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醒醒。”

觅尘身体微抖,半晌才茫然睁开眼睛自噩梦中惊醒,只觉周身冷汗涔涔,心脏似要冲破胸腔,她大口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归海莫烬将她拥在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半晌觅尘才平静下来。晕倒前的一幕幕支离破碎冲入脑中,她微微摇头,举目四望。见身处在一个极为简陋的帐篷中,心知 应该还是在江边,想来自己并没有昏睡多久。

“申时了,你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归海莫烬见觅尘蹙眉望向帐外,轻声道。

觅尘回头迎上他关切的目光,泪水潸然而落,俯在他怀中,无声垂泪,湿了面颊,湿了他的衣襟。半晌才抽抽鼻子,抬头问道。

“孩子呢?还好吗?”

归海莫烬点头:“孩子很好,有泗城赶来的婢女和大夫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觅尘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泪痕,推开归海莫烬便欲下床。

“我去看看哥哥。”

归海莫烬薄唇微抿,终是轻声一叹,起身在塌前蹲下,将她的脚放在膝上,执起绣鞋给她一只只穿上。

觅尘感念地望着他,想着大哥和方出世的孩子,眼中泪水聚涌。

出了帐篷却见早有从泗州城赶来的士兵将这一方团团护守,不远处还停着几辆马车。几个身着官袍的人正聚在一座帐篷前小声说着话,面容拘谨。

觅尘识得那座帐篷,迈步便向那处走去,步至帐外,却有士兵拦住了她。

小兵识得她是方才为夫人接生的大夫,面有难色道:“戴大人不让人进去,先生还是…”

觅尘脚步一顿,见那几个低声说话的官员也看了过来,面容紧张。她心中了然,冲那士兵挥挥手:“无妨,你让开吧,戴大人发火自有我担着。”

小兵一愣,觅尘已是绕过他挥开帐帘步入了帐篷。帐中没有点灯,光线昏暗,觅尘刚进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入目地上凌乱。

“滚出去。”

觅尘尚未抬头一物当头飞来,伴随着戴郇翔压抑的嘶喝觅尘只觉心一抖,竟有些站立不稳。呼吸一滞那东西便险险擦过额头,砸落在地。觅尘只觉额际一痛,低头去看,正是他用来剪断脐带的小剪刀。

一股楚痛涌上心尖,觅尘几乎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大哥,方才迈进帐中的勇气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了?”

帐外传来归海莫烬低低的询问声,感觉他就在外面,觅尘赶忙开口:“我没事。”

说罢慢慢走至小桌前燃上了蜡烛,灯影一亮,回头去望,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模糊了看到的身影。

塌上的被褥已被换过,戴郇翔背对着帐门坐在塌上,弯着身抱着云诺,背影萧索,仿似坐定一般,淡影投在他身上,打在他曲着的背上,那身躯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一阵风便能吹倒一般。

觅尘心如刀绞,印象中哥哥的身子如松柏般英挺,背影如山,永远笔直的脊背,宽厚的肩膀。而现在,那个硬朗英气的大哥,是否再不得见,永远湮没在这暗淡的小小帐篷中…

觅尘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走至榻前跪下。云诺的衣衫已被换过,依旧是一套红衣,鲜艳夺目,裙角的锦绣白莲层层盛开,映着她沉睡一般的面孔越发沉静。她的发被整整齐齐梳成了飞云髻,髻间插着一只蝴蝶青碧簪。

觅尘望着她乌黑的发眼前朦胧不清。

“尘儿,看,我梳着个飞云髻可好看?”

“好看,真真好看,是不是大哥给嫂嫂梳的发?”

“呀,死丫头又知道!”

“哈哈,看你那一脸幸福样就能猜出,这样就满足了?这飞云髻好梳的很,改明儿我让青黛教哥哥梳挽月髻,小嫂子还不乐上天。”

喉咙痛苦难言,觅尘将酸涩吞下,摇摇头望向戴郇翔,双唇微颤。

“哥哥,带嫂嫂回泗州城吧。这里…这里是难民营,孩子太虚弱,容易感染上病。”

觅尘的话传到耳边,戴郇翔恍若未闻,只轻轻动了下眼睑,将怀中云诺抱得更紧。

觅尘见他这般,实在不忍心再劝,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步出了帐篷。

归海莫烬负手站在帐篷外不远处,听到声音回头望了过去。目光移到她额头处,猝然拧紧了眉心,广袖一划,大步走向她,伸手扶上那处青紫。

觅尘微微侧头避过摇了摇头,目光约过归海莫烬的肩膀见不远处的马车门被推开,萧忆闪身跳了下来。

觅尘拉下归海莫烬的手,抬步便向马车走。

“孩子在车上?”

“恩。”归海莫烬点头,心知她放心不下孩子,便也跨不跟上。心中却是不悦,目光久久在觅尘额头那块青紫上徘徊。

萧忆见两人过来,忙迎了上来,对觅尘轻轻一笑看向归海莫烬。敛衽一礼道:“方才江边多谢公子。”

归海莫烬颔首,却不言语。

觅尘望了他一眼,复又看向微显尴尬的萧忆,抬手道:“归海莫烬。萧忆,萧姑娘。”

萧忆微微错愕,想起归海莫凌提起他这位四哥时的亲切和敬仰,竟微微红了双颊,在此看向归海莫烬抬手行了个江湖女子的拂袖抱拳礼:“久闻翰王爷英明,萧忆有礼了。”

归海莫烬却是微微挑眉,双眸深沉盯着萧忆,眼底黝黑无垠,带着天生入骨的峻冷。萧忆被他盯着,莫名一阵寒意,正不解间,归海莫烬却是微微牵动唇角。

“萧姑娘客气了。”

“我进去看看孩子。”觅尘惦记孩子,绕过萧忆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中嫣如、紫源一左一右守护着软榻上的孩子,默默垂泪,见觅尘进来微微一愣。

嫣如蹙眉怒道:“你是什么人,怎…”

觅尘伸手触上脸颊,心知是睡着的时候归海莫烬给她覆上了面具,忙道:“嫣如,是我。”

嫣如一愣,和紫源对望一眼。两人皆是云诺的贴身侍女,云诺出嫁她们亦跟随到了戴府,觅尘和云诺亲近,她们自是识得觅尘的声音,齐齐泪流而下。

“郡主,我们小姐…”

觅尘见她们泪流满面,眼眶一红忙道:“别吵到孩子,我看看。”

说着上千跪在软榻前俯身抱起了孩子,见她呼吸虽是清浅却异常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垂泪抱紧孩子,只觉她是那般小,两只手便能托在掌中。本该躺在母亲怀中被捧在父母掌心的宝贝,可现在却永远享受不到母爱。

想到云诺临去前的坚持,想到她伤痕累累的背,一时间只觉心痛难挡。云诺怕是抵死护着这孩子的,不然何以背伤成那般,腰上腹部却毫无伤痕…

“宝宝,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她…她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成大姑娘。”

嫣如和紫源听到这话又是一阵痛哭,而觅尘怀中的女婴竟似听懂了她的话,轻轻动了下小嘴嘤咛一声。

车外,觅尘刚进马车,萧忆就莫名觉得一阵紧张,正想回身跟着跨上马车,归海莫烬凌厉的双眸却扫了过来。

“萧姑娘可是认识戴夫人?”

萧忆一愣回道:“不认识。”

归海莫烬轻挑眉梢:“姑娘舍身相救,侠义心肠,本王钦佩。”

萧忆见归海莫烬目光微冷,似笑非笑,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目光:“王爷似乎话中有话。”

归海莫烬却是清浅一笑:“姑娘多心了,姑娘数年前救了八弟一命,本王一直感念于心,今日就此谢过了。”

萧忆见他抱拳行礼,方才面上的凛冽已经不见,心中惊异,忙回礼道。

“萧忆不敢承王爷的谢,我也进去看看孩子。”

说罢,回身便跨上了马车,感受到身后若有似无的打量,不免一阵心惊。暗道,难道那事这翰王爷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大师兄做事不该如此容易被人察觉才是。

归海莫烬见她钻入马车关上了车门,刚一回身,却见戴郇翔抱着云诺从帐中走出。他微微一怔,见戴郇翔几个时辰竟似变了个人一般,纵使心如铁石,也不免一阵唏嘘。微微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马车,想到那日觅尘所言镶泪珠的事,莫名一阵心慌,紧紧握住了双拳。

章宁见戴郇翔出来忙吩咐小兵将马车驶过去,戴郇翔抱着云诺上了车,一句话不说便死死关上了车门。章宁张口欲言,终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脱不出口。

一行人回到泗州城早已是夜幕深沉,十几个大小官员站在郡守府外,火把映亮了整条街道,个个面有哀容,马车一到更是哭喊连天。

戴郇翔抱着云诺对眼前的一切皆视若不见,跨步便进了府,直直进房便没有再出来。觅尘吩咐不让人去打搅他,可她自己却忧心忡忡守在房门不肯离开。

归海莫烬言道戴郇翔性格坚毅,定不会做出什么失常的事,苦劝良久,觅尘这才离开了戴郇翔和云诺落住的小院。

郡守府早准备好了一间婴儿房,一应细软都是新置,请了两个奶娘照顾着孩子。那孩子尚不满八个月,虽是发育极好却难免体弱,觅尘不放心一晚上都睡在婴儿房,一夜昏昏沉沉,醒来七八次。

翌日天还未亮,觅尘便起身,给孩子检查过身体便将她交给了奶娘。匆匆赶到戴郇翔的住所,却见屋中还透着微光,门窗紧闭,窗户上映出模糊的影子竟和昨日她离开时没丝毫变化。

觅尘叹息一声,走至门前,犹豫着抬手却又放下。半晌闭上一阵阵刺痛的双眸,抱着双臂在门前蹲下,只觉浑身发冷。

章宁端着膳食进院,只见觅尘蹲在门前微微一愣。觅尘仍是一身男装,脸覆面具,昏暗的光线打在蜷缩的身上显得悲凉而单薄。

章宁虽不知她的身份,可却知道昨日倘若不是她和那武艺极高的男人及时出现,后果会更糟。只是见她身为“男儿”却做这般女子的动作,颇有几分奇怪。

快步走上轻声道:“先生早。”

觅尘一惊,擦了两下眼泪,这才站了起来,看向章宁端着的膳食又看看身后紧闭的屋门,回头问道。

“昨夜可是你守在这里?”

章宁点头:“是。”

“我…大人他昨夜可还好?屋里有什么动静吗?”

章宁虽是不知道觅尘身份,可见她面上有浓浓的关怀,再加上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对她极为恭敬,又将小婴孩交给她照看,他不敢怠慢,赶忙回道:“大人跟夫人说了一夜的话,别的…没别的动静了。”

觅尘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托盘:“你去吧。”

她声音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章宁一愣,竟应了一声是,回身之际才恍然觉得不对,可却依旧迈步走出了小院。

觅尘回头望望屋中,心知大哥现在定吃不下东西,更不愿见人,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门边。兀自站了良久,直到天光大亮,这才一步步跨出了小院。

刚出院子就见不远处归海莫烬负手背对这边和一个身着绯袍冠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帐中廊下说着话。

见那人官袍上所绣乃是二品锦鸡,觅尘心道必是豫州巡抚程渊,微微诧异。她正想迈步往连着的偏院走,却见归海莫烬转身望了过来,脚步一顿,但见他对程渊说了句什么挥挥手,程渊恭敬施礼退下。

觅尘站定见他一步步走来,心中楚痛中隐隐涌上感激和幸福。眼眶微热,只觉这几日似是有流不尽的泪水,微微低头,再抬头归海莫烬已在身边。

一早天空就飘着细雨,觅尘脸侧发丝微乱带着雨水的湿意,原本清亮的双眸蕴含血丝,却因为这几日的哭泣越发显得晶亮澄明,衬得面颊雪白,不见一丝血色。

归海莫烬怜惜地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弯腰打横抱起她,跨步便向偏院走。觅尘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只觉浓浓的疲倦袭来,闭上眼却又觉得异常清醒。

归海莫烬踢开偏院厢房,抱着觅尘在床边坐下,见她目光呆呆看着烛火,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里屋,没一会儿一手端着铜盆,一手拿着一包布带装着的冰块进屋。

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扒开其中一个将药水滴入水中,待盆中面巾浸透,拧干给觅尘敷在脸上。归海莫烬随即坐在床边将她拉入怀中,感受到怀中的小身子微微颤抖,他眉头又蹙起了几分。

觅尘任由他忙碌,任由他默默地给她敷脸,给她取下面具,给她往额头上抹药膏,用冰块给她敷眼,只是忍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掉。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执着去守候根本无法相守的人,那样的爱该有多无望,默默地守候。执念一份无望的爱,以前她觉得守着这样感情的人不是傻了,便是呆了,脑袋定是有问题,再不然就是智商不高,情商剩余。

可现在真正爱了,有了爱到骨血的人,才知道倘若不能再相守,倘若没有了执念,便真是万念俱灰,一日也活不下去。想到大哥似是被抽空灵魂的样子,浑身不由颤抖了一下。

感受到觅尘发抖,归海莫烬忙将她从腿上拉起紧紧抱住。却听她低低念着什么,仔细听却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没有听懂,正低头间,却听觅尘又道。

“哥哥,以后该怎么办…倘是女子尚可以悲戚落泪,他那般…不哭,是不是以后便也再不会笑了。”

归海莫烬轻声一叹,低声安慰:“别瞎想了,你哥哥性情刚强,性格坚毅,定能熬过去的。何况他还有小女儿要抚养,总是心中有个寄托,会好过来的。”

“会吗?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残酷,那么多事,在你不懂珍惜前便成了旧事。还有些人,在你还来不及用心前已成了旧人…现在想想,云诺带给我好多快乐,可我却…我好像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这里,好痛…”

觅尘喃喃说着,右手使劲揪着心窝处的衣衫,眼前闪现着往日时光。神女宫郊外,云诺将自己送上马车,自己却深陷重围的样子清晰如昨。娶亲那日,她拉着她的衣袖,娇羞着轻道紧张,一切仿若眼前。可如今,却已是天人永隔。

归海莫烬默默听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却听觅尘又道。

“相守在一起的人不一定相爱,她和大哥相爱相守,又有了宝宝,那般幸福…是不是人太幸福便会遭天嫉,我们呢,倘若我不见了,你…”

“尘儿!”归海莫烬猛然打断觅尘的话,手臂一紧将她狠狠挤入怀中。

“你不会,不会不见!没有那个倘若,我不会允许那个倘若!”

觅尘回抱着归海莫烬,感受到他的轻颤,轻轻道:“我要好好珍惜你,你也莫要伤我。”

归海莫烬微微一咽抚摸着觅尘的发:“我不会,永远不会伤你。”

觅尘听着他坚定的话语又淌落一行清泪。

“王爷。”

门外传来清浅的唤声,归海莫烬侧目拧眉。

觅尘忙从他怀中挣出,胡乱抹掉泪水:“你去吧,我没事。哥哥这一不理事,别生出乱子来。”

归海莫烬见她这般,满是心疼地抚上她的头,点头转身。

“对了,我想看看泗州在案的河工笔录。”觅尘突然起身道。

归海莫烬回头,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出去觅尘起身洗了下脸,取过被归海莫烬放在一旁的面具,坐在梳妆镜前,抹上药水戴在脸上。只是额头处被剪刀划破,微微翻起,天暗时还不明显,如今天光大亮极为显眼。

她微微蹙眉,将头上布巾扯掉,取过梳篦细细梳好头发,分出一缕在额前,找了剪刀没几下便将那一缕头发剪成了斜斜的刘海。望着散落在梳妆台上的断发,只觉心头一阵烦乱,看着看着便楞起神来。

归海莫烬出的房,程渊便迎了上来:“王爷,那些闹事的百姓臣已经一一审讯过来,并没有什么异常,都是附近村落的普通老百姓。”

归海莫烬点头:“是谁散播的流言,可查到了?”

“没有,那些百姓均说消息是兖城来的富商带来的。卑职查了今日进城的所有人,并没有他们所说的富商。”程渊蹙眉道。

归海莫烬点头冷笑:“他们既然放火烧粮,又放出消息,意在将事情闹大,最好激起民变。定然是在这泗州城中潜伏蓄谋,全城秘密搜查,本王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程渊应是,归海莫烬又道:“筹粮的事怎么样了?”

“前不久刚刚让那些富商捐过粮食,卑职软硬兼施,竟是无法从他们口中抽到再多的粮食,施粥只够半天。”

归海莫烬沉吟片刻:“这样吧,你以巡抚的名义给他们写保证,这粮食算借的,待朝廷的赈灾粮一到如数归还,并且来年的税免他们两分。”

“王爷,这税法令有明文规定,只圣上可减免,这…”

“你只管去办,别的不必多虑。”

“是。只是泗州城怕也筹不到多少粮食了,卑职私下查过,这泗州的大小粮商手头都已没多少粮了。这么难民,怕是全集在一处,也就三两天的光景。”程渊面有忧虑。

归海莫烬蹙眉:“眼下只有先稳定住局势再图它法了,倘若再无粥可施,百姓激变,到时候闹出反叛,便不是几颗粮食能解决了的。如今北边正和北纥开战,南面和南翼关系越发紧张,这泗州可不能乱啊。你先去筹粮,尽早布施。”

“曹村埽那边王爷可要去看看?”程渊点头,请示道。

“本王稍后便去。另外你将在案的河工笔录送来,没别的事就下去吧。”归海莫烬蹙眉挥手。

程渊施礼退下,归海莫烬却没有立刻回屋,反而向东面院脚走去。一个身影同时闪出,正是他的暗卫苍亦。

“说。”

“回王爷,萧姑娘一夜未曾离开房间半步。”

归海莫烬眉头微皱:“在鸣鹰回来前盯紧她,你先下去吧。”

“属下不明白,王爷何以怀疑萧姑娘。”

“她出现的着实太过凑巧,许是本王多想了。不过,待染舞楼送来消息便知究竟,你下去吧,那萧忆武功不低,小心些。”

苍亦单膝跪地行礼应是,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院中。归海莫烬转身,大步跨入屋中,看到觅尘却是一愣,眉头紧蹙。随即想起觅尘说过的,在她来的那个世界女子很多短发,他眉头微展,眸中却满是不赞同,轻声一叹。

“我得去忙了,你好好休息,别太担心你哥哥,他会没事的。河工笔录一会儿便有人送过来,你等等。”

觅尘起身点头,将归海莫烬送出房,见他身影消失才回到房中。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小吏送来了河工笔录,整整一箱子。觅尘去看了看孩子,见她睡得香甜,便又回到了归海莫烬的房间。将那些笔录一本本翻出来细看,许是这两日哭得太多,眼睛生疼,她看一会便需闭目歇上一会,待大致翻了要找的记录已是正午时分。

嫣如送来膳食,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去看过戴郇翔,却见门口放上了新的膳食。觅尘犹豫了半晌,隔着门唤了一声,屋中静悄悄没有一丝回应。

觅尘心中实在担忧,伸手便想推门,却听戴郇翔嘶哑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