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该放弃了?再坚持还有用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样坚定地去信任她?”无关感情,她只是想知道。

亦江拿起流沙瓶倒转过来,紫色的细沙缓缓流动,漏至半瓶时,他说:“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信任!”

他不是有多么坚定,只是因为他爱她,除了信任,除了等待,就再没了选择,而他,也不想选择其他人!

“等她回来后,你可别再让她出国!否则,重案大队的人又要遭殃了!”虽然他还是她唯一合适的人,虽然她还是嫉妒蓝水悠,却不若从前,心有不甘了。

亦江淡淡一笑,只要她愿意回来!她想去哪里他都会陪她,只是,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对了,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吃饭呢?”李芸好奇都来到这里了,他为什么不点餐,而只喝咖啡。

“我一般不在外面吃饭!”他拿起桌上的帐单起身,跟正在吃牛扒的李芸告辞。“你慢慢吃,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他的事情就是回家做饭,在厨房忙碌一小时后,汤菜上桌…

夹起一片鱼,被旁边的人一筷子夺了过去。“鱼给我吃,你把青菜吃完!”

“你不是说鱼是专门做给我吃的吗??”

“谁让你惹我生气的?现在不想给你吃了!”气鼓鼓的小脸,霸道得不可理喻…

“快看,有流星!”趁其不备,他夹起一片鱼放进嘴里。“呸!”立刻吐了出来,腥味好重!

上当受骗的人转过头,怒气全转化成尴尬。“那个…你知道的,我只会做些家常菜,妈说你工作太忙,需要补充蛋白质,所以让我给你做鱼吃,可是,我学了很久都学不会…大概是我跟鱼有仇吧,呵呵呵…”她干笑着…

他沉默了,好像…那鱼也不是很腥…

把鱼片放进嘴里,鱼肉香嫩滑腻,旁边的座位空空,没人跟他抢鱼吃了…

而两年前,他连有腥味的鱼都做不出来…

悠,吃完这顿饭,我就只欠你九十八年了!

你不是很贪心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

“噼哩啪啦!”碗盘被扫下桌,残渣洒落一地,被汤烫红的手,他全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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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初春。

A城国际机场,一架飞机刚刚着陆,乘客陆续走出,其中一个穿深蓝色V领小毛衣,黑牛仔裤的女孩推着大堆行东张西望,眼睛搜寻到来接机的人后,激动得扔下行李,直奔到他们身边。

“爸!妈!”水悠亲昵地挽住二老的手,眸中泪花闪动。

蓝仲云把她的行李推过来,抚着她的头发。“我们回家吧!”

走出机场,水悠仰望头上湛蓝的天空,浮云纯白无暇…

A城…她终于回来了!

春日阳光和煦,新年刚过不久,随处可见红色的喜庆,熟悉的广告牌从车窗外掠过,她凝神细看那些方正的中国汉字,一个也不肯放过,银行、商场、写字楼、绿化带…市公安局…蓦地,她收回眼光,胆怯、忐忑的心理开始作祟…

那个她想念了三年的人…

亦江,他还好吗?

三年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过没有他的日子,见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仅凭着钱夹里的一张照片,仅凭着过去的回忆,仅凭着对他入骨的思念,一天天…一日日地渡过…渐渐地,她开始抱怨,抱怨亦江给她的东西太少,唯一的一枚戒指也寄回给他…她的思念再没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终于,回来了,回到这个有他的城市了…

亦江,他还在那里吧!

“爸,妈!我想先去一个地方!”雾气缓缓地模糊她的视线…

温哥华没有他,没有相似的影子,她只能思念,而这里,她随时可以见到他,为什么还要胆怯…

蓝仲云让司机停车。“要不要我们送你?”

“不用了,你和妈先回家吧!”她挽起邹郁华的手臂,愧疚地说道:“妈,对不起,我晚上回家陪你们!”

邹郁华了然地拍拍她的脸颊。“去吧,这几年,他也是一个人!”

城北最繁华的地段,亦江把事主送回家后,看看表,已经是下班时间,把文件收好,调转车头。

他已经不再是个工作狂,忙完后会直接回家;他已经不会没事找事,空闲时他要照顾悠悠书坊。

“叮”,指示灯亮起,电梯在他所住的楼层停稳,低头翻出钥匙准备开门,当钥匙快要插进锁孔的时候,他全身如同雕像僵立…

新的春联!

他抬头,横批没有贴!

拿钥匙的手退缩了,他不敢开门,怕开门后,仍是一室的清冷!

他在门口踌躇徘徊,最后,他决定把这副春联当成一个恶作剧。

然而,拧动钥匙的手,颤颤微微…

“嘭!”公文包掉在地板上,他没有换鞋直接往厨房跑去,这辈子他没跑这么快过,从客厅到厨房,十几米的距离,他几乎是一瞬闪过。当他看到那个正在切菜的身影时…

“你是谁?”

“亦江,你回来啦?”水悠转过身,含泪的眼,牵强的笑…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脑中回响过无数次的声音,是那么地熟悉…

亦江浑身一颤,眼前的人儿,粟色的微鬈长发,额前斜斜的留海,头顶被灯光晕出一个红色的光圈,身段窈窕,仍是那张娃娃脸,深色的小毛衣和长靴却增添了成熟的风韵,就是她啊!怎么会忘了,他们分别三年,如今的她已经27岁,而他的记忆仍是停留在她走前,扎起黑色马尾,穿T恤、运动鞋的可爱模样!

他的身体软软地往后一靠,她,真的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往前一步,他就可以拥住她。

为什么?他的脚动不了,他的手伸展不开,他只能看着她干着急…

这是他向上天祈求了无数次的心愿---她回来了,她站在他面前…

然而,他却不能如设想地那样…吻她,告诉她,他想念她…告诉她,从前的他错了…告诉她,他要永远爱她!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懦弱,她的样子变了,她的心、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变了?

三年的空白,让他害怕,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改变!

对于未来,他茫然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水悠怔怔地看着他,分别三年,他还是如她走前那样地英俊有气势,她曾靠过的肩,她曾吻过的唇,她曾挽过的手,都没有一点改变…

那是她想了念了三年的人…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透着迷茫…为什么?他见到她没有一丝惊喜…

他是不是在恨她离开了那么多年!

他,一动不动,她的信心,一点一点地瓦解!

她太自信了吗?她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当她在加拿大日夜思念他时,他也同样的在地球另一端想念她!

当她为了早日回国而忍受痛苦时,他也在天天盼着她回来!

她,一直这样以为…

可是,当他见到她而无动于衷时,所有的以为就真的只以为!

亦江,是不是不爱她了?

心渐渐地碎成一片一片,她的腿开始发软…

她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不管他愿不愿意,就飞扑到他怀里耍赖。

他眼里的陌生和迷茫,让她胆怯又死灰复燃…

亦江,真的不爱她了…

她的头开始剧烈痛疼,连接几天的疲累与沉痛的失望一涌而上,眼前一黑…这次,她没能照着亦江的位置倒下。

然而,亦江却及时接住了她。

床上的睡颜并不恬静,眉宇间的忧愁即使睡着后也未散开,亦江的手伸进被子握住那只小手,贪婪地凝视着那张想了千万遍的脸…

到现在,他仍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尽管,她就躺在自己的床上。

曾经,等待的心也倦过,太疲惫的时候,他也动摇过,她是不是真的把他抛弃了?她是不是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然而,只要看到窗台上的花,他又开始整理心绪,继续等待!

手机铃声打破房间的静寂,大手捞起桌上的手机,切换到静音,吻了一下床上人儿的唇,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亦江,悠悠是不是还在你那儿?”蓝仲云见女儿迟迟未回,又没打电话回家,心里焦急,只好打电话问亦江…

“在,她已经睡着了!要不要我现在送她回去!”

“让她好好睡吧,她刚下飞机就去找你,应该是累坏了!”

切断通话,窗外的夜色浓重,暗弱的月光下树影裟裟,拖着沉重的脚步他再次走进卧室,脱鞋后上床,手穿过她的颈后,心疼地揽紧那个小小的身子。

她仍是没变,就像刚到加拿大的时候,一下飞机就先找电话打给他;三年后回来,依然是一下飞机就来找他…

她还是那样,永远把他看得比自己重要…不管她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现在,她回来就好,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亦江!”水悠的眼睛微微睁开,梦呓般地低唤一声。

“嗯,我吵醒你了?”

“没关系,我不怕你吵!”她翻身,左手抱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膛里又睡着了。

这一夜,亦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才睡着…

这一夜,水悠做了重复一千遍的梦!

他们是被手机吵醒的,亦江迷迷糊糊地将手伸到桌上,摸到手机,接起。

“队长,已经中午了,你怎么还没到单位?”

亦江看看时间,十一点了,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睡过头,低头,水悠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昨天不是恍然一梦,他放心地一笑。“除了嫌犯要审讯以外,今天还有没有其他事?”

“目前没有!”

“知道了,我今天请假!”

水悠被说话声音吵醒,抬起头,惊诧地一声叫唤。“亦江!”

电话那头静默了,大概是在想,队长请假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很识趣地挂掉了电话。

手机放回桌上,大手抓回那个正要逃逸的家伙,一个旋身,直接压到身下。“坏了我的名声就想跑?”

水悠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无辜。“我又不知道你在接电话。”再说,刚刚睡醒就发现自己抱着他,当然会大吃一惊!

亦江认真地审视那张容颜,幽黑的瞳目倒影出他的脸孔,俏鼻呼吸有些急促,脸瘦了许多,下巴似被削尖,他看得目不转睛,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慢慢地,那双大眼被水雾弥漫…

慢慢地,水雾聚集成泪珠从眼角滚出,滑向发根…

他心疼地吻着她的眼眸,吞下那苦涩咸腻的味道,用低沉的嗓音安抚:“悠,别哭!不是回来了吗?”

水悠死死地攀住他的脖子,一声声呜咽啜泣,抽打在亦江心坎上…

“亦江,我好想你!”三年了,这句在加拿大默念了多少次的话,终于对他说

出来了…

三年了,这句话他又何尝不是念了千万遍!她不知道,只有在无数个午夜梦迴,他才能亦真亦幻地见到她,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不想…天亮以后,就只剩下照片里那个小小的她,不能说话,不能拥抱,也不能亲吻的她…

“悠,别再离开我了!” 沙哑的嗓音微颤,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激动…

水悠噙着眼泪使劲摇头。“不离开了,永远都不离开了,亦江,我爱你!”

黑眸震憾地定住,喜悦如飓风席卷至他的心灵深处,世上最动听的语言,加上一个永远的承诺,还要什么?给他全世界,他都嫌多余…

拇指刷过她脸颊的泪痕,吻上她的唇,三年的等候,四年的爱情,剩下的一辈子,全都倾注在那个火热的吻上,他只想疯狂地爱她,感受她的存在…

那些孤寂的夜,那些刻骨的思念,那些分离的煎熬都已远去,他们之间,只有铺天盖地的热情。

一发不可收拾…

暖阳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微寒的室内,两个身体没有一丝间隙地贴紧,他额头的汗水滴到她的脸颊上,房间里充满了细腻缠绵的味道,筋疲力竭后,他紧紧地搂着她,不舍得放开…

晚饭前,亦江才把水悠送回蓝家,自然,也少不了地被邹郁华一顿数落。餐桌上,亦江埋头吃饭,不敢多言,岳母的厉害,第一次来就领教过了,后来也没讨到过便宜,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安静地听着她教训,反正吃完饭就会被岳父拉去下棋。

桌面上一脸谦逊,桌子底下却是大手握着小手,水悠恶作剧地用手指刮刮他的手心,撩得他一阵轻颤,大掌包紧那只作乱的手,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调皮,而这一摇头,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怎么?我说错了吗?”邹郁华瞪了亦江一眼,又继续训斥。“你们去看朋友,也不知道打电话跟父母说一声!打手机给你也不接!你们不知道父母会担心吗?再说,悠悠昨天才回来,是什么朋友比父母还重要?”

亦江垂头,掩去眼里的笑意…老天,在那种时候谁会接电话?

再抬头,他已是一脸知错的样子。“您说得对,我下次会注意的!”

女婿已知错,她再计较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邹郁华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夹起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又轻言细语地说道:“我也不是非要骂你,实在是你们两个太不懂事了,我跟你爸在家里担心了一个下午,平时晚点回来都无所谓,悠悠昨天才从加拿大回来,家都没回就去找你,我们又怕你们吵架,又怕你们出了什么事!悠悠不懂事就算了,她从小到大就没懂事过,怎么现在连你也不懂事了?”

“妈,我哪有不懂事…”

水悠还在不满意地嚷嚷,亦江没有去听她说什么,三年前,他和水悠正式交往后,她的父母就把他当成自家人,有好吃的一定会给他留一份,周末休息,也会叫他来家里吃饭,虽然常常被训斥,嘘寒问暖却一句没少过,他就像是有了一个家,有了疼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关心是那么自然

而然,他们的责备也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而三年后,他们对他依然如此,没有一丝改变…

“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会打电话给你们!”

话尾刚收,餐桌上拿筷子的手全部顿住,三双眼齐刷刷地看向亦江,邹郁华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好半晌,她才拉了拉蓝仲云的袖子:“老头子,亦江刚刚是不是叫我妈?我有没有听错?”

“没听错,他早就该改口了!”蓝仲云可没忘记女儿都被套上戒指了,亦江还叫他检察长!

“是啊,以前我都不知道他在倔强什么!”水悠接着数落。

“我也以为自己把他给得罪了!”邹郁华又极为不满地瞪了亦江一眼。

三个人还在轮番轰炸他,亦江却甘之若饴…

有了家,爱的人也回到他身边,老天好像越来越眷顾他!

吃完饭后,亦江如往常陪蓝仲云下棋,水悠陪邹郁华看电视,偶尔懂事地给亦江和蓝仲云添茶倒水。亦江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刚刚才弃车保帅,现在又被逼到绝路上了,不甘心认输投降,再失一马。

客厅的电话响了,邹郁华顺手接起。“哦,是杰瑞呀?悠悠在我旁边,你等一下!”

亦江的注意力被分散,杰瑞是谁?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