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认可”很平淡,在旁人听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可安小素却愣了。妈妈看着温柔似水,其实内心非常骄傲而倔强,她爱爸爸,爱她,可以为了他们做任何事,可是一旦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郁金花园就是其一。

“不认可”…

妈妈不认可她和Tony,那就是说,要选择Tony就会失去妈妈…而爸爸,他怎么舍得妈妈受一点委屈,一定也会不要她。安小素心里一下害怕又委屈,眼睛酸酸的,“妈妈…”

“婚姻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坚不可摧,‘分享一切’也并不是听起来那么容易。岁月漫长,很多事都会改变,相爱的两个人可以因为很小的事而伤害彼此,甚至分开。”

“我们不会!会像你和爸爸一样一直相爱下去!”

“妈妈和爸爸经历了很多。”安然说着,轻轻握了丈夫的手,“为了我,为了这座花园,爸爸所放弃的,你们无法想象。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的感情,你和Tony是在不知道彼此任何外在附加条件的时候相爱,很真挚;之后遭遇了艰难和意外,坚持到今天,也非易事。我相信他非常爱你,可同时他身上责任重大,作为同行我不得不相信在他今后的人生里,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一定会出现比当时的你更重要的情况。现在,妈妈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的时候,能没有负担。而不管这个选择带来怎样的后果,我的宝贝都可以安然无恙,依然可以用你的所有、你的力量来保护你的家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的丈夫。”

妈妈的话,包含着人生的风雨,真实,残酷,而郁金花园,不管承认与否,这都是一个巨大的保障。虽然安小素绝不认为她睿智又强悍的Tony会在事业上陷入困境,更不相信他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她却无法反驳妈妈的担心。只是,让他给小离继续做爸爸已经是额外又沉重的要求,现在还要他签婚前协议,这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明明就是侮辱和不信任…

她一时没有回答,手在他的臂弯里攥得紧紧的。

岳绍辉扭头,近近的,四目相对。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看到他就更委屈,瘪了瘪嘴巴,“I want you…”(我想要你…)

小兔子好为难,miserable little tears(苦难的小眼泪)。他笑了,贴近,吻在她唇边。

十几秒的时间,小客厅陷入真空般的安静。

吻没有深入,只是贴着,含着她,那么温柔…

安小素颤了一下下,眼泪马上就退了回去。天哪…当着章叔叔,当着爸爸妈妈,他就这样,真是的…

终于离开,这么近,蹭到他的鼻尖。她抬手给他蹭掉唇上粉粉的唇蜜,低了头,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点泪都没了。

岳绍辉转回头,正碰上钟伟良咬牙的目光。他笑笑,低头翻到协议最后一页正要签字,安然说,“你最好读一下。”

岳绍辉只得又象征性地翻了一下,其实他早已经看到了,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婚前财产协议书,里面明确地用法律术语限定了他与郁金花园之间极简单的、没有关系的关系,除了可以在主人的允许下使用之外,不但不具有任何支配、继承权,而且任何以他为法人代表或者实际经营者的公司、实体,哪怕就是慈善机构,都不得用郁金花园为担保或是抵押贷款,即便是在安小素的授权下。

一句话:郁金花园是兔子的家,不是钱。

协议分中英文两版,岳绍辉签下的都是英文名字,并且向律师出示了他的美国驾照和在国内的工作居留证件,表明Anthony才是代表他的合法名字。

协议签下,律师见证,即刻生效。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比预料中顺利得多,面对这样一笔突如其来的巨额财产又是如此苛刻的协议条件,这个男朋友表现得可以说非常镇定,而且一点故意的痕迹都不见,似乎还很欣喜,尤其是那个吻。在章瑾年几十年的律师生涯中,实实在在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就和钟伟良夫妇隐晦地夸了几句。

而安小素早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心里悄悄地盘算着,签了这协议就表明要结婚了,今天不管爸爸妈妈怎样,她一定要跟Tony住一个房间!这样,夜里好好地,好好地安慰一下老公,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怎样做都可以,一晚上,都不要停下来…

“接下来,要继续么?”章瑾年问。

嗯?安小素正欣欣然地想着,这一问忽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还要做什么啊?!”

声音好大,安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又微笑着对章瑾年说,“不必了,已经占用你很多时间。接下来,我和伟良跟他们谈就好。”

未及章瑾年开口,钟伟良问,“不需要瑾年在场么?”

安然看了一眼岳绍辉,摇摇头,“不需要。”

几人送走了章瑾年,重新转回小客厅,依然还是对面而坐,可这一次,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虽然比刚才亲近了些,可神色却更像谈判了。安小素蹙了眉,还要干什么啊??

岳绍辉心里也纳闷儿,协议都签了,还有什么事?如果只是嘱咐他要善待他们女儿,不需要这么隆重。听章瑾年的意思,这原本也是应该他在场的,只是安然临时改了主意。什么嘱咐需要律师?

“你们要结婚了,妈妈有几点要求,希望你们能做到。”

好直接,“妈妈”的要求,“爸爸”从始至终就是个骑士。岳绍辉看着一旁全程陪同只护卫不发言的钟伟良有点想笑,可是不敢,只恭敬道,“您说。”

“好。第一,你们打算要孩子吗?”

“妈妈!”

安小素叫,这个问题也太早了吧!

安然完全没有在意女儿,只看着岳绍辉,好像以后生孩子的是他。岳绍辉有点尴尬,握着臂弯的小手揉搓了一会儿才说,“应该会。”

“好。准备要几个孩子?”

WHAT??

岳绍辉不得不觉得丈母娘有点侵犯隐私了。

“嗯?”

面对安然的追问,岳绍辉咳了一下,“这个,我们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最好现在就想,因为我需要答案。”

在这个带着上世纪初封建威严的客厅,安然的美丽与气势比以往都要强劲,岳绍辉觉得自己今天被她的气场锁定,为了得到小兔子除了妥协别无他法,只好扭头看着安小素,轻声问,“两个,好不好?”

“一个就好了…”

“好。”岳绍辉转回头,“一个。”

“那好,这样,也简单。这个孩子,必须姓‘安’。”

“为什么??”

岳绍辉终于忍不住,可刚问出口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转而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尊贵的花园,把他拒在千里之外,还得小素同意才能靠前,现在却要求他的孩子来继承。

难怪需要律师在,虽然他觉得名字包括姓氏都不过是个符号并不十分在意,可这种感觉简直就是明晃晃的…BULLY!(欺负人!)

不过很显然,他不是第一个被霸道的。在当年的独生子女政策下女儿都姓了安,不得不同情地看了一眼钟伟良。

安然依然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笃定地等候。岳绍辉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无果。耳边却有人悄悄咬了他的耳朵,“你说要几个就要几个好了…”

小兔子妥协了,岳绍辉也只好吁了口气,“好吧。”

“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好。”

“我需要找律师签署文件吗?”

“不需要。”

“好。”安然点点头,“第二,我希望郁金花园作为你们的婚房。”

“妈妈!住这里啊??会闹鬼的吧!”这里虽然很漂亮,可安小素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总觉得故事太多,窗帘又挡着,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为什么?”岳绍辉也不解。

“你们今后一定会国内外两边飞,住在凌海来去方便。而且,CNE在凌海,远油总部也在凌海,你们的家当然是安在这里更合理。既然凌海我们有房子,就没必要再买。”

轻描淡写,这房子说得像是一套三居室的公寓。

“郁金花园虽然很大,房子大小却很适合居住。我想Tony在美国住惯了house,这里比公寓应该更适合你。而且,地处市中心,远油总部就在两个街区外,小素调过来可以步行上班,几全齐美,为什么不呢?”

虽然语气里有问号,可这不是一个问题。只不过,这一次,安然的口气明显软了很多,岳绍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听出一丝恳求的意味,只是这一点点,就让他觉得难以拒绝,想了想,点了头,“好吧。”

“Tony…”

“不怕。”岳绍辉握了握她的手,依然看向安然,“还有吗?”

话到此,安然像是终于轻松下来,脸上的笑容明显温暖了许多,回身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绒面小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外婆的戒指,外公一直珍藏在身边。现在妈妈给你,作为你的结婚戒指。”

“安女士,”没等安小素接,岳绍辉皱了眉,“这个,我恐怕不能接受。我的妻子应该戴我给她的戒指。”

“我只是想给我的宝贝最好的。”

“我也是。”

“好。”安然略俯身,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小盒,“Beat this.”(打败这个)

WTF??!

小盒里的戒指,带着那个久远年代独特的豪华,设计繁复令人咋舌,且不说周围小颗的珠宝,单是中间那颗钻石,在的房间里依然泛着淡淡的蓝光,足可见价值不菲。

看着安然,岳绍辉咬牙,“一定。”

谈判终于“圆满”结束,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一家人决定就往郁金花园对面那家久负盛名的西餐厅吃午餐。

从房中出来,阳光正好,绿草茵茵。安小素挽着安然走下台阶,却见妈妈驻足,又回头。

看着安然远去的目光,安小素有些心酸。

当年的安家子女共有四男两女,除了长子安之时和次子安谨时被送往英国求学,后面年幼的子女安俭斋都舍不得,每一个都是长在这个花园里。即便在国土沦陷的时候,安俭斋捐出十万银元支援抗战,依然没有撤退,没有离开家园。

再后来,兄弟姐妹散落世界各地,却偏偏长子安之时回国,接下家宅,创建C大物理系量子力学专业。直到,一切都失去…

老房子,始终是家,是原点,是一个心愿。

“妈妈…”

安然回神,抬手轻轻捏捏女儿的脸颊,“妈妈不能回家来住,可我的宝贝儿可以。”

“妈妈…当初我和秦宇结婚,您…也是这么打算的?”

安然轻轻摇摇头,“秦宇没有能力和你住在这里,可是,你的Tony,有。”

随着妈妈的目光,安小素抬头,他刚和爸爸一起走出来,在说着这房子的设计和结构。哥特式的城堡下,他像个王子,那么高大,那么帅。

安小素看得美滋滋,咬安然耳朵,“妈妈,看,终于有人在爸爸身边不输气场!”

安然也笑了,松开女儿的手,任她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一手挽了爸爸,一手挽了Tony。

“爸,如果他也让我签婚前协议怎么办?”

“他敢!”

__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我柴,雷雷收到。

要完结了,小天使不冒个泡泡让我戳一下过过瘾咩?

晋江首发

婚礼定在来年的三月二十日。

为什么会拖这么久?因为这套珍贵的婚房。当初口头协议的时候岳绍辉就知道岳母大人这个要求绝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可直到他拿到钥匙、做了第一次现场勘察才真正意识到有多复杂。

百年豪宅,面积相对其他著名的公馆要小得多,不过三层上下也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虽然保养得非常好,可是要真的能住人,需要下的功夫绝不仅仅是买几套家具的事。而且, 这里几乎每一处都是有深刻记忆的文物级存在, 普通的设计和施工队根本就不敢用。

陪着一起来勘察的是张星野, 这个家伙已经因为兄弟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擅自签了婚前协议而心痛不已, 更因为与这样一处取之不尽的强大担保失之交臂而扼腕痛惜,“你他妈的要嫁人能先跟我说一声么??天上掉这么大的馅饼你不要是不是傻??我他妈的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栽给你!”

不过在踏入城堡后,这家伙就立刻变了腔调, 从铜臭商人瞬间进化成了一个文艺青年,惊叹建筑设计之余对那个久远年代的文化和故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 说这哪是住豪宅, 这是一种回归的情怀, 然后跃跃欲试地要为他们担当室内设计。此言一出, 岳绍辉和安小素几乎是异口同声:“NO!!!”

张星野皱眉:“为什么?”

岳绍辉也皱眉:“因为我不想下半辈子睡在展览馆里。”

对于房子的内部装修,岳绍辉心里早有人选,这个人, 就是安然。没有人比她更能把握这里的感觉也更懂得细心保护,当初第一次见江州小楼家就非常合他的胃口,岳绍辉相信,由安然负责装修一定会既大方又舒适, 而且,由她执手设计也算圆了回家的心愿。

当然,不能全由岳母说了算,毕竟以后的女主人是他的小兔子,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了母女两个。

而作为安全控,要想让岳绍辉安心把家安在一个逾百年的老房子里,不把整个房子从地基到房顶彻底检修是不能安心的。

这件事当然是亲历亲为,古老的基础设施已经非常脆弱,岳绍辉从凌海市档案管拿到了原始图纸复印件,对地基、管道结构进行逐一加固、撤换,并且在不破坏原本设计的情况下,安装上了中央空调和安保警示装置,并且装了实时远程监控。这样,如果他下现场,小兔子一个人在家,他才可以放心。

唯一做了较大改动的就是主卧浴室,这是她最喜欢和他厮缠的地方,要添一些情/趣设施,可以待得时间久一些。

十月,安小素调到远油集团总部,岳绍辉把樊津水坝项目与总工南嘉树再次交接后也回到了凌海。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小离,在四年纪下半学期开始前,转到了凌海国际双语私立学校,并且带着病历资料转院到了与岳家大哥的圣保罗医院有合作关系的凌海市心脑专科医院。

小离跟着爸爸走,这虽然是孩子一惯的心愿,可大人们的考虑更倾向于凌海是个全新的环境,在孩子能真正承受前,三个人的关系不会太突兀。

十一月,尚未进入冬季的天气略带清冷,不湿不躁,正正好。小离的病情十分稳定,各项指标都达到了手术的最佳状态。大哥岳绍霖一直在远程跟进,与院方接洽后,手术前三天从美国飞到凌海。

第一次看到大伯,小离特别开心,对于即将走的鬼门关一点抗拒都没有,很积极地配合检查,在无菌病房还不忘了指挥安小素往他的Q/Q空间里晒各种照片:这是我大伯,帅炸了吧?我大伯是首席心脏外科医师,特别厉害!这次我的手术是教学手术,好多博士要现场学习呢!然后再悄悄跟岳绍辉说,“爸,其实大伯没有你帅,我爸才最帅!”

历时十二个小时,非体外循环下手术,在跳动的心脏上完成分隔,保护了幼嫩的心肌,避免了更多的并发症风险。

小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守在床边、穿着隔离服的大伯、爸爸和妈妈。两个男人一样的身型,可是孩子一眼就辨认出了爸爸的眼睛,不能出声,却对着他笑了。

那一瞬间,岳绍辉红了眼睛…

十一月底,郁金花园的基础改造休整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内部装修和家具订购。就在此时远油集团启动了一个海外项目,安小素作为工艺部的实习设计入选项目团队,开始参与前期工程范围分析;岳绍辉也去了总包项目现场,两个人忙得昏天黑地,连面都见不了,更不要说操心婚房的事。

安然不得不请了年休假来到凌海,一边帮着钟伟婷照顾小离,一边装房子。同是工程师,安然对岳绍辉于房子的加固改造非常满意,虽然已经引入现代生活设施,可是都非常隐蔽,房子原汁原味没有遭到一点破坏。

至于家具和装饰,曾经珍藏的老照片都在那个动荡的年月不知去向,好在海外家人发过来很多,安然研究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和女儿的设计,除留了一间空房做婴儿房外,其他每个房间都在整体风格下有各自的特色。

色调么,准女婿提出仅此一个的要求:要小素喜欢、不觉得会闹鬼的颜色。而女儿这个每天画图的小工头对颜色搭配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品位,只说:要随处都可以躺的感觉!

安然闻言笑,这是个多么有趣又意义重大的感觉。于是,选用了暖暖的糖果色,搭配着现代与古典相融的家具设计,加入大量的布艺,将这座城堡曾经的豪华与威严全部软化成了温馨的舒适,一个随处都可以躺下来懒懒的地方。

这样一来,绝大部分家具都需要专门订制,单是设计图纸就与厂商修改了很多次。可以说安然这是自己在做一个完整的小项目,最终下来价格当然不菲。不过准女婿的黑金卡一直在她手上,追求完美,精益求精,刷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

终于到了圣诞节,安小素用没日没夜的加班换来了几天假期,回美国过节,飞机上才睡在了老公怀里。

他们两个的故事在大哥岳绍霖和小妹Anny的互相补充和添油加醋下,岳家上下都十分期待再次见到Tony的小兔子。

Anny婚礼时只匆匆见了至亲之人,再次来到才知道原来背后有这么一大家人!

妈妈安然是独生女,爸爸钟伟良也只有小姑一个妹妹,安小素从没想过家族聚会可以热闹到这种嘉年华的程度。公公是老化工出身,做研究所的,鼻梁上架着眼镜,非常和蔼,两个妹妹都在欧洲,并不常见;而婆婆这边,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战斗民族的混血后代一个个都高大漂亮,两个三个生的都是男孩。这一来,一堆表兄弟们聚在一起,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高大,健壮,笑起来都是惊天动地,Tony都显得温柔多了。

这一回,安小素是绝对的主角。由婆婆带着一一跟大家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她是整个家族唯一一个纯华人长相的女孩,婆婆好像很稀罕她,保护得也紧,在长辈们面前用俄罗斯民族非常不吝的语言骄傲着。

相对与妈妈灵秀江南的温婉,婆婆一双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栗色的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身上的颜色浓烈而耀眼,却被大海一样冷静的眼睛把握住张扬的美丽,微微带笑,目光深远,像一副油画。

婆婆是大提琴手,像那个疯狂又战斗力爆表的民族,艺术家的气质与生俱来,说话的时候很有魅力,安小素看着会出神,像她的Tony。

很快婆婆就开始叫她“My little sweet dear”(我的小甜心亲爱的),这么多重复的前缀,其实好尴尬的,可是婆婆就可以叫得好亲切。连Anny都咬着她耳朵说“妈妈真的喜欢二哥家的兔呢。”安小素不由对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毕竟,即便就是在国外,婆媳关系也不好相处呢。

婆婆一定是觉得她好乖。安小素美美地想。

没有春节晚会做背景,堪比除夕年夜饭的圣诞大餐一吃就是好几个小时。

第一次陪在他身边参加家庭聚会,安小素原本是打算安静乖巧地做个听众的。谁知他这些兄弟外加嫂子弟媳们完全不像第一次见她,大家的话题从世界和平如此艰难到我丰富多彩的苦x生活,应有尽有,作为地球那边的唯一代表,不发言是不可以的。

更有一个小表弟今年刚大二,也是越野单车队的,立刻换了位子到她身边,说学校暑假要组织去中国友谊赛,合作方就是凌海C大。这下好了,两个人相见恨晚,开心得不得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安小素都不知道Tony到酒窖去了一趟又回来。

最后,都喝嗨了,话题落脚在究竟是谁小时候藏了Uncle Oleg的花花公子杂志接受了最早期的性教育,不查出来,大家绝对不能再彼此信任下去。

这口色/情锅,一背就是二十多年,当年所有被怀疑的男孩子们,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一岁,这要是查出来,现在功成名就的形象就算彻底毁了。看一个个成年大男人有理有据地说明当时的情况,互相拆台找不在场证明,安小素捂着嘴快憋到内伤。

零点过后,开始拆礼物。人这么多,礼物各式各样,好热闹。安小素有时差其实根本不该困的,可是饭后甜酒是跟Anny边聊婚礼边喝的,不自觉就多了,而且这家人的甜酒里居然有烈性伏特加,还没轮到她拆礼物,就在树下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知道是老公抱了她。公婆家离他海边的房子还有相当的距离,大家都劝别回去了,只听他说“我们还是回家睡”,安小素忽然就有种感觉,夫妻的感觉,那么理所当然,眨吧眨吧眼睛,窝进他怀里,这就是她的家,从此以后,是永远呢…

海浪的声音那么安详,没有开灯,只有沙滩上零星的庭园小灯,一点点光亮映着黑色的大海。环了他的脖颈,安小素眯着眼睛,指尖轻轻滑过他的鼻梁,“老公…”

“嗯…” 应一声,喉咙好哑。

“那个,花花公子,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

“哼,我就知道是你!”

今天听他言辞凿凿的,明明很有说服力,可是安小素就觉得是他!这些兄弟们,大哥是外科医生,大表哥是大学终身教授,其他的一个个老师、会计师、做慈善的、搞科研的,连做个生意都是环境保护,实在是一本正经得不得了。除了自己的Tony成天在野地里打滚比较符合叛逆早熟的人设外,其他不管是哪个都太毁形象了。

“良心不会痛吗?让大家背黑锅!”

“我说在我手上,又没说我是这件案子的罪犯。”

“嗯?”

“那个罪犯拿了,然后又丢了。所以现在他可以很坦然地说他没有,我当然也很坦然,因为确实不是我从Uncle Oleg那里拿的。”

他好无耻!安小素笑,“谁是罪犯,是谁是谁?告诉我嘛!”

“不行。”岳绍辉笑着扣了她的小腕子,“当年我们兄弟集体受罚,非常惨痛!下次见到他你一笑一定暴露!”

“啊,”不管是哪个都太好玩了。抱着当年唯二的坏小子,安小素笑死了,“都是假正经,从小就是歪的!说,当时看那个杂志是不是嗨到流鼻血!”

“再叫!咬你啊!”

“嗯…”

撒娇的小兔子像一块软软的糖,甜甜的。