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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茜回到家之后直接躺在沙发上,她其实很想联系他,很想和他说说话,可又怕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不回。

更怕的是她怕他嫌自己烦。

思来想去,手机拿了又放、屏幕亮了又暗。

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调出短信。给他打电话害怕耽误他事,害怕接通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还不如发短信,至少还能给自己喘气的时间。

她看着对话框,冥思苦想许久都想不出一句话来。

她堂堂一位言情小说作者,以撩妹著称的小说作者,在这个时候,竟然干巴巴的想不出一句话来?

有点……尴尬啊……

姜锦茜无力的躺着,手一松,殊不知手里还攥着手机,手机失去支撑立马下坠,“砰!”的一下砸在她的脸上。

“嗷!”她捂着鼻子叫了起来。

紧接着,手机的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一只手揉着鼻子,一只手接通电话,“喂——”有气无力道。

那边却没出声。

姜锦茜看了看来电号码,发现自己并没有存这个号码,她犹疑的又朝那儿“喂”了几声,那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姜锦茜困惑的问:“请问你是?”

话语刚落,电话那边,“嘟——”的挂断了。

对着被挂断的电话,姜锦茜有些许的懵。

她眨了眨眼,便没再放在心上。

而也因为这个电话,完全斩断了她联系程叙之的想法。

电话挂完还不到十分钟,门铃就响了。

姜锦茜跑过去开门,来人竟是程欢颜,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见到她开了门,程欢颜立马拉着她的手,说:“是这样的,我和我朋友约了去临市玩儿,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姜锦茜有点没有头绪,“什么忙啊?”

程欢颜说:“我哥他在离开之前让我待在他那帮他打扫卫生,我这一走,他那……我不好交代的。”

程欢颜边说边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硬塞到姜锦茜的手上,说:“我哥他不喜欢外人在家里,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你了,姜锦茜,你会帮我的对吧?”

姜锦茜望着手里的那一串钥匙,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很想帮她没错啦,但是就这样贸然进到他家去,不太好吧?

而且听说程叙之也有严重的洁癖,要是他知道自己没经过他的允许独自一个人去他家,他会不会生气啊?

姜锦茜怕他不开心。

这么想着,她又把那串钥匙塞还给程欢颜,她婉拒:“这样不太好吧,你哥他要是知道了,该生气了吧?”

程欢颜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呐,我和我哥说过了,我哥说只要是你,就没事。”

只要是你,就没事。

姜锦茜在心里反复揣度了数次这句话,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这么说吗?”

程欢颜看着她耳根泛红,微抿着唇,嘴唇张合之间细软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在自己耳边响起,她的心里竟然有些许的愧疚感。

从小到大不知撒了多少个谎的程家二小姐,生平第一次徒生愧色。

但程欢颜仍旧瞎编道:“是的啊,他就这么说的,你还不信吗,不信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忙。”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假模假样的调出通讯录准备按下程叙之的号码,却在按下之前轻飘飘的提醒道:“我哥和我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总是有各种说不完的话题,我怕电话打过去,刚好他们在聊天,我爷爷吧,有个怪癖,特别讨论说话被打断。”

“哎——”姜锦茜立马阻止,她惊慌的从程欢颜手里拿过钥匙,说:“我信的。就、就别去打扰他了。”

程欢颜看到手里的钥匙被她拿走,心满意足了:“其实真的是很小的忙,你隔两天去我哥那帮他打扫一下一楼的客厅就行,随便扫扫地、拖拖地就好。”

姜锦茜点头,“好。”

程欢颜看了下表,拍了下姜锦茜的肩,说:“我来不及了,先走了啊。”

“嗯。”姜锦茜牢牢的攥着那串钥匙,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说:“我会把他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你放心吧!”

程欢颜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感更浓了 ,也有种害怕被程叙之抓住然后关一个月紧闭的后怕。

可是,相比起别人,程欢颜更喜欢姜锦茜。

如果真有一个人站在程叙之身边与他并肩,程欢颜还是更喜欢姜锦茜多一点。

程欢颜狠心,一咬牙,说:“我走啦!”

姜锦茜笑着说:“嗯。”

目送程欢颜离开,姜锦茜对着那串钥匙笑的眉开眼笑,转身进屋的时候,“啊——”的尖叫了一声,连蹦带跳的跑回自己的床上,一个用力狠狠的砸进柔软的被窝里。

“啊啊啊啊啊!”她开心的在床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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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茜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程叙之家打扫卫生之后,竟然就在他家的沙发上安然睡去。

吵醒她的竟然是程叙之家的电话。

姜锦茜迷迷糊糊的醒来,意识尚未清醒过来,行动先一步的接了电话:“喂。”

她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江南的软糯腔调竟就这样没有任何一点防备的透过听筒传进程叙之的耳蜗深处。

人身上的脉络都是相通的吧,从耳朵传入的声音,是会触碰到人心脏的最柔软处吧。

程叙之原先还有些许惊讶她出现在电话那端,这会儿倒是注意她声音里竟点着点睡意,他不自觉的放缓了声调,问:“睡了?”

“嗯……”姜锦茜有一点的起床气。

“清醒了吗?”程叙之似乎听到她的心情不佳,打趣道,“知道你在哪儿吗?”

“在家。”姜锦茜说完,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周围的一切让她惊在原地……这里好像不是她家……

“怎么会在我家?”程叙之问。

他似乎很放松,尾音上扬,声音也不像往日似冰霜寒冷刺骨。

姜锦茜盘腿坐在沙发上,清醒过来之后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不是你让我帮你打扫卫生的吗?”

“我让你打扫卫生?”最后那四个字被他加重了音调,程叙之坐在沙发上,揉了下太阳穴,蹙眉,言语里多了几分不满:“程欢颜又偷跑出去了,是吧?”

姜锦茜饶是大脑再转不过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咬了下下唇,懊恼的说:“对不起啊,我应该打电话和你确认的,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这样进你家的。”

程叙之想,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不然她怎么总是这样,懊恼的说“对不起”呢?

他叹了口气,说:“我说你什么了吗?”

姜锦茜都快哭了,她以为他生气了,又连忙解释:“你放心,你家里的东西我一样没动,真的,什么都没动,和你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叙之这回是真的确定了,自己以前对她是过分了些。

他饮了口水,接着对那边的人轻笑,笑声清澈悠扬,透过电流滋滋的传到她的耳边:“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

我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

“轰——”的一声,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惊雷声,姜锦茜看见窗外骤然陷入漆黑的天,夜色拉开帷幕,黑黪黪的远处闪电如海啸般以不可抵挡之势纷至沓来。

她心里的暖意如涨潮时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脸颊处潮红渐浓,如日头正盛的炽热阳光。

姜锦茜顾左右而言他:“我打扫的很干净,你放心。”

程叙之笑:“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他真的是翩翩公子,连一句道谢都是那样的诚恳而真挚。

姜锦茜摇头,温声说:“不麻烦的。”

她握着电话的手心都冒汗了,她深吸了口气,浸着那些微汗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叙之伸手拿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窗外,一墙之隔的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听筒那边的人呼吸声均匀轻柔。

这个夜晚突然变得十分温情,令程叙之想起多年前的江南烟雨。廊桥烟雨,油纸伞和青石板桥下,细雨斜丝,隔着柔和雨幕的江南,阒寂无声又热闹喧哗。

他不答反问:“后天晚上有时间吗?”

姜锦茜连忙答:“有时间!”

程叙之说:“想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赏不赏光?”

喜从天降!

在他的房子,坐在他精心挑选的沙发上,眼前所有都是他所接触过的东西,耳边他的醇厚低语淡淡响起,说着一份邀约。

姜锦茜笑的合不拢嘴,说:“赏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

好的吧,程先生,你这样不经意的撩,让我们茜茜,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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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书名,你们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叫姜糖啦!改回以前的书名啦!

第12章 第十二颗糖

电流声滋滋滚动的声音那么轻,传来对面那人的声音却那么清晰真切。

程叙之得到她的肯定回答,笑了一下。他看了下时间,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屋外有人喊他,程叙之伸手捂住话筒,应道:“爷爷,怎么了?”

程裕年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老年人的声音沧桑醇厚:“程叙之啊,我的票在你那儿吗?”

程叙之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两张门票,朝外走去,边走边说:“在这儿。”他推开门,往程裕年的房间进去。

电话还没有挂断,姜锦茜侧靠在沙发上,弯着唇专注认真的听从对面发出的所有声音。

推门声、关门声、脚步声、甚至还有他的呼吸声。

程叙之似乎已经忘了电话还未挂断这茬,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之后把那演出门票递给程裕年,说:“爷爷,门票在这儿。”

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飘得很远。

程裕年专注于面前的文件,看都没有看程叙之一眼,说:“我没有时间,这票你拿去。”

闻言,程叙之将那门票随意的放在一旁,他语气寡淡:“我也没有时间。”

程裕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也得挤时间过去!人小姑娘专门派人送过来的,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程叙之嗤笑:“这是送您的,心意也是给您的,和我可没多大关系。”

程裕年这会儿是真恼了,将手上的文件狠狠一摔,不怒自威:“程叙之!”他拧着眉,看着程叙之,谆谆教导般:“你也不小了,对那事也该上点心了!”

程叙之疲倦的阖上眼,他伸手揉着太阳穴,说:“她又对您说了什么话?”

“这关她什么事?”程裕年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看你那些同龄人,都快要成家立业了,就你还单着!”

程叙之睁开眼,眼神清明,他说:“我和她没戏,您别瞎掺和了。”

程裕年伸手,用力的敲了下桌子:“我也没说非得要沈家那丫头,但你都几岁了,真没想过结婚?还是说要一辈子这么单着?”

程叙之眼里的情绪瞬间变得晦涩难辨,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程裕年接着说:“我新招的几个学生还挺不错,你要是不喜欢沈家丫头,那我就把我手下那几个学生介绍给你!”

这会儿程叙之倒是笑了,“您别瞎折腾了。”

程裕年瞪他:“我要是不急,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看到你结婚的样子了!”

程叙之嘴角的笑意很淡,却一直没有褪去。他看着窗外,风声呼啸,来势汹汹的狂风将树干吹得在黑夜中张牙舞爪,枝桠盘旋飞舞,落叶被卷到窗户玻璃处,沾了雨水而紧紧贴在玻璃上。

下雨的声音那么大。

他的笑却还在继续,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骤变的糟糕天气而有丝毫的改变。在程裕年以为得不到他的回答的时候,就听到他说:“放心,见得到。”

程叙之说完,就看到程裕年拧着眉头看向自己,斥他:“那你倒是找个女朋友给我啊!”

这是姜锦茜唯一听清的一句话,她在内心狂呼:“我我我!爷爷!我自告奋勇当他的女朋友好不好啊!”

程叙之置若罔闻,捡起那两张门票,起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转回来说:“想过。”

说完他转身就合上了门。

坐在位置上的程裕年被他这个回答给弄得摸不清头脑了。

想过?——什么想过。

程叙之轻飘飘的扔下两个字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是处于通话状态。

他暗啐了声,立马拿出来,朝那边说:“姜锦茜?”

等的昏昏欲睡的姜锦茜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清醒过来,“嗯?我在呢!”

明明困到不行却装作清醒的样子,程叙之弯了下唇,问:“怎么不挂断电话?”

“你没说啊!”姜锦茜委屈的不行。

程叙之无声的笑,他侧头,看向窗外,瓢泼大雨颗颗砸向玻璃窗发出很大的声响,他问:“你那里下雨吗?”

姜锦茜抬头看了下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说:“下着小雨。”

程叙之说:“待会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明明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而且是毛毛细雨,他却关心体贴的让自己小心一点,姜锦茜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他接着说:“伞在厨房门后面,你随便拿一把。”

“嗯。”姜锦茜起身走到厨房,门后面挂了三把伞,统一都是黑色的,她纠结的问:“有三把伞,我拿哪一把啊?”

“嗬。”程叙之轻笑,他寻了个好姿势躺在床上,声音潺潺如溪流,“哪一把都行。”

“嗯……好吧。”姜锦茜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把长柄伞,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抱着他家电话依依不舍道:“我回去了。”

“注意安全。”程叙之小心叮嘱。

姜锦茜忍不住呛他:“不用花两分钟我就能到家!”

程叙之无奈:“姜锦茜,不要闹。”

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般,姜锦茜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程叙之说:“以后不用来打扫了。”

“啊?”姜锦茜慌了,她换鞋的动作都不利索了,“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啊,而且他的心情,听上去似乎很好……

程叙之说:“我明天回去。”

姜锦茜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惊喜的忍不住加大声调:“真的吗?”

“真的,没骗你。”程叙之说。

“哈!”姜锦茜抬头,看到玄关处的镜子里,自己弯着唇,眯着眼,仿若正在经历一场盛世般喜悦充盈。

相爱一定很美好吧。她想。

因为这场单恋不仅让她体会到爱情里的患得患失,也让她体会到,那种因为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心生欢喜,因为对方的一句关心便如置身人间仙境。

如果真的和他彼此/相爱,那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吧。

这世间盛夏萤火、漫天星空、眼角微风都抵不过他在耳边的一声低喃轻语,姜锦茜想,喜欢他……十分喜欢他。

不管他是否会向自己靠近,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但也要喜欢他。

十分的喜欢他。

要用尽全力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