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直白地说了出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笑笑,“那我赢了呢?”

“你赢了的话…你想要什么?”

另一个男人

不知道怎么了,问出这一句,安小素的脸有些烫。

好在他并没有答,抬手把头盔戴上,指着远处,“这里出发,从斜坡往上,转过湖和两个小山,终点线在那边亭子上。”

安小素顺着他的手看去,这一条路线虽然跟真正的越野差了很多了,可是弯弯绕绕,角度也很大,长短基本合适,有体力、也有技术的考验,一场迷你越野赛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她看着那个终点有些纳闷儿,“为什么是亭子上?我们不能破坏草坪,台阶又陡又窄,单车上不去啊。”

“到那里弃车跑步,谁先踩入亭子谁赢。”

“踏入。”

“踏入。”

“好!就这样!”

比赛开始了。

安小素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专业选手,而且越野单车是个技术项目,不是谁力气大谁就能赢。可是一开场,她就知道错了。那辆车是他的旧车,一脚踩下去感觉都不一样,眼看着他远远甩开她逆上斜坡,轻松得好像刚才的惯性滑翔一样!

这输定了啊!

岳绍辉一路骑到坡顶,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回头,嗯??

“安小素!”

一声喊,穿过整个公园追着那掉头绕向终点的小家伙,逃窜得像草丛里一只飞奔的兔子!

“Bunny!!That’s cheating!!”(兔子!那是作弊!!)

“谁先踏入亭子谁赢!!”

什么公平竞争,什么体育精神,兔子的脸反正是不要了,他再喊她也不肯停下来。绕过湖水,回头一看,他已经掉转车头直冲而下!

天哪天哪!那个大坡助力非常大,转眼他就近得她心惊肉跳,千万,千万不能输!安小素没有资格参加岳总的会,可是兔子要跟着腰啊!

终于来到亭子前,安小素跳下车,也顾不得这七千美金的宝贝,“啪”一声扔到一边草地上,迅速奔上台阶。可是,这倒霉亭子,怎么这么多级??

蹬蹬蹬,她拼命奔着,他很快就赶来,大长腿一步三个台阶追了上来。感觉到迫人的气势,安小素腿都软,刚奔到一半,腰上忽然一紧,人就悬了空。

“啊!”

一声还没叫完她就被粗壮的手臂拖到怀中,一甩就上了肩,她叫,“你这才是作弊呢!!”

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安小素直挺着腰,扶着他的肩膀,这个姿势熟悉得不行,好像每天的衣扣,一扣就扣好,连调整都不用,只是看着山下草坪上还在旋转的车轮,心里很沮丧。

一步稳稳地站在亭子上,他抬头看着她,“谁赢了?”

“当然是我!”肩上的那一只被锁得牢牢的依然冲着天据理力争,“Technically,我的身体先触到终点线的!”(技术上说)谁让你扛着我,我先过的线!

“Technically,”他一把握起她的脚腕子,“你没有‘踏入’亭子。”

脚腕子握在大手里动也动不得,感觉自己被他拗得像个受惩罚的孩子,又羞又恼,“你混蛋啊,岳绍辉!”

“哈哈哈…”

他笑,大手一放,她从肩上掉下来,冲他喊,“为什么不能让我赢?”

“因为我赢了,你得接受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奖牌挂到了她脖子上。安小素低头拿起来,居然是一枚荣誉学生的奖章。如果她了解得没错,这种奖章全校每年应该只有一个,不光是荣誉还有丰厚的奖学金。

奖章做得很精致,反过来,上面是年份和学校的名字,安小素问,“你的?高中时候得的?”

“Junior High. ”(初中)

“真厉害!”

他笑笑,“That’s my shame.”(这是我的耻辱柱。)

“嗯?”

“我赢,是因为最好的那一个病了。”

“是么?”

“这是我第一次得这个奖,非常兴奋。你知道在全家庆祝的时候,我爸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He said: Remember this: Second choice is always there, but the second best never exists. ” (他说:记住:第二选择永远可以有,可是第二最佳根本不存在。)

看着他微笑的脸,安小素有些怔。没吭声,低了头,手指机械地抠着奖牌。

“Sometimes, the answer is as simple as Yes or No,the status is only Right or Wrong. Do you understand?”(有时候,答案简单得只是是或不是,状态只有对或错。懂吗?)

安静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他,“你还会让米娅开会带着我吗?”

他蹙了眉,她似乎并不想懂他的话,只是很执拗地问他同一个问题。

“会,还是不会?”

“不会。”

她轻轻吁了口气,“我累了。我想回家。”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天,快到市区时下起了小雨。

依旧半开着窗,细雨潲过,她抱着双臂靠着车窗,看飞驰而过的路灯看得很出神。岳绍辉扭头看了一眼,关上了窗。

回到小区时已近十一点,她跳下车,头也不回就往楼门去。

“等等。”

听他叫,她又往前走了好几大步才勉强停下。

岳绍辉从车上拆下一辆单车拎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我不要。”她答得干净利落,连为什么都不问。

“不喜欢?”

“我说了不要!”她忽然有脾气,“给我这个干什么?我有自己的单车!”

“真的不要?”他心平气和。

“不要!”

“好。”

他拎了单车转身就走,安小素咬了一下牙,飞快地跑上台阶,打开楼门,关门的一瞬间忽然跺了一下脚又回头,看他把单车认真地装在车后的架子上,随后打开车门要上车。

“为什么不能让米娅带我开会呢?我又不会碍事!”

岳绍辉转回身,看着门边人,像小狗咬了骨头死活不松口。

“我,我又没要求别的什么,升职、加薪都不用!我坐在最边上,离得远远的,不用参与,做会议记录就行!我,我只是想见见你,又没要别的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岳绍辉咬了牙,看她理直气壮地委屈。

“又不是永远这样了,只是两个月,这两个月才能开几次会啊??都不行么?”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发颤,“自从回来以后,我每天都会想起现场、想起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现在好容易又有两个月,你隐瞒身份骗我,我都没有计较,现在我就这一点点要求,为什么你就不能答应呢?不算欠我一个人情吗?!而且,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我都没告诉你,你说要去骑车,我一碗方便面没吃完就陪你去,我还不够好吗??”

“Big Rob 说我欺负你,我只是远远地说了声喜欢你,其他的,也没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见我呢??”

怦!车门被重重摔上,力气大得那狰狞的车都震了一下。

眼看他皱着眉大步走了过来,安小素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追了一句,“就当是看在Big Rob的份上,行不行??”

他像俯冲下来的老鹰,两只大手捧了她的小脸,狠狠地吻在那张胡言乱语乱语的嘴巴上。

袭击猝不及防,唇被完完全全攫住,他冲进来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湿湿的温暖很快就将她敏感的舌尖包裹。

他这么高,丝毫没有考虑她的角度,她被提得垫了脚尖,两只手臂完全无意识地垂在身后,像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一只水鸭子,求命一样地贴着他。

口鼻中全被他的味道占领,没有那刻意的薄荷香,只有她似乎熟悉、又难以亲近的味道;嘴巴纠缠得这么紧,紧得空气都无法渗入,只能在彼此口寻找呼吸…

她用力吸着,感觉像被热水缓缓淋下,将她整个身体浸泡,狂跳的心都被这股热浸软了,跳也跳不动…

她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救牍自己,他的吻已经结束,留她很不矜持地独自在他唇边喘着气,听他咬牙,“You stupid little thing!” (你个小蠢东西!)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刚才…他的动作好猛,可是他的唇好温柔,为什么他咬她都没有那种讨厌的口水感?她只觉得自己的舌根酸酸的,被刺激出来好多津水。他的舌很霸道又很软,鼻子好帅蹭得她的心都痒痒的,他的眼睛始终攫着她的目光,让她想三心二意一下都不敢…

各种感官同时冲击,又忙又乱,她根本一个都没有好好捕捉下…

她愣愣的样子让他的眉头更紧,大手正要放开,她忽然更垫起脚尖,喃喃道,“再亲亲我。”

一秒钟,他的力量突然迸发,一把将她托起来卡在腰间,一脚挑开楼门,门怦地一声关上。

楼道里的灯很快就灭了,黑暗中她被抵在墙上,感受那来自正面的压力,很快,冰冷的墙面都有了温度。她紧紧抱着他,感受他的唇,他的味道充斥在她口中,她的颈窝,呼吸不出来,疼得轻声叫了一声…

黑暗中,刚才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一切都虚无,单纯的只有那滚烫的唇舌…

好半天,随着门外沙沙的雨声,楼梯角落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是他的力量,还是她的纠缠,依旧贴得紧紧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啄在他唇边,她像初吻一样,试探着轻轻舔了舔他。

他喘了口气,压在喉中的声音,很哑,“You made me the other man, you have to take it .”(你让我成了另外那个男人,你就受着吧。)

捂了他的嘴巴,掌心是他热热的气息,低头,唇蹭着手背,“今天开会,为什么不带我?”

“因为我也不在会上。”

“去哪儿了?”

“取单车。空运过来,今天刚到,差点就赶不上。”

“赶什么?你…知道我生日?”

小傻子总算恢复了一点智商,拨开她的手,唇又贴在一起纠缠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生日快乐啊,我的小兔子。”

她笑了,第一次觉得,过生日,真好。抿抿唇,“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嗯。”

“我楼上有蛋糕,要不要吃?”

他笑了,“不能上去。上去,我吃的就不是蛋糕了。”

她轻轻咬了唇,他也咬在她唇边,“我会把你嚼碎的。God know how much I want you. ”(上帝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扑下//身,趴在他身上,她不再抬头。

“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你累了?”

“我不累。你不困啊?”

“不困。…别走,行不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开始,狗粮与雷并存。小天使、小妖精们各自保护好自己。

病了

安小素病了。

从小到大,她只有想骗糖丸吃的时候才会把脑门在暖气上烤一下装发烧,可是这一次,她是真发烧了。

那天,雨越下越大,整个晚上楼道都没有人再经过。门外的雨湿气透进来,阴冷越来越重。可是他怀里好暖和,趴在他肩头,裹着他的外套,她一直贴在他颈窝嘟嘟囔囔地跟他说话。

他偶尔回应一句,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在她抬头的时候,会很自觉地知道她是要亲亲,每一次都会很满足她。

天亮了,厚厚的阴云透下灰色的光,他的脸从黑暗里显出来,阴影下,鼻子越发挺拔,黑暗中看不到的目光原来这么温柔,她不知怎么的,有点想哭,又搂紧些。

“我得走了,今天跟星野还有事。”

“…嗯。”

雨停了,只有房檐上滴滴嗒嗒的。越野吉普的马达声在周末的清晨很响,很快,远远地去了。

她转身往楼上爬,才发觉腿软得厉害,浑身酸软,虚脱了一样。

回到房中,本来该洗洗脸、换下衣服再睡,可是她没有,直接合衣钻进被子里,埋了头,果然,被子里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她安心地闭了眼睛…

秦宇快八点的时候过来了,精神不是很好。好像是说EPCR的工作强度很大,又没有闲人能好好带他,一晚上尽打杂了。而且,调动这么突然,连人事部的薪资调整都没收到。如果只是调部门不加薪,还不如不调。

安小素窝在被子里听得迷迷糊糊的,他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事。转身就看到桌上的蛋糕,皱了眉,怎么没有放冰箱?这是鲜奶蛋糕不冷藏就变酸奶了!这工科学的,连生活常识都学没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这一回秦宇心情很不好,看也没看拿起整个蛋糕直接丢到垃圾筒里。

安小素睁着眼睛看着他来回走动,脑子里完全是另一幅画面。

昨晚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可是梦能醒,她却像被梦魇附了身,完全到了另一个空间。唇边,脖颈不光是他的味道,连他的力量都还在,只要稍稍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会哼出声来。

以前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会有这种吸引力,这和在电视上看什么八块腹肌完全不一样,那种只是形状的好看,这种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帅,不是因为他man,好像就是因为他是他。兔子好想被腰抱着,紧紧的。亲吻成了最好的表达,咬她都觉得不够。

只是,很不容易满足。可能,吸毒的感觉就是这样。

不用任何人来提醒,安小素知道她这是妥妥地出轨了。可是,手指上闪亮的钻石都不能刺激她觉得对不起秦宇,在没有人言和目光的鄙视下,安小素决定不为难自己,这个念头让她对自己的羞耻心重新认识了一秒。

黑暗和生日,可以遮掩一切。

昨晚缠在他身上的时候就知道没有明天了,她很无赖,也很用力,什么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统统滚蛋,像现场那两个月,反正也是最后了。

知道腰也喜欢抱她,这比什么仁义道德都重要。

安小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骨子里是个坏女人,可是并没有人知道,这样很好。因为骨子里坏并不妨碍表面上做正确的事,这可能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

她是人,不是兔子。

太阳出来后,小屋里一片明亮,秦宇坐在她床边靠着,几乎就要也躺在被子里。

这才是真实的。那种贴在肌肤上的感觉都是想象出来的。

秦宇抱怨完了EPCR,心情也好多了,拿出了他准备的礼物。安小素看着眼前像钻石一样闪亮的水晶,笑了,这个比那辆单车漂亮多了…

她是病了。烧得滚烫。

这一次病得莫名其妙、来势汹汹,发烧好像也烧坏了肠胃,周末两天几乎水米不进。到了周一蔫得爬不起来,可是秦宇刚调到EPCR,没法请假,安小素就一个人煮了一锅白粥,熬了两天。

周二上午退了烧,傍晚的时候房东带人来看房子。这样的地段,单身公寓很好出租。来的是一对小情侣,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大学生,第一次要住在一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觉得哪都好。

安小素坐在角落里看着那女孩,她的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张开,在他手心里打转,看到卧室的飘窗惊喜地叫,撒娇地跟他说就要这间小屋了。

想象着下周自己也要搬到秦宇那里去,可他那里没有飘窗。

晚上又有些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