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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软塌上斜倚着的方若薇见妹妹若兮仍在熟睡,便先出了门。可当她抬着早饭返回屋中时,却见屋内早已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纸留言,上写:姐姐,既然爹爹让我在外自生自灭,那我就依了爹爹的意,我会回来看你的。勿念!妹妹敬上。

方若薇放下书信,看着自己抬来的早饭,轻轻一叹,道:“即便要走,也吃了早饭拿点银子再走啊,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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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兮离开了家,在街上随意吃了些东西,便骑马一路南下而去。

如今她并不缺钱了,虽然当日没拿到二百两月银,但早先从公子翌手里赚来的钱也足够她花费很长一段时日了。她已经把钱兑换成了全国最大金汇通宝钱庄的银票贴身带着,余下再带些散碎银两方便行事。

为免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换了一个面具,易容成极为平凡的面貌,时而女子装扮,时而男子,端看自己当时的喜好。

她早就听人说过苏杭二地风景秀美,心生向往,以前爹爹不允许她一人出门,如今无人约束,又有钱,便决定先去尽情游玩一番。

一路上,方若兮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吃好的,住好的,好不惬意。但毕竟是一个人,有时候难免觉得无聊,只要一闲下来便会想到以前热热闹闹的书院生活,想起公子翌等人,虽然仍恼恨他们那晚的偷看,但心里说不清的竟有些想念他们,幸好,当日虽走得匆忙,竟未忘拿公子翌画的那两幅画,一幅正是奇峰山的景致,而另一幅却是自己与公子翌的,她一直随身带着,偶尔拿出来看看,会不自觉地发笑,想起自己让公子翌口吐白沫,又把他踢昏的惨状,便不再怪他那晚的偷窥了,有时间她真想偷偷回奇峰山去看上一看。

偶尔也会听到江湖人提及唐夜退婚又毁她清誉之事,每听见一次,她便怨恨唐夜一次,时间长了,不禁心里积怨愈深起来,便暗暗决定了一件事:唐毒,你竟然敢先我一步退婚,我本来并没把你看在眼里,但如今我倒真想亲眼见见你是何许人了,不如,本姑娘一路玩到蜀地时顺便去你家探望探望你吧。

路上,她闲来无事,偶尔高兴时,便装出盖世大侠模样,看到不平事便跳出来自许大侠拔刀相助,博得些许钦佩仰慕崇拜的目光后,偶尔也能得个一篮子鸡蛋、土豆什么的过过大侠的干瘾。不过,她可不是什么事都会跳出去的,有时候看对方人多势众,不好欺负的时候她都是绕路走,毕竟姐姐告诫过:自己放中间,其他放两边。这句话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呢。再说了,这年头,柿子都是挑软的捏,这道理她懂。

这日,她行至太湖东岸的藏书镇,打算在镇上休息一夜,偶然听到镇上的人说,近日,江南总督府的兵马正驻扎在距此地不远处的穹窿山脚下,明日一早便要攻上山去,打算一举剿灭穹窿山山贼。

方若兮一听,不禁来了兴致。官兵剿灭山贼,这场面可一定要去看看,而且,江南总督的兵马,带兵的将领一定是宋家人,不知道会是谁,听说,宋家有一子,名曰子星,武功了得,又是享誉江南的美男子,不知此番来了没有,这宋子星不知道会有多美?会比公子琪还美吗?

江湖艳遇

次日晨,天未亮,方若兮便起身赶往了穹窿山,过山脚下时,果见许多官兵,约有上百人,在山下严阵以待,似在等待号令。

方若兮先于暗处把马拴好,后趁着天未明施轻功攀爬上了山。

未至半山腰便看见了山贼的第一道寨门,她隐藏好自己,寻了个好位置等着官兵攻打山寨,直到天已微亮,忽听山下一阵号角声传来,方若兮来了精神,躲于巨石后,头带杂草,只露出一双眼睛闪烁不停。注意到山贼寨门上隐约的箭头,紧张地等待着。

这山寨据险而立,易守难攻,如今山下官兵又摆明了告诉山贼,我要来攻打你们了,你们赶快做好准备吧,是以,官兵已失了先机,如果此番再明目张胆攻上山来,恐怕是有来无回啊,方若兮看着寨门上及附近崖壁隐约晃动的箭头暗叹道。刚这么想就听见山下官兵一路呼喊着冲上山来,好像就怕山贼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方若兮心下一阵遗憾,看来宋家无人也。

可就在这时,山寨内响起了混乱的厮杀声,方若兮暗暗奇怪,难道山贼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内讧了?真不团结,显然是乌合之众。方若兮正胡思乱想着,官兵冲上山来,并开始用木桩撞击寨门,而原本寨门及四周崖壁上隐约露出的箭头均已不见了,半响后,寨门被官兵撞开,方若兮当先一眼便看到寨门处有一人横刀而立,背影肃杀,四周死尸数具,均是拦腰斩断,死状凄惨,有些断掉的上半身仍在他脚边抽搐着,血流满地,而那人一身白袍竟滴血未沾,单看背影,方若兮便觉此人是个非凡人物,只除了有点残忍。

他始终背对着寨门,就在方若兮瞪大了双眼早已准备好承接他转身霎那的惊艳时,却见那人猛地挥刀指向前方,一声大喝:“杀!一个不留。”

官兵们闻声群情激昂,一阵砍杀,剩余的山贼也立刻被斩杀殆尽,随即冲向了山寨的第二道关卡。

这时,躲在巨石后面的方若兮也随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二道关卡,地势更为险要,山贼远见官兵而来,借地势居高临下乱箭齐发,那位公子冲在最前面,当下,只一扬手臂,身后所有官兵立刻止住来势,这时,乱箭已近,他突然提气腾空跃起,挥刀砍落迎面而来的数只箭,脚踏两侧崖壁,飞身而走,瞬间冲进了山贼的巢穴,方若兮见他轻功使的漂亮,心下不禁大赞。

半响后,第二道关卡也被官兵冲破,山贼退败,早已乱了方寸,而官兵一路势如破竹,直冲进山贼巢穴。

里面一片混战,四周山崖陡峭毫无遮蔽之物,方若兮只能远远窥视无法再接近了,便觉无趣,而今眼见胜败已定,已没什么可看的了,心里虽想着看一看那白袍公子模样,但终不至于为了看一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而轻易让自己涉险,所以当下没有迟疑便偷偷离开了穹窿山。

回去的路上,途径太湖,她临岸远眺,只见苍茫远山,太湖之水一碧万顷,烟波浩渺,湖上点点鱼帆,沉浮于波涛间,她刚看完一场血腥的厮杀,再看如此恬静美景,只觉心境沉淀,杂念顿消,不禁感叹道:“还是活着好啊。”

因早上起得过早,她没吃什么东西,现下只觉饥肠辘辘,便先回了藏书镇,寻了些东西吃下,填饱了肚子,她正闲散地逛着,就在这时,街口有官府衙门的人敲着铜锣四下高喊:“穹窿山贼被灭,穹窿山贼被灭了,……”

路上百姓一听,均面露喜色,额手称庆。

有路人高兴赞道:“穹窿山贼终于被灭了,这真是百姓之福啊。”

又有百姓赞道:“这宋公子真是厉害,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众人齐声称是。

宋公子?方若兮闻言心下暗忖:难道说,今晨带兵攻打山贼的果然是那位宋家的公子,宋子星?今日一见,此人功夫果然了得,难怪爹爹时常提起此人。

宋子星是江南有名的美男子,今日没能窥得庐山真面目,实是一件憾事。

这小镇住着颇为舒服,方若兮打算在此再住一晚,明日方走。

夜晚,月牙儿高挂,星星布满天空,方若兮因下午睡了许久,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了,爬到了房顶上躺着看星星,只觉清风拂面,远远地看到了太湖的波光粼粼,不禁起了戏水之念。

踏着月色,她来到了太湖岸边,此地水浪平缓,四下树木林立,空寂无人,方若兮仰望满天星辰,只觉心情大好,忽想起儿时与姐姐一同从高处跳水踏月影的童趣,便想再试上一试。

她解开了衣衫,脱掉鞋子,放在岸边,只着小衣,轻轻一踏,用轻功跃上了岸边一棵高树上,看准月牙在水中的那个弯弯倒影,猛地跳了下去。

可她刚一入水,便觉脚下似踏到一物,而后听到水下传来一阵咕嘟声,她不禁奇怪,刚想潜下去看看,就觉似有水草缠住了脚,怎么也甩不脱,心下一急,不禁踢了又踢,踹了又踹,可就在这时,水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小腿,她大惊失色,想都没想就是一阵猛踢、猛甩、猛踹。然后快速地游离了那里,回头一看,便见一双手突然从水中伸了出来,紧接着又露出半个头来,大咳了几声,忽又沉了下去,方若兮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她突然明白过来,方才自己踩踏的竟然是一个人,这个想法一在脑中成形,不禁令她大惊失色,这时,只见那人的双手缓缓地沉入水中,明显已经溺水了,她忙游了过去,把这人拖上了岸。

上了岸,她手忙脚乱地先穿上了衣服,再看着躺在地上肚子鼓胀,嘴角冒水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先探了那人脉息,暗出了口气,这人还没死。

她环顾四周,方才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几件衣物,不用多想,定是这个男子的,难怪她来时没看到衣物,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冒然下水了,而且当时她也没有想到水下会有人,唉,这时说什么都已经迟了,当务之急是把这人救活。

她想用手去按他的胸口,可见他是个男子,而且上半身□,不禁犹豫着收回了手,换成了脚,可眼看脚就要踩上那人的胸口之时,她又收了回去,看着歪脖子树上的衣服,突然急中生智!

她用男子的腰带捆住了他的双脚,倒挂在树上,看着他身体在树下摇摇晃晃,嘴角滴答滴答地落水,不禁暗道:“这样子,吃进去的水应该会吐出来了吧。”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那人还是没有醒,不禁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如果他死了就麻烦了,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逃之夭夭。

本已返回了客栈,可又觉心里实在不安,方若兮又折返了回去。

可她还尚未奔至事发地,就听一人在林中大吼道:“小贼!你竟敢这般羞辱于我!”而后只听咔嚓一声,似树干断裂之声,紧接着便听到砰地的重物倒地声。

方若兮一惊,忙跃上附近的树去,借着月光,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那颗歪脖子树已倒在地上,刚刚被他倒挂在树上的男子此刻已穿戴整齐,看背影,一时竟觉得有点眼熟,微一细想,忽然想到一人:今晨攻打山寨的那个官兵将领!

此时,月下,那人背部紧绷,似正隐忍着怒气,手中抓着一张纸,已被揉成了一团,却没有扔掉,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把那一团纸揣入了怀中。方若兮心下纳罕,突然想起一事,忙向自己怀里摸了摸,而后不禁浑身直冒冷汗,糟糕了,公子翌画的那幅掐她脖子的画,丢了。

那晚,宋子星怀着与方若兮同样的心境,潜于太湖水中,闭气看着月牙儿在水中虚幻的倒影,许久之后,正打算一跃冲出水面之时,就见一物突然从天而降,一脚正踩在他的脸上,恰好把本要跃出水面的他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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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事发突然,他呛了几口水进去,在水下呼吸开始不顺,本想浮出水面,却不料,头顶那人对他是又踢又踹,他想反抗,那人却踢得更加厉害,直踢得他头晕目眩,眼睛发花,不禁呛了更多的水进去,待他终于有机会浮出水面,却已有些力不从心了,暗道自己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可仍挣扎着浮了上去,试图赢得一线生机。

他终究昏迷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待醒来之时,却见自己双脚被缚倒挂在树上。他平生第一次轮落到这种凄惨的地步,心里是又怒又恨,却又无处发泄,眼见四下无人,那踩他的小贼定然已经逃了,便先解下了脚上的束缚,跃下树来,先运功歇息了一会儿,身体虽然仍有不适,却已无大碍,便拾起岸边衣服穿戴起来,这时,却发现衣服下面压了一张白纸,心下好奇,便拾起来看。

借着月色,他大略看清了画中情景:画中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正掐着另一人的脖子,那人正在做垂死挣扎状,不及细想,便以为是方才那人故意留下来羞辱他的。心中怒火狂烧,再也忍不下这口恶气,一掌劈向了一旁的树干,树干应声而倒。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今晚的小贼。

方若兮一直躲于树后未曾现身,她本想蒙面把那幅画抢回来,但宋子星的武功只在她之上不在她之下,此外,看样子宋子星似已对她恨之入骨,她不敢冒然出去送死,所以只有悄无声息地躲着,直到宋子星离开太湖,她才暗出一口气,回了客栈。

这夜,她辗转反侧,怎样都无法入睡,一个隐忧压在心里越发凝重,那幅画落入宋子星之手,虽说并无大碍,但那幅画中有公子翌还有她花无多装扮时的样子,此番落入他人之手,如果被毁了倒也没什么,可被人当作罪证保留着,心里越想越不痛快,还有一点她不愿承认的,其实,她特别喜欢那幅画,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喜欢,她很想拿回来,可如今想要拿回那幅画似已没那么简单,她必须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拿回那幅画呢?

方若兮首先便想到了偷!

第二日,方若兮打听到宋子星军队驻扎之地,并获悉他明日就要领兵返回杭州城,所以要偷,只有趁今晚。

今晚,乌云蔽月很适合偷窃,方若兮艺高人胆大,只身一人,身着江湖人必备的一套衣服——夜行衣,毫无声息地潜入了宋子星的军营。避过巡视的哨兵,四下寻找宋子星的军帐,她本以为将军之帐应不同于其他,至少帐外会有一两个守卫,可一进来才发现自己错了,所有的军帐都是一个样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方若兮无奈,看着眼前数十个一摸一样的军帐,哀叹自己如果一个一个的去找恐怕找到天明也找不到,无奈之下,正想着寻个落单的兵丁挟持恐吓一下,可就在这时,恰见一人身披斗篷由一个士兵带着向一个军帐走去,方若兮发现唯独这个军帐内隐约似有烛火闪烁,便偷偷跟了过去。

那人进入了帐篷,不久之后,士兵离开了。

方若兮暗喜,偷偷地靠近了军帐,附耳上去静听起来。

习武之人本就比常人要耳聪目明,她附在帐外,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的声音。

帐内,有一男子道:“叔父,请喝茶。”

又听一老者道:“放着吧,今夜叔父深夜来访是有一事与你细说,子星,你爹叫你明日可不用返回杭州城,直接去金陵方家向方家的二女儿方若兮提亲。”

帐外的方若兮一听这话,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完全地贴到了帐子上,只听里面宋子星回道:“叔父,爹这是何意?”

里面老者笑了笑,方道:“子星,你父自有用意。”

“侄儿不明,为何爹与叔父会让侄儿娶一个被人退婚,已被逐出家门的女人,还请叔父赐教。”

老者笑道:“子星,你知方家无男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方若薇已许配给天下首富洛阳李家大公子,秋天一到就要嫁过去了,二女儿方若兮本与蜀中唐门四公子唐夜指腹为婚,本要等到姐姐方若薇出嫁后也随后出嫁,却不料,那二女儿方若兮以不愿嫁唐夜为由离家出走,这件事,方家本严密封锁了消息,可是,你知道是谁泄漏给唐家的吗?”

帐内沉默半响,宋子星方道:“莫不是叔父你?”

“子星厉害,的确是叔父我。”老者大笑。

帐外方若兮一听这个,不禁暗道:老头,干得好,多谢了!

老者又道:“我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了唐家,唐家人都极为自负,尤其是唐夜,我料定唐夜知道方若兮不愿意嫁给他,肯定会对她弃如敝屣,我没有料错,唐门果然退婚。贤侄,如今皇上眼看就要不行了,太子年幼,又非正宫刘皇后所生,刘家如今权倾朝野早有反念,我们也应该为自己提前打算打算。方家虽是商贾出身,但其兵器铺和牧场遍布天下,一旦天下大乱,方家可为我们大量提供优良的兵器和战马,我们不先下手,恐怕,必会有人先下手。不说这个,方若薇所嫁之洛阳李家,可是天下首富,如果方正阳答应与我们宋家联姻,子星,以金陵方家、洛阳李家、再加上我们宋家的实力,不管今后天下发生什么巨变,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帐外方若兮听后心中大震,暗道:没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有用啊,看来,以后要对自己更加好一点了。不过,想利用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时,屋内宋子星忽道:“叔父,子星认为,此时不应去金陵提亲。”

“为何?”老者问道。

帐外方若兮闻言,暗道:算你小子是个明白人,你要是敢去提亲,我一定要你看不到金陵的太阳,在路上我就把你……

这时,就听宋子星回道:“方正阳已逐了二女儿出去,我又以何由向其提亲呢?此其一,再有,听叔父说,似有很多人想娶这方家二女,但偏偏方正阳却在这时把女儿逐出了家门,不管不问,此事似乎颇有蹊跷,叔父也说,方家可大量提供兵器和战马,当年圣祖皇帝也正是借助了方家的支持方能一统天下,方家一直以来虽无人在朝为官,但地位特殊,不是轻易可以拉拢的。叔父,子星认为,如今皇上虽病体缠身,但毕竟没有薨逝,此事尚不宜操之过急,过早暴露自己,我们还需观望一二,谋定而后动。”

“哈哈……”老者听完这席话,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帐外的方若兮闻声不明所以,就听老者道:“好!好!来此之前我与你爹商议过,也正是这个意思,叔父刚刚只想问问你的想法,子星思虑甚周,叔父甚感欣慰,唉,可叹叔父之子俱不成才,宋家将来交与你手上,我和你爹都放心了!”

“谢叔父信任。”宋子星恭敬回道。

老者又道:“子星,今夜叔父来此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这也是叔父急忙从京城赶回来的主因。”

宋子星正色道:“叔父请讲。”

帐内,老者附耳与宋子星说了些话。

帐外,方若兮努力去听,也只隐约听见‘宋家’‘朝廷’等几个模糊的字句。

半响后,忽闻老者咦了一声,问道:“子星,这幅画你从何得来?”

画?帐外方若兮一听,这才想到,对呀,自己是来偷画的,怎么成偷听的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有人大喊:“什么人?”

哎呀,被发现了。

怕了你了

那天要不是方若兮跑得够快,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就在之后几日,方若兮遭遇了几件事,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知道宋子星此人到底有多冷酷,有多无情,有多不讲理,有多欺负人,有多讨厌,有多令人厌憎……

昨晚,偷画失败了,再无从下手。并且,昨晚她偷听到的话,终究有些隐忧。方若兮心里虽因这事耿耿于怀可也无可奈何,便放弃了偷回那幅画的想法,第二日一大早便骑马离开了藏书镇,向杭州城行去。

好巧不巧,就在方若兮骑马慢悠悠地行于官道上时,恰好遇到宋子星率军行过,官兵一路小跑,宋子星策马行于其中。

方若兮行在前方,闻声回头,赶忙策马让在路边,想等他们过去再走。

今日晨光明媚,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正大光明地看宋子星。宋子星溺水的那一晚,她根本未曾仔细看过,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其他一概不知,再说,他当时狼狈的样子也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而今,也算是方若兮第一次正视宋子星。

她举目望去……

早晨的阳光柔软地有如轻纱,轻缓中带着一种诗意的淡雅。

他青衣如水,双眸如星,神态清冷,仿佛隔岸的素心兰,不染尘埃地淡淡清艳。

只一眼,方若兮便已怔愣。

这样的一个男子,方若兮怎么也无法与那晚在太湖被他踢晕的男子联想在一起。想起那晚,他□着上半身,方若兮不自觉地热了起来。不禁用手给自己扇风,边扇边道:“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啊,一大早就开始这么热了。”

官道上两边都是树林,此处多鸟,官兵行过方若兮身边时,恰好有一群鸟从官道上方横飞了过去,速度极快,可就在这时,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恰好砸向了方若兮,方若兮反应很快,知道此刻从天而降的是鸟屎,自然不会伸手去挡,又因马已靠在路边,再躲的话就掉到身后的沟渠里了,所以情急之下只得迎着鸟屎催动掌风向外一送,把鸟屎挥了出去,可恰好这时,宋子星骑马从旁而过,这鸟屎不辨方向更不辨人,在空中几个翻滚飞向了宋子星,就在方若兮发觉想提醒他一句时,声音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宋子星已然察觉了身侧有不明物体飞向了他,突然一挥衣袖,而后,只见他身后骑马跟随他的副将的鼻子上糊着一团黑白相间的柔软物体,正是那坨鸟屎,副将下意识伸手一摸,放在眼前一看,面色变青。

宋子星也看到了,嘴角微微一挑,又抿紧了。蓦地看向路旁的方若兮,仿佛那坨鸟屎是方若兮放的‘暗器’一样,方若兮无辜地指了指天,示意宋子星,那‘暗器’其实是鸟放的,不是她,宋子星看着她,那双眼睛看似清冷,却暗藏着不同他人的睿智和冷静,不知为何,方若兮忽觉有些羞涩,那副将不明所以,顺着方若兮的手指看了看天,而后虎目含威瞪向方若兮,方若兮一见,忙向天上看去,一看,惊道:“鸟呢?刚刚明明有一群的……”忙四下里寻找起来。可就在这时,那副将早已哇呀呀提枪向她刺来。她心里这个委屈啊……一扫面前这么多官兵,她二话不说,策马就逃,口中喊道:“不是我,是鸟!”

副将正要提马去追,却听宋子星沉声喊道:“武政,回来。”

副将武政心中虽怒,闻声却压下了马头,抑制住心中火气,退到了宋子星身后,未继续追赶。

宋子星看都没看早已远去的一人一马,只大声对已停下步伐的官兵道:“继续赶路!”

众官兵齐声道:“是!”

人马继续向前行进。

杭州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方若兮这些天一直都是打扮成风流才子模样,四处闲逛,好不逍遥。

这日中午,方若兮腹中饥饿便打算去杭州城最有名的风来酒楼去吃点精致的小菜,未料恰好碰到武政一群人出来喝酒。说来也巧,二人同时进门,一抬头,便来了个面对面。

因方若兮装扮与前两日一样,武政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一次,方若兮可没那么好运逃走了,因为大门已被武政挡住,武政是个武夫,言语粗鲁,二人几句不合,便动起手来。

从酒楼打到大街,再从西南打到了西北,一路人群四散躲避,有人认识武政,自在一旁为其助威。

武政勇猛,方若兮一时片刻竟讨不到便宜,但几招过后,方若兮便已察觉武政力气虽大,乍一看拳脚功夫扎实虎虎生风,但武功招式却极为平常,方若兮一笑,终于等到武政露出破绽,一指向武政的笑穴戳了下去,可就在这时,一阵掌风扫过方若兮的面颊,她险险躲开,而后就听一人朗声道:“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

方若兮稳住身形,闻声向那人望去,一见,竟是宋子星。

这时,宋子星的掌风已到了近前。

宋子星的掌风内力绵延不绝,方若兮顿感压力,只得小心谨慎,见招拆招。因此刻他二人正在大街上,四周有人围观,恐误伤他人,所以都没有使用兵刃。大街狭窄不能随意施展,二人打到酣处,只见不远处有个高台,先后施展轻功一跃其上,高台宽阔,二人打得更加难分难解。

五十招过后,宋子星忽道:“这位公子,如果今日你输在我手里,须向我的副将武政为上次之事赔礼道歉。”

方若兮避过一掌,道:“好,上次之事虽然并不怪我,屎是鸟拉的,也是你挥那坨鸟屎到他的鼻子上的,但如果今日我输了,我愿意承担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向他赔礼道歉。”

方若兮言下之意,那坨鸟屎不是她拉的,那坨鸟屎也不是她挥到武政鼻子上的,明明就是鸟与他的错,他却摆明了不讲道理,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压在她头上,她不服。但如果她比武输给了他,她愿赌服输,愿意承担下这个罪名,去赔礼道歉。

宋子星自然听出她话中嘲讽之意,当下一声冷哼。一掌疾速向方若兮挥去,方若兮一见,当下运足了内力,迎面接去,只听得碰的一声,二人退开,各据一方。

方若兮气息翻涌险些抑制不住胸口地涌动,举目看向宋子星,只见他面色不改,气息若定,方若兮知道,她输了,不禁黯然低下头去。

这还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与人单打独斗输了,她心中虽不痛快,但仍打算依约给台下的武政道歉,了结此事。

可就在这时,一浓妆艳抹手舞红帕的婆子突然奔上台来,拖住宋子星的衣袖便道:“哎哟,这不是宋将军吗?老婆子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那,早知宋将军对周二小姐有意,直接去府上提亲不就是啦,何必还特意来此当众比武招亲呢?”

比武招亲?方若兮与宋子星闻言均是一怔,方若兮先行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方挂着一个大红色的绸缎横幅,上书几个大字:“比武招亲”!

方若兮目光流转,看着那婆子拖着宋子星的衣袖不放,还在那里唧哩瓜啦的没完没了,宋子星正要不耐地挣脱之际,方若兮忽然昂首挺胸,很像个扛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一般,对在场所有人朗声道:“宋公子,在下认输了!虽然在下对周家二小姐的爱慕不比宋公子的差,但既然是比武招亲,输了就是输了,在下恭喜宋公子抱得美人归,告辞!”言罢,不由分说,足下一蹬,箭一般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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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在场围观百姓全部哗然,那婆子眼睛一霎那放出光来,抓着宋子星的衣袖像是抓着一根金条,不肯放手,可宋子星一甩仍挣脱了开来,如箭一般随方若兮之后追去。

婆子一见自己两手空空,不死心地追在后面大喊:“宋将军,何日去周府上提亲啊?”

此问自然无人回答。

武政也随后追了上去,可他的轻功与方若兮和宋子星相差太远,还没到街口,就不见了前方二人身影。

二人先后出了杭州城。

方若兮一向自认轻功不错,但天大地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宋子星的轻功不仅不输于她,而且更胜一筹,方若兮跑到几乎断气,也没甩掉宋子星,再加上方才那一掌,她受了些内伤,现下根本跑不动了。她回过身喘息地看着紧随而至的宋子星,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宋子星叹道:“真受不了你,怕了你了,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去道歉。”正要埋头往回走,却突然被宋子星点住了穴道,眨眼间,便被他用绳子捆成了一个粽子,方若兮冲宋子星哇哇大叫道:“喂,你干吗?放开我!快放开!”

宋子星解开了她的穴道,挣了挣手中的绳子,嘴角微微一挑,道:“以防你再逃跑,还是绑住你方便些。”言罢,拖着方若兮便往回走。

因绳子缚了方若兮的双手于后,宋子星这么一拉,方若兮就只有跟着他倒着走,一路上方若兮百般挣扎,宋子星无视,方若兮大骂,宋子星不理,方若兮试图踢他,却如何能踢得到,不一会儿,方若兮便识时务的放弃了。宋子星此刻就像是牵着一头倔强的驴一样牵着方若兮往杭州城里走,其实驴都比方若兮好,只听说有倒骑驴的,没听说让驴倒着走的。

宋子星大步往前走,方若兮只有跟着往后退。虽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宋子星捆绑她的不是普通的麻绳,而是特制的含有金属丝的绳子,方若兮双手被缚身后而且很紧,宋子星又随时扯着,不能令她施展,她心中有气,却也只能暗暗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