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妃媚乱:江山依旧上一章:第 3 章
  • 宫妃媚乱:江山依旧下一章:第 5 章

随着一声声齐刷刷的“参见皇上”,那明黄色的身影已步下銮驾,澜玥立刻上前领着皇上步入寝宫。

寝宫内的帷幕随着晚风轻扬,烛光忽明忽暗,笼罩了一室凄冷。

寝榻上,一个娇弱的身影半坐着,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下一刻,皇上已拥她入怀,沉沉地问:“嫣然,梦魇了?”

慕嫣然倚在他的怀中,微微哽咽地答:“臣妾又梦见了在燕国那几年的日子,当初燕皇将慕家满门抄斩,我幸得皇上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可是那些日子却一直隐匿在黑暗中不能见光,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身份便会被人揭发…”

“都过去八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的声音有些浅浅地叹息,丝丝缕缕地飘进了澜玥的耳中。

虽然他们二人说着令所有宫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可唯独澜玥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而讽刺的笑意。

是啊,都已经八年了。

可有些事,并不是时间就能够将其抹灭的,八年前的一切早已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间,到死都不可能忘却。

澜玥收起眼中的恨,缓缓仰起头,细细打量着素未蒙面的皇上夙宸,寝榻的落地纱帐在烛光的照耀下恍惚落下了一层温和的颜色,浅浅宫灯铺洒在夙宸的脸上,显得他愈发丰神秀彻,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烁着沉寂,幽黑无垠,紧抿的唇锋似乎阻挡了一切情感,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今夜,朕留下陪你。”夙宸的话音落,众宫人即刻小心翼翼地退出寝宫。

唯独澜玥依旧僵立在原地,表情有些不对,芩心推了推她的胳膊,低声道:“出去了。”

澜玥猛然回神,发觉夙宸的目光正朝这边看过来,她仓惶地低下头,敛起失态的表情,随着芩心逃似的离开了寝宫。

出了寝宫,澜玥的心跳从最初的狂热到渐渐地冷却,最终趋于平静。

“澜玥,你怎么了?”芩心小声的询问,她明显感觉到这几日澜玥情绪的波动。

“没事…”澜玥摇了摇头,可是却忍不住眼眶中溢出的热气:“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芩心不再说话,看出了她眼眶中闪耀着的泪珠,似乎一眨眼就要滚落脸颊。

澜玥走出白露宫,露水已湿了她的发丝,如覆尘霜。

此时的她,神情恍惚,凝在眼中的泪始终倔强地不肯掉落,只是那么硬撑着。

脑海中始终闪现着的是方才瞧见夙宸的容颜,她始终不能接受,那张脸,竟然就是当朝天子,夙宸。

许久,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滚落而下,她疯狂地在那条被黑夜笼罩着的小径上奔跑着。

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她无力地跌坐在地,望着四周那茫茫地黑暗,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呢?”

她恍然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心中一惊:“他会不会认出了我…那我这八年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想到这里,她又自嘲地摇摇头:“当初我只不过是个孩子,况且十多年已过,他不可能记得我。”

手,狠狠地抓紧了身侧的嫩草,五指生生地疼。

栀子花香拂过,虽是夏日,可凉风吹在身上却有些刺骨的冰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渐渐地,她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抹了抹脸上的泪珠,从地上爬了起来。

算算日子,自上次见面,已有大半年未亲自与他联络过了,是该亲自去见见他了。

☆、第15章 故国梦(2)

故国梦(2)

翌日午后,骄阳依旧毒辣辣地烘烤着整个白露宫,伺候慕昭仪午睡过后澜玥找了个借口出了白露宫。昨儿个夜里她就已悄悄给小卓子带话,让他捎信出宫。在宫中三年来,她都是靠小卓子给外头捎信,小心翼翼地游走在这深宫,才能保全自己的身份。

说起身份,其实这些年她不过是个细作罢了,身份未被揭穿,她便永远奉命行事,在深宫中步步为营。若身份被揭穿,就如三年前同她一起入宫的几个姐妹一般,被皇上动用重刑逼供,最后难忍酷刑而咬舌自尽。

所以,当今皇上的狠辣,她是早有耳闻的。

只是从未想过,皇上竟然就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少年。

正当她要去约定的地点赴约,却瞧见冗廊尽头,身着便衣的慕飘羽迎面走来。

她一惊,此时已无路可退,便垂首小步前行。

在他面前微微地行了个礼,而他也如没瞧见她一般,越过她就离去。

澜玥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提着的心才放下,正待离去,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等等。”

她止步,转身:“将军有何吩咐?”

慕飘羽走近她,俯视着将头垂的很低的宫女,问道:“你在白露宫当差吧?”

不曾想才见过一面,慕飘羽竟已记下了她:“将军好记性,奴婢白露宫澜玥。”

语罢,许久不闻慕飘羽发话,就在她以为自己被发现之时,他才道:“抬起头来。”

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了把拳,可面上却镇定地仰起头,抬眸相对。虽然他久经战场,可那风雨狂沙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举手投足间仍旧是多年前初见面时的那个俊朗少年,风华俊秀。

慕飘羽看着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面容无任何脂粉修饰却肤色白净透着淡淡殷红,素净地如空谷幽兰,亦不如其他宫人一般,浑身上下皆透着一抹气质,虽不会让人觉着惊艳,却能一眼就记住这个女子。

他问:“我们见过?”

她答:“前几日在白露宫,奴婢第一次见将军。”

他盯着她的眸子,不放过她眼中任何一丝情绪,可那里面只有平静无澜,瞧不见一丝的情绪。也正因为她的平静,让他心中的疑虑愈发大。一般的宫人面对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而且越看她的眼睛,便愈觉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进宫有何目的!”慕飘羽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

“奴婢不懂将军在说什么,奴婢三年前便入宫为奴,前些日子才调入白露宫当差,何来有目的。”

“你并不像普通的宫人。”

“奴婢本是书香世家,所以身上有股子书卷气息与其他宫人不同罢。”

慕飘羽的目光愈发阴暗:“你没有说实话。”

听到这里,澜玥轻轻地笑了,扬眉问:“将军您到底在怀疑什么呢?我的身份吗?其实身份不过如皮囊一般,亦随心而走。就如你,慕家军在燕国历经三朝,世世代代为燕国皇帝守护江山,可到了你这一代却能临阵倒戈,助魏国灭了燕国,灭了你自己的家国!”

看着面前的女子将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掩不住眼中荡漾着的鄙夷,慕飘羽冰冷地目光渐渐敛起,嘴角轻轻勾了勾:“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天下人都了解的得很清楚,只不过如今的你位居魏国高位,听不到真话罢了。”此时的澜玥不如方才那般毕恭毕敬,满脸地不屑一顾。

☆、第16章 故国梦(3)

故国梦(3)

“你是燕国人?”

“我是魏国人,只是看不惯像将军您这样卖国求荣的人罢了。”

“现在的你有点像书香世家的子女了,嫉恶如仇。”听到澜玥的话,慕飘羽不怒反笑:“你倒是有胆识,敢在我面前说这样一番话。”

慕飘羽笑了笑,眼神中有着几分落寞,随即朝她挥了挥手:“你去罢。”

澜玥又看了他一眼,行了礼,便转身而去。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中闪现浓浓的恨意,刚才那一番话她是故意说给慕飘羽听的,她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怀疑,只能尽量假装自己更像一个书香世家出生的子女,对这种卖国求荣的行为不屑。

可是,在说方才那一番话时,她心中更多的是恨。

这个慕飘羽,就是八年前屠城的那个主帅,父亲正是死在他的剑下。

可笑的是,慕飘羽他本是燕国人,却带着慕家军临阵倒戈,反助魏国屠杀了自己的族人!

一路走完这条长长的冗廊,她才深深地吐了口气,此时的手心已被冷汗湿遍,心想着慕飘羽都未曾认出自己,那么夙宸便更不可能认出她来了。

算了算时辰,再过不久慕昭仪怕是要醒了,方才被慕飘羽一番耽搁,已不能去赴约了,必须尽快赶回白露宫——

在回白露宫的路上,天色骤变,大雨倾盆而下,溅起满地轻尘,瞅着离白露宫也不远了,便顶着大雨疾奔回去,当她回到白露宫时衣裙已湿了大半,发丝上的水珠晶莹,一滴滴滚落至脸颊,有些狼狈。

她拍了拍凝在身上的水珠,整了整贴在额前的发丝,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芩心便跑上前扯着她的胳膊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慕昭仪被雨声惊了,早早就醒了,命了绿衣传你进去,这又不见你人,可急死我了。”

“路上遇着大雨阻路,耽搁了些时辰,慕昭仪找我何事?”澜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我也不知道,你赶紧进去回话吧。”芩心探手帮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裙。

“嗯。”澜玥带着满心的疑惑步入寝宫,外边的雨声逐渐转弱,隔着漫漫玉帘,只见睡椅上的慕嫣然仍旧闭目,呼吸平稳,似睡着了一般。

“奴婢澜玥拜见娘娘。”

“嗯。”慕嫣然对澜玥的姗姗来迟竟也没问缘由,只道:“上回听你说起曾伺候过四位主子,最终皆没有好下场,你是伺候她们的宫人,其中缘由你应该心中明了吧?”

澜玥心中一笑,果真还是忍不住问了,可她嘴上却是滴水不漏地答道:“奴婢不敢妄议主子们的事。”

“本宫保证,今日你所说的一切,绝不会泄露半分。”慕嫣然承诺,可瞧见澜玥那番胆怯的模样,继续道:“你知道,慕家在朝中的地位,而本宫也不仅仅只是位居昭仪之位,你若能成为本宫的心腹,将来谋个女官的职务轻而易举。你是聪明人,知道如何抉择。”

☆、第17章 故国梦(4)

故国梦(4)

澜玥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个决心一般:“奴婢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奴婢就从初入宫伺候的两位才人开始说起吧。”

外边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碎了寝宫的一片安然与宁静。

“陆才人与郑才人是三年前入宫选秀的秀女,她们二人不论家世和容貌在所有秀女中皆是最出众的,侍寝封嫔是必然。可正因为她们的出众,遭到许多秀女的暗暗排挤,日常琐碎中有诸多不顺。就在二月初七那晚,她们二人死在了西苑后湖,据宫人说,她们在湖边起了争执便厮打起,不慎落湖,最终溺死在湖内。”

听到这儿,慕嫣然冷笑了一声:“真巧,刚好就在深夜的西苑后湖,二人厮打落水溺死,且有宫人瞧见,竟也没呼救。”

“她们二人不过是皇上从未垂幸的才人罢了,即便死的可疑却也无人问津。这后宫,有惠妃,便难有真相。”澜玥一针见血,慕嫣然倒是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这个澜玥虽然稳重,却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不曾想她竟敢将矛头直指惠妃。

“好,你继续往下说。”慕嫣然的兴趣愈发浓厚,但凡是与白馨有关的任何事,她都很有兴趣知道。

“奴婢伺候的第二个主子是李昭容,她曾是惠妃身边的宫人,后被皇上看中,封了个昭容,可皇上对她的宠爱却不甚,时间久了便也忘记有李昭容这么个人,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年。直到六月十五那一日,惠妃以李昭容言语上冲撞了她为由贬入冷宫,再后来,李昭容便在冷宫疯了。”

慕嫣然的眸光渐渐泛出寒光:“你是李昭容身边的人,应该很清楚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昭容被皇上冷落一年多,她整日郁郁寡欢,心情不畅便喜欢去御花园南苑游走。那一日正好碰见了惠妃,对于自己身边的宫人竟然被皇上册封,她自然少不了对李昭容的刁难。自始至终皆是惠妃在责难李昭容,而李昭容一句话未答,只是不断重复着,都是臣妾的错,惠妃走后,李昭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惠妃却一语状告到皇上耳边,说是李昭容对其不敬,皇上也不查缘由,下旨将李昭容打入冷宫。在冷宫,李昭容怎么疯的,我也就不得而知了。”澜玥凭着自己的记忆,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没有半分差错。

“她白馨真是仗着恩宠,想要在后宫翻云覆雨,为所欲为。”慕嫣然有些咬牙切齿,那模样,似恨毒了白馨。

“皇后娘娘在五年前便不问后宫之事,惠妃自然能掌控后宫,更何况她有皇上的宠爱。”

“哼,宠爱?昨夜本宫不是照样将皇上从她寝宫中请了过来吗?”慕嫣然笑的得意,温柔如水的声音暗暗藏着几分尖锐,与她那张绝美的脸毫不相称。

澜玥符合着:“娘娘来了,惠妃自然不可能再一枝独秀。”

☆、第18章 故国梦(5)

故国梦(5)

这句话不是奉承,昨夜从皇上和她说起八年前的事,她暗想,必然是八年前灭燕国的那一场绝杀,慕嫣然是慕飘羽的妹妹,自然也参与其中。从某种意义上说,慕嫣然也算是一名功臣,皇上看重她自然是有原因的。

慕嫣然扯了一抹笑,不再接话,只道:“你的第三位主子张采女的事本宫略有耳闻,对皇上下媚药,果真有其事?”

“没有,采女她心性单纯,怎可能对皇上使用媚药,况且她这样一个无家世无靠山的嫔妃,如何能从宫外弄来媚药。”说到张采女,澜玥心中是满满地感伤,虽然她只伺候了张采女半年,但张采女的性子纯真善良,从不将她们当下人看,即便怀了龙嗣后也没有一点儿主子的架子。

在后宫三年,她唯一亏欠的也就只有张采女一人。

因为,她早就洞悉了张采女的结局。

因为,那日侍卫从她屋内搜出来的媚药,是自己放进去的。

即便她心中不忍害这么单纯的女子,可她没得选择,她必须让张采女失宠,这样,自己才有机会调离兰芳阁。

“奴婢虽不知是谁嫁祸张采女,但出事的前一晚,奴婢曾见在惠妃身边当差的宫女幽心来过兰芳阁。”

“白馨当真无法无天了,皇上真的宠爱她到如此地步,竟不闻不问,任由其祸害宫闱!”慕嫣然想到此处,狠狠地咬了咬牙,本就对白家恨到咬牙切齿,再瞧见白馨得到皇上如此宠爱,不由得又多恨了几分。

澜玥笑着摇摇头:“宠爱有两种,一种是宠而不爱,另一种是宠而钟爱。娘娘您认为惠妃是哪一种?”

“白家本就是燕国的降臣,皇上不过是利用白家罢了,怎可能对白馨宠而钟爱。”慕嫣然说的信心满满。

“娘娘说的不错,可莫忘了,当年燕国灭亡,白炎并非主动投降,而是还身为太子的皇上招降的。燕国无数降臣,皇上独独留下白炎一家,登基后封白炎兵部侍郎,白馨正一品惠妃。对于一个燕国的降臣来说,这是何等荣耀。”

听完澜玥说的话,慕嫣然忽而沉寂下,唯听见寝宫外风雨飘摇之声。

一阵旋风夹杂着骤雨呼啸而过,未关紧的窗冷不防被吹开,漫天风雨咆哮而入。

风,吹得满室幕帷熙攘飞舞,澜玥的发丝被风卷起,云丝扫过眼前,一片迷蒙。

慕嫣然的神思亦被冷风惊扰,她收回面上的茫然,低声呢喃:“本宫会让所有人明白,皇上对惠妃终究只是宠,而不爱。”

慕嫣然这声低语,虽轻,却一字不差地传入澜玥耳中。

澜玥的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微笑,这后宫,终于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这也正是她乐于见到的。

出了寝宫,芩心立刻迎了上来,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下,扯过澜玥道:“澜玥,我还以为娘娘要难为你呢,看来我多虑了。”

澜玥笑了笑,知道芩心是真的担心自己,心中不觉闪现几分暖意,原来在这个皇宫中,她也能够拥有朋友。

☆、第19章 故国梦(6)

故国梦(6)

“媚儿,和奶娘快逃,魏军就要杀过来了。”柔腻地声音很沉稳,却隐藏着一丝惊慌。

“我不走,我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她死死地攥着母亲的广袖,不肯放手。

“听话!”她的声音猛然提高,不似曾经地温淳,冰冷地目光狠狠地看着女儿:“只有你离开了,父亲才不会分心,才能用心与敌军一搏。”

她仍旧不肯放手,坚定地看着母亲:“我是父亲的女儿,我不能贪生怕死地离开,就算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听着女儿的话,她再也伪装不了,泪水滚落:“傻孩子,你父亲有我陪着就好,你必须活下来,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明白吗?”说罢,狠狠地将女儿攥着的手掰开,朝春娘地怀里推了去:“带她离开!”

说罢,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母亲!”她想要追出去,可是春娘却用尽全身地气力搂着她腰,才十二岁的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奶娘肥硕的身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愈走愈远,而她却无能为力。

大雨不断冲洗着巍巍冷寂地宫殿,黑夜朦胧,一片混沌。

“母亲!”一声惊呼,澜玥在睡梦中惊醒,在黑暗中弹坐而起,盈盈目光流转于屋中的黑暗,窗外仍旧是那连绵不绝倾泄的大雨。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觉这是一场梦,可脸上的泪水却是那么真实。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过往的事,许是今日与慕飘羽一阵交谈罢,让她乱了心绪。

这么多年,父亲与母亲的脸似乎已经模糊了,可那一日的血泪却成为她今生永远的印记,不曾忘却分毫。

又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平复了方才被梦魇惊了的情绪,只觉喉头一阵干涩,这才翻身下床,凭着记忆摸索至桌案,点燃烛火。

顿时,豆大的烛光渐渐将整间屋子填满,她为自己倒下一杯茶,才将杯子送入嘴边却觉得这间屋子有些不对劲。

微微蹙眉,目光在屋内流转一圈,才发觉与自己同住的芩心却未在屋中,床榻上也是空空一片。

正在疑惑间,房门被推开,澜玥侧首,正瞧见芩心迈步入内,她哈欠连连地关上门,喃喃道:“这么晚,你怎么起来了?”

“被雨声吵醒,你这么晚去了哪儿?”澜玥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知晚上吃坏了什么,肚子疼得厉害。”芩心满脸的疲惫与困倦,步履阑珊地走至床边坐下。

“不碍事吧?”

“没事,我躺躺就好了。”她平躺上床,不一会儿便睡沉了去。

澜玥看着芩心沉睡地容颜,浅浅一笑,真羡慕芩心,终究有一个念想,只要再过一年,她便能离开这里。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将杯子轻轻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生怕惊了睡梦中的芩心。

她驻足于屋外飞檐之下,仰头望向那被雨笼罩地朦胧一片的黑夜,铺天盖地的雨丝反射着檐上的宫灯,射出点点光亮,不时飘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心中又忆起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活下去,你才有机会。

是啊,她必须活下去,才有机会为全家报仇,为整个燕国报仇。

慕飘羽,这个曾喊父亲“叔父”的少年,竟然叛国,屠城,甚至连父亲的头颅都不曾放过,竟带着它回到魏国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