个男人英俊高大,气势夺人,在政治上更是一个连她父王都忌惮的君主…

他只对她一个人宽容,却又冷漠极,她用尽全部力气,甚至都不能博他一笑,更逞论得到他的心?

“可有名?”魏菀仔细打量这个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寺人。

“奴叫俸书,从前在君上书房中伺候。”俸书道。

魏菀坐直身子,声音倏然冷厉,“王上叫你来监视我!?”

上位者不问话时,寺人多言是罪,既然他自报来历就必定是有人授意。

“王后诞下子嗣,君上甚为挂念,令奴来伺候王后。”俸书恭声答道。

魏菀熟知宫廷之事,因此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曾摸过底细,这俸书从她入宫的时候便是这宫里的人,虽不是贴身近侍,但也常常能在殿中伺候,从前和其他宫人一样是个能活动的摆设,今日却忽然表明身份…

为何?还不是因为赢驷已经不再考虑她的感受了!

魏菀站起身,疾步往殿外走,俸书依旧用那不高不低的声音恭敬道,“王上有令,王后不得随意出入后宫。”

魏菀猛的顿住脚步,门缝里透进来的风冷的刺骨,令人遍体生寒。

“俸书…俸书…呵呵。”魏菀笑的哀切。

俸书其实是一个内宫的一个官职,由阉人或婢女担当,即便不是饱读诗书,也必然不差。

这与君上派教习去教导魏纨有什么区别?

这是派个人来提点她怎样做王后啊!

“王后,芈八子来问安。”门外宫婢通传。

芈八子每日必到,风雨无阻,但是魏菀对宋初一深恶痛绝,不愿给自己添堵,也就从来没有接见过她。如今…

“让她在外面候着!来人,为我整妆!”魏菀深吸了一口气,宋初一让她不好过,她也绝不能让宋初一好过!

侍婢鱼贯而入,蘀她收拾好精致妆容,好似方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只是旁人幻觉一般。

她正襟危坐在主座上,看着大殿门口那妙-龄女子垂首而入。

“妾参见王后。”芈姬屈身行礼。

魏菀仔细打,只见她一袭丁香色曲裾将纤合度的身礀裹束的玲珑毕现,既不张扬又令人无法忽视,臻首微垂,只能看清她白皙的皮肤。

“抬头。”魏菀道。

芈姬顺从的抬起头。

魏菀微怔,隐觉得她眉目似曾相识,紧接着道,“抬眼。”

芈姬依言微微抬起眼眸,又似是惧于王后的威仪,只与她对视一瞬,目光便迅速转向别处。

果然!从芈八子的容貌上,魏菀再次证实了赢驷对宋初一那份见不得光的隐秘之情。

“若是不知情,我还以为芈八子是国尉的亲妹子呢!你看这眉眼,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魏菀笑着起身,亲手扶起芈姬,拉着她的手就近仔细看了几眼。

“妾惶恐,妾卑贱之身,岂敢与国尉相提并论。”芈姬怯怯道。

“你如今是王上的八子,何来卑贱之说?”魏菀拉着她的手在席上坐下,“你们都下去,我要和芈八子说会儿私话。”

“喏。”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连俸书也不例外。

殿内只余下魏菀与芈姬两人,魏菀声音柔和,“听说你曾是国尉府的管家?想必也见过不少世面,怎的见了我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芈姬微微缩起脖子,“妾…那都是国尉有意提拔妾,妾辜负国尉厚望。”

这话听到魏菀耳中,便以为宋初一故意培养一个与自己模样相似的棋子,从前的朝夫人也是宋初一献给王上,芈八子一进来她就死了,难道是因为勾不住王上的心,所以挪个位置给新进来的人?

许多念头闪过,魏菀道,“你的容色比朝夫人相差远矣,可知王上为何看中你?”

在魏菀几次温和的询问之后,芈姬略微镇静了一些,“妾以为大约是看惯了美人,一时新鲜吧。”

魏菀发现她这细微的变化,笑容更加柔和,“你在国尉府侍奉,应当不会不知君上与国尉之间的私情吧?”

芈姬倏地抬起头,满面震惊,“私情?”

魏菀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

芈姬回过神来,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片刻,眼泪从指缝间静静滑落。

“你竟是不知?”魏菀讶异问道。

芈姬声音哽咽,早已不能成句。

魏菀静静看了她片刻,淡淡安慰了几句便让她离开了。看着芈姬失魂似的背影,她决定再试探一番,倘若这芈八字真是个有心气的,不甘做别人蘀身,暂时可不除去,留着以后收归己用。

芈姬出了大殿,抄手走下石阶,踩着深雪一步步前行,想到魏菀的话语,不禁扯了扯嘴角。那个女人一定爱惨了赢驷吧!

赢驷透过她看别人的眼神,她又不是瞎子,怎会不能发觉?倘若不是因为有着这点依仗,她如何敢孑然一身的进这深宫内苑?

芈姬眼中的赢驷一贯冷静自持,那样强势的一个人,若真想得到那近在眼前的人,又何必在她一个假的身上寻安慰?

不过,爱其人者,兼爱屋上之乌,纵然她不是那种绝色美人,但凭着长得有三分像宋初一,就能让赢驷看着顺眼!

这段时日芈姬听了许多赢驷对后宫女人的处置,也略了解赢驷偏好那种进退得当的女人。所谓进退得当,说不好听的就是不惹事生非的摆设。

在芈姬看来,摆设也有装饰和必需品之分,芈姬目下就是要努力成为枕席床榻,不需什么柔情蜜意,只要静静等着他疲惫之时准备一隅安静之所可供休息即可。

可是赢驷不会因为她有几分像宋初一就念念不忘,怎样引起他的注意还需要仔细斟酌,而对于她来说,像王后这种情根深种之人无疑是最好的利用对象。

脚踩着雪地发吱咯吱的声音,前方有侍卫正在忙着铲雪,她便绕行避开。

今冬,雪势连绵。

与赢驷即位那年一般大雪覆盖了整个陇西,连泱泱渭水都冻上了冰层。

严寒冻住了世间万物,也冻住了战火。

宋初一恰好闲暇,准备好明年开春时的调度,便在家中闭门修养起来,按扁鹊当初留下的药方按时服用,约莫十来天便能看清事物,只是从此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年底,池巨来信汇报一年所得,松酒的酿造成本小但是收益巨大,仅这一项每年便有四万金的收入。这是一笔巨款,流动资金剧增其他方面相应投入大了起来,家业越来越大。

宋初一便令他们将生意遍布各国,每在一国扎根,便给她置办了一些土地。

晃晃三载,池氏已经是个不小的商会了。

不觉间宋初一已经入秦六年有余。开始时的风头大盛随着时间渐渐趋于平淡,她呕心沥血撰写的《灭国论》已有九十余卷,其中有四卷关于商君郡县制改革补充的内容已由樗里疾负责在秦国实施,她暗中练就十五万超越黑甲军的精锐部队五个实战军阵然而这些都不能公诸于众。

她为国尉,明面上既无错处亦无作为加上她长年闭门养病,致使许多朝臣上奏弹劾要求罢免她国尉一职,却全都被赢驷以“无过失”的理由压了下去。

正值初夏,国尉府院子里的几株青梅树上已挂满累累果实,青涩的果香溢满庭院。

月东升,宋初一令人搬了酒器放在廊下煮新酒。

籍羽与季涣平义渠之乱,一去三年,总算凯旋。

宋初一隔着炉火望着三年未见的籍羽,不免感叹岁月催人,他的体魄依旧健硕,但是眼角已堆起沧桑,两鬓与髭须花白,好在打理的整齐,十分利落精神。

“如今该唤一声籍将军了!”宋初一结果丫递来的酒,眼中满含笑意。

籍羽叹了一声,目光停留在宋初一鬓边,“先生年纪轻轻鬓发竟也染霜了。”

季涣接腔,“是呀!费心容易催人老,瞧我一头发至今还黑着。”

宋初一笑骂道,“你他娘的不思进取,入秦六载,大大小小战事也有百余场了,师帅的位置始终不见挪窝!”

季涣不满道,“师帅有何不好,况且我有段时日也思进取了,日思夜也思,也没见升迁。”

“听说你成家了?”宋初一问道。

提到此事,季涣尴尬的笑了笑,“等我驯服了她,就带来给先生瞧瞧。”

“哈哈哈!”宋初一拍着大腿毫不留情的嘲笑,“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季师帅居然干起了土匪勾当。”

季涣这些年也不缺女人,姬妾收了好几个,但正房夫人迟迟未娶,他眼光高,但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高的够不上,低的又看不上,上又无长辈管束,于是就一直耽搁着。不成想他平乱时居然愣是看上一个义渠女子,生生把人掳了来。义渠是马背上的游牧部落,女子何等彪悍,他这两年与那个女子就过着你逃我追的日子。

“你不是好甄妹子那一口?怎么小菜吃的淡口了,改换野味?”宋初一隐约有印象,他收的那几个姬妾都是柔弱清雅,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也不知打哪儿弄的,反正秦国是没有那样的女子。

“将军回来了!”丫远远的便瞧见一袭玄色铠甲的赵倚楼与体型巨大的白刃一并走过来。

季涣与籍羽转头,只见那人墨发束起,面容俊朗,双眉斜斜如利剑入鬓,眉弓投下的阴影遮住眼眸,幽暗深邃。宽肩窄腰,身材健硕而修长,步履不急不缓轻无声息但似乎蕴积着无穷的力量,身边巨大雪狼跟随,就这么平淡的走过来竟教人觉得威势逼人。

两人齐齐起身施礼,“赵将军。”

赵倚楼拱手,“籍将军、季师帅。”

宋初一瞧着他神情阴郁,便道,“出了何事?”

“墨家巨子过世了。”赵倚楼道,“以前有巨子制约,曲锢尚且险令师父丧命,这回他作为新一任巨子,更加肆无忌惮,两派针锋相对,已经在几个分院打了起来。”

上回墨家内乱,宋初一与赵倚楼去了离石抵抗合纵盟军,并未插手,楚昭显也不是泛泛之辈,险险的度过一劫,在那之后墨家分裂成两个大派,一直互相制衡欲图伺机吞并对方。

季涣皱眉道,“既是分都分了,好歹是一脉同根,如何自相残杀?”

宋初一道,“新巨子认为显子占据的十几个分院应归还总院,事关利益,同根亦可斩。”

赵倚楼对这种有力无法使的感觉分外郁结,宋初一也曾经与他说过,赢驷暗中支持墨家曲锢一派,倘若他贸然出手,定然会引起君臣猜忌。

赵倚楼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对赢驷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做不做这个秦国将军也无所谓,之所以顾虑皆是考虑到宋初一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