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你这女人快放开我家少爷!”柳翼听到动静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觅尘用尖尖的发簪抵着自家少爷的咽喉,忙推开堵在身前的富田成怒声道。随即又觉不对,少爷功夫了得,怎么会被一个弱质女流挟持?这么一想心中已是安定。虽是诧异却想少爷自有计较,自己配合就得了。

“我也想啊,不过你们堵着路我过不去走不了,只能委屈你们家少爷了。”觅尘嘻嘻一笑耸肩道。

“快让开,都堵在这里做什么?!我家少爷倘若出什么事你们也别想好活!”柳翼嚷着推开老鸨和富田成,自己也退后了几步。

“你别伤到我家少爷,我给你开道。让开让开!”说着便真转身引路而去。

觅尘见老鸨和富田成都傻眼了,便挟持着萧潋晨跟上柳翼往门口走,没一会儿便出了小浪亭绕过回廊到了街上。

“去,找匹马来!”觅尘有些诧异地看向行人寥落的花街,略有愣然,心道不就是挟持了个人嘛,怎么街上行人都吓跑了?

她所不知的是刚刚一对士兵刚进了花街,宣称城中进了要犯,怀疑藏匿在了花街,已从花街东面的青楼开始搜寻了起来。碰到这种事谁还有功夫在这里逗留。

柳翼很配合地卸下马车上一只踏雪宝马牵了过来。

觅尘最后看了一眼萧潋晨,他也正笑意莹然地看着自己,微风轻抚吹起了他额头的斜碎刘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弯月形状的胎记,白衣上的墨竹绣纹滑过暗光映着柔和的面容更添俊逸潇洒,觅尘心中一动,眼前滑过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挺俊的身影。轻挪脚步让他略微挡住众人视线背靠向白马轻声说了什么,感觉萧潋晨猝然扭头,忙一个翻身上了马打马便扬长向花街尽头洒然而去。

萧潋晨望着觅尘远去的身影,桃红的斗篷飞扬着。他轻轻勾起了唇角,她竟还记得他!

“上次你拿了我的面具,这次我就骑走你的马!”

他自认是个奸商了,没想到有人竟比他更会算账!不过,面具怎么会是她的呢?

富田成见觅尘扬马走远,看向萧潋晨见他竟唇角挂笑,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忙上前躬身:“让公子受惊了,我明天定登门致歉,公子您没事吧?”

“香雪锦的事,明日你直接去凤鸣钱庄找彭竟,他会和你商讨银两问题。”萧潋晨说完便步向马车,跨上车放下车帘,摆手示意柳翼开车。这时候富田成才如梦初醒,一脸喜色地奔了上来,跟着马车躬身连连俯腰。

“谢谢公子,公子走好!”

柳翼轻撇了他一眼猛抖一下马缰,虽是单马驾车却稳健驶出很远。

“少爷,我看那富老爷的样就闹心。”

“呵呵,他的布行在这齐州城可是大有名气呢。小翼,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那富田成倒还不是一无是处。”马车中传出润朗笑声。萧潋晨轻挑双眸,如果他猜地不错,怕是那富老爷也没有机会和他萧家做这笔买卖了,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柳翼想到少爷允了那富老爷定和那绝色女子有关,少爷对那女子很不一样呢,回头看向微摆的车帘:“少爷,要小翼查查那女子的来历去向吗?”

听到柳翼的话,萧潋晨微微闭目,心间闪过那花街上一晃而过的军队,和白日那冷面凛然男子的面容,心中已是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这个世上能有那般风采的人不多啊!那么她呢?她又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果真是情侣吗?怎么好像有些难过呢…轻轻一叹,睁开眼睛。

柳翼只觉车中半响静默,就在他以为萧潋晨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车中传出极低的一声,仿若叹息。

“不必了…”

第四卷 初起风波 第十七章 归程

虽然知道有萧潋晨在,青楼该是不会派人追她,可觅尘还是扬鞭催马跑地飞快,出了花街绕着大明湖刚醒一小段路便见迎面一人一马疾驶而来,黑色的披风扬起宛若夜的羽翼,逆着光显得那峻拔的身影孤绝料峭,觅尘眸中闪过笑意,勒紧马缰停在了原处静候。

瞬间那一人一马便到了近前,一声长鸣,马儿险些直立而起。归海莫烬驭马站定凝眉看向觅尘见她毫发无恙,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方才放下了心,看着她的装束和身下的白马却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觅尘也歪头看着归海莫烬,他的身影隐在夜色中,面上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眸幽暗无垠,仿佛倒映了整个大明湖的碧水波光。觅尘轻轻一笑,催马靠近他,望着他进抿的唇线微微挑眉,他在生气?

“你在生气?”觅尘这般想着也就问了出来。话刚落归海莫烬就揽腰将她抱离了那白马放在了自己身前。

觅尘诧异回头,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眼底微暖面色渐缓,但接着便又是冷峻扫面,觅尘不以为意地粲然一笑瞬间也变了面色,神色微整一副吓坏的样子打了个哆嗦就往他的怀中缩去:“好吓人啊…莫烬哥哥,你吓坏人家了。”

觅尘娇羞说完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刚溢开腰间一紧已被归海莫烬紧紧地嵌在了怀中,感受到他怀中的温暖觅尘轻吸一口气,安心而恬静地任由他从身后拥着自己:“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没事。今晚有贵人相助呢。”

“弯月公子,萧潋晨。”

觅尘听到身后归海莫烬似是很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言语冷冽。不想她自己不交代他已是全部知道,觅尘微微诧异,刚要回头去看他,他却一震肩膀,两人身下马儿急纵而出。觅尘不防,猛然一仰又撞进了他的怀中。

“哎,我的马!”觅尘低呼,从他的身侧探出头去看那匹白马,但见它睁着大眼睛望着这边,原地踢抬着前蹄。

“它自己会回去找主人的。”

觅尘听归海莫烬的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恼意,微微一怔轻轻勾起了唇角:“莫烬,你是不是在吃醋啊?我又没怎么样!”

觅尘听到归海莫烬又冷冷哼了一下,半晌没有言语,回头正看到他坚毅的下巴,觅尘伸手在他紧绷的臂膀上戳了一下。归海莫烬伸出一只手将她胸前的斗篷拉得更紧闷声道:“就算是青楼也不必打扮成这模样吧…”

觅尘一愣诧异挑眉,低头望了一眼,翘起了嘴角,心道不就露出个脖子嘛。好吧,她承认纱衣是有些透不过重要部位可是层层包裹的,要让他知晓自己现代穿着吊带短裤四处跑还不得打翻醋缸?

不过她倒是蛮享受他吃醋的感觉呢,觅尘低低一笑往归海莫烬的怀中埋了埋:“谁让你撇下我走人的,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看你怎么办!晓舞姐姐回来了吗?你是通过染舞楼找到我的吗?”

归海莫烬又是一阵沉默,兀自生气每每遇到她自己就总是出问题,每每都护不了她周全,浓眉微蹙感受到怀中觅尘不安地动了动:“恩,回来了。我们今晚住染舞楼可以吗?”

觅尘岂会感受不到他的歉意,不过今天的事情也怨不得他,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听他问的小心翼翼知道是顾虑到叶染晴怕她不高兴,嘻嘻一笑道:“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晓舞姐姐呢,上次一别都大半年了呢,只是你的染晴妹妹要不开心咯。”

“叶夫人很担心你。”

觅尘听到归海莫烬萧肃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心道知道她也吃醋平衡了吗?有时候真感觉他也会像个孩子呢,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

夜风袭来,烈烈吹动衣衫归海莫烬用斗篷将觅尘包裹地更紧缓下了马速。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染舞楼,叶染已经等在了门口。归海莫烬下马将觅尘抱下,觅尘侧头去正看到一抹鹅黄的轻纱拂过转身向院中跑去,挑眉心道看来这个染晴姑娘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呢。

“郡主还好吧?”

“我很好,谢谢叶大哥。”

“你要再不回来师兄就要把我的染舞楼拆了!你不知道师兄听到你在小浪亭的消息脸黑的那样,啧啧…我到现在可还心有余悸呢。”叶染打趣着,见归海莫烬冷眼扫来笑得更是灿烂。

觅尘听得他的话心中甜蜜,抬头看向归海莫烬见他神色赧然伸出手指轻戳他的胸膛,换来他狠狠一瞪。

见他竟抬步往院中走,觅尘诧异挑眉:“不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先换衣服。”归海莫烬大步走着,低头不容商量地道。

“枫红院已经安置好了,师兄带郡主过去就好。”

觅尘轻笑,见叶染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冲他皱皱鼻子,扭头好奇地打量着染舞楼。夜色沉沉看上去倒是和一般府宅没什么差别,只是庭院中回廊纵横,迷宫一般。觅尘发现房屋的建造也并非正南正北,屋门杂乱地开向不同方向。

“这里布了阵?”觅尘看向紧跟在旁的叶染问道。

“郡主冰雪聪明。”叶染赞许道。

“前面就是枫红院了吧,叶染就不必送了,回去陪叶夫人吧,我等下就带尘儿过去。”归海莫烬停步看向叶染。

叶染心道他定是受不了自己戏谑的眼神早早打发自己走呢,不过也不怨自己呢,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好不容易能打趣下师兄放过机会多对不起自己。

“哈哈,师兄嫌我碍事了,我走!”叶染最后不忘轻笑调侃这才转身而去。

归海莫烬带觅尘进了枫红院,院内花木茂盛,园林假山秀丽端方,倒不似一路上的宽旷无趣。

觅尘换好衣服,两人便携手前往叶染和百里晓舞的住所。百里晓舞的腿部骨折只能躺在床上接待他们,觅尘帮忙看了看她的腿,见她精神也不太好,该是今日也受了累,再加上叶染晴不是红着眼睛盯着自己就是委屈地看向归海莫烬,便早早告辞回了枫红院。

一天劳累回到房中也觉得很是困乏,伸了个懒腰步到床边儿坐下:“我要休息了,你陪我好吗?”

觅尘望向跟着进屋的归海莫烬满眼恳求,归海莫烬轻笑上前,解下觅尘胸前系着的斗篷:“困了也要将发髻散下啊。”

觅尘晃晃头这才发现头上还插着朱钗,苦闷一笑。她平时都是用发带,有时候偷懒就直接睡下了,倒是忘了今天在小浪亭被折腾了一番。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烦闷地扯着头上的发钗。

归海莫烬摇头轻笑,扣住了她乱扯的手,觅尘眼眸中闪过小狐狸般的狡黠,唇边扬起笑意,极为得意的样子。

归海莫烬岂会不知她那些小心思:“想让我帮你梳头就直说,调皮。”

“呵呵,让海天的翰王爷帮我梳头,小女子岂敢。”

归海莫烬眸光轻扫觅尘得意的眼眸,仔细地理顺她的长发,将头上的发钗一支支取下,又拿过桌案上的檀木沉香小梳,替她梳理着一头乌发。发丝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丝缎般的柔顺感滑落指间。放下木梳,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睡吧,我去去就来。”

“她们并没有把我怎么样。”觅尘见他说话间就要转身,忙急急说道,已是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虽是对那小浪亭的老鸨和那娇娇气恨,可毕竟自己没有出事,不想她们因此丢了命。

“我知道了,你乖乖睡吧,我一会儿便回来,恩?”归海莫烬回身轻笑,安抚好觅尘,见她乖乖躺下闭上了眼镜。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跨步出了房。

出了院子便见叶染和左翼营的韩章站在花阁处正看向这边。

“王爷。”

韩章俯身行礼,归海莫烬上前虚扶了一下:“辛苦你了。”

“王爷折杀末将了。”

“你怎么也过来了!夫人不舒服多陪着她,我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看向叶染摆手道。

叶染看归海莫烬面上坚决,也知道摆平小浪亭不是多难的事,便笑笑也不多说,对韩章轻轻点头转身出了枫红院。

“怎么样?”

“末将已将小浪亭和富府团团围住,只等王爷发话了。”韩章是黑翊军旧将对归海莫烬极为崇敬,说话间也不敢直视归海莫烬的眼眸,微微低着头道。

“小浪亭查封,不要为难那些姑娘。”

韩章不想忙活了一晚上竟是如此结果诧异抬头,见归海莫烬眸中带过沉沉暗影,忙又低了头。

“老鸨还有那个娇娇…杀!至于富田成你就不用管了,去吧。”想到觅尘刚刚特意交代的话,归海莫烬微微一顿却还是不留余地地道。挥手示意韩章下去,静立了片刻,这才回身向屋中走去。

他们这次是秘密出来的,她们既是见到了尘儿的女子面貌便不能留下,何况她们还给尘儿吃了药,倘若今晚出了什么岔子,让他情何以堪…所以,她们,他不能原谅!

第四卷 第十八章 路途

永封元年海清帝带领部分皇室成员及少数文武大臣浩浩荡荡地从泰山出发前往海天陪都咸阳。出发之日暖阳高照,太子带领众臣工于泰山脚下送行,绵长的车驾驶离山谷,带起尘土飞扬,热闹了数月的泰山行宫随着圣驾的离去开始寂寥了起来。

不同于来时候的轻纱暗浮,此时已是初冬,车架上都挂起了厚厚的棉帐,车窗紧闭。车中也都置起了火炉。车架出发之时重阳节刚过,因为《易经》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初九,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海天人认为这是个值得庆贺的吉祥日子。重阳节也成为了冬季除了冬至之外最为盛大的节日。

此时虽是九九已过可空气中还飘荡着菊花的芬芳,觅尘轻掀窗帘向外望,群山如屏障在眼底滑过,此时草木已经开始凋零,满眼的青山已是苍凉,冬季淬不及防地来临。变如觅尘的心也跟着沉落了下来。探出车窗向后望,长长的车架上还插着茱萸,彩缯剪成是我茱萸、菊花花样系在车窗,车顶上,随风轻扬。

觅尘探头使劲往后看,只能看到顶顶车架,哪里还有那个挺拔的身影。叹息一声回到车中,心中黯然,不知一别又到何时方能重逢马车中的四角也挂着茱萸,用于除虫防蛀,觅尘靠在车壁上望着那紫红色的粒粒果实发了一会儿呆,马车一个颠簸将他晃醒,使劲摇摇头 将那些不快乐统统赶跑,爬起来伸手就摘了一个茱萸果实扔进了嘴里,味极辛香,觅尘干脆取下一枝来放在了手中拨弄了起来。

想到几日来在齐州游山玩水的日子,嘴里勾起了快乐的笑意,人说小别胜新婚,她把这一别当成是两人感情的调味剂吧。这般想着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甚至开始期待咸阳的生活了。

那个泰朝三百多年的国都,咸阳!多遥远的名字…就当是去旅游了吧,要知道在古代,闺阁女子出一次远门有多不容易,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抱着乐观的态度,觅尘轻轻的哼起了歌,掀开窗帘竟感觉天高地阔,寒风袭来倍感清爽,这时的她尚不知道在咸阳有怎样的风雨血腥,刀枪箭雨等待着他们因为有了上次坐马车的经验,这次前往咸阳觅尘未抱太大的期望倒也谈不上失望,而路上荒凉的景致也确实证实了她的先见。上次的远行尚是夏季,虽是炎热但一路好坏也青山绿水相伴,而这次恰逢冬季,一路除了光秃的树林苍山,几乎没有了第二种景致。觅尘一直纳闷这海清帝到底来回折腾什么,大冬天的顶着严寒到陪都去有什么好享受的?!

路上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日常生活变得极其简单富有规律。每日除了赶路就是赶路,由于天气逐渐转冷,几乎所有的宫妃命妇都变得沉默了起来,哥哥足不下车,连夜晚的安营扎寨都在静默中进行。只有路过大城郡时能让众人兴奋几日,纾解一下行路的疲乏。

觅尘从邹苑曦那里找来了许多的书,几乎每日都窝在车中看书,从没有发现自己如此用功过,原因很简单除了看书她几乎找不到第二种娱乐,总不能像众宫妇一样日日绣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是冬季,马车铺上了层层的棉垫毛皮,再加上她乘坐的马车又是鬼手处理改制过的,倒是一点都不见颠簸,晕车呕吐的情况没再发生。

当然也有和众人都不同每日都过得很是兴奋开怀之人,那就是黎云诺。那丫头总算是摆脱了父亲的束缚,慧妃娘娘又喜静也懒得管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妹妹,以至于云诺像脱了缰的野马每日畅游在各个马车队伍间。再加上有戴郇翔宠溺着,郎情妹意的,枯燥的生活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完美旅程。看着她每日笑得璀璨,觅尘又是羡慕又是好笑,羡慕她的豪爽潇洒,又笑她小孩心性太容易满足。

一个多月后,车架临近上党郡,又恰逢冬至将到。海清帝下令队伍在冬至前赶往上党,在城中祭祀庆祝。几日来行程变得紧促了起来,甚至晚上也要赶路,不在扎寨。

连着两天三夜没下马车,觅尘感觉身上疲乏的很,连晚上睡觉也睡不好。天尚未亮就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点了灯便靠在塌上随手拿过了一本书,翻了几页却又看不进去,正想掀开帘子透透风,手刚碰到车帘,却听吱呀一声马车被打开,一个人影钻了进来,还带着车外的寒气。袭了她一身,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却不是云诺是谁?

看着云诺风风火火的样子,觅尘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丫头整日的精神劲是哪里来的,想到大哥那般刻板,有些不明白这两个性格如此不同的人是怎么瞧对眼的。

“你今天可来的真早。”觅尘有气无力地说着,撇了一眼双眼晶亮的云诺,兀自又倒在了榻上往棉被中窝了窝。

“早什么啊,天都要亮了。天天在马车里亏你还能睡着,快起来,我有好玩的!”云诺说着便掀了觅尘身上的被子,拉扯着她的衣袖。

觅尘苦笑了一下:“我的姑奶奶,这天还灰蒙蒙的你能有什么好玩的?”

话虽是这么说却坐了起来,拿过棉衣穿在了身上。

“看,我们去骑马怎么样?”云诺也在车中坐下,伸手扯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了两套军装铠甲来,一脸兴奋地看着觅尘。

这两日白天黑夜地闷在马车中,日子简直成了一种酷刑,弄得她几欲发疯,昨日云诺来找她,她无意中提到要不找两身骑兵的装备换上骑马调剂下,谁知道云诺还真动了主意,付诸行动,觅尘有些傻眼地望着她。

“不是吧......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偷的,昨晚我一夜没睡,摸到骑兵营就干了这些事。你不知道我找了多少营帐才弄到这两套小码的军装。半夜我就来找过你了,外面驾车那冷面男死活不让我打扰你,真是你家王爷调教的好下属!简直跟他一个样,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快点换上,马匹我也找好了。”云诺说着还不忘怒目扫了一眼车门处。

觅尘无奈摇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号,大晚上不睡觉去偷衣服,天亮了不补觉却囔囔着骑马。看她已经穿戴了起来,也只能跟着扯过那铠甲穿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便出了马车,觅尘望向驾车的朗枫,见他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云诺,似乎在指责她带坏了自己。而云诺却笑得越发开心,得意地瞪着朗枫一眼,回头道:“快走,快走,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觅尘见她已经跳下了马车往后而去,忙看向朗枫:“不会有事的,我马术很好,你不必跟着。”

见朗枫点头,觅尘也跟着跳下了车,追赶云诺而去。莞尔,朗枫那副不怒不笑的样子确实是归海莫烬,不过让人家一个黑翊军副将军领来给自己当车夫,任谁怕是也笑不出来吧觅尘不得不佩服云诺的能耐,居然还找了两匹通体乌黑身形高大的骏马,一看就不是凡品。翻身利落上马,此时的天尚未全亮,天空迷迷糊糊地看不清晰,一切都像是被冬天施了法术一样,都安静的睡着了。

觅尘挺起胸膛深深地吸了口气,鼻腔中,口腔里都被灌满了冬天独特的清凉,这种冬天独有的气息悠悠地掠过了每一条敏感的神经。轻轻的嘘一口气,一团白雾裹着一份温暖袅袅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氲,半晌又汇入了干冷的空气。清新的寒霜扑面,冷风迎了过来,围着他不停地跳着、舞着。觅尘不觉寒冷,反而浑身舒爽了起来,嘴角也勾了起来,看向身旁精神奕奕的云南,见她正一脸讨赏地看着自己,觅尘毫不吝啬得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你上哪里弄的这两匹神驹,不错啊。”

“嘿嘿,这可是御马,能差咯?”云南催马靠近觅尘神秘地眨巴着眼睛道。

“御马?你不要命了?!”觅尘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滑下,心道这丫头胆子不小,连御马都敢偷。

“放心吧,不是偷的,是我借的。跟看管马匹的尚公公打过招呼了,还花了我不少银子呢。皇上驾车的御马那么多匹,昨日刚换下一批,这些事闲置的,不会被发现的。反正傍晚就能到上党了,到时候还了不就得了。瞧把你吓得,我办事就那么没分寸?”云诺委屈道。

觅尘这才放下心来,挑眉:“你办事要是有分寸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走,去队伍最后面溜马去,省的被发现了。”

说着便策马转头向队伍后面扬鞭而去,云诺也赶忙跟了过去。此时天尚未亮,两人又穿戴盔甲带着头盔,再加上队伍不时就有巡视的骑兵,她们的衣饰虽不是巡视兵的穿戴倒也没人注意。

两人跑了一下段,眼见迎面一人飞驰而来,白衣白甲甚是醒目,身后的黑色披风更是高高扬起俊逸天成,正是归海莫湛。觅尘和云诺对视一眼,暗叹倒霉,忙低下了头停了马站在路旁躬身让道,心中祈祷着他赶紧过去,可别发现了她们。

归海莫湛何等眼力,早在她们没看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两人,见她们萎缩一旁垂头恭敬的样子眸中带过好笑,故意在经过两人身旁时放满了马速,直吓得两人头垂得更低了,这才轻轻一笑催动马缰跃过两人飞驰而去。

觅尘听到马蹄声远去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云诺,见她也一脸庆幸:“你有没听到他好像笑了一声?”

“没吧,快走吧,早点到后面去就没事了。穆王爷负责皇室车架的安全,后面都是随行的奴才,没人巡视的。”云诺说着扬鞭便抽打上了觅尘身下的马屁股上,马儿一声长啸飞奔了起来。

觅尘不防身子往后一仰赶忙拉好马缰,回头使劲瞪了一脸得意的云诺一眼,惹得她更快乐地咯咯笑了起来。

到了队伍后面果然没有了巡防兵,由于都是步行,队伍也稀稀落落。虽说两人骑着马显得极为突兀,可大家都是步行赶了几天的路哪里还顾得上她们?两人悠哉游哉地有一下没一下甩着马鞭,随意的往前走着。

夜晚的寒霜将群山覆盖上了一层苍茫的白色,展现在眼前是一副磅礴的好图景,巍芒间孕育着新的希望。山间路旁松柏苍翠也带上了一层霜,淡绿中隐隐的泛出青灰。远望去仿佛被飞扬的尘土覆住了,虽是如此它们却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傲迎风霜雨雪,激励着人们勇敢地前进。

觅尘看着远处的起伏的山峦,只觉得心里特别痛快,轻轻地扬鞭哼起了那首《还珠格格》上的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欢快的歌声轻轻荡漾在风中,因为怕被发现了女子身份,觅尘唱得有些轻,虽是少了些豪情,但却多了丝清爽,一遍唱过云诺也跟着哼了起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两人一遍遍地唱着,不时相视而笑,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诧异望去,但见三人两骑迅速地靠近。正是归海莫湛带着小莫睿,还是戴郇翔迎面赶了过来,转瞬便到了跟前。

“你们两个,哪个营的?!不知道军纪?私自逃队,该当何罪?!”归海莫湛怒目扬鞭道。

“该当何罪!”他身前的归海莫睿也跟着扬起小脸蹙眉道,一副小将军的打扮,佯怒的样子更显可爱。

觅尘望着归海莫湛佯怒的脸,寒风下黑色的披风轻扬着,轻甲佩剑衬托下更显俊朗,少了一分平日的温雅多了些英气。虽是怒目挑眉,但那眸光却宛如一红清泉荡漾着愉悦。

觅尘轻轻笑了起来:“王爷息怒,小的知错了,甘愿受罚。”

“恩,知错了便好,那就罚你给十六皇子当马夫吧。莫睿,过去吧。”归海莫湛一本正经道,说着便提起了身前的归海莫睿,将他送向觅尘的马上。

觅尘也不多说,扶莫睿做好,将他身上的披风裹好。

“王爷刚刚看到我们了?”云诺跟戴郇翔低语了几句简单交代了自己一晚上的犯罪过程,这才回头笑着看向归海莫湛问道。

“看不到你们难道我还看不到父皇这两片御马啊?这么明显的马你们也真敢骑。”归海莫湛轻笑挑眉。

“有什么不敢的,不都是马嘛。”云诺打量了下身下的马确实显眼了点,竟似比戴郇翔身下的白马还高出半头来,自己也觉这事做的鲁莽了,却还是嘴硬嘟囔道。

“胡闹,不怕再被惠妃娘娘教训?一晚上不睡觉不累吗?”戴郇翔神色肃整地看向云诺,口气却掩不住关切。

觅尘笑着看了两人一眼,见云诺满脸委屈面色酡红,回头跟归海莫湛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同时驱马快行了几步,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尘儿姐姐,你们刚刚在唱什么歌?在唱给我听听吧。”归海莫睿仰头看向觅尘,一脸的期许。

觅尘四下看了看,几人在路边一番耽搁竟完全脱队,便点点头轻咳一下,大声唱起了那首《红尘作伴》。

唱着唱着,笛声响起,回头诧异看到归海莫湛一支紫笛横在唇边,笛声破空而出。他见觅尘带过笑意,融化了冬日的寒意,觅尘轻轻一笑唱得更加大声了起来。没一会云诺和戴郇翔也跟了上来,歌声中又加上了云诺豪情万丈的清脆和莫睿有些稚气的童音,没一会戴郇翔也跟着唱了起来,伴随着舒缓却欢快的马蹄声,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响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