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辉不耐烦的地打断他,冷声道:“我孟廷辉在大平朝中有着什么样的名声,不需我与将军详说吧,我自幼孤苦无依,此生一重高官显位,二重金银钱锦,这些年来在朝所图不过此二事,至于大平皇帝,我既知亡国破家之仇乃拜其父所赐,十余年来其苦无靠之恨又岂会轻易就泯,我与他之间本非真爱,从此往后更是只留恨意,不存旧情。”

第141章 大奸(下)

这话说完,她便轻轻垂眼,冷笑道:“事已成此,我多说亦无用。只是父母冤亡之仇,我不会不报。倘是将军尚知人情冷暖,便不该再疑我丝毫。”

赵回有些动容,道:“是我冒犯了。”他看一眼岳临夕,又道:“倘是大平守军果真退让金峡关与我北戬,我必修书往复朝中,提请二军侵地分疆之议。”

孟廷辉问岳临夕道:“你们原打算何时将我送往舒州?又要从哪条路往南?”

岳临夕立刻道:“原计于待国主抵赴北戬大营之后便即刻动身。因临淮路有韩澎之部阻道、潮安北面大平禁军数众,所以仍旧打算从建康路锐州直接南下。”

她一撇嘴,似是讽刺道:“建康路?狄念在汾州的宣抚司你们倒是不怕!大平禁军调往建康路剿寇之部何止数万,倘从建康路南下,你有把握不出意外?”

岳临夕皱眉,“国主之意是?”

孟廷辉拢了拢袖口,好整以暇道:“韩澎之部已经退守梓州,临淮路禁军不足以惧,便从晖州向南,绕道向西入建康,再去舒州。”

“便听国主吩咐。”岳临夕稍稍一想,就应了下来。

她又看向赵回,道:“未防生变,我不可久留于此地。待金峡关外大平禁军退守三十里,我便出关向晖州,还望赵将军言而有信,拜表朝中请议你我之计,到时倘有盟书之约, 直接发往舒州即可。”

赵回正色道:“一定。”

她又轻轻敛眉,“事既议妥,我也想歇歇了。”

赵回忙叫人来带她去筒帐内休息,岳临夕见状,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欲护她周全。

孟廷辉放眼一扫,不见黄波人影,料想其是先被人带到筒帐那边去了,足下步子不禁快了些。

岳临夕大步走在她身侧,眉目在斜阳金辉下散着淡淡的光。

她斜瞄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与尹清看起来皆是风雅之人,但做起这些沾血之事来竟也是毫不犹豫。”

岳临夕额上轻现皱纹,看她道:“倘能复我中宛帮国,纵有千险万阻亦不辞。”

孟廷辉听后步子放缓了些,许久才微冷道:“是。倘能复国,纵是死伤千万、民血涂原又有何虑?”

岳临夕只当她出言狠戾,不由道:“从前不知国主手段如此雷霆决绝,今见国主裁事果决,毫不见女子心性,实让臣感佩万分。”

她却不再理会他,一径往前走去。

待到简账外,果见黄波等她等得焦急,一见她就疾声道:“大人!”

孟廷辉令岳临夕退下,冲黄波压低了声音道:“你随我进来。”

黄波见她神情凝肃,像是有何机紧要事,便利落闪身入内,挑眉看她,待她发话。

她轻轻道:“我疑北戬此番有诈,所以有事付你。”

黄波脸色一凛,“他们岂是对大人不利?”

孟廷辉摇了摇头,道:“于我无碍。此次我奉上谕来此与北戬佯作议和之状,意在拖缓北事二、三月,待国中寇祸平止再图北戬。然今日北戬于增岁一事毫不迟疑,而我大军主力屯于金峡关外,虽能一时拖其喉舌,但为长久计却不利于战。眼下北戬待我甚厚,实是诡异,只怕也是借这议和之机拖滞我大军在此,倘是其真有伏军自外包抄奇袭,我军必会失利;且狄将军负伤未好,不可督军奔袭久战,与其令我大军仍屯于金峡关外,不如暂退三十里,沿境扎营,如此也好与我北境营寨互为所通,不至于过为被动。”

黄波一听就恼了,“北戬若果真另存二心,大人此番千里之行不就白费了么!”

她眉目淡然:“我倒没什么要紧的,倘是关外大军遭险,那才是大祸。当此之际,万事皆得以防为上,你今夜便回关外见狄将军,将我所言告知与他,请他务必率军退三十里, 再图后计。”

“不成,”黄波语气斩钉截铁,“我断不能留孟大人一人在这儿!”

孟廷辉抿唇道:“我知你甚是担心我的安危,但北戬今日听我之言方拜表朝中,请议每年增岁至百万贯之事,倘是我眼下就走,安能不叫赵回生疑?你可还记得当初在营中你答应了我什么?”

黄波脸一垮:“大人……”

她毫不客气道:“你既已答应一切都听我的,眼下便休要多言。两军关内关外呼吸相闻,此事不可延误一刻!”她从官服一侧解下金鱼袋,递给他道:“你拿这个回去,狄将军便不会疑你之言。”

黄波梗着脖子,不肯接应。

孟廷辉无奈一叹,道:“你信我,我有法子全身而退。最多不过五日,我便修书一封,让狄将军派你带人来接我回去。”

他将信将疑,怔迟道:“当真?”

她微微笑着道:“当真。这么些年来,你可曾见我出过错儿?”

黄波低眼,想了一想,小声道:“皇上也说大人聪敏,从没落下过什么差错。”

孟廷辉眼底晃过一抹水光,上前将那金鱼供袋塞进他怀中,轻拍了拍他的肩侧,又冲他粲然一笑,“放心。”

黄波出关回营一事甚是顺当,只说是奉孟廷辉之令回营通取文书,便一路无阻地回了金峡关外的东大营。

是夜狄念听其之言,诏军将议事,翌日天明之前下令拔营南退三十里。

大军久居关外,粮草负担实重,又离境上城寨甚远,须得分兵以护粮道,多日来将兵们亦不愿久屯不动,但碍于皇上之前的那道诏令,又不敢不紧守金峡关;此次孟廷辉令大军南退三十里,倒合了不少将兵们的心思。

然而直到第五日,都不见北戬大营中有丝毫孟廷辉的消息传来。

黄波早就沉不住气,一过午时便冲去中军大帐中找狄念,却见宋之瑞与罗必韬二人亦在,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狄念扫他一眼,“正要遣人去叫你。”

黄波察觉出这账中的异样的气氛,不由急着道:“狄将军,已过五日不闻孟大人音信,属下请去北戬大营中一探究竟。”

宋之韬走来按他坐下,“稍安勿躁。”他顺势仔细打量了一番黄波,才慢慢道:“昨夜探马回报,金峡关内外皆已被北戬大军所占,看兵力似是先前两倍还多,甚有兵马扎营于离我大军十五里之处,实是嚣张不已。”

黄波一怔,“不可能,孟大人之前与我说,北戬在金峡关内并无多少兵马……”

狄念脸色黑沉,冲宋之瑞道:“拿给他看。”

宋之瑞从一旁案上抽过一张纸来递给他,道:“昨夜罗将军接报略觉蹊跷,便令人去查看了一番孟大人之前所歇脚的帐子,结果搜出了这东西。”

黄波手有些抖,接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些不接头尾的诗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便皱眉道:“这是?”

罗必韬大步走近他,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纸,横眉道:“你是殿前侍卫班的,自然不知道边地禁军中的规矩,这玩意儿可是用来做军报密信用的!”

黄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当下猛地站起来,喝道:“罗将军此话何意?”

罗必韬冷冷一哼,道:“我疑她孟廷辉与北戬互为勾通,行叛国奸臣之举。”

章一四二 但使君心似我心(上)

黄波一听,脸色乍然涨得通红无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孟大人身为同知枢密院事,岂容你一个边路军将军这般亵渎!”

宋之瑞见状赶忙过来隔开两人,“都是同袍,休要如此这般。”

罗必韬性子向来粗爽,此时亦是火冒三丈,“难不成这东西是我捏造出来诬陷他的?!”他转头冲狄念道:“铁证如山,全凭狄将军断决。”

狄念看向黄波,眉头紧皱,“至今已过五日,却不见孟大人所谓书信,亦不闻北戬营中的情形详说一遍,也好让我等知晓眼下该怎么办。”

黄波气得不行,张口便道:“当日我随孟大人入关,来接应的是一个名唤岳临夕的人,后来到了北戬大营,孟大人与这姓岳的和那姓赵的一同议事,旁人不得入帐,我便被带去一旁等她。等了好些时候,孟大人才议完出来,说是已让北戬奏旨加岁一事,然后便说了那一晚我回来后与诸位将军们奏禀的事儿。前后不过如此,孟大人说她自有主意,硬逼我先回来的。”

宋之瑞仔细问道:“照此说来,孟大人与北戬议事之时,你并未亲眼所见其人,也并未亲耳所听其事?”

黄波皱眉:“孟大人不让我在侧,我又岂敢有所僭越?”

罗必韬手中攥着那张纸,瞪眼道:“没什么可再问的了,听他说的这些话,再看看这张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叫我军暂退三十里,定是北戬欲夺金峡关内外而与孟廷辉互为勾结所商议的计策,可恨我等竟然轻信了这小子的一面之辞!”

宋之瑞沉眉片刻,道:“此事确也蹊跷,倘说孟大人是完全清白的,为何当初入营只肯带黄波一人去,而与北戬议事之时又不令黄波在一旁侧听为证?只怪我等当初太过信任孟大人,竟丝毫未疑其所议,否则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地步。”

罗必韬狠狠地瞪着黄波,“你也毋须再为她开脱,我甚而怀疑你也参与了此事,与她同受北戬所贿,行此逆天叛国奸举!”

黄波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向帅案道:“狄将军,属下绝不信孟大人是叛国之辈。孟大人入朝数年,一心一意为皇上计,怎可能与北戬互为勾结?属下祖上三代参军,各个都是忠烈之辈,属下更是自十四岁起就入殿前侍卫班,多年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狄念倚案想了许久,才冷眼看向几人,道:“眼下说什么都过早,权且挑些人马,即刻前往北戬军前,一探孟大人究竟。待人马探得回来后,再做决议。”

黄波立马起身,急道:“让我去!”

罗必韬想也不想就驳回他的话:“你做梦!倘是让你去,安知你不会在暗下里再生奸计?!”

狄念抬手止住二人争吵,低声道:“黄波就留在我帐中,罗将军亦不必过问此事。人马便由宋将军挑选,立时派遣出营。”

宋之瑞遵令,马上就转身出去了。罗必韬不甘与黄波同帐,也气冲冲地走了。

黄波坐着,脸上全无血色,拧眉道:“狄将军,你可信我?”

狄念脸色也极难看,“信怎样,不信又怎样?待宋之瑞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自然能见分晓。”

一直等到入夜,都不见人马回来。

不知有谁走露了此事一丝风声,使得整个大营中上将下兵们皆在窃窃私语着,议论孟廷辉会否真是那叛国大奸之徒。横观眼下事态,再联想到她从前在京中朝堂上的那些名声,纵是之前对她颇有好感的禁军将兵们也忍不住怀疑起这当中的种种蹊跷来。

黄波在中军大帐中已是坐立不安,焦急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七月底的天气正是极热的时候,纵是在这北地的夜里,军帐中也闷得难受,他虽是等得一身汗,却也不愿离开片刻。

待过了亥时,才有哨马传回消息来,道宋之瑞派去探问孟廷辉消息的一行人马皆被北戬扣了下来,无一得还。

这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大营上下,更令等在中军大帐中的罗必韬等人再也沉不住气。

“奶奶的,”罗必韬破口大骂道,“他赵回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扣我们的人马!”他转向狄念,“狄将军,还须得再想么?北戬先前求和一事分明就是个幌子,那孟廷辉定是和北戬勾结无误!”

黄波身上阵阵发冷,却还是勉强道:“狄将军,许是孟大人亦遭北戬所掳扣,北戬才会扣我人马不还的。”

“放你娘的屁!”罗必韬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提了起来,“你少在我等面前佯装无罪了,且等着被鞫回京中受审赴死罢!”

宋之瑞这回连劝阻的心思都没有,只沉声道:“莫论是孟大人身遭不测还是她与北戬互相勾结,此番看来北戬根本就无求和之意,这二军止战休停亦是不可能的,还得早作打算才是。”

狄念一人在帅案后坐了许久,才黑着脸道:“他赵回既能泯我朝使音信、扣我人马不放,便是已经要同我等撕破了脸大战一场了。孟廷辉是叛国奸徒也好、是无奈被扣也罢,我大军退让金峡关一事都是因她而起,此事今夜必得快马往报京中,一切交由皇上断决,我等心思只消放在这战事上即可。眼下二军血溅沙场一触即发,须得好生筹策谋划才是。”

他看向宋之瑞,冷冷吩咐道:“今夜下令至韩澎军前,命其立即统兵击睴州,不得有丝毫犹错。我倒要看看,这回是它北戬下手在前,还是我大平得占先机!”

太阳火辣辣地浇泄而下,整个宫城都似是要被烤透了,殿角琉璃瓦亮得灼人眼眸。

褐靴踏砖而过,行走飞快,惊飞一地鸟雀。

天明时刚有北面快马加急军报送到,皇上诏二府重臣入议未出,此时又有一封密折送来,当真是凑巧得紧。而密折虽是早走五日,但因未令加急,所以竟比这三日前才从境前发来的军报要晚到。

舍人额上大汗,一路疾速上阶,疾速通禀,又疾速入殿。

一进去,就见殿上众人脸色凝重,满殿森冷不已。

“禀陛下,”舍人躬身呈报,“北境密奏。”

有人走来接过他手中那加锁加印的盒子,然后走去御案一侧,恭敬地呈放在英寡面前。

舍人便老老实实地退殿而下,临了又望了一眼殿中景象,不知怎的,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中,背后竟生生起了一片寒栗。

殿门关上许久后,殿上都没人开口说话。

北境密奏,除了孟廷辉的奏章,还能有谁?

但谁又能想得到,在眼下这种时候,皇上竟还能收到孟廷辉拟呈而上的奏章!

今晨狄将军报刚至,其上所奏之言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二府中人无一回得过神来。

孟廷辉私通北戬、行叛国奸徒之举,或为北戬所掳扣,亦不得而知;然北境烽烟难止,大战在所难免,禁军退让金峡关一举,孟廷辉难辞其咎。

许久,御案上方才传出轻微的响动。

英寡伸手拿过呈放奏章的盒子,启锁拆印,然后从盒子中拿出那本奏章,轻轻一翻。

密奏。

臣孟廷辉于金峡关外恭祈圣鉴事。

他眉目如水,目光飞快地扫过这封短短的奏章,眼底微起涟漪,又脸色平静地抬手一扔,冲下道:“朕欲御驾亲征。”

章一四三 但使君心似我心(中)

这话一出,顿时打破了殿上僵持许久的沉寂。

二府重臣谁人闻之不惊?

虽见他脸色如常不起波澜,但又有谁不知他心中的怒气?

且不说孟廷辉是否叛国大奸之徒,单论此番她以同知枢密院事之身下令金峡关外守军南退三十里一举,便足以让举朝上下大为震惊。

更何况,北境军前所奏之报中特地附了罗必韬从她帐中搜查出来的东西,再加上狄念所断黄波之言,又有谁会相信她真是清白无罪的?

从最初的女子进士科三元及第,现如今的同知枢密院事之高位,孟廷辉入朝数年来可谓深受皇恩荣宠,放眼京中朝堂,还有哪个女子能够比她位高权重,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比她更得皇上宠信?

谁能想得到,她此番竟会做出这种负恩叛国的大奸之事来!

连几位重臣老将在听到这消息时都觉得心头怒气翻涌,更遑论这几年来一直对他恩宠有加的皇上了。

虽不知那封密折上写了什么,但是想必是些忤逆不道之言,才会使得皇上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可这御驾亲征,又岂是儿戏之事?!

皇上乃天家独脉,多年来亦未有子嗣存世,倘是御驾亲征出个意外,这江山天下又该如何是好?

古钦第一个就不依,上前疾声道:“亲征事大,万万不可随意妄为,还望陛下三思。”

恐怕这是二府头一回在军国大事上意见相协,方恺亦出列道:“臣等知陛下此刻大怒,但大可不必为了孟廷辉一事而御驾亲征。”

英寡眼神锐利,脸色却依然平静,“你们以为朕欲御驾亲征,是为了孟廷辉?”

方恺挑眉,未言,但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他好整以暇地坐正,一把将北境奏来的急报狠狠地摔了下来,凉声道:“卿等不见北面事态已成了什么样?贼寇乱军四处流窜、北戬大军倾兵压境,如今再加上孟廷辉投敌卖国——”

最后那四字被他说得轻浅,可殿上几人却听得一阵脊寒。

都是颇知皇上心性的,又怎会看不出在这貌似平和的语气背后,掩盖的是怎样一番惊天怒浪。

而他越是平静,就越令二府感到不安。

古钦还欲再言,却被一旁的周必暗暗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当此时再拂皇上逆鳞。

英寡目光飞速一扫众人,“孟廷辉原在枢府,北面禁军一切兵务她都知晓。此番她既已投靠北戬,则大平北三路各城寨屯兵、守将人马之详况,北戬必会尽数所掌。倘是二军开战,狄念定会处处吃亏。更何况还有那些在后阻道的前朝寇军,若照眼下态势,卿等以为大平此战能有几分胜算?”

众人心中皆明,却都不语。

他颜色一黯,突然厉声道:“朕当初念及国计民生,不豫于国中大兴兵事,然北戬有恃无恐欺人太甚,逼我大平至此地步,边境烽火早非北面三路所能止,倘想绝其屡屡兵犯之举,非灭其国不可!”

枢府几位老将忪怔了一瞬,随即脸色大变。

这才知道皇上意欲亲征是为了什么。原先二国之战不过止于边境,然此番皇上竟是想要一举倾国之兵,彻底灭了北戬!

倘是如此,则北面现有的兵力是万万不够的。国中凡二十八路中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营寨听令调兵,这一番举动的影响可谓极大,若无绝对的帅权,只怕不能使得诸路禁军骁将轻易伏服听令。

更何况寇军兵力与日俱增,非大范围举兵清剿不能尽灭其势,仍靠北三路现有的禁军只怕会越拖越糟。

孟廷辉既已叛国,则原先北面禁军一切所计皆不得奏效,均得重新定令才是。倘是仍以狄念为帅,则军报往来费时费力,北面军情亦恐因此而遭延误有变。

众人犹在琢磨之时,他又开了口:“此番亲征,朕麾下不置副帅、不置参议,一切军令皆由朕定夺签发、直下军前各将领处,以防节外生变。”

方恺闻言沉眉,心下愈紧。

皇上此议是以孟廷辉之事为前车之鉴,意欲亲征亦是不愿枢府中人此时参豫兵务军令;而一旦亲征,军令竟连枢府都不与知晓报备,防的不外乎就是会有人再与敌军互为勾通、以泄军密。

“陛下……”江平的神色倒是将信将疑,“陛下意欲倾兵攻伐北戬一事,是真的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