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翌叹气，屏退众人，他替她将被子掖好才出去。
一个上午坐立难安，眼皮子直跳，连着批错好几道公文，司马翌将笔搁下，刚刚起身便有丫头婆子闹起来，他心里一紧，大步走出去：“什么事？”
那婆子打起哭腔：“督军，桑小姐寻了短见！”
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 2012-10-09 08:00:01 [字数] 2534
司马翌的心狠狠一沉，推开众人疾步奔回去，桑清还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被褥上的一滩血渍触目惊心，他只觉太阳穴处突突直跳，军医来复命：“督军，桑小姐失血过多，恐怕要想法子输血才行。”
司马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冷冷开口：“若是救不回她和孩子，我让你们全体陪葬！”
屋子里静悄悄的，洋钟滴滴答答地走，司马翌眼睛都已*充得通红，“我知道你醒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去程家到底程庭钧跟你说了什么？”
桑清并无反应。
司马翌道：“程家如今形势诡谲，其中因果纷繁错乱，我知道得也有限，因此难以和你说清，你有没有想过为此轻生的后果？孩子月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你连出生的机会也不给他？若是你和孩子都去了，我怎么办？你的父母手足怎么办？桑清，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懂得爱，爱也不是只有天长地久一种方式，我早已经说过，不介意再说一次，这孩子你生下来，若是你愿意，就留在我身边照顾他，若是你不愿意，将他留给我或是你自己带走我都没有意见，我不会以这孩子为胁，逼迫你留在我身边。程庭钧伤了你，你不能报复和伤害其他爱你的人！”
桑清眼泪顺着枕头流下来，司马翌接着道：“我能救回你一次，保不齐下回你再做傻事我不在你身边，或是发现晚了已经回天乏力，夫妻母子都是缘分，你和程庭钧有缘无分不能怨我，我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愿意听你发落，只要你要，只要我能，纵使将这条命给了你我也甘愿，我派人去接了你母亲来，你自己好好想想罢，想明白了就差人来告诉我，我带她来见你。”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桑清突然翻过身来拉住他的手：“我要见母亲。”
桑夫人一介女流，军阀之间的混战她自然不知，只知一味担心桑清安危，此时司马翌找上门来，她虽不知所措，但到底能见到女儿，也是满心欢喜的来，未曾想到一见面女儿便是生命垂危的模样，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桑清也怔怔落下泪来，半晌才开口道：“母亲，女儿不孝。”
桑夫人慈爱的替她擦拭眼泪：“你父亲也惦记着你，可督军说暂时不方便，等你好一些了再接他过来。”
桑清满腹心事堵在喉头，不知该从何说起，桑夫人已经握住她的手：“清儿，还记不记得你出嫁前我告诉你的话？”
桑清当然记得，桑夫人当初亲自替她盖上盖头，告诉她女人这一生要懂得认命，但又不能屈服于命运，这其间的度要如何拿捏，是本事，要经过千锤百炼方能练就。
桑夫人接着道：“庭钧我瞧着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不是池中之物，做大事的人难免要有所牺牲，男人的心太大，要的东西太多，往往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身边的幸福，你要做他身边的女人，就要有随时被牺牲的准备。”
桑清哽咽，只是不住叫母亲。
“自你出嫁开始，我从未有过一天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桑夫人也垂泪：“如今虽然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我终究是欢喜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与庭钧的婚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早已不是一个司马翌横亘其中，清儿，你心里苦母亲知道，有时候人内心的痛苦像是腐烂的伤口，你总畏疼不愿触碰，它只会越烂越深，一刀割下去，若是不曾要了这条命，它流过血结了疤也就好了，我希望你现下是流血结疤的时候。人生一世只有短短数十寒暑，你总执着于一个人一件事，心里郁结难舒，只会苦了自己也苦了旁人，你明不明白？”
桑清泪眼婆娑地抬头看桑夫人：“母亲，我…”
桑夫人爱怜地抱住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替她顺气：“孩子，睡吧，有些事要时间来消化，看清一个人的虚情假意是如此，看清一个人的真心实意也是一样，更何况这世上的事本就难说清，有时候眼睛瞧见，耳里听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你要听从自己的心。”
桑清在母亲的轻声安慰中睡去。
司马翌站在门外听到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终于舒了一口气。
桑夫人一直在督军府陪伴桑清，桑清也渐渐明白过来，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母女两个亲手做了些小衣服小肚兜，司马翌偶尔过来看看她们，桑清也会留他一同吃餐饭，这样到了三月，江南的冬天已经完全过去，桑清瞧见院子里的花草已经开始萌芽，春天来了。
桑父来看过她几次，说起桑葚的婚事也是愁容满面，桑清劝道：“婚姻大事千万要她自己满意，否则便是终身抱憾。”
桑父不住叹气：“从前订的那人家前两年被悍匪截了货，几次赔偿早已经家道中落，你二姨娘嫌弃人家，可桑葚那丫头偏偏不肯退婚，只道是随他过苦日子也愿意，母女两个成天在家里闹得我头疼。”
桑夫人赞道：“桑葚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
桑清亦感叹道；“我桑家女儿自当如此。”
桑父被说动，赶月下便替桑葚办了婚事，陪嫁去了好些东西，也算是助他家东山再起，桑清道：“只盼妹夫日后生意做起来了千万不要辜负了葚儿才好。”
司马翌恰巧这时候来看她，闻言便笑了几声：“他若是敢，我这个做…”做姐夫的终究没说出口。
桑清笑道：“你这江南总督必定不会放过他，对不对？”
司马翌笑着点头，桑夫人道：“眼见着就要到月份了，稳婆安排好了吗？”
司马翌道：“生产的事我早已安排妥当，只是桑桑这几日要多喝些凝神固气的汤药，免得到时候体力跟不上。”
桑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督军事事考虑周全，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司马翌道：“夫人何须见外，叫我兰成便是。”
桑清见桑夫人并不接口，便咳嗽了一声：“也对，总叫督军显得生分，孩子生下来了总还是要叫他父亲的。”
司马翌喜笑颜开，桑夫人也乐了，桑清摸着肚子笑笑，“这孩子福气好，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出生。”
司马翌这才想起来：“琬芝也做了好些小衣裳叫我送来，你看看行不行。”
桑清抖开来看，桑夫人赞叹：“这针脚比清儿好多了。”
桑清笑着道谢：“什么时候得亲自上门去谢姐姐为我费心。”
司马翌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如今形势不好，我跟琬芝商量过了，这夫妻的形式恐怕暂时还不能改，不过我与她是兄妹之义，这些年来也以礼相待，孩子生下来叫她姑姑便是。”
桑清与桑夫人对视一眼，桑夫人道：“这样怕是不好，传出去也易引起方大帅的不满，清儿本是嫁过一次的人，也就不在意这些虚礼。”
司马翌摇头：“这些事自有我来处理，桑桑只管好生照料自己身子，旁的事都不必操心。”
桑清想了想：“兰成，我想过了，你待我如此情深意重，我腹中又有了你的孩儿，承蒙你不弃，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一起照料孩子，只是有一点，琬芝小姐终究是奉军夫人，有些事不能太过分。”
司马翌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只是微微一笑：“你愿意我自然欢喜，琬芝与我之间早有默契，你实在不必担心。”
第四十二章
[更新时间] 2012-10-10 08:00:02 [字数] 2219
三月初十那天，桑清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司马翌很高兴，傅琬芝也亲自备了补品送来梨香别院，桑夫人很高兴，连连道谢，傅琬芝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笑着对桑清道：“桑桑好福气啊，孩子很健康。”
桑清虚弱的笑：“我总想着是个女孩子就好了，不想是个小子，还不知以后多顽劣，姐姐…”
傅琬芝连连摆手：“叫什么姐姐啊，你还真把自己当兰成的小妾了？我可告诉你，我比兰成哥哥还小上几岁，论理我得叫你嫂子，孩子是我大外甥，我这当姑姑的自然疼他，你放心。”
桑夫人抱了孩子：“孩子得去洗洗了，夫人，清儿就麻烦您照顾会子。”
傅琬芝连忙起身：“伯母您可千万别这样说，您放心，我在这里陪着桑桑。”
司马翌拘着礼不能进产房，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好容易桑夫人抱了孩子出去，他又是担心桑清又忍不住想去瞧孩子，桑夫人笑道：“产房是不能进去的，你这当爹的就来看看孩子罢。”
司马翌兴冲冲地跟在桑夫人后头进另一间房去看孩子洗澡，他眼眶湿了半晌才想起来将长命金锁递过去，桑夫人接过来看，只见那长命锁反面刻了两个字，她抬头问：“孩子取名为瑨言？”
司马翌点头：“孩子就叫司马炆，字瑨言，夫人您看如何？”
桑夫人道：“甚好，清儿前几日还在寻思，是不是该请你替孩子取名了。”
司马翌憨笑起来：“我想了不少时日了，这长命锁也得能工巧匠打造好些日子方能做成，我岂能不提早准备？”
桑夫人见这一代枭雄也有柔情一面，不禁微笑起来：“你抱抱孩子？”
司马翌忙点头，将孩子抱在手里，那软软的一团，身上还带着奶香味，司马翌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软，他轻轻抵在孩子额上，姿势庄重而滑稽，桑夫人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产房内傅琬芝接过参汤亲自喂桑清喝下：“兰成想必在门外急得跳脚，”她学起司马翌的样子：“是谁立下的这劳什子规矩？谁说男人不能进产房？”
桑清笑起来：“他性子急，好在母亲抱了孩子出去，他见着孩子便安生了。”
傅琬芝道：“是啊，桑清，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啊。”
桑清笑道：“谁让你不好好抓住他？”
傅琬芝啐了一声：“你道是我羡慕你是因为他？”
桑清明白她的意思：“我一度想不明白，后来母亲将我劝醒，程庭钧对张钰翎也算是情深意重，我与他既然无缘无份又何必苦苦相逼，到头来不过是多一对伤心人罢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
傅琬芝道：“其实我羡慕你是因为你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不管是当初嫁去北顺还是如今回到江南，虽说是命运将你推着一步步走来，到底都是依着你自己的意思，我与兰成并无这样的好福气，不过眼下他是好了，你终于想明白过来。”
桑清道：“你是好人，又巾帼不让须眉，总有一日会遇见你的不可割舍，不必着急。”
桑清产子这一日，远在西北的程庭姿也有了胎动，姚少卿从军营里赶回去，姚芊芊正拍着手掌唱儿歌，穿着一条粉色的长裙一蹦一跳煞是好看，姚少卿眼下却没心思欣赏，只觉得脑袋都被她转晕：“芊芊你消停会儿，把你小婶子眼睛都给转花了！”
程庭姿笑道：“我可没眼花，你自己眼花了还赖我。”
姚芊芊比了个“羞羞羞”的动作，姚少卿也没心思计较，忙取下帽子将脸贴到程庭姿肚子上，小家伙想来对父亲已经十分熟悉，拳打脚踢地打招呼，姚少卿十分兴奋，比手画脚的跟孩子打招呼，然后突然惊醒：“庭姿你可有不适？”
程庭姿笑起来：“跟你孩儿玩儿了这么些时候才想起来问我啊。”
姚芊芊扮鬼脸：“小叔叔像小孩子一样，真幼稚。”
姚少卿气结，作势要揍她，姚芊芊立即躲到程庭姿身后去，程庭姿拉住他的手：“少卿，家里来信了没有？”
姚少卿停下来，顿了顿对姚芊芊道：“你去厨房看看姑奶奶的药膳好了没，若是好了就送去。”
姚芊芊翻白眼：“想支走我就直说！”
姚少卿“嘿”了一声，正准备挽袖子，姚芊芊就一咕隆溜了出去，程庭姿大笑。
姚少卿赶走了那个活宝才想起来说正事儿：“北海商会如今是老七掌事，老七信上只是说父亲执意要换人，让咱们先别告诉姑姑。”
程庭姿思量着开口：“大哥肯定做了什么错事，让父亲下定决心将他赶下来，连凤娘的心情都顾不上了，想来是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握住姚少卿的手：“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姚少卿道：“父亲和老七都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话虽如此，程庭姿哪能不担心？只是程夫人和姚彩凤都在，面上也不能露出忧色，姚少卿见她隐忍情绪不由十分心疼，他脱下手套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程夫人和姚彩凤齐声道：“什么会没事的？发生了什么事？”
姚少卿回头，程庭姿穿过他的肩看过去，两位夫人托着补品汤药站在门口，程庭姿道：“我就是担心孩子这么早就胎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姚少卿急忙道：“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孩子长得比别的孩子略快了些？孩子长得快还不好啊？”
程夫人忙过来放下汤钵子：“就是的，少卿说得对，能有什么问题？你这孩子就是爱多想。”
姚彩凤也道：“到了这月份就是会多想，我当初怀着庭羽的时候就老是担心这担心那。”
姚少卿马上道：“这怎么一样…”
姚彩凤道：“怎么就不一样了，我那时候就是瞎操心啊，你看看庭羽长到这么大，不是挺好的？”
姚少卿明知她的孩儿一落地就咽了气，这会子说程庭姿的情况与她相同，心里多少有些异样，程庭姿理解，于是马上开口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他就爱小题大做，母亲，凤娘，我知道了，您二老甭操心。”
姚彩凤点头，程夫人对程庭姿道：“你凤娘替孩子准备了好些小衣裳，那针脚比我强多了。”
姚彩凤笑道：“姐姐这些年操劳打理家务，我闲着没事就学学针脚，这不派上了用场，什么时候咱们庭羽娶了妻室，桑桑也替庭钧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咱们程家就热闹了。”
第四十三章
[更新时间] 2012-10-11 08:00:02 [字数] 2194
程庭姿与姚少卿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姚芊芊一蹦一跳地进来，亲昵地挽住姚彩凤的胳膊：“姑奶奶，药膳都好啦，您怎么还在这儿哪！”
程庭姿方开口道：“凤娘，药膳好了您就先回去用膳吧，我月份还不大，暂时也没什么事儿。”
姚彩凤很高兴，眼睛都眯起来：“若是庭羽也给我娶上一门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小子，岳斌不知该多高兴，要我说啊，生个闺女才好呢，像咱们芊芊，活泼可爱，多招人疼啊！”
姚芊芊嘟起嘴：“等大表叔生了小娃娃，姑奶奶就不疼我了！”
程庭姿笑道：“这大哥还没娶媳妇儿呢，凤娘您就想着抱孙子了，这不，打翻了咱们大小姐的醋坛子！”
程夫人道：“你这身子骨，得多调养，不然等庭羽给你生孙子了，你身体不好也没法儿帮他带啊，回去休息吧。”
姚彩凤这才由姚芊芊搀着回房去了。
程庭姿换了个姿势，姚少卿忙护着，程夫人见姚彩凤走远了才问道：“是庭羽出什么事了吗？”
程庭姿和姚少卿大吃一惊，程庭姿道：“谁告诉您的？”
程夫人坐下来：“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这么说，看来是真出什么事了？我还在纳闷儿，老爷这么长时间让我和你凤娘住在这儿，也没个准信说什么时候让回去，我就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姚少卿皱眉：“老爷子那边还没准确消息过来，我和庭姿也是琢磨着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这不，您刚跟姑姑进来时我正和庭姿商量，是不是拍个人去瞧瞧，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真要有什么事儿，咱们也好早日做准备。”
程夫人点头：“这事千万得瞒住你姑姑，她身子不好，别受了刺激一下子倒下去，她倒下去了，老爷也就完了，咱们程家就完了。”
程庭姿听完她这番话，不知怎么眼就红了，心酸不已，她握住程夫人的手：“母亲，别多想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程夫人道：“我这把老骨头了，庭钧待桑桑那样，这些年身上也没点消息，我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说着叹了口气，握住程庭姿的手上加了些力：“苏苏这些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她怎么样，我统共三个孩子，一个我管不了，一个音讯全无，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尚算是幸福，庭姿，旁的都交给大哥老七他们操心去，你就只管把孩子生下来，和少卿好好过日子，这便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了。”
程庭姿红着眼听完程夫人的话，姚少卿走上前揽住她的肩，对程夫人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庭姿，苏苏那边我再多派些人去打听打听。”
程庭姿这时侧过脸来问：“前些日子我听说奉军大部队挺进北顺，可只到了寒甫关便偃旗息鼓回江南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姚少卿并无半分异色，眼光清澈地回视她的目光：“我得到的消息时奉军内部发现了细作，大约是阵前自乱阵脚便收兵回去了。”
程庭姿“哦”了一声，程夫人便高声喊了小丫头来细细吩咐准备哪些安胎的补品来，吩咐完才瞪了她一眼：“刚说完不让你操心这些事，现在你只管顾好自己。”
姚少卿道：“母亲这话说得极是，庭姿你现下不要操心了，万事都有我。”
北顺那头程庭钧接到传话便立即动身从商会赶回程府，程岳斌坐在书桌前不知在看什么，程庭钧走近他都没有反应，于是程庭钧便垂首站在一旁。
程岳斌终于放下那封信抬起头的时候，程庭钧立即走近了一步，轻声开口道：“父亲？”
程岳斌脸色不大好，程庭钧见他如此不免有些担心：“大哥的事消息一直封锁，西北那边暂时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凤娘…”
程岳斌打断他：“这次不是他的事，”程庭钧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颤，“老七，苏苏出事了。”
程庭钧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来不及思考便条件反射般反问一句：“您说什么？”
程岳斌朝后失力一靠，他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信，程庭钧颤抖着手拿过来，只看了一行便狠狠摇头：“这不可能！”
程岳斌苦笑：“可事实就是如此，老七啊，我该怎么跟你母亲交代？”他摇摇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苏苏这作风倒真是我的女儿。”
程庭钧后退几步，恨恨道：“父亲，是李铭一害了她！”
程岳斌道：“信上说得很清楚，她既抛家弃母千里迢迢投奔了那李铭一去，就早已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那李铭一也终究没有负她，很快便跟着去了。”
程庭钧道：“李铭一这次与大哥勾结，意欲将司马翌取而代之，我与司马翌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可他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苏苏。”
程岳斌叹气：“司马翌本已应允放苏苏回来，可她性子太刚烈，我早知道，她这脾气，终有一日会酿成不可挽回的祸事。”
程庭钧道：“我去一趟江南，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来。”
程岳斌沉重点头：“我也是这意思，不管怎么样苏苏的尸首一定要带回来。”
程庭钧当机立断：“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早些动身也早些回来。”
程岳斌想了想：“苏苏的事势必让你母亲伤心欲绝，若是她再知道了桑桑的事，老七，我一直不过问你的事，因为我私心里觉得你最像我，这些年来我与你凤娘的事没少让你母亲伤心，可我没法子，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你若真心喜欢那戏子，执意让她过门，我也并不反对，只是桑桑是我程家名门正娶的媳妇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程庭钧愣了愣方回道：“父亲教训的是，只是儿子既然已经选择了商会，有些事有些人就必须要舍弃。您知道母亲虽然伤心，但这些年来却一直与凤娘情同姐妹是为何？因为她知道，凤娘是您最心爱的人，只有她高兴您才能高兴，将心比心，我若是早就知道她在我身边终究有一日要面对母亲当年要面对的一切，又何必耽误她一生？”
程岳斌本就为程庭苏之事伤心不已，这时也没心思再与他在此事上纠结，只是摆手道：“我话尽于此，你自己考虑清楚。”
程庭钧答应着出来，他望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倒吸一口气，很快命人去备车：“去江南。”
第四十四章
[更新时间] 2012-10-12 08:00:01 [字数] 2026
程庭钧并没有到达江南便打道回府了，程岳斌听他说在寒甫关外看到了程庭苏与李铭一合葬在了一起，默默不言了许久。
程庭钧道：“早就听闻李铭一是因为当初从死人堆里将司马翌背出来才从一个伙夫被一路提拔到副官的位置，想来那司马翌应该也是个重情义之人，就算知道了李铭一有不轨之心，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连苏苏都不放过，我一路过去，还有奉军的人守在墓前，说是苏苏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交还给咱们程家。”
程岳斌将他取回的木匣子打开，只见一块晶莹透亮的玉坠子静静地躺在里头。程岳斌认出这还是当初程夫人过门时带来的嫁妆之一，前尘往事一一浮现眼前，他有些情难自禁。
程庭钧也难以自持，哽咽着再度开口：“苏苏既然愿意为他不惜牺牲性命，想来也是愿意和他同葬一处的，司马翌能做到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便斗胆做了主，不再扰了苏苏，就让她留在那里。”
程岳斌忍不住老泪纵横：“想不到我一声戎马，末了末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家中老弱妇孺又该如何是好？你母亲知道了苏苏的事肯定受不住，凤儿知道了庭羽的事也必然崩溃，咱们程家真真是屋漏更逢连夜雨！”
程庭钧道：“苏苏的事已经无可挽回，母亲伤心木已成舟，不如就放了大哥，这些年来他无功也有劳，就算是哄了凤娘高兴也算是他尽孝罢。”
程岳斌顿了顿才回道：“我本就没打算将他怎么样，只是他存了这份心思，放了他保不齐去凤儿那里胡说，没得惹她伤心，如今拖得一日是一日，苏苏的消息你也暂时压住，怎么着也得等庭姿生完孩子才行。”
程庭钧连连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