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觅尘面色冷峻,归海莫啸心头一恼,伸手便扣住了她的下颚,眸中全是怒火,嘴上却轻笑道。

“尘儿不是一天都在惦记我那五哥吗?本王特地来告知五哥近况,免得尘儿伤身之下难以入眠。

觅尘眸光一亮,见他面容不善忙又警觉了起来,鬼才信他会这般好心。下巴被钳制着,觅尘只能愤愤看向归海莫啸冷声道。

“多谢王爷挂心,不过尘儿现在又不想知道了。尘儿觉得凭蕴之的能耐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所以王爷您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莫要让那罗小姐就等才好。”

话语刚落下巴处一痛,却是归海莫啸手中突然施力,觅尘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又是莫湛又是蕴之,哼,叫得可真是亲热啊。罗小姐?怎么?这次尘儿不为姐姐鸣不平了?”归海莫啸下场眼眸半眯直盯觅尘,嘴边却依旧挂着他招牌般邪气的笑。

觅尘看着他半柔半刚的俊脸,简直都要怀疑这厮是不是今晚喝高了来她这里发酒疯。要不就是故意来吓唬她,不让她好过。心头涌动出一股火气,头疼袭来,再不想敷衍着阴阳怪气的家伙,挥手狠狠甩开归海莫啸的手大吼道。

“你到底想怎样?”

归海莫啸一愣,望着那只被觅尘会开空落落抬在半空中的手亦是一股怒气涌上。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头浮躁的很,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她就回去的,不知不觉便又惹她生气了。

而他自己无疑也是弄了一肚子的闷气,望着觅尘由于发怒而愈发显得晶亮的双眸,归海莫啸右手一挥便将她扯过扔在了床上,下一刻身子一翻便压了上来。

“我想怎样?尘儿看不出来吗?”一首迅速地将觅尘双手固住压在头顶,另一只大掌便抚上了觅尘因气恼而绯红的面颊。

“你混蛋!你别忘了我是去和亲的!我戴觅尘也不是那些任意由你玩弄的人!你给我滚开!”

觅尘只觉身上沉沉,她望着归海莫啸明亮的琥珀色双眸变得深邃,渐渐模糊般散开,转而代之的是灼灼炙热的火焰。一阵心惊传来,她已不算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他这般为何她再清楚不过,一个激颤使劲挣扎了起来。

归海莫啸却死死压着她,面上浮现出潮红来,有力的双腿紧紧钳制着被下的觅尘。危险邪魅的声音,哑哑的在觅尘耳边响起:“天高地远,谁会知道呢。”

望着他带着邪魅的笑,觅尘身子一僵一阵心寒,归海莫啸戏谑的眼神令她害怕地抽了口冷气。纵使那次被归海莫旭下春药她都不曾这般害怕过!那次她头脑不清,可这次却不同,她清楚得很,此刻她恨透了眼前之人!

“你滚开!别让我恨你!”怒目说着,觅尘冷冷别开了头。

可她这般却令归海莫啸本就恼意丛生的眼眸更加燃烧了起来,他仿似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如风暴般捏住觅尘的下吧,让她不得不注视着自己轻笑问道。

“恨我?那尘儿爱的是谁?我那四哥?”

觅尘不欲理他,淡漠地闭上了眼。却听归海莫啸又是一笑。

“真是两厢情深呢,我那四哥为了尘儿现在怕正往此处赶呢…”

觅尘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盯向归海莫啸,心中翻腾着喜悦,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啧啧,听到四哥回来就这么激动?”

归海莫啸只觉一阵心痛,满脸满肚子的烦躁无处发泄般,粗暴地掰过觅尘的下巴盯着她,面上不再桀骜,不再戏谑,只有浓浓的阴邪,眸中似乎还带了几分茫然。

觅尘见他这般便又木然闭上了眼,然而双眸尚未完全合上只觉眼前一黑,归海莫啸已经俯身将微凉的唇狠狠地堵上了她的嘴。

在唇间死咬着,宛若风暴,觅尘吃痛,红唇微动,他便一下侵了进去,粗暴的舌搅动着,不带一丝怜惜,狂热的渴盼,疯狂的索求,他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又似乎在寻求着什么。粗喘的气息令觅尘一阵心惊,尚未想明白眼泪便滚滚而落。

冰冷涩然的泪水沿着面颊滑进口中,归海莫啸突然一滞,猛然睁开眼睛抬起了头,一脸震惊地望着满面泪痕的觅尘。突然便似吓了一跳般飞快退离,松开扣着觅尘双手的大掌,跳下了床。

觅尘错头将脸埋入被中,眼泪止不住便滑了下来。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

归海莫啸看着觅尘微微颤抖的双肩,心里一阵气恼,伸手重重拍打了下头,闷闷说着,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了两步想伸手去拉出觅尘埋在被中的脸,手伸出愣了下又收了回来,半天才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归海莫啸柔声说着,话语间仅是浓浓的歉意,半晌见觅尘肩头不再抖动犹豫了下在床前蹲下,双手紧握又松开,微微抚上了她的肩头。

将觅尘的脸从被子中拉出,见她闭着眼睛,脸上湿湿的,归海莫啸满脸恼怒。从怀中掏出手帕便胡乱给她擦拭了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

见觅尘固执地闭着眼睛不肯看自己,归海莫啸直觉应该说些什么,匆忙开口。

“我…我本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是个男人,不是圣人,行不来坐怀不乱。”话语一出归海莫啸又急急收住,深知自己说错了话,烦乱的抓了抓头。

天知道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望着觅尘紧闭的双眸,归海莫啸心中升腾起百般滋味。嘴上说着,心里却毫不这般想。

他风流是真的,但他向来觉得自己自制力极好,就算是曼妙女人脱光了衣服勾引,只要他不想便能冷眼观望。这么多年要连点坐怀不乱的自制力都没有,那他算是白混了。他心道怕是普通春药用在他身上都可以凭意志力抵抗住,可今天他却失控了,而且失控得离谱!

只觉越说越乱,归海莫啸第一次面对女子不知该如何以对,床上的觅尘冷冷闭着双眼,身上就似罩着一层冷光,将她层层包裹,容不得他欺近。

刚刚他还用手帕替她擦拭泪水,可现在却是怎么也不敢靠近一步。烦躁地在床前走了两圈,却听觅尘冷冷道。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归海莫啸只觉她冰冷的声音刺得心中一阵疼痛,望了眼觅尘兀自一叹。

“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对。你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大步出了房,一出屋闷闷地一拳便击在了厅廊下的石柱上。觅尘听他出了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关上的房门眼泪便又涌了上来,只觉一阵委屈。抬手狠狠抹上嘴唇,心里酸酸的难受。

她第一次觉得被欺负了,心里凉凉的很难受,甚至觉得被背叛般心伤。因为她虽然平日里和归海莫啸纵使冷言冷语,可想来没当他是坏人,心里也谈不上讨厌他。几日相处下来,甚至有些拿他当朋友般看待了。虽是面上依旧争吵不断,可心里却相反,总莫名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在危险的时候会保护自己。

先在莫名地被他欺负,不像那次对南洛帝。亲过了,她恶心过便也罢了。这次她心中不觉恶心,却觉难受,难过非常。他最后那几句安慰,他的焦急更是让觅尘只觉一阵阵委屈。

尚未搞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脚步声传来,一个小侍女走了进来,觅尘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跪了下来。

“王爷吩咐奴婢给郡主送来冰块。”

“起来吧,放在桌上,你下去吧。”觅尘这才看见她手中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布带,想来立面抱着的该是冰块了。

见小侍女躬身退下,觅尘望着桌上的冰袋心头烦躁躁,望着墙上微微晃动的灯影暗自道。

没关系。明天她便有办法逃出去了。再不用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起了。

第五卷 风起云涌 第二十二章 逃脱

翌日寒风骤减天空却依旧飘着雪花,归海莫啸倒没有让觅尘再装扮成亲兵跟随身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故意躲着她,还是觉得邹苑曦刚行动过一次不会这么快再来。

觅尘又坐回了马车中,穿着和亲郡主七层八叠的衣服,隔着纱幕接受着均义百姓的好奇目光。

巳时马车在万众瞩目下出了均义南城门,觅尘掀开车帘探出头看向高大的城楼,那里依稀尚可看到一抹红色,正式那罗郡守的女儿罗芸。

归海莫啸昨晚是不是跟此女子一起渡过的觅尘不知道,但是早上出发时她却见罗芸不顾闺誉地在众目睽睽下拉着归海莫啸,似乎正往他手中塞个锦帕之类的东西。

她对他们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正打算移开目光往马车走,让她气恼的事发生了。归海莫啸竟一把推开罗芸直直冲着她大步走了过来,这也就罢了他还欺身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我想了一夜,昨晚的事你要觉得是我冒犯了,那我道歉。但是我不后悔,我本就想那么做。”

他说罢还认认真真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而去,觅尘愣愣地看着他远去,觉得恍恍惚惚不知所以。待回过神来,正看到那罗芸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那眼神足以杀死十头大象。她怀疑倘若不是她头上还顶着郡主的闪耀头衔早就葬身均义了。

随着车轮滚滚那抹红影终不见了踪影,觅尘回到马车靠向软榻头脑微乱。想起归海莫啸早上的那句话,微微蹙眉。

说实话,他莫名其妙的话她压根就没听懂!这人的抽风程度简直一天一个台阶地往上攀爬。昨日一天都沉默寡语,临到晚上给了她一个“惊喜”。今天干脆一早就轰得她晕头转向。

什么叫不后悔本就想那么做?他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就想惹她哭,欺负她?还是指那种事情?这人不会是在委婉地表示他对她起了性趣吧?

那厮天天都没个好态度,两人撞一起不是吵嘴就是暗自计量,觅尘是万万不会自恋地想那厮是喜欢上了她。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告诉她,她很荣幸地让他起了“性致”吗?倘若真是这样那她可真该刮目相看了,这归海莫啸不愧是花花皇子,风流之名远扬,他定然是第一个提出爱和性可以分离的开山鼻祖。

头疼地揉揉额角,觅尘暗自叹息好在她已经想好了逃脱的办法,要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和这厮继续“过日子”!看向身旁的一套茶具,觅尘兀自发起呆来。

天色渐晚,队伍在汜水河边驻扎过夜。觅尘在马车中用过晚膳便遣退了侍女,将案台下的一套紫砂茶具取出,望了眼桌上让侍女准备好的龙齿和石菖蒲,觅尘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将马车一角放置的大瓷器拖出来,立面盛放的正是前几日她在小虎山采集的甘泉水,亲自取水,将执壶置于小炉上。

一番动作看似舒缓而精心,细查下她的眉宇间却隐隐带着几分的心不在焉,目光还不时望向车门。事实上她这会根本就没有心思烹茶,她只是在等,等归海莫啸遣人来请她去他的大帐!

昨日心中已经有了逃脱的办法,今日一天她更是细细想过每一个细节,但前提是她必须在归海莫啸的帐中行事。因为经她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归海莫啸的大帐周围是人员最稀少的地方,也许高手众多,但却是她逃跑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不会武功,想要逃不是跟人比武功而是靠脑子。既然这样那何不找个看守较少的地方跑呢?何况她觉得怕是这郡主的马车周围高手只会多而不会少,指不定还都藏在暗处,让你防不胜防呢。

再有,归海莫啸那人及其自傲,她若想在她眼前逃脱,只需放倒他一人便可。他那些手下怕是万万也想不到自己武功高强的主子会在她这个弱女子手中出岔子吧?

还有一点对她极为有利,经过观察她发现归海莫啸一直以来似乎都在防范莫湛他们,对于她戒备确实不强。当然这是在他确定她身上没有银针,也没有毒药,更没有触碰他们认为的危险品的情况下。

既然别人那般看清她,那她还客气什么,该出手时就出手!今晚说什么也要逃脱,要是按归海莫啸不来请她,她就是想破头也得想出个理由找他去,最不济就厚着脸皮也要自己往他帐中钻。

这般想着,觅尘惊喜地听到车外传来了脚步声,不同于侍女的碎步轻移,是个男人的脚步声呢…

眸光一亮,收拾表情,在小桌前跪坐,觅尘抬手取过茶勺子轻轻拨弄着雪锦上的石菖蒲来。脚步声在马车外停下,觅尘诧异地发现外面竟半晌没有了动静。正当她怀疑是自己由于心中期盼出现幻听的时候,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觅尘扭头正看到归海莫啸高大的身影死死堵在了车门处,隔着外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一道强烈的目光罩了全身,让她没来由地身体一僵。

“入夜了煮茶?”

察觉到觅尘的僵硬,归海莫啸蹙眉移开了目光,看向桌上摆放的茶具和那车角炭炉上正冒着热气的小壶。

“有事?”觅尘不答反问,心中却是一紧,生怕他说出的不是自己所想。

被觅尘清淡的目光盯着,又被她挑眉逼问,归海莫啸目光躲闪了下,轻咳一声才道:“本王还没查到那邹苑曦现在何处,所以你今晚还和我同帐,快些过来。”

他说罢也不看觅尘便神色匆匆转身,动作竟有几丝逃意,就在他一脚踏下马车之际,觅尘清亮的询问声响起。

“我把这小炉搬到你大帐继续烹茶你不介意吧?”

听到觅尘的话归海莫啸微楞,似乎一时没有明白般,回神便赶忙挥手示意守卫。

“将郡主用的东西搬到本王大帐去。”

余光瞥见觅尘下了马车,归海莫啸这才大步流星向大帐走去,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其实方才他心中很是忐忑,生怕觅尘因为昨天的事不愿再到大帐去。其实他心里确定邹苑曦不可能这么快便有了新的计划,这几日其实没必要将觅尘带在身边。

然而就是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他发觉自己最近很不对劲,而且这种不对头全是来自那个总惹他恼火的女子。这种弄不清楚为何的心情极为不好,尤其是今天,他一天都心神不宁的。本想晚上一个人静静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独自呆在帐中眼前晃动的总是那张小刺猬般的面容,心情弄得极为烦躁。

这样的心情别说是理清思绪了,怕又得如昨晚那般彻夜难眠!所以他干脆来找这个罪魁祸首,既然让他不对劲的源头是她,哪么便从她身上找原因吧。而且显然他对了,刚刚推开马车看到灯光下女子静好的面容时他浮躁的心便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连自己都感到神奇。

提出让她到大帐去的要求,他竟没有勇气去等待回答,心中的忐忑,在听到她没有拒绝时涌上的喜悦,尚不足一刻,心情已是几变,那种时而酸涩时而甜蜜,时而恼火又瞬间静气的感觉让他接连几日已是有些摸不着北。就如现在,听着身后传来的清浅脚步声,控制不住地便牵起了嘴角,待到发现,已是眉眼飞扬。

当归海莫啸兀自想着心事时觅尘也在飞快地转动着思绪,眼见已到大帐跟前,眸光一转撇了眼帐前的侍卫。心想一会放倒了归海莫啸,自己穿上他的衣服身量毕竟相差甚远,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察觉到。心中想着事情,一时不查竟踩上了处凹陷,脚下一歪觅尘惊呼。

“啊!”

归海莫啸恍然听到一声低呼,赶忙回头正见觅尘身子一歪向前倒来。他心中一慌赶忙飞身欺近,正好堪堪揽上觅尘的腰,将她带入了怀中。

“怎么了?”

耳边传来归海莫啸急急的话语,觅尘微怔,他话语间带着的浓浓关切让她一惊,竟有些不敢抬头。

“脚又扭到了。”蹙眉说着,下一刻便被归海莫啸揽腰抱起。

觅尘抬头他紧蹙的眉心间挂着的担忧和心疼让她竟一时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抱着,待到回神人已坐在了床上,而归海莫啸则已蹲在了身前,正抬头望来。

“哪只脚?”

见他这般紧张,觅尘心生愧疚,同时又有些狐疑,微微一怔指了下右脚。

“没事,外面太黑扭了一下,已经不疼了。”

觅尘说着转动了下脚踝,目光却有些不敢看向满脸担忧的归海莫啸。

见她无事,归海莫啸面上一松,随即眸中闪过茫然和迷惑,抬头又望了眼觅尘,飞快地便转过了头走至太师椅坐了下来,表情闷闷地兀自沉默着。

觅尘见他这般亦是觉得一阵别扭,狐疑地望了他两眼。这时侍从将她的茶具和小炭炉搬了进来,她忙站起吩咐他们将物器放置妥当。

待到众人退下,她望了眼兀自愣神的归海莫啸便走到了桌前,在软垫上跪下静默等待水沸。

没一会儿小火炉上传出汩汩的水沸声,归海莫啸这才蓦然回过神来,扭头正见觅尘将水壶取下往一旁的白石浅瓮中注水。待到注满浅瓮,掀开壶盖将桌上方巾中的龙齿倒入其中,便拂袖将水壶再次放回炭炉上,拿起茶挟子将茶具一一放入那浅瓮中热烫洗净。

一缕缕白色水气氤氲腾起,萦绕在她的指尖,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静美,圣洁。归海莫啸不觉便看得入了神。

觅尘冲洗好茶具将其放置桌上,这才取过方才已经挑好盛放在雪锦上的石菖蒲填在了盏底。提起执壶,抬手拂袖流畅间悬壶高注,水声清亮注入茶盏,热力直透而出,冲起其中石菖蒲转动了起来。放下水壶,拿起一旁的紫砂壶盖扣上茶盏,以同样的动作又泡了一盏茶。

归海莫啸眸光随着她的手指轻动,莹白的纤指在灯光下发着柔润的光,这茶泡得极为简单,也就是一冲一盖间说不出的优雅静淡,她动作间的从容,眉宇间的淡然让他浮躁的心也慢慢静谧了起来。

“是安神茶。”

就在归海莫啸望着觅尘出神时,清浅的声音传来。他恍然抬头,正迎上觅尘看过来的眸光,那双眸在灯光闪烁下仿似秋水般又清明的光泽流动其间,引他沉沦。

听出觅尘话语中的邀请之意,归海莫啸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两只茶盏,面上竟瞬间露出小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的欣喜,起身跨步便在矮桌前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觅尘心头一松,轻勾唇角将那盏雕刻祥云的茶盏推到了归海莫啸眼前。自己则轻掀茶盖呷了一口,抬头正见归海莫啸笑着执起了茶盏,神情竟有几分傻气。觅尘从没见过他这般表情,不觉微微发怔。

愣神间归海莫啸已是昂头喝了一大口那茶,入口才觉有些烫,赶忙吞下蹙眉看向觅尘。

“好苦。”

觅尘见他眉宇紧蹙,微微张口哈着气,莞尔一笑。

“谁让你一口喝那么多的。”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开心不已。暗道,好啊,我害怕你不喝呢,你竟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呢。

“你没说是苦的啊!”归海莫啸见觅尘笑,面上亦是华彩焕然。

觅尘挑眉指了指茶盏底部的石菖蒲轻笑道:“石菖蒲,很常见的一味草药。味苦、微辛,王爷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大夫。”归海莫啸尴尬说着,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天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看那杯中之物。

自打昨晚把觅尘弄哭后,她对他一直是一副冰寒三尺的冷容,先在突然对他笑,还邀他喝茶,他只觉恍恍惚惚哪里注意喝的是什么,只觉自己这几日变得傻愣愣都不似自己了。

觅尘见他眉宇间闪现不自然倒也没放在心上,心头却想着别的事,望着自己面前茶水白气蒸腾计量着时间。那河豚毒性甚强,虽是经过处理可以入食,多食之下必定中毒。

昨日归海莫啸虽是只食用了几口河豚,虽是不至于中毒,但觅尘刚刚的一盏茶却又催发河豚之毒的功效。现代时候就听说过河豚之毒属于神经性毒素。吸收后毒素会作用于末梢神经和中枢神经系统,视神经传导障碍,首先感觉神经麻痹,后运动神经麻痹。

她昨晚忍着甜腻吃了一盘的桂花糕原因也在这里,桂花糕有很强的阻隔作用,要知道昨晚的河豚虽是只一口,但好歹她也算吃了呢,她可不想连带自己也被麻痹了。

微微握起双手望向归海莫啸,心中计量着这毒也差不多该起作用了吧,怎么这人没有反应呢。难道医术上说的不对?正思虑间却见归海莫啸蹙起了眉头,瞪眼诧异地盯向自己,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薄唇微动竟吐不出话来。

成了!觅尘双眸一亮,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唇角,正欲起身将桌上的烛灯熄灭,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觅尘大惊,暗道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这时候可不能让人进来!

心思斗转挥手便将烛灯微移,撇了眼灯光下自己投掷在大帐帷幕上的长长剪影,望了眼怒目瞪着自己的归海莫啸,觅尘咬牙狠心一个欺身便将自己的唇压在了归海莫啸的唇边。

见他睁大了眼眸一脸震惊,忙一手探进他的发中,扣住他的后脑微微移动了下他的面颊,另一手则不着痕迹地抬起他的右臂便抡上了自己的肩。

心跳加速间晃动着头,红唇在归海莫啸的嘴边揉捻,微眯的眼迎上他瞪大的眼眸,那里面蕴藏的风暴觅尘已经无从诠释,一阵头皮发麻。

听到帐外脚步声停顿,再也顾不上许多,欺身便压在了归海莫啸身上,两人直直倒在了满是长毛地毯上。觅尘闭眼苦笑,完蛋了,这下她算是彻底没有什么闺誉可言了。脑中虽是这般想着,心神却丝毫不敢怠慢,听不到帐外脚步声远去,觅尘只能硬着头皮嗯啊了几声,随然声音僵硬,暗自祈祷能骗过门外之人。

廖焙本是探知了邹苑曦的下落特意来禀告,哪里知道刚走近营帐就从帐影中看到这般劲爆的场景。自己王爷和郡主激吻!而且显然帐中场景正在不断升温中!廖焙目瞪口呆地望着帐幕上交缠一起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主子风流廖焙深有感触,但这样上演大戏不太好吧。凭借主子的武功该是知道帐外还有好多双眼睛啊!竟连声“退下”都没工夫说了,看来真是忙得昏头了。帐外看守的侍卫见廖焙愣然站在远处,也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一时亦是僵直了面容。

掌中传出隐隐约约的娇喘声,廖焙这才回神,赶忙上前重重挥了看守侍卫的脑袋,厉目扫了他们一眼,那两人这才回神垂首看向脚尖再不敢抬头,只是面上皆浮现出几丝尴尬来。王爷虽是风流,可也从来没有这般在他们这些下属面前如此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们心中虽是诧异却也不敢打搅,屏息凝神再也不敢看那大帐一眼。廖焙却不再惊异,这几日他便发现王爷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脾气也多变,向来定是跟这清尘郡主有关了。只是这郡主毕竟是要和亲的,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看来这邹苑曦的情况只有等明日再报了,廖焙对看守的侍卫又使了个眼色,这才大步而去。

帐中的觅尘此刻已是满面通红,哪里敢看归海莫啸等大的眼眸。终于听到脚步声远去,赶忙起身便将烛灯吹灭,这才松了口气。心念急转,这样也好,她的逃跑计划更容易了!

反正都这样了,觅尘也不在乎更过分些,一面轻声哼哈这,一面狠狠便撕裂了外衣,将衣服抛开,飞快地解起了归海莫啸的衣饰。反正本来就是打算穿上它的衣服逃跑的,现在也就是多了几声伴奏而已,没什么差别。

忽略归海莫啸黑暗中仍怒火汹涌的眼眸,觅尘飞快动作着,心中甚至轻快了不少。只觉自由生活便在眼前,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将归海莫啸的衣服脱掉迅速穿上,又将他拖到床上,故意放出大响,哼哼啊啊的同时还不忘跪在床边使劲将大床摇晃出声响来。迎上归海莫啸黒沉的脸得意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差点没爆笑出声。

这般等穿好归海莫啸的衣服,收拾好头发,觅尘眼珠飞转大喝一声。

“你走!给本郡主滚啊!呜呜,谁都别进来打扰我!滚!”

觅尘喊罢再也不看归海莫啸一眼,飞身便一把掀开帐幕施展轻功冲了出去,那速度只觉带起一阵风猎猎穿过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